望着手中賬目,唐淵臉色露出一絲凝重。
這東西為什麼會在路天行手中。
難道蒼興朝早有預謀。
唐淵眉頭微微皺起,很快又舒展開。
而一旁朱高卓聽得不明所以,但心裏大概也猜到了些,不由震驚起來。
怎麼也沒想到鹽稅賬目會在路天行手中。
這時,路天行看着唐淵說道:「童百川此人,你不必懼怕,自有人會去對付他。當下,你務必將這些證據做成鐵證,然後稟明陛下。」
「不如借年如松之手?」
唐淵問道。
看到賬目內容,他不願意插手此事,但面對路天行,顯然沒有什麼選擇的權利。
朱高卓聽得心膽一顫。
路天行意味深長看了唐淵一眼,眉頭不禁皺了起來,卻沒有說什麼。
畢竟,此事非同小可。
事涉太子。
唐淵還能淡然已經難能可貴了。
「隨你。」
路天行淡淡道:「這件事你如何做,我等不管,只要讓陛下知曉即可。」
唐淵恍然點頭。
「不過,這些賬目哪怕成為鐵證,也無法對太子造成什麼威脅,事涉八皇子,而陛下喜愛八皇子,所以後面該如何做你就不用管了。」
路天行看着唐淵叮囑道。
今日,他過來也是知道唐淵面臨困境,所以才會將賬目送過來。
這些賬目早已準備好,只等今日……
朱高卓心裏砰砰跳,真後悔沒有及時離開。
怎麼還與太子和八皇子有關?
這讓他有點措手不及。
唐淵回頭看了他一眼,微微搖了搖頭。
然而,朱高卓卻還是憂心不已。
路天行沒有理會,只將此事告知之後,便說道:「此事務必趕在陛下下江南之前,將此事辦妥。」
「什麼!」
唐淵一驚,問道:「陛下要下江南?」
由不得唐淵不驚訝,怎麼從來沒有傳出陛下下江南的傳聞。
朱高卓倒是沒有多奇怪,在旁低聲道:「以前陛下也多下江南,很正常的事,去年陛下沒到江南,今年也該下江南了。」
聞言,唐淵眼神一陣變幻。
一旦乾帝到了江南,他就不能太放肆了。
「不知陛下何時下江南?」
唐淵趕緊問道。
路天行搖了搖頭,說道:「還未定下,但大概也就在一個月左右,所以你要抓緊時間。」
唐淵不禁苦笑一聲,說道:「也就是說下官還有一個月時間,想滅了海鯊幫談何容易,基本不可能,路大人有點強人所難了。」
「若等陛下到江南,你再將此事稟告陛下也行,但你敢不敢?」
路天行想了想,知道的確有點操之過急了,話鋒一轉繼而說道。
聞言,唐淵臉色一陣變幻。
他不願面對乾帝的。
伴君如伴虎。
他低調發展,有系統相助,總有一天能站在大乾巔峰。
一旦面對乾帝,又彈劾八皇子和太子,等於參與奪嫡之爭,豈不是找死了。
想到這裏,唐淵趕緊搖頭,說道:「下官還是不見陛下了。」
「此事,到時再說。」
路天行沒有逼迫,只是淡淡說道。
至於他心裏怎麼想,卻不是唐淵所能知道的。
「不知此次陛下下江南,可有什麼事情?」
唐淵眉梢微挑問道。
路天行眼瞼微垂,微微搖頭沒有與唐淵說。
而唐淵明顯能感覺到路天行還是知道實情的,只是恐怕不是他應該知道的。
念及此,唐淵笑了笑,也沒有多問。
「此事告知你,但不要外傳,等陛下到江南,天下都會震動。」
路天行站起身,看着唐淵說道:「本官先走了,務必抓緊時間,不過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哪怕等到陛下到江南也沒事。」
「下官省的。」
唐淵躬身一禮。
路天行微微點頭,徑直離開。
轉眼間,便消失在府衙。
唐淵望着路天行離開的背影,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今日,還真是讓他知道不少隱秘。
萬萬沒料到陛下會下江南。
那麼,接下來一段時間都要注意了,不能太過張揚,免得被乾帝惦記着。
唐淵沒有離開,而是坐在主位,說道:「朱大人請坐,你我商議一番。」
「是,大人。」
朱高卓躬身一禮,對唐淵那是愈發恭敬了。
今日一看,唐淵與路天行關係明顯非同一般。
而且,路大人又將證據親自交給唐淵,足可見重視。
唐淵手握着幾本賬冊,怔怔出神。
「大人。」
朱高卓見唐淵怔神,突然開口說道。
唐淵搖了搖頭。
「大人,不知這裏面到底是什麼?」
朱高卓滿懷好奇問道。
他只知賬目內容非同一般。
唐淵失笑一聲,心知朱高卓心癢難耐,對賬目內容好奇,於是將幾本賬冊丟給朱高卓,說道:「朱大人不妨自己看一下就知道了。」
朱高卓趕緊接過來,沒有猶豫,翻開賬目仔細查看起來。
然而,看到一半,朱高卓心裏立時驚駭欲絕。
「大人,這……」
朱高卓滿臉震驚,說道:「鹽稅銀子怎會流向四方樓?」
「如你所見,每年鹽稅的銀子都流向四方樓了。」
唐淵聳聳肩,算是承認下來,說道:「也就是說,八皇子必然是知情的。」
朱高卓心裏一驚。
若是猜得不錯,八皇子是太子的人吧。
莫非這筆銀子都被太子據為己有。
這並非不可能。
唐淵看了朱高卓一眼,淡淡道:「朱大人猜到了?」
朱高卓苦笑一聲。
他真不想猜到,也不想參與。
但他和唐淵是一條繩子的螞蚱,唐淵一旦涉足,他也避免不了。
於是,朱高卓問道:「唐大人真要繼續查下去,涉及太子,大人難道要參與奪嫡之爭嗎?這些銀子必然被太子用作奪嫡之用,若是大人身陷奪嫡之爭,後果不堪設想啊。」
「哼!」
聞言,唐淵冷哼一聲說道:「今日路大人所說的話,難道朱大人沒聽到麼,本官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這……」
朱高卓一時遲疑,回想路天行的話,看似風輕雲淡,實則在逼迫唐淵。
難怪!
可是,路大人為何會針對太子。
對朱高卓,唐淵還是比較放心的,也不會違背自己,好似看出了他的疑惑,於是解釋道:「此事複雜,其實本官在寧州扶風郡任捕頭之事,就已經查到私鹽一案了。」
朱高卓眉頭一挑,忽然想到一件事,但沒有多說,等着唐淵的下文。
唐淵繼續說道:「而販運私鹽的江湖勢力就是至尊盟,顧家、謝家好像也有參與其中,後來本官就被任命為瀚州副總捕,負責調查私鹽,而蕭鴻雲被調走,其實並非貶謫而是保護。
因為一開始,他們就知道私鹽會涉及太子,蕭鴻雲真要查下去,他必死無疑,所以本官被派了過來。」
說到這裏,唐淵面色不變,但眼神深處卻有一絲厲色。
朱高卓心中一動。
難怪唐淵初到瀚州,會第一時間調查白紹大人之死,恐怕也是為了掩人耳目,後來將他和年明誠兩人斬落馬下,也是為了奪得瀚州六扇門的權利。
只有掌控整個瀚州,才有與海鯊幫一戰的實力。
「大人一開始就知道?」
朱高卓疑問道。
「不錯。」
唐淵點點頭,說道:「在寧州之時,本官就知道私鹽一案與太子相關,只是沒有真實的證據罷了,沒想到會在蒼總捕手裏。」
聽到這裏,朱高卓心中一驚。
果然!
蒼總捕要對付太子,難怪他前些日子隱隱聽到六扇門神捕柳驤站在四皇子那一邊。
這是要扶持四皇子,共同對付太子。
如今,三皇子和四皇子也有聯手的跡象。
若再傳出私鹽一案與太子相關,他在其中攝取利益,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但好像對太子並沒有太多的威脅。
以太子在朝中勢力,早已根深蒂固,遠遠不是一般人能夠撼動的。
「那大人接下來準備怎麼做?」
朱高卓好奇問道。
唐淵不答,一隻手在桌上敲擊着,漸漸沉思起來。
他想通過年如松,將此事捅上去。
一方面算是履行了蒼興朝的任務,另一方面他也沒有涉足太深,以免把自己搭進去。
但年如松那裏可不好糊弄。
所以此事還是比較麻煩的。
唐淵看着朱高卓問道:「不知朱大人可有主意?」
朱高卓一怔,以為唐淵在說笑,見他滿臉認真,遂沉思起來說道:「通過這些賬目,其實不能斷定太子參與私鹽,但四方樓難逃干係。」
「朱大人的意思是?」
唐淵眉頭一挑,心裏已然有了答案。
「將這些賬目交給年如松,我六扇門協助,先查四方樓,然後也不提太子,讓年如松將此事呈報陛下,我等也好脫身,又沒有涉及太子,算是將風險降到最低了。」
朱高卓斟酌許久方才說道。
唐淵摩挲着下巴,微微點頭說道:「此言有理,那就讓年如松得了這個功勞。」
朱高卓苦笑一聲,又幸災樂禍道:「下官以為,年如松恐怕也不願要這個功勞,太燙手了。」
「哈哈!」
唐淵一怔,隨即不禁大笑一聲。
的確有理。
縱然年如松剛正不阿,但不代表他傻,誰也不想參與奪嫡,除非那些一心想着從龍之臣。
而這些人多是居心叵測之輩。
反觀年如松,為官清廉,剛正不阿,但也絕對不願得罪太子,這位未來的天下之主。
但此事可由不得他。
唐淵決意將賬目交給年如松,然後如何處理,就看他了。
緊接着,唐淵將此事撇開,看着朱高卓問道:「朱大人,陛下每隔兩年都會下江南?」
他對此事一直耿耿於懷。
朱高卓說道:「這不是確定的事情,每隔幾年的確會下江南,前年陛下才下的江南,沒想到今年又到江南,不過路大人的消息,應當是準確的。」
唐淵微微點頭。
也知路天行不會因為此事誆騙自己。
「陛下下江南都是為了遊玩?」
唐淵疑惑問道。
這件事,他得弄清楚。
「不像。」
朱高卓想了想,眉頭微皺說道:「陛下每年下江南都會遊玩一番,但目的應該不是遊玩。」
「那是為了什麼?」
唐淵趕緊問道。
朱高卓苦笑一聲道:「唐大人,這就有點為難下官了,此事下官還真是一點都不知曉,至於陛下下江南到底是為了什麼,恐怕也只有寥寥幾人能知道。」
「是嗎?」唐淵若有所思點點頭。
既如此,他也不再多問。
這段時間,他必須將海鯊幫之事處理了。
「走!」
唐淵站起身,輕喝一聲對朱高卓說道:「我等去一趟鹽司,將此事告知年如松大人。」
「呵呵。」
朱高卓自無不可,笑着道:「年大人要頭疼了。」
「那就不是我等該操心的了。」
唐淵徑直走出去。
沒多久,兩人便被迎進鹽司。
看到兩人聯袂到來,年如松臉上罕見露出一絲笑容,不過還是能夠看出剛才一直愁眉苦臉,想來是愁着如何調查私鹽一案。
到了如今,年如松隱隱感覺到陛下派他到瀚州巡鹽,恐怕早有預謀。
若是他不能調查清楚,後面陛下會讓他好看。
「不知唐大人今日過來所為何事?」
年如松招呼兩人坐下,好奇問道。
唐淵坐了下來,沒有立刻拿出賬目,看着年如松問道:「不知年大人近日可有進展?」
年如松搖了搖頭,說道:「往年都是孟遠收繳鹽稅,今年孟遠下獄,本官力有不逮,只能先將鹽稅收繳齊全,方才有時間調查私鹽一案。」
聞言,唐淵微微點頭。
這是應有之理。
不能顧此失彼。
念及於此,唐淵手中浮現基本賬冊,推到年如松面前說道:「這幾本賬目,年大人不妨翻閱一下。」
年如松微微一愣,問道:「這是?」
唐淵不答,只是看着賬目。
年如松眉頭一皺,立刻翻開賬目。
一看,心裏猛地一驚,抬頭看了唐淵一眼。
隨後,繼續往下看。
越看越心驚。
「這賬本,唐大人從何得來?」
年如松趕緊問道。
唐淵微微搖頭,明顯沒有回答的意思,只是說道:「年大人,有此賬本,不知能不能一解大人難題?」
哪裏是解難題啊。
分明是又丟了一個更大的難題過來。
「唐大人,這是又給本官出難題啊。」
年如松看完之後,臉色難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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