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陸淮深教江偌圍棋以來,這種場面已經見慣不怪,現在甚至會在她搗亂之後,給她擺一個顯而易見就能贏的局。讀書都 m.dushudu.com
江偌支着下巴看他擺弄着,陸淮深日益建立起的充足耐心,其實並未讓她感到很安心。
她有時甚至病態地想要摧毀這浮於表面的平靜。
她知道外面發生着變化,可能還是翻天覆的變化。可她礙於現狀,為了讓自己好起來,只能這麼混沌度日,每天強迫自己腦子裏只能存在peaceandlove。
她很想看穿每個來探望她的人,眼底到底藏着什麼從外界帶來的風起雲湧。
可最壞的是,有些東西,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去觸碰。
這些天,她真實感覺自己像被陸淮深精心栽培在溫室培養皿里的花朵,她不受風雨,不經寒氣。
溫室雖好,但它只是人為營造的假象。
她現在的應激反應,說穿了就是一層保護殼,讓她有冠冕堂皇的理由逃避現實。可終有一天,她還是要迎接現實的衝擊,只是早晚問題。
可又是這種想法,讓她對那一刻的到來感到畏懼與退縮,於是她陷入死循環。
想要走出去,又想繼續逃避。
江偌從前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如此脆弱不堪一擊,脆弱到需要所有人充滿同情地配合她演這一場世界和平的戲碼。
「好了。」陸淮深擺好棋盤,將她從長久怔愣中喚回。
江偌時常這樣,突然就走神發呆,讓陸淮深懷疑,如果讓她一個人待着,她可能會發呆一整天。陸淮深很想進她的思緒里看看,她這些時候都在想什麼。
陸淮深把對局儘量簡單化,對於江偌這樣的初學者,一眼就能看出走哪一步會有贏面。
但是江偌十分叛逆,故意走了複雜的一步。
陸淮深笑着搖頭,江偌是鐵了心不想下下去,他也就不逼她了,問她:「那就下去轉轉,等下回來剛好可以吃晚飯。」
江偌一直未能出院,並非只是因為精神原因,更大原因是保胎。可她因為創傷後遺症,導致心力不濟,對身體又產生着無法忽視的影響。
她幾乎日日臥床,每天只有很短的時間下床走走,偶爾悶得不行,陸淮深會推着她下樓逛逛。
江偌也很想擺脫這樣的狀況,儘量積極配合所有醫囑,現在已稍有成效。
但是還未過危險期,醫生建議她繼續住院保胎,以免發生意外不能及時應對。
江偌剛住院那幾天一直孩子怕保不了,有了好轉之後,心情也明朗不少,她這幾天開始為自己準備待產包,列出單子來讓陸淮深去買。
陸淮深推她出去逛了圈回來,吳嬸剛好送了晚餐過來,嚴格按照醫囑給她做的孕婦餐,基本都是味淡營養的東西。
陸淮深吃的跟她不一樣,是裴紹讓人私廚準備的,怕江偌眼饞,他都是等她吃過了,自己才去外面吃。
這日如往常一樣,江偌吃了一半吃不完,剩下的扔了嫌浪費,便推給了陸淮深。
陸淮深毫不嫌棄地一掃而光,可這點對男人來說,填不飽肚子。
等真正到了他吃完飯的時候,晚餐吃一半就說吃不進的江偌,又偷偷站到他身後,從他肩膀後伸出個腦袋,「讓我來看看你又在吃什麼好東西?」
結果就是她眼巴巴盯着,除非是真的不能吃的,只要她用「這樣菜求求你給我嘗一口」的懇求式語句,就能嘗遍陸淮深的每一道菜。
最近幾天,江偌覺得,來看她的人多了起來。
剛回來那幾天,明叔一家,還有季瀾芷攜兒帶女都來看過她,陸淮深那幾個關係不錯的朋友也來探望過。
得知江偌需要靜養之後,只有季瀾芷和王昭這兩位能跟江偌聊得上的人,來的次數更多,而這次,連方也都來了,並且是和季瀾芷一起來的。
江偌看到她倆同時出現,還有些詫異,江偌只當是季瀾芷偶爾參加什麼活動遇見過方也,所以方也才知她住院的消息。
而她不知道的是,陸淮深辭職事件,延伸出了多少妖魔化的揣測。
這幾天的金融圈子裏的飯後談資,相當的精彩,上至高管,下至底層打工仔,只要跟博陸老總辭職有關的話題,都能湊一堆八卦幾句。
現實主義派陣營以理智型中高層為中流砥柱,他們認為自己頭腦最清醒,這就是內部競爭惡化,陸淮深被逼急了,不僅自己不幹了,博陸的位置他不坐,別人也休想坐。
浪漫主義派的吃瓜群眾,都沉浸在自我臆想中,相信陸淮深是衝冠一怒為紅顏,世間此種男人已不多見,雖然已婚,但是——陸總我可以!
然而,有一群人很特別,私以為知道點內情,便咬住陸淮深和江舟蔓之間恩怨不罷休,甚至為江舟蔓鳴不平,奪夫之仇不共戴天!
而另有高明者一一駁回。江舟蔓親爹親哥進局子,陸淮深後腳就收購了江氏,江覲和江渭銘被控告殺害江偌父母和兄長,追根溯源江啟應也是被這父子倆逼死,綜上所述,陸淮深收購江氏實則是為了江偌。江氏被收購,買家並非是博陸,而是陸淮深持資的公司,博陸就是他打的一個旗號,一個幌子,利用博陸的資源,收購之路才能順風順水,若買家是博陸,有陸甚憬和常宛在,董事會和股東大會可能放行嗎?至於江舟蔓?她誰,股份有多少?將來陸淮深一定會通過各種手段帶走江舟蔓手中股份,江氏最終很可能是陸淮深和他老婆江偌共同持有。如果不信,靜觀後續。
最誅心的是,還會添上一句:什麼奪夫之仇,說得好像不是江偌,就能是他們似的。
這樣的對話,正發生在CBD中高層辦公室,抑或是名媛闊太的聚會中。
總之,最近大大小小公司的中層最欣慰,因為陸淮深,企業部門工作群都活躍多了,連加班都更有動力!
感謝陸總,感謝八卦。
猜測種種,真真假假實難辨別,但真中有假,假中肯定夾着真相,至少江舟蔓現在日子不好過是真的。
陸淮深辭職事件不到一周後,江舟蔓致電陸淮深,請求見一面。
江偌與季瀾芷和方也在病房裏說話,陸淮深到外面走廊接的這通電話。
這通電話,陸淮深是很樂意接的。
江舟蔓還沒說出「你要是不來,我就去醫院裏找江偌」這樣的話,陸淮深就答應與她見面,導致她十分震驚,另一方面,又對這次談話持樂觀態度。
陸淮深跟江偌說出去一趟,托兩位女士陪江偌一會兒。
江偌礙於有人在場,沒問他去哪裏,只用眼神詢問。
陸淮深走出病房門,給她發了一則消息:江舟蔓。
……
醫院離附近的市中心商圈三個地鐵站的距離,非高峰期,開車過去二十來分鐘,地方是江舟蔓選的。
因談話可能難免會涉及私密信息,江舟蔓訂了個包間,提前替陸淮深點好了咖啡。
陸淮深坐下後,卻重新要了杯白水。
江舟蔓選了個很不明智的開場白:「你這麼爽快答應見我,該不會是怕我去醫院找江偌嗎?」
陸淮深挑眉:「我為什麼要怕?」
如果他真不想見這一面,他還真就不回來。他更沒什麼好怕,他幾乎時時守着江偌,門口有保鏢,還會定時在樓層巡視,就算江舟蔓有本事知道江偌住在哪個病房,她也接進不了。
江舟蔓譏誚:「我聽說江偌精神狀態不好,受不得刺激。」
陸淮深沉下臉,不是因為聽到她說江偌不好,而是他實在討厭這種小伎倆,自以為能抓住人心,其實只會適得其反,惹人厭惡。
說穿了,還是人的問題,如果換成江偌,他還是能接受的,興許還會覺得有些可愛。
江舟蔓哪能猜到他那一個表情下那麼多的心思,只覺得她越了雷池,踩了他劃定的界限,他那表情就是不高興了,如果她還想繼續談下去,就得換個話題了。
江舟蔓自知走到現在,什麼驕傲,什麼籌碼,都是奢談,她唯一能做的,可能就是在求人的時候,能保留那麼一絲尊嚴。
正當她組織措辭時,陸淮深已經不耐煩地看表,「有事快說,我時間不多。」
江舟蔓前一秒勸自己理智,這一刻就喪失理智,口比惱快:「現在是一刻都離不得了嗎?」
陸淮深抬眼看她,臉上赫然寫着四個大字:關你屁事。
江舟蔓感覺在自取其辱,咽下那股難堪,索性直奔主題:「能不能放過我哥和我爸,江氏的問題,我們可以讓步。」
她話說得很明顯了,只要人能沒事,拿江氏的一切換取都無所謂。
「不行。」陸淮深拒絕,原因有三,「第一,你做不了主,你這麼想,不代表江渭銘和江覲也是這麼想,他們不是安分命,出來之後作妖我懶得收拾爛攤子。第二,江偌不同意。第三,我不同意。」
「那你直接說你能接受的方案。」江舟蔓不想聽江偌,也不想意識到他如何為江偌考慮。
陸淮深說:「我不接受任何和解。不過我這兒有個提議,如果你勸江渭銘和江覲認罪,你個人在江氏的股份,我會折中以最合適價格購入,怎麼樣?」
江舟蔓可笑地看着他,她來求他放過她爸爸和哥哥,他卻讓她勸他們認罪?荒謬!
不過若以旁觀角度,陸淮深的條件還算優厚。
自從江渭銘和江覲入獄,江氏股票跌停板,股票就是這點不好,都是虛的。她若是主動賣掉股份,但市值已經大打折扣,如此實在血虧。她堅持若不賣,陸淮深可以逼她賣。收購完成後,她爸和哥哥股份財產會被拿出來抵消之前的虧空和債務。
總之,陸淮深的意思是,要將她們一家從江氏剔出去。
江舟蔓質疑:「陸淮深,你收購了江氏,又沒了博陸的股份,你還要再買我的股份,你確定你不會面臨財務危機?」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江舟蔓突然笑道:「要是我不答應呢?你現在在走一步險棋,等着你的是一無所有,是萬劫不復,我大可等着看你的後果就行了。」
「那你何必找我?」陸淮深輕飄飄地捏破她的幻想,「你完全可以的等着陸甚憬把我斗到一無所有的地步,到時你們家就是陸甚憬的大功臣,何愁你爸和你哥出不來,何愁江氏拿不回來?」
這話一擊致命,江舟蔓啞口無言。
是啊,如果陸甚憬還靠得住,她何苦來找陸淮深?
她曾經和江覲一樣,相信這一戰,陸淮深必輸無疑,他們一家才甘心淪為神仙打架的棋子。
可最近幾天的走勢,讓她終於肯承認,他們都站錯隊了。
陸淮深他從來不打沒準備的仗,置之死地,他也留有後招,而陸甚憬,輸在運氣,更輸在自大卻沒本事撐起自己的自大。
陸甚憬當初若是乾脆點,直接用江偌威脅陸淮深,交出所有,不與他玩那麼久的心理戰,或許贏面會大得多。
而他想的只是先一點點地挫垮陸淮深,等到最後,再給他致命一擊,陸淮深就會乖乖把博陸,把他的所有,都雙手奉上。
可有時候,人真的不能貪求那一瞬間的心理快感。
江舟蔓當初也忐忑地在等待着那一刻,可偏偏陸甚憬就只差最後那一步。
當初江偌剛失蹤,陸淮深為了逼陸甚憬交人,趁年關來臨之際,加快進程收購了江氏。
在看到江偌在島上的第一個視頻的時候,他簽了陸甚憬提前為他準備好的股份轉讓書。
可陸甚憬過度貪心,既要名下所持所有公司的股份,包括江氏,還想要陸淮深受一遍自己所受的斷腿之痛,甚至想讓陸淮深對他再也沒有威脅。他一步步試探着,看陸淮深能為江偌做到什麼地步,會不會肯為她,在永無天日的牢裏終老。
但陸淮深提前找到了江偌,致使這一切功虧一簣。
陸淮深在找到江偌那一刻,也有可能在找到江偌之前,在簽下博陸股份轉讓書那一刻,他已經準備好後着。
所以才那麼巧地,江偌被找到的第二天,水火的馬仔,那個叫馬六的,主動向警方作證,江偌親生父母和哥哥的死,江覲和江渭銘是幕後策劃者,水火是執行者,包括章志的死,也是江覲為了毀滅證據,教唆水火殺人滅口。
江舟蔓去求過陸甚憬,讓他去找馬六的家人,以此威脅。此事也關乎陸甚憬的成敗,於是很快派人找去馬六的老家,結果發現早已人去樓空。後來才知馬六肯說出一切,是警方過了他的證人保護申請,陸淮深也同意親自出資保護他的家人。
而辭職一事,陸淮深更是有備而來。
找到江偌後,陸淮深幾乎沒離開過醫院,什麼動作都沒有,讓人都以為他會咽下這悶虧。
結果憑空一封公開辭職信,那信發出之後,常宛被偵察機構帶走,逃不了數罪併罰的後果,因這一切罪行已經公之於眾,成千上萬雙公眾的眼睛盯着,沒人敢在這件事上瀆職。同時還有多個高管被舉報,博陸股票毫無意外地跌停,跟着就有人開始在幕後低價買入。
這手筆,妥妥出自陸淮深。
陸淮深來勢兇猛,陸甚憬根本無力招架,就算已經得到了博陸,成了博陸最大股東,可一夜之間,集團虧空數十億,他屁股都沒坐熱,就得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
更有後手低價買入股份,繼續下去,也不過是和江氏一樣的下場。
看的就是幕後買家,能有多強勢。可江舟蔓根本不知道,陸淮深的私人資產規模到底有多大,又或是有哪個財力雄厚的後援。
所以她認了,陸淮深要什麼都好,只求能讓父兄不受牢獄之苦。江渭銘年紀大了,受不了,江覲一身傲氣,怎麼能忍受?
江舟蔓顫抖着唇,雙目殷切:「我承認,是我做錯了,是我哥和我爸做錯了。」
陸淮深認為她這個說法有待考證,聽得他皺了皺眉,「你們可沒覺得自己錯,至少你沒有。我猜你昨天應該還在等反轉,等陸甚憬能力挽狂瀾。」
江舟蔓不反駁,她挖空頭腦,想不出能讓陸淮深手下留情的辦法。
情急之中,她只得說:「陸淮深,你就看在,看在我當初救過你,看在你就算沒喜歡過我,但至少我們之間那一次情分是真實的份上,你高抬貴手。」
陸淮深眼色冷沉,盯着她半晌沒出聲。
江舟蔓心中打鼓。
他忽然問:「你救我?」
「你忘了?」江舟蔓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就是因為那次,你才跟我確定下關係的!」
陸淮深笑了,「你確定,是你救的我?」
「當然!」江舟蔓皺眉,很不滿。
陸淮深靠着意思,單手支頤,格外有興致,「那你的傷呢?」
「什麼傷?」江舟蔓蹙眉。
「我記得你那晚受了傷,還流了血,後來你說,都是小傷,擦點藥就好了。」陸淮深嘲諷。
江舟蔓理所當然道:「對啊,只是小傷,那麼多年了,我哪記得清楚。」
陸淮深手指點着椅子扶手,緩緩道:「可我記得,我暈過去之前,你流了不少血,裙子上都沾了血。」
陸淮深垂眸,眉目有一瞬間的柔和,「江偌大月退上,有個拇指長的傷疤,形狀像葉子。」為了蓋傷疤,還特別根據疤痕形狀,紋了片葉子。
江舟蔓懂了,知道騙不過,自嘲笑道:「可你當時沒說。」
陸淮深淡淡道:「因為我知道不是你。」
江舟蔓心都涼了半截,燈光照得她視線恍惚,她找不見自己聲音,只聽自己說:「那為什麼,那次之後你要跟我確定關係?」
「因為我想收購江氏。」
那涼涼淡淡的語氣啊,聽得江舟蔓簡直想笑,她也果真是笑出來了,笑得相當難看,嘴角前一秒揚起,後一刻又癟下,眼淚順着臉往下流。
「收購江氏,原來從那時候……」她又哭又笑,聲音嘶啞地誇他:「陸淮深,你戲可演得真好啊!」她瞬間又咬牙,「我可真是謝謝你,送我這麼大一場騙局,花了不少心思吧!啊?!」
江舟蔓看着窗外的景色,看着江上的輪渡,還是覺得好可笑,這世上的一切都他媽是個笑話。
她伸手用手背抹掉自己的眼淚,粉底斑駁,眼妝暈在下眼瞼,看起來狼狽至極,可她根本無暇管自己是否失態。
在他面前營造再好的形象都無用,他不在乎。
現在她也不在乎了。
「我終於想通了。」江舟蔓停了哭,又笑出悵然一聲,她看向窗頂,似乎在回憶,「當時我知道江啟應找你,好幾次想讓你娶江偌,你如何都不同意,我在想啊,原來你那麼愛我,巨大利益誘惑面前,仍舊選擇了我。我太天真了。」
陸淮深並無回應。
江舟蔓恢復到面無表情,腮紅都擋不住一臉的頹敗,她伸手擦了擦洇濕的下眼瞼。
她陷入回憶與自省中,兀自說着:「後來,江啟應連續打擊你名下發展最好的公司,將你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毀去大半,你決定跟我分手娶江偌,那時我也是理解你的,是江啟應做得不人道,我只怨他。」
她懊惱一笑,「現在想想,早知今日,我那時應該慶幸的,原本該發生在我身上的悲劇和痛苦,轉嫁到了江偌身上。」
江舟蔓笑着哭哭着笑,她說,陸淮深你怎麼能這麼樣呢?
「你憑什麼要選我,為什麼不一開始就選江偌?!反正她回江家的時候,你跟我還沒確定呢,你完全可……」江舟蔓雙手亂比劃,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形容自己的悲哀。
她忽然指着陸淮深,一臉痛恨與嫌惡:「陸淮深你太噁心了,江偌那時候還沒有十八歲吧,你是不是那時候對她就有那種心思了?真的,你太噁心了。」
江舟蔓許久也不見陸淮深說一句話,她氣急敗壞地看向他,聲嘶力竭地質問:「到底憑什麼是我?!就因為你喜歡她?就因為你喜歡江偌,不願意讓她也喜歡上你,免得她得知你目的的那一天傷心,你自己會不忍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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