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敏氣得狂。一筆閣 www.yibige.com
瞧着顧輕舟走開,宛敏立馬追了上去,拉住了顧輕舟的胳膊。
顧輕舟就看到了宛敏手上的金表。
這種金表,司行霈送給顧輕舟一支,是從瑞士運到香港,英國人的鐘表行專賣,岳城沒有的。
「顧輕舟,你不要太過分!」宛敏臉色鐵青,拉住顧輕舟的胳膊不動手,「你們到底說了什麼?」
顧輕舟眼眸寧靜,像月夜下的海,沒有半分波浪。
然而,這寧靜深邃廣闊,不小心又能吞噬一切。
「宛敏,你挺有錢的嘛。」顧輕舟低聲笑道,「我見你們的姊妹,沒人像你這樣,帶如此名貴的手錶。」
宛敏大驚,身不由己鬆開了顧輕舟,將手腕往後藏。
「你胡說什麼,這是很普通的金表。」宛敏壓低了聲音。
果然,她這塊手錶的來路不正。
顧輕舟笑笑「哦,那我看錯了。」說罷,她轉身走了。
這次,宛敏沒有再追上來。
顧輕舟在網球場的外邊和陳三太太、宛敏等人說話,顏洛水也瞧見了。
回去的時候,顏洛水掐顧輕舟的腰「不許再賣關子,快說什麼事!」
什麼事?
這個不能告訴顏洛水。
顧輕舟若真的跑了,司行霈肯定會遷怒所有認識顧輕舟的人,顏洛水就是其中之一。
知道她的逃跑計劃,也許會給顏洛水帶來滅頂之災,司行霈瘋起來是沒有人性的。
他將他全部的秘密都告訴顧輕舟,這是對顧輕舟最大的信任。一旦這個信任被打破,遭受背叛會讓司行霈瘋狂。
想要從司行霈手裏逃脫,計劃要周密,要萬無一失,不能走漏半點風聲,不能告訴第二個人,包括她最好的朋友。
這是顧輕舟唯一能給朋友的保護了。
顧輕舟不會告訴洛水,她是故意去接近陳家的人。
她想,洛水應該猜不到她會跑,所以也不會深想。
顧輕舟只說,遇到陳三太太,是個意外,畢竟當時宛敏站在陳三太太身邊,顧輕舟不可能留意不到。
「宛敏好像很巴結陳三太太。」顧輕舟道。
顏洛水說「那個陳家啊,特別傲氣的。沒辦法,軍政府不敢動他們,他們家背後有英國人,誰也不想和英國人交惡。」
顧輕舟點點頭。
「我只是路過,看到陳三太太的女兒很漂亮,就多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眼,我看得出她身患惡疾。」顧輕舟說。
「啊?」顏洛水不是驚訝顧輕舟的醫術,而是驚訝陳家姑娘身患惡疾。
顧輕舟的醫術出神入化,古語說治病,望聞問切,「望而知之謂之神,聞而知之謂之聖,問而知之謂之工,切而知之謂之巧」。
按照這個說法,顧輕舟在很多的時候能「望其形,知其病所在」,真正當得起「神醫」這個稱呼了。
顏洛水一點也不懷疑,顧輕舟能通過觀察一個人的面容,看出她的病因,她只是驚嘆,陳家小姐看上去挺健康的,怎麼會身患惡疾?
「我見過她啊,叫桑桑,很漂亮的小姑娘,她怎麼了?」顏洛水問。
陳桑桑看上去不夠活潑,漂亮文靜,很討人喜歡。
大概世人都喜歡女孩子文靜內斂吧!
「她不長頭。」顧輕舟道,「應該說,她是一年前掉了頭之後,就再也不長了。」
顏洛水更震驚。
回想一下,陳桑桑總是戴頂帽子,吃飯的時候都不會摘下來。
帽子底下,有幾縷柔順的頭。
如今想來,只怕是假了。
「這是什麼病啊?」顏洛水問。
顧輕舟道「脫一般跟精血有關,每個人的情況不同,病因就完全不相似。我還沒有給陳桑桑把脈,具體說不好。看她的臉色,應該是肌膜不固,頭上的毛孔不自然張擴,導致無法滋養根。」
她看出陳桑桑的問題,同時也明白,陳桑桑肯定不願意長年累月的戴帽子。
當時,顧輕舟走到桑桑身邊,悄聲問她「桑桑,你想不想你姆媽同意你摘掉帽子?」
這一句,一下子就進了陳桑桑的心裏。
其他人都不知道陳桑桑戴帽子的目的,還以為是為了好看。
殊不知,陳桑桑常為此鬧脾氣。
顧輕舟的一句話,頓時就抓住了陳桑桑的心,她吃驚看着她。
「我們去旁邊說,好不好?我教你一個方法,你姆媽以後就不會再逼迫你戴帽子啦。」顧輕舟當時這樣說。
陳桑桑立馬就跟着她走了。
她們倆在旁邊,顧輕舟說了些病狀,比如陳桑桑的頭皮到了夜裏會很癢等,得到了陳桑桑的信任。
再後來,陳桑桑把陳三太太請到了顧輕舟身邊。
顧輕舟的話,陳三太太一開始是不信的「你才多大啊?你怎麼會醫術?」
陳三太太懷疑,顧輕舟是並非診斷,而是套到了桑桑的話。
顧輕舟卻跟她解釋了再三。
最後,陳三太太將信將疑。
顧輕舟對陳三太太道「你給您兩個地址,您派人去問問,是不是有個顧小姐去給他們治病了,就知道我的醫術了。」
她治好過趙家的老爺、救活過李家的少爺。
這兩個醫案,說出去可能像傳奇。
陳三太太派人去打聽,也許對顧輕舟的信任就增加。
「頭上的疾病,不像身體其他方面可以遮掩。陳桑桑那麼漂亮,總不能一輩子戴帽子吧?總要面對的。
陳三太太為了此事,只怕沒少憂愁。只怕是五分的信任,她也會找我去看看的。能治好桑桑,我也算積德了。」顧輕舟這樣告訴顏洛水的。
顏洛水點點頭,深以為然。
「再尊貴的人,也有旁人無法想像的痛苦。」顏洛水突然很感慨。
顧輕舟點點頭。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痛苦,也許外人永遠不知道。一個人多麼耀目,他背後的陰影就有多麼濃郁。
「若是遇不到你,桑桑怎麼辦呢?」顏洛水又道,「輕舟,你要明白,這個世上神醫簡直比遇鬼還難!」
顧輕舟忍不住笑噴。
這是什麼比喻?
顏洛水卻很嚴肅,說「我認真的,我姆媽生病那兩年,我深有體會。普通的病人,永遠不會感激醫者,甚至怪他們賺錢了。只有疑難雜症,一次次求醫失敗,一次次喪失希望,才知道神醫多麼難能可貴!
我們家,也算是有點權勢了,當初我姆媽生病,多少名醫登門都無濟於事,那時候我們都覺得,事情無法更改了,都絕望了。」
說到這裏,顏洛水心裏就對顧輕舟充滿了感激。
她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對顧輕舟道「輕舟,你一定要治好桑桑。我知曉那等痛苦,你若是治好了桑桑,你會收穫極大的功德,佛祖會保佑你的。」
顧輕舟心裏也是一動。
也許,她真的需要積累好運,讓她能順利逃脫。
「嗯,我會的!」顧輕舟答應了顏洛水。
車廂里沉默了下來。
顏洛水的情緒波動,想起顏太太當年的病,忍不住又握緊了顧輕舟的手。
這雙手啊,拯救了顏家!
若是沒了姆媽,顏家就真的散了,母親對家庭的粘合力,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
「輕舟,我知道你無法理解,為何我非要嫁給謝三。」顏洛水突然開口。
這件事,她從來不跟顧輕舟談過,怕聽到顧輕舟的反對。
「我從小就喜歡他,輕舟。這就像是一種病,謝三才是我的藥,旁人解不了的。我覺得自己不幸,喜歡的人不喜歡我。可想想,誰的生活又沒有磨難呢?」顏洛水道。
頓了頓,顏洛水又說,「輕舟,也許我將來病好了,會很後悔今天的輕率和衝動。但是,我不能任由自己一直病下去。
輕舟,你是我見過最好的神醫,你告訴我,將來總會好的,對嗎?」
顧輕舟有點恍惚。
顏洛水捏得很重,顧輕舟的手有點疼。
「會好的,洛水!」顧輕舟第一次,真心實意祝福她,「很多人一輩子不知道自己愛誰,自己要什麼樣的未來,可是你知道!
每個人都的婚姻都有困難,哪條路都不容易走。你既然選擇了,就大膽往前,我和義父姆媽,還有五哥、攏靜,都在你身後的!」
顏洛水俯身,抱緊了顧輕舟。
她的情緒有點激動。
顧輕舟就想,在宛家的時候,顏洛水肯定是聽到了什麼話,否則也不會如此動情。
顧輕舟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低聲道「洛水,會好的!」
顧輕舟回到了顧公館,心裏既想着陳桑桑的病,又想着顏洛水的婚姻。
「我是不是也病了呢?」顧輕舟毛骨悚然的想着。
她為誰而病?
司行霈嗎?
顧輕舟猛然拉過被子,蓋住了腦袋,她絕不先病!
司行霈沒有病根在她身上,她憑什麼要病在他身上?
絕不!
到了正月初九,陳三太太親自到了顧公館,邀請顧輕舟初十去陳家赴宴。
「顧小姐,你真的救活過死人嗎?」陳三太太眼底的孤傲,已經蕩然無存。
她用種懷着希望,同時又難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顧輕舟。
顧輕舟讓她去問李家和趙家,陳三太太去了。
特別是李家。
李家的傭人很激動,繪聲繪色講述當時李少爺都斷氣了,然後醒過來大哭的話
李家喪的事,親戚朋友都知道,李少數的確是起死回生,這個不是騙局。
陳三太太聽到那些話,現在還是懵着的,不敢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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