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晚涼風習習,洛水邊的花草散發出嫩綠的清香。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太衍手持書簡,盤坐在洛水岸邊的青石上面,西方太陽正在落山,晚霞殘照大地,餘暉遍灑蒼穹。
在洛水之中,一條白蛇緩緩遊了出來。
白蛇盤踞在青石旁邊,十分乖巧地聽着太衍讀書。
今天太衍讀的是《詩經》,昨天讀的是《楚辭》。
對於白蛇來說,雖然能聽懂太衍的話,但是想要聽懂並理解《詩經》和《楚辭》,對她來說還是太過艱難。
「初,周王室設『采詩官』,孟春離朝,遍行各國,採集風俗民詩。秋盡而歸,報於周王,以知民生。及至幽王之亂,天下紛爭不息,采詩官不設,禮崩樂壞,亦無詩可采。數百年來,周王室所存民間詩詞數千首,大部於戰火中失散。後得孔丘整理成文,選其精要三百零五首匯書為《詩經》。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思無邪。」
太衍說完,白蛇一雙湛藍色的眼眸中滿是疑惑。
太衍笑着拍了拍她的腦袋,道「周王命采詩官,採集天下百姓民風詩詞,所以就能知道百姓的生活。」
「你且來看。」太衍展開竹簡,指着上面的一首詩。
白蛇探起腦袋,立在太衍右側看着太衍所指的那一首詩。
只聽太衍念道「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碩鼠碩鼠,無食我麥!三歲貫女,莫我肯德。逝將去女,適彼樂國。樂國樂國,爰得我直?碩鼠碩鼠,無食我苗!三歲貫女,莫我肯勞。逝將去女,適彼樂郊。樂郊樂郊,誰之永號?」
太衍念完之後,說道「這一首詩表面上是在說田裏的老鼠在偷吃百姓的莊稼,實際上卻是百姓在諷刺那些不勞而獲、腐朽貪婪的貴族官員。」
白蛇聽完,看着太衍張開嘴巴,吐了吐鮮紅的蛇信。
太衍笑道「田鼠很好吃?不,這不是田鼠好不好吃的問題」
白蛇眨着眼睛,又張了張嘴,好似在說着什麼,太衍聽完之後道「嗯,以肥碩的田鼠來比喻貪婪的官員和貴族,將之寫成詩歌傳唱,以作諷刺。」
隨後,太衍又指着另一首道「你看這個。」
白蛇轉過頭,順着太衍所指的位置看去。
太衍念道「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翱將翔,弋鳧與雁。」
太衍笑道「你可知這一段是何意嗎?」
白蛇搖搖頭,然後一雙湛藍的目光滿是好奇的看着太衍。
太衍解釋道「妻子推了推睡得正香的丈夫說『公雞打鳴了,你該起來了』,丈夫睡得朦朦朧朧地說『天還沒亮呢,再睡一會兒』。妻子又說『你去外面看看天空,啟明星已經升起』,鳥兒開始在空中飛翔。你快起來,拿着弓箭去蘆葦盪里射些鴨雁,我做給你吃。」
白蛇聽完,晃了晃腦袋,隨後張開嘴巴說了些什麼。
太衍道「嗯,的確有趣,這就是凡俗之家夫妻的日常生活。周王室的采詩官們就負責收集這些平凡卻珍貴的東西,周王從這些民俗詩歌中,就能知道自己的百姓正過着怎樣的生活。這也是一個民族和國家的精神所在,這是一個文明長久存在的基礎。」
說完,太衍對白蛇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給你講這些嗎?別人說修道就是逆天,其所謂逆天,就是『逆反先天』。世間萬物生來就是後天,先天便是『無』,是混沌。」
「修道便是要從後天逆反先天,達道混沌虛無的境界。」
「但不明後天,何以修先天呢?」
「釋迦牟尼於菩提樹下靜坐七天七夜,方才悟道成佛。」
「玉皇大帝於人間歷萬億劫難,才成為了三界之主。」
天上的那些非是先天就誕生的仙神,哪個不是紅塵歷劫,人間修行,參透自然妙道方才成仙的呢?
太衍說道「故須以小見大,萬靈開明。」
「我問你。」太衍看着白蛇道「明天的你,還是今天的白蛇嗎?」
白蛇搖搖頭。
太衍放下書簡,起身笑道「好啦,天色已晚,你回水府去吧。」
說完,太衍便轉身離去,準備回山。
走了許久,太衍停下腳步,轉身回看。
只見白蛇跟隨在後,一直仰着頭看着自己。
太衍轉身走了回來,來到白蛇面前,輕輕蹲下來,說道「三日之後,你可沿洛水而下,隨水向南,直入大江之中。」
說着,太衍道「然後逆大江而上,入巴蜀,取化形之機緣。」
接着,太衍轉身入山,揮手道「回去吧,不必相送。」
白蛇依舊跟在太衍身後,送他進山,然後才轉身折返,回到洛水。
第二天下午,斜陽西沉,白蛇腦袋探出水面,看着那塊岸邊青石,上面空無一人。
她又望着山中,也不見有人下來。
白蛇靜靜地浮在水面,等了兩個時辰,依舊不見人來。
到了第二天,白蛇早早地便浮上水面,依舊不見太衍身影。
第三日,白蛇一日一夜都沒有回去水府,而是在這裏等待着。
結果太衍仍不出現,白蛇終於明白,太衍不會再來了。
第四天深夜,白蛇游出洛水,一路入山,循着太衍的氣機找到了太衍先前居住的木屋。
她在屋外盤桓許久,最後悄悄的來到門前,探頭探腦的看了進去。
但她看後才發現,屋內並沒有人,更沒有太衍的身影。
於是她進入屋內,雙目中閃過一道明亮璀璨的藍光,照亮了整個屋子。
最後她看遍了整個房屋,在桌案上發現了一張被墨台壓住的白紙。
白蛇目光在白紙上一看,只見上面似乎畫着一道道圖形。
這些圖形像是河道水流的方向位置,白蛇還注意到,其中一條和自己所在的洛水非常相似。
白蛇忽然感到眼前一花,隨後腦海中便浮現了完整的水域圖形。
等她再看桌案上的白紙時,那張白紙已經蘧然消散,隨風而逝了。
白蛇出了小屋,對着太小屋俯首三拜,隨後轉身下山離去了。
太衍離開了雒陽,又來到了許都。
這一日天氣晴朗,許都郊外行人如織,熱鬧非常。
富家公子們牽黃縋鷹,於野外踏青。
那些豪門千金則款步搖髻,在侍婢們的服侍下左走右看,開心非常。
太衍穿着一身雪白色的儒衫,束髮綸巾,於官道之上悠然而行。
一些豪門千金們看見太衍,不由得滿目驚嘆,心中感慨世間竟有如此靈秀俊逸之人。
一名身穿翠青曲裾,長腿細腰,嬌軀如酥,妙顏錦繡的女子,大大方方地走上前來,朝太衍道「公子,有禮了。」
太衍定睛一看,頓時笑道「吾本庶人,何敢當小姐尊稱。」
女子眉頭一簇,庶人?她上下打量了太衍片刻,隨後問道「公子是庶人?」
「不錯。」太衍點頭說道。
女子搖頭道「公子說笑了,我觀公子儀態言行,絕非庶民所能有的。」
太衍面色一淡,看着女子道「莫非只有王公貴族們才懂得禮儀,庶民便不配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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