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師兄師姐,你們以後就留在這無盡海吧。」
回過神後,陳沉對着余火一行人道,
余火聽此有些遲疑,他身後的二師姐則是直接道:「我等還要回妖族東域,畢竟師父還在那裏。」
陳沉心中無奈,玉瓊讓這幾個老實人一起來無盡海,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真要是單純傳遞信息,大師兄余火一個人來就夠了。
想到這裏,他安慰道:「幾位師兄師姐,妖族東域戰鬥頻繁,會影響到你們煉丹,而在無盡海沒有外人打擾,你們可以安心為我人族煉製出更多高品質丹藥。」
余火等人聽此將信將疑,但又覺得好像有些道理。
陳沉趁熱打鐵,又是一通忽悠,幾位師兄師姐很快便同意留在無盡海煉丹。
……
等安頓好幾位師兄,陳沉一個人在水晶宮中靜坐了很久,腦海中回憶了不少過往的事情。
當初,師父玉瓊說過,想踏入煉虛,就得心境無暇。
為此師父耗費大力氣搜尋各種原材料,煉製出了美顏丹,彌補了內心最後的缺憾,順利踏入煉虛境界。
……
心境無暇。
陳沉閉上了眼睛,嘴中喃喃念出這個詞。
曾幾何時,他面對太上忘情道,內心沒有絲毫波瀾,因為心中無執念。
面對天魔大劫,他也曾自豪地高喊出「我心境無暇,我無所畏懼」,最終順利地踏入元神境。
但如今的他,還是那個心境無暇的開掛修士嗎?
若還是,那為何遲遲踏入不了煉虛?
陳沉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睜開了眼睛,將右手的手套摘去,看向了右手掌心處那複雜的破厄印。
回想起這一年多來的種種,陳沉苦澀一笑。
正因為有了這個印記,他心中逐漸產生了畏懼,有了各種各樣的忌憚,有了各種各樣的的不舍。
或許,從師父玉瓊給他帶上手套的那一剎那,他的心境便出現了破綻。
一個印記,一個傳說,便給一個人內心套上了沉重的枷鎖。
讓一個人不敢去面對這個世界。
這……才是破厄印的真正厲害之處。
自古以來,被上天留下破厄印的邪道巨擘哪個不是被世人追殺的對象?
如果沒有破厄印,他們或許不會畏懼,但多了這印記,他們的心態就漸漸地出現了變化。
想着這些,不知不覺間竟然過去了好幾個時辰,外面的天色漸暗。
回過神後,陳沉看了看手心處的破厄印,自顧自地笑了起來,與此同時,他心念一動,放在旁邊的那手套直接化為了灰燼。
……
片刻之後,夏惜霜一臉愁容地來到了陳沉身旁,小聲道:「陳沉,我師父想將一些元神以下的精英弟子送來無盡海,你意下如何?」
看着面前的小女子,陳沉無奈笑道:「惜霜,如今你可是商盟的盟主夫人,這點主還做不得嗎?你想怎麼安排他們就怎麼安排他們,不必問我。」
夏惜霜聽此眼圈突然一紅,靠在了陳沉懷裏抽泣道:「師父和宗主他們這麼做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不準備活下去了?」
陳沉聞言輕輕撫了撫夏惜霜的背,安慰道:「有備無患而已,他們都是頂尖高手,哪裏有那麼容易……」
說到這裏,他自己都編不下去了。
以人妖兩族如今的局勢來看,浩然劍宗宗主十有八九會在近期踏入煉虛巔峰。
而踏入煉虛巔峰,他勢必要去找妖族高手,之後不管成功與否,再渡煉虛大劫,能順利飛升的概率微乎其微,堪稱九死一生。
至於浩然劍宗聖女,雖然在這半年裏也踏入了煉虛境界……但在這個煉虛後期都隨時會隕落的戰爭里,她又如何能談得上安全?
夏惜霜輕聲抽泣,並沒有說什麼要回兩族戰場之類的話來。
如今她有孕在身,並不是單純的在為她自己活着,要是她說想去兩族戰場,那最終去的十有八九是陳沉。
她心中對師父有愧,但也不想讓他的道侶去承擔。
良久之後。
夏惜霜漸漸恢復了平靜,而她的目光也注意到了陳沉掌心的破厄印。
「陳沉……你這是?」
「手套壞了。」陳沉笑着回道,並且肆無忌憚地張開了手,露出了完整的破厄印。
做出這個動作,陳沉感覺好像在脫光了衣服奔跑,那感覺……是打破禁忌的舒爽。
看着那印記,夏惜霜一陣心疼,輕聲道:「陳沉,我那裏還有一些能屏蔽神識的煉器材料,要不我親手給你織一副手套?」
聽到這話,陳沉揮了揮手炫耀似的問道:「你覺得這印記丑嗎?」
「談不上丑……」夏惜霜小聲回應,生怕刺激到了陳沉的內心。
她知道,陳沉一直都很在意這個印記。
「談不上丑,以後就不戴手套了,你要覺得丑,我戴個手套也無妨。」
夏惜霜聽此愣了愣神,片刻之後突然笑了起來,隨後將自己的玉手放在了陳沉手中,將那隻擁有破厄印的手握緊,最終十指緊扣。
「其實我覺得……還挺好看的。」
……
看着兩隻膚色迥異的手,陳沉心中無比溫暖。
這一刻,他完全想明白了。
他何必在意世人的看法,那些人想殺他又如何?只要他在意的人,不介意就好了。
一念之此,他突然拉起了夏惜霜往水晶宮外飛去。
「陳沉,這是去哪兒?」
夏惜霜有些錯愕。
陳沉笑道:「去看看無盡海!」
話音落下,兩人已經飛出了空明島。
下午的無盡海十分平靜,夕陽的餘暉照在海面之上折射着耀眼的光芒。
看到此情此景,兩人都暫時忘記了那些傷心只事。
緩緩飛行了上千里,眼看着夕陽即將完全落下,陳沉身上猛地爆發出了強大的氣勢,下方的無盡海在這龐大的威壓之下,逐漸向兩側分流,露出了海下的光景。
陳沉見此輕飄飄地落下,輕輕擦拭了某塊看似普通的珊瑚。
結果被擦拭之處立刻折射出了耀眼的紅光。
「這血珊瑚恐怕有十萬年了!」一旁的夏惜霜震驚道。
雖然她知道陳沉尋寶的本事一流,但這大半年來,她從沒見過陳沉真的去找一件價值極高的寶物。
今天這還是第一次。
「陳沉,要不我來吧?」夏惜霜見到陳沉的眼神,知道他的意思,趕緊說道。
陳沉看着那血珊瑚伸出了手,一旁的夏惜霜神情立刻變得緊張了起來。
良久之後。
陳沉突然長嘆了一口氣,看向了頭頂的天空,高聲喊道:「賊老天!我今天不採這血珊瑚可不是怕你!而是我想保護環境!」
說罷陳沉收回手,周圍的海水立刻倒灌,此地再度恢復了正常。
陳沉拉着夏惜霜朝空明島飛去,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今時今日,他不需要向老天爺證明什麼,就如同他不需要向那些對他心存惡意的修士解釋一樣。
所以剛剛那一句話,都顯得多餘了。
是什麼樣的人,做什麼樣的事,自己心中有數就好。
見陳沉臉上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夏惜霜也跟着笑了起來。
只是下一秒她臉上的笑容就驟然僵住,因為她感覺身邊的陳沉氣息在不斷暴漲,雖然人還是那個人,但身影不知為何好像變得高大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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