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雲江湖路 第二卷第六章生死有命

    翠兒扔下滿心怒氣的白沐雲，轉身一掌劈嚮慕容瀚海，慕容瀚海微微側身，躲過了掌風，想要說話，但是翠兒卻不給他機會，一掌接一掌的劈下來。掌法直來直去，勝在威力奇大，真氣外放之下，掌掌都肉眼可見，慕容瀚海雖然側身就躲過了所有攻擊，但是從他不能開口說話就看得出來，雖然他身形瀟灑，但恐怕也是精神集中。

    翠兒見慕容瀚海不願拔劍，心下更怒，收了掌力，迎身上去與慕容瀚海貼身交起手來。雖然不再能看到掌風，但是翠兒發出每一掌幾乎都有破空之聲，讓周圍的人聽得頭皮發麻，不自覺地想到這一掌若是拍在自己身上，恐怕登時就要死透。

    慕容世家跟着慕容瀚海出來的幾個人也變了顏色，紛紛遠離戰圈，白沐雲看着翠兒和慕容瀚海交手，心下卻是十分酸楚。自從進入江湖以來，所見所遇都是驚險萬分，除了師傅和師祖，就只有不想感冒和龍行天下對自己平等相待，泡沫雖然對自己還產生了好感，但是泡沫是個比自己還新的人，只不過是單純罷了。無論是韓家還是血煞幫，對自己都是說殺就殺，說出手就出手，以勢壓人，完全視自己為螻蟻。玉川倒是對自己沒什麼惡意，可在自己的生活中仿佛就是居高臨下投出的一顆石子，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也是因為他自己才陷入現在這種情況。不過白沐雲卻也沒有什麼不滿，二人萍水相逢，玉川本質上倒是尊重他的。但是慕容瀚海和翠兒卻是一個視白沐云為無物，說話客氣，眼中卻根本沒自己這個人，另一個則是根本沒把他當作同門，全憑一時喜惡對待自己，讓白沐雲恨極，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也許玉川，慕容瀚海，翠兒，段狂人都不清楚，他們或有意或無意的在白沐雲的人生中來來去去，早驚擾了白沐雲的心，如果說以前白沐雲闖蕩江湖是為了好玩，是為了給師傅報仇，是為了給自己從定慧那裏討個公道，那麼現在白沐雲則是為了變強，不為獲得萬人敬仰，更不為什麼江湖稱霸，只是為了獲得強者的尊重。尊重二字，實在是世間最難又最易的二字，你可以在給路邊的流浪漢尊重的同時鄙視着從乞丐旁邊經過的富商沒文化，也可以給青樓女子尊重卻鄙視尋歡之人。

    慕容瀚海守久則失，何況翠兒亦非庸手，身上掛着的寶劍被翠兒一掌撩飛，旋轉着飛上天去。剛才翠兒那一下抓破了慕容瀚海的外衣，當着眾人的面，本身儀表不凡的他也顯得有幾分狼狽，心下頓時起了真火，道：「既然翠兒姑娘執意相比，那在下就領教一下了。」

    說罷真氣一吐，將已經被撩開的外衣震碎，露出裏面的白色錦質內衣，雖然是內衣，但也華麗異常，別有一番魅力。這時空中一柄游龍劍正打着旋落下，翠兒一掌就要把劍拍飛，慕容瀚海也同樣拍出一掌。兩股力量聚集在劍身上，游龍劍卻是一下倒立着停在天空中，因為是倒立着，劍鞘衝上，劍柄朝下，寶劍登時滑落出來。慕容瀚海竟是早已想到這種情況，在寶劍滑落的同時就飛身而上，右手反握，向着翠兒飛來。

    翠兒凝心靜氣，雙掌同時推出，一股白氣撲向天空，卻是算準了慕容瀚海在空中難以折轉，要給慕容瀚海來下狠的。

    只見慕容瀚海身形一晃，竟然已經到了翠兒身邊，劍身一抖，將翠兒反拍出去，翠兒倒飛出去，吐出一口血，一咬牙就要揉身再上，一回頭卻是明晃晃的劍尖正對準自己的咽喉，登時動彈不得。翠兒眼睛一轉，還要胡攪蠻纏，只聽旁邊一個柔柔弱弱的聲音道：「多謝慕容公子手下留情。」

    來人一襲紅衣，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氣，英氣內再含三分婉約，光彩照人，麗如春梅綻雪，神如秋蕙披霜，只一雙眼睛稍顯小，但更見江南女子的婉約，柔和了整個輪廓。若說翠兒是一道清新的春風，那紅袖便是溫潤的絲雨，不僅不冷，仿佛還有些暖。再看那腰身亦是極為纖細，仿佛輕輕一握就可以盡在手中，只讓人恨不得伴其身側，護着她走遍天涯海角。

    慕容瀚海一見紅袖，當下把劍向後一抖，此時游龍劍的劍柄已經落在地下，這一劍正好不偏不倚的飛進劍鞘，劍的力道帶着劍鞘正飛到一個跟着慕容瀚海的慕容門人腳下，那人趕忙抱起游龍劍，上下擦拭乾淨。周遭的人見了慕容瀚海這一手，都是叫了一聲好，這動作實在是太帥，更難得的是慕容瀚海向後飛劍的時候，並沒有回頭，看樣子剛才在空中取劍的時候就已經對劍鞘會落在哪裏心中有數。若是細細思來，恐怕從佩劍被翠兒擊飛，慕容瀚海與她對掌開始，這一切就已經在他的計算之中，真是好細的心思，好俊的身手。

    白沐雲在旁邊看了慕容瀚海這一手，說不羨慕是不可能的，在場的男人哪個不希望讓此時場中的慕容瀚海換成自己，在佳人面前一展瀟灑英姿。白沐雲倒沒有同一些人一般在心中暗罵騷包，只是暗自思量慕容瀚海這是按本能做到的，還是自己練的呢？若是本能做到的，那慕容瀚海對氣機對戰局的把握真的是很驚人，白沐雲覺得自己也應該對這方面多上上心，若是故意練的，那白沐雲覺得還真是浪費時間。

    慕容瀚海把劍甩回去的同時，衝着紅袖一抱拳道：「在下見過紅袖姑娘。姑娘哪裏話，翠兒姑娘武功精湛，在下哪敢手下留情，只是僥倖贏了一招半式。」

    紅袖接口道：「慕容公子不必謙虛，翠兒給你添麻煩了，我們這就回去了。」

    翠兒見紅袖出現，自然知道打是打不了了，雖然同為內門弟子，但是紅袖可以算是三代弟子中的第一人，隨時就要進入二代弟子的行列。逍遙派的掌門虛竹因為傳功的緣故，身份上雖是掌門，但輩分上亦是一代弟子，是故逍遙派的二代弟子就已經極為稀少，再加上逍遙派本就人少，若真要動起手來，恐怕慕容瀚海也不見得是紅袖的對手。翠兒當然更不敢當着紅袖的面動手，紅袖看似柔弱，實則極有主見。

    慕容瀚海聽紅袖說要走，自然不願與佳人錯過，道：「在下惹惱了翠兒姑娘，還請給在下個機會，擺上一桌賠禮道歉。」

    紅袖聞言，沉吟不語。實在是因為慕容瀚海乃是九州盟蘇州分舵舵主，要知道逍遙派的勢力多在南方，以後內外門弟子行走江湖，太過拂了慕容瀚海的面子也是不美，自己雖然不怕，但還是應該為同門考慮一下，於是說道：「既然如此，希望今後大家能化干戈為玉帛。」

    慕容瀚海喜道：「多謝紅袖姑娘賞臉。」一轉身對一眾手下道：無關的人就都先散去吧，來幾個人去松鶴樓說一聲，今天我慕容瀚海包場，還望各位朋友給個面子，每人補償一千兩銀子。」血煞幫的人一聽便匆忙散了，慕容世家的幾個人快步離開到松鶴樓包場。

    紅袖施施然的走到白沐雲身邊道：「小師弟，好點了麼？」

    白沐雲正要回答，翠兒想起白沐雲瞧自己冷冷的眼神，對紅袖說道：「師姐何必管他？人家硬氣着呢，不需要我們救。」

    被翠兒搶白，白沐雲自然說不下去道謝的話。還未開口說話，那邊慕容瀚海說松鶴樓已經收拾好了，請兩位姑娘移步。又問白沐雲需不需要派人護送醫治，言下之意是希望他不要參和了。

    白沐雲本就不喜翠兒，慕容瀚海又是一副施捨的態度，當下一拱手道：「好說，不過是皮外傷，在下還有事，不勞各位掛心。」卻是把紅袖也算在「各位」里了，言罷提着一口氣便走了。

    紅袖本來還想說兩句，但看白沐雲正在氣頭上，也不知說什麼好，默默不語地跟隨慕容瀚海上了松鶴樓。

    白沐雲的劍傷本是小事，但是壞在後面又被踢了幾腳，撕裂了傷口。金瘡藥雖然仍有用，但一時半會卻好不了，天色雖然已晚，但醫館應該還開着，白沐雲緩緩地向着醫館去了。

    卻沒想到醫館是生活玩家開的，一張口到了晚上需要雙倍診費，把白沐雲身上的最後一點錢全敲了個一乾二淨，恨的白沐雲差點沒忍住殺了他，可惜露着面目在城裏殺人要受到通緝。

    出了醫館，路過武館，白沐雲看見一個熟面孔，正是那個金刀大漢，正跟一個新人交談，仔細一看正是那個被白沐雲把腦袋拍飛的人。兩人也看見了白沐雲，知道這人雖然功夫一般，但是背景不俗，就要走開，卻沒想到白沐雲開口道「留步」。

    金刀大漢橫刀而立道：「閣下若是準備尋仇，一人做事一人擔，今天是我眼拙，衝撞了閣下，還請不要為難我的兄弟。」

    白沐雲本無意找茬，只是第一次殺人還有些不適和新奇，問道：「那個傷了我的人呢？」

    那金刀大漢一愣，低沉道：「死了，他沒靈魂力量了。」

    白沐雲一呆，心頭的新鮮和好奇一點都沒了，晾下兩人回頭默默向寒山寺走去。他今晚不想再待在蘇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