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柏明漫無目地走在校道上,十分鬱悶無聊,看着一對對甜蜜的情侶,真是羨煞。歐柏明摸摸口袋,苦笑幾聲,只有幾張皺巴巴的十塊錢,沒有麵包,就沒有愛情。現實的約束,無奈逼得他快發瘋了,只想將自己淹沒在寂靜的夜裏,任憑內心各種情感翻騰。學校的夜景還是挺漂亮的,一片光與暗的幻影,白的,黃的……各種顏色的燈光相互輝映,好像一個七彩的童話世界。歐柏明找一張石凳坐下,身體倚在身後的大樹,呆呆地看着前方。
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名中年男人靠近歐柏明,毫不客氣坐在他身旁問:"朋友,怎樣啦,愁眉苦臉的樣子。"此時,歐柏明才回過頭看到,中年男子三十歲左右,臉長得四四方方,五官像雕塑一樣令人深刻,身上流溢着逍遙脫俗的道韻。
歐柏明嘆一口氣說:"煩事何其多,總之一言難盡。"
"哈哈哈……來,抽支煙。"中年男子哈哈大笑,遞上一支煙。歐柏明心頭一顫,這個笑聲飽經滄桑,但卻渾雄有力。平時,歐柏明煙酒不沾,現在卻無法抗拒,抓過香煙放在嘴裏點上。
"好,男人就應該乾脆利落,沒半點哆嗦。"中年男子豪爽地說。
歐柏明猛吸一口香煙,他發現體內的血液不斷燃燒,意念放鬆,身體輕飄飄的,像飛在雲端上,感覺十分美妙。噴出的煙霧圍繞他的身體旋轉,越來越多,頭頂也連成一片。歐柏明閉上眼睛,處於半睡眠狀態。
四周漆黑一團,前面有一個洞口,洞口裏隱約有火光閃耀。歐柏明謹慎地走入洞口,朝着光線的方向前進。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的光線越來越亮,他抓緊腳步快速奔跑。原來前面也有一個洞口,他向前邁出一步,豁然開朗,果然別有洞天。好美啊!他抬頭看見美麗的星空。鑽石般耀眼的銀光。有的連成雲狀,有的形成錐狀……璀璨的星空似乎蘊藏無窮無盡的秘密。歐柏明驚呆了,這是什麼地方?地球早已不堪污染,哪裏還能看到如此美麗的夜空?他的目光向前延伸,才知道自己站在幾百米高的懸崖上,下面迷霧一片。
"看到了嗎?"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
歐柏明立刻戒備地看着旁邊的人,原來是剛才那個中年男人。心裏十分疑狐,他什麼時候來了?怎麼自己一點都沒有覺察。剛要問他什麼時候來了,但歐柏明想一想,還是把話咽回去說:"這裏的夜空很美麗!"
"和平孕育戰爭,美麗卻帶來災難。不知這次災難能否躲得過,一切要看緣分。"中年男子臉色凝重地說。
"嗯。"歐柏明象徵性點點頭,沒有理會中年男人無厘頭的回答,繼續欣賞美麗的星空。
歐柏明疑惑地問:"這是什麼地方?"
"盛日大陸,我們回去吧。"中年男人說。
"等一下……"
"霧裏看花,水中撈月,花下月世界……"
"什麼?啊,啊……"
中年男人拉着歐柏明往懸崖下跳。
"啊!"歐柏明驚恐大叫,身體一側,從石凳上倒在地上。原來只是一個夢,嘴裏的香煙滅了,中年男人也消失了。
此後,歐柏明像丟了魂魄,經常走神。這僅僅是一個夢?為何夢裏的東西如此真實?龍州大地上的星空如此美麗,還有中年男人說的那句夢裏看花,水中撈月,花下月世界又是什麼意思?所有的問題在大腦里打轉,卻無法得到答案,他心裏痒痒的。
"柏明,柏明,老師叫你……"同桌王鴻蹭蹭歐柏明的手臂提醒他。
"歐柏明!"講台上的老師憤怒地吼。
看着窗外發呆的歐柏明慌慌張張地回過頭,站了起來。
"剛才我講到哪裏了?你把知識點大概說一下吧。"老師的怒氣未消。
歐柏明站着低下頭,臉蛋憋得通紅,沉默不語。
老師狠狠地敲着講台說:"蝦!你啞了,怎麼不出聲?剛才你看什麼?窗外有狗屎?"
此言一出,課室里的學生哄堂大笑。平時歐柏明沉默寡言,很少與班上的同學有交往,加之他又是來自農村的窮孩子,穿着寒酸,幾乎成為全班看不起的對象。如今有機會,他們當然願意落井下石。
老師還沒有放過歐柏明的意思,不斷地炮轟他:"你最好找個鏡子照照看是不是豬八戒的樣子?人窮志短,沒半點出息。如果考試不過,我看你大學都不能畢業。真不知道你父母會生出你這種白痴,回去耕田去吧,別在這裏丟人現眼。"
班上的人都向歐柏明投去嘲笑鄙視的目光。歐柏明兩行熱淚不爭氣地流下來,不是說他懦弱。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沒到傷心處。歐柏明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男兒,這麼話點中了他的命門。他眼前出現了一幅幅辛勤工作的畫面,他有愧於父母,雖然努力學習,成績不見好,更別說獎學金了。他承擔了太多,內心的感情翻江倒海地湧現。
晚上,歐柏明再也沒心思看書了。一個人走到學校的燈心湖旁邊坐下,四周靜悄悄的,只有蟋蟀的叫聲。
踏,踏,踏……背後一陣腳步聲。
難道是那名中年人?歐柏明急急回頭,他失望了,原來是班上的彭婉蓮同學。彭婉蓮也是班上為數不多的農村孩子的一個。與歐柏明不同,她可是積極活潑,性格開朗,學業成績好,人長得漂亮,是別人關注的焦點。彭婉蓮剛才經過校道時,發現了燈心湖旁邊的歐柏明。由於今天班上發生的事情,她有點同情他,畢竟她也是農村出身,知道艱辛背後的血汗。她走向歐柏明,坐在他旁邊關心地問:"你,你沒事吧?"
歐柏明搖搖頭說:"我沒事,謝謝。"
彭婉蓮心想,沒事才怪,我看見你那時候眼淚都流下來了,還在死撐。她不想當面揭穿,暗示地說:"有什麼不開心的就說出來,憋在心裏容易出問題。"
其實彭婉蓮錯了,今天歐柏明流淚並不是懦弱,也不是因為尊嚴受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回報父母的期望,回報父母的恩情,然而殘酷的現實與理想落差太大令他痛苦和慚愧。歐柏明淡淡地回答:"我真的沒,沒事,婉蓮謝謝你。"
之後,兩人都低下頭沉默不語。時間過了很久,很久,似乎有一個世紀了,兩人好像達成了默契,都不先打破這種安靜奇妙的環境。
彭婉蓮雙手緊張地搓,越是安靜心跳越快,臉蛋紅紅的。她抬頭正準備打破僵局,"啊!"她驚訝地尖叫一聲,"好美啊!"歐柏明跟着聲音發應過來,只見眼前的燈心湖上拉起一層薄薄的水霧,沒落湖岸邊的虹燈時隱時現。深邃的夜空掛着一**圓盤,倒影在泛起漣漪漣的湖面。他的目光穿透這片白茫,元窮無盡,心神隨意飄舞,自在自由,毫無約束。所有的信息,意念紛紛湧入他的腦袋,"轟。"他衝破了水霧,走到一個全新的世界。霧裏看花,水中撈月,花下月世界。這個亦幻亦真的世界,一顆顆水珠靜止,他從水珠里看到一個個自己。歐柏明醍醐灌頂,飛身躍起,天空殘留一道美麗的弧線,他已經跳入湖裏。
半晌,彭婉蓮才反應過來,大聲叫喊:"救命啊!救命,有人跳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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