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駐華大使館,足有七樓高,有上百名雇員在其中工作,為大使及相關工作人員提供舒適的環境。因為日本與華夏的歷史關係,很多華人都不願意來這裏工作,哪怕這裏有較高的薪水,仍是以日本員工居多。
在這一條街道,這棟建築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如同美國駐華大使館一般,日本也借鑑了其經驗,在使館的建築外有一層圍牆。不但如此,為了避免街道上的汽車炸彈襲擊,使館建築離圍牆外的街道還有30米左右的緩衝區。
陳文博與李武興,此時就走在這片緩衝區之中。流水、木橋、假山、灌木叢、花朵,以及一片荷花池點綴其中,使得緩衝區看起來不那麼突兀。
在使館正門,還有幾個碗口大小的洞。這是一排汽車攔截裝置,如果有汽車未盡允許擅闖使館,這些裝置就會從地面彈起兩米,起到攔截作用。
陳文博扣着龜田神武的雙肩,避免他耍什麼花樣。一路上的雇員看到這一幕,竟是不管不顧,或是繼續澆花、或是打掃地面、或是修剪灌木叢,都各行其是,沒一個人露出驚訝緊張的神色。這種不同尋常的反應,自然顯得有些詭異。
使館大門是盡顯恢弘大氣的拱形建築,上有一朵銀色的櫻花圖案,足有臉盆大小。而在一旁,則是金鈎銀畫的幾個日文大字「日本の駐中國大使館」。下方是一行小字,以英文書就。字體像是燙金一般,看起來大氣磅礴。只是有一些諷刺,明明是駐華使館,卻沒有中文字樣。
陳文博踱步其中,大廳恢弘開闊,一地青瓷地磚,牆壁上懸掛着一幅幅書法繪畫,頗具古風意境。大廳中有桌椅,以及一個工作枱,其後有兩名值班人員。在各個方向又各有站得筆直的守衛,着武士裝束,佩武士長刀。
「陳先生,柳生大使已恭候多時,請隨我上樓。」兩名藝妓裝束的女子婀娜走來,改過款式的和服更顯貼身,將飽滿誘人的身材勾勒出完美的曲線。
陳文博沒有言語,任由兩人施了禮,帶路在前。他依舊押犯人一般控制着龜田神武,踱步上了樓梯。無一例外,這兩個藝妓與龜田神武一般,皆是腳穿木屐,在樓梯踩得啪啪作響,讓陳文博多少有些不習慣。
上了二樓,又是一番不同的光景。過道皆是在地磚上又鋪了一層木板,兩個藝妓在前,臀部有着很曼妙的波浪掀起。推開了右手邊的第一間木門,與華夏不同,也是有白紙糊上的日式木門,需從左右兩側推開。
「嘩啦——」
木門推開後,赫然見得柳生二郎正端坐小桌邊,身側正是一臉鮮紅五指印的蘇淺溪。在其唇角,甚至還有擦得模糊的血跡。
「淺溪!」李武興熱血轟的湧上頭,仿佛腦門都要炸裂一般,直接沖了上去。
柳生二郎沒有阻攔,看着李武興渾身顫抖地抱住蘇淺溪,幾次想要說些什麼,卻全部凝噎在了喉間。
陳文博放開了對龜田神武的束縛,一腳把他踹得撲到了地面。隨後他抖了抖漢服下擺,與柳生二郎相對而坐。但在坐姿上,陳文博卻很有講究地選擇了盤腿而坐,並不是像柳生二郎一般跪坐於地。
李武興滿腹的詩詞經綸,在這一刻都顯得這麼蒼白無力,囁嚅着嘴唇,卻半天未能吐出一句應景的詩詞。最終他只能死死抱緊蘇淺溪,咬緊了牙關。
他無言凝噎,陳文博卻不願意輕易放過。他提起桌上的茶壺,將茶杯沖洗了一遍,又斟上了滿滿一杯熱茶。蒸騰升起的白煙遮住了陳文博半張臉,讓柳生二郎看不清他的表情。
柳生二郎不說話,陳文博也不急於打破沉默,舉起茶杯,小抿兩口。茶香在口齒間瀰漫開來,卻不僅是入口時的一瞬芬芳。與西湖龍井相似,在飲下之後,唇齒間傳來了回甘,清雅恬淡的芬芳更令人回味。
陳文博沒有太多品茶的閒心,終是平靜地打破了沉默:「蘇淺溪臉上的五指印,是誰的?」
一句簡單的質問,頓時讓房間裏的氣氛劍拔弩張起來。柳生二郎沒有開口,平心靜氣,眼觀鼻鼻觀心。而龜田神武卻是有些躲閃,想要直接從房間遁走。
陳文博突然暴起,一瞬間將鬼瞳架到了龜田神武的脖頸,冷聲道:「老四,給你女朋友打回來,十倍!」
李武興愣了一瞬,想到龜田神武可怕的實力,有短暫的躊躇。而龜田神武見狀,更是做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殺意騰騰地瞪着李武興。
李武興看了一眼懷中的蘇淺溪,再看了一眼陳文博逐漸黯淡下去的期望目光,熱血瘋狂湧上頭頂。
「草泥馬!」李武興第一次拿出男子氣概,抓起小桌上的茶壺就沖向了龜田神武。
龜田神武還在想着掙扎,陳文博直接下了狠手,「啪」的一聲將他的雙臂折斷,疼得他死去活來。而與此同時,李武興手中的茶壺也到了近前,「匡匡匡」對着龜田神武的頭部就是一頓狠砸。
「八嘎!」龜田神武一聲怒吼,當即頭破血流。他奮力地掙扎,卻只是徒勞無功。滾燙的茶水和鮮血流了一臉,讓他的視線有些模糊,幾乎看不清李武興的模樣。
方才只敢躲在角落的怯弱者,居然敢這樣對他下手,讓他近乎暴走。
最後一砸,李武興近乎是輪動着茶壺,使出吃奶的力氣砸到他的頭上。龜田神武只覺腦中轟的一聲,炸開了無數顆小星星,隨後昏了過去。
兩個藝妓嚇得花容失色,陳文博卻沒有憐香惜玉的精神,更沒有寬慰她們,直接道:「愣着幹什麼?趕快抬下去,叫醫護人員看看。」
兩個藝妓慌忙抬起了昏迷的龜田神武,吃力的走出了房門。但哪怕她們已經照顧不過來,卻還是在出門後騰出手,將房門帶上。
柳生二郎的面色很是不悅,陳文博這樣做無疑讓他顏面掃地,他憤怒道:「年輕人,這裏是駐華大使館,是我的地盤。」
「不,這是華夏的地盤。」陳文博一屁股坐在地上,沒有一絲正形,「今天來此地,我已做好了白衣素縞的準備。你的刺客與殺手呢?儘管叫出來吧,一直拖延有什麼意思?」
其實陳文博的心中是有不解的,為了一個龍隱編外成員,至於這麼興師動眾,用大手筆想要除掉自己?
柳生二郎冷聲一笑,「砰」的一聲重重放下手中茶杯,茶水濺滿了桌面。他盯着陳文博,略帶得意道:「年輕人還是太嫩了,不懂這個中玄妙。你說,我今日要是死在這裏,你和你的朋友會被冠上什麼罪名?」
故意殺人,影響華夏與日本兩國的國際關係。
陳文博一瞬間就能想到這兩項大罪,甚至可以說是可以讓人死得連渣都不剩。但他卻是沉穩依舊,平靜道:「你在這一把交椅坐了這麼久,絕無可能為了給我戴上大帽子而求死。」
甚至,陳文博心想為自己設這個局也是毫無必要。自己與他們也沒有什麼生死過節,也威脅不了他們國家的安全,他們針對自己的動機根本就不存在。
柳生二郎哈哈大笑,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重重拍掌。
隨着掌聲落下,房間的大門又一次被打開,兩名櫻組的成員出現在了門口。刀疤臉看着陳文博手中的鬼瞳,徑直道:「將鬼瞳還我,這是櫻組的榮耀。」
陳文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想哪怕是櫻組想尋回戰死隊友的武器,也不至於如此誇張吧?就算他們執着於此,但柳生二郎這個老狐狸,也決計不會無緣無故幫他們這麼大的忙,其後必有隱情。
「我把鬼瞳還你,你就讓我們三人離開?」陳文博嗤笑一聲,大大咧咧問道。
「正是,我以櫻組的榮耀及我的生命擔保。」刀疤臉一臉認真,看向陳文博的眼神沒有一絲作偽。
而柳生二郎低下頭,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回憶起自己與那個溫和男子的交易。
「柳生大使,如果你的帝國需要你為之捐軀,你可否坦然赴死?」
「為帝國之榮耀,死而無憾!」
「那如果有個機會,可以讓你的帝國拿回被龍先生竊取的機密,你可否獻出自己的生命?」
「我說過我可坦然赴死,只是龍先生乃宗師強者,有誰能從他手中搶過那些機密?」
那個溫和的男子笑得更和煦了,只是從一旁的陰影走出了一個邋遢中年人。
看到那個中年人的一瞬間,柳生二郎倒吸了一口涼氣,片刻沉默後,主動向那個溫和男子問道:「如果可行,你但說無妨。而如果你妄想欺騙我,大日本帝國的精英會像跗骨之蛆一般盯着你!」
「很簡單,我要你栽贓一個人。」溫和男子笑得從容不迫,臉上滿是胸有成竹的意味。
就在這時,櫻組奪刀的聲音傳了過來,將他從回憶中驚醒。
他臉上露出一抹陰冷的笑容,心中默念了一句「大日本帝國主義萬歲」,直直撞向了鬼瞳刀口。
「噗!」
在三人爭搶之中,那柄寶刀直直插入了柳生二郎的胸口,鮮血噴涌而出。
看着倒下的柳生二郎,以及他臉上那陰冷的笑容,陳文博的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這是個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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