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南,阿姨和你說一句話,好嗎?」賀紅梅看着向南問。詞字閣http://m.cizige.com
向南點點頭說好,你說,紅梅阿姨。
「你和北北,現在這樣很好,一定要堅持下去,看準了一個人,南南,你就死了一條心,有時候哪怕在一些地方,需要改變你自己,也去改變好了,一個人就像是一棵樹,你一個人在曠野里生長的時候,枝葉怎麼亂長都沒有關係。
「但要是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就像是兩棵長在一起的樹,你們的根會牽連在一起,枝葉也會交錯在一起,這個時候,你就要給另外的一棵樹生長的空間,你也要約束一點自己,再枝葉亂長,可就不行了,明白了嗎?」
向南點點頭,她覺得這話自己聽明白了,紅梅阿姨的描述也很美好,可是,紅梅阿姨這樣說的時候,她自己想明白了嗎?既然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就像是兩棵樹,可以改變自己的話,她為什麼就不可以笑眯眯地和那個誰說「你回來了」?
賀紅梅拿起杯子,一口把杯子裏的酒喝完,向南給她又斟上一杯,賀紅梅仿佛沒有看見一樣,她的頭微微側着,看着櫃枱那邊懸掛着的燈籠,目光有些淒迷。
她和向南說着話的時候,好像是在說着很久遠的事情,又好像說這話的她,不在這裏,而是在很遠的地方,她的神態和語調,給向南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
賀紅梅轉回頭來,拿起了酒瓶,準備給自己斟酒,這才發現杯子已經滿了,她輕輕地說了一聲謝謝,接着又輕嘆了口氣。
「可能是說起來容易吧。」賀紅梅苦笑了一下,「真的要做起來,很難很難,反正南南,你不要向阿姨學,阿姨年輕的時候,一直以為自己很獨立,很有個性,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屌屌的樣子。
「可到最後,我自己把自己禁錮了起來,關在了一間密不透風的房間裏,怎麼也走不出去了,南南,你知道嗎,是我自己,把自己搞得一塌糊塗的。」
向南看着賀紅梅,不知道怎麼接這個話,她只是覺得心裏有些難過,她看着對面的賀紅梅,感覺是既熟悉又有些陌生,和原來那個很灑脫、無所顧忌的、就是屌屌的紅梅阿姨比起來,對面的這個紅梅阿姨,似乎有了更多心事壓在心裏,人也變得有些萎靡了。
「對了,南南,小芳現在好嗎?」賀紅梅抬起頭來問。
向南「嗯」了一聲:「我們這次,是和小芳阿姨一起從上海去的紐約,她們的繁花網絡,也就是雯雯和倩倩她們在的那個公司,在納斯達克上市了,我們從紐約到三藩市的第三天,他們上的市。」
「那真不錯,這麼說,雯雯和倩倩,現在也是上市公司的股東了。」賀紅梅說,「雯雯和我說,她們的股份,還是我師父送給她們的。」
你師父?向南愣了一下,然後才想起來,賀紅梅說的是張晨叔叔,她看着賀紅梅,試探地問:
「紅梅阿姨,你知不知道小芳阿姨和張晨叔叔」
賀紅梅笑了起來:「我知道啊,雯雯打電話告訴我的,我想,他們兩個在一起,一定會很好的,對嗎?」
向南「嗯嗯」地點着頭。
「我還知道,你們東西南北都湊齊了,對嗎?」賀紅梅笑着,繼續問。
向南說對,她接着和賀紅梅說了張向西的趣事,賀紅梅饒有興趣地聽着,特別是聽到張向西的口頭禪是「便宜點便宜點」的時候,她忍不住大笑起來。
她接着問起劉立杆,知道他還沒有回來,脫口而出罵了一聲:「孬種!」
「那麼老孟,老孟也一樣沒有消息嗎?」賀紅梅問。
向南愣了一下,問:「你不知道孟平叔叔的事情?」
「老孟什麼事?」賀紅梅反問。
「孟平叔叔已經去世了。」向南說。
賀紅梅「啊」了一聲,連忙問,怎麼去世的?
向南把孟平的事情和賀紅梅說了,賀紅梅沉默着,過了一會,她罵了一句「這兩個死逼」,向南知道,她這是在罵雯雯和倩倩,她們兩個,大概是覺得這不是什麼好消息,就沒有告訴賀紅梅。
賀紅梅站了起來,和向南說:「南南,你跟我來。」
向南站了起來,跟着賀紅梅,賀紅梅帶着她穿過酒館盡頭的一條木走廊,推開門,門外是一個很小的花園,地上鋪滿了白色的礫石,借着昏黃的庭院燈,向南看到,花園裏有一個神龕。
賀紅梅領着向南走到了神龕前面,摘下邊上掛着的空白木牌,用記號筆在木牌上寫了:「老孟一路走好!」
賀紅梅把木牌掛在了神龕裏面,取過一支線香,遞給向南,然後自己也取出一支,把線香點着,兩個人拜了拜,把線香插在了香爐里。
兩縷青煙裊裊地上升,一直升到了頭頂,消失在黑夜裏。
兩個人站在那裏,默默地站了一會,這才走回去酒館裏面,那一桌的五六個男的,和那兩個思考人生的人都已經走了,酒館裏新來了兩桌的客人。
「對了,南南,你們今天演出的佈景,都是我師父製作的吧?」坐下來後,賀紅梅問向南。
向南說對:「張晨叔叔說,到了國外,我們永城婺劇團不能丟臉,他親自把我們所有的佈景和道具,都重新設計了。」
「我就知道,一眼就看出來了。」賀紅梅說,「對了,南南,你可以把它們發給我嗎?」
向南說好,等會我回酒店,就發到你郵箱裏。
兩個人繼續吃喝,向南覺得那杏露酒,好像也好喝了起來,不再像爛水果的味道了,反而嘗出了一種清香,她還試了半杯賀紅梅的大吟釀,好像也沒有前面那麼難喝了。
賀紅梅笑道:「我剛來的時候,日本的東西一點也吃不習慣,他們覺得很香的食物,我就覺得很腥,還有,吃什麼都覺得太清淡,我一個重慶人,讓我吃這麼清淡的東西,和要我命一樣,真的,南南,每天醒來睜開眼睛,想到自己今天要吃的東西,就覺得了無生趣。
「包括這酒也是,也覺得很難喝,但你喝多了就習慣了,以前,像這種居酒屋,都是男人的天下,現在日本的女人,也開始把這裏當作是紓解工作壓力,放鬆自己的社交場所了。」
「她們要是喝多了回去,日本男人也會笑眯眯地說『你回來了』嗎?」向南問。
「才不會。」賀紅梅忍不住大笑起來,「來這裏的女人,基本都是和我一樣,沒有家庭的。」
「對了,你知道我前面和那個男的,說了什麼嗎?」賀紅梅想起來了,問。
向南搖了搖頭。
「我和他說,我對男人不感興趣。」賀紅梅說。
向南睜大了眼睛:「怪不得,我說他們看我的眼光怎麼那麼奇怪,他們是不是以為我們」
「對啊。」賀紅梅說完,大笑起來,向南也跟着笑了。
快到十二點的時候,酒館裏的客人多了起來,向南看到,果然有四個女孩子,進來坐了一桌,和她們一樣,也是點了酒菜,看樣子她們也是從附近什麼地方,剛下班過來的。
賀紅梅看了看手錶,和向南說:「我們走吧,南南,你明天不是還要早起排練嗎?」
向南說好。
兩個人買單出了門,還是手牽着手,沿着更加空蕩的街道朝前逛,賀紅梅把向南送到了她住的酒店門口,和向南再見,向南問她:
「紅梅阿姨,那你怎麼回去?」
「我去劇場的停車場開車,我的車停在那邊。」賀紅梅說。
向南要陪她走過去,賀紅梅說什麼也不肯,她說,你還是上樓早點休息吧,從這裏過去只有一點點路,很快。
向南站在酒店門口,她看着賀紅梅沿着行人路朝前走去,路燈把她的身影縮短了,一直壓到了腳底,接着,又一點一點地拉長了。
向南站在那裏看着,她很想大喊一聲「紅梅阿姨」,又覺得喊不出來,淚水湧出了她的眼眶,順着她的臉頰流了下來。
第二天,向南他們演出開始之前,游國棟和徐秀娟又過來了,這次,他們是兩個人來的,女兒和兒子都沒有帶來,而且,他們也不是來看戲的,徐秀娟問向南,明天這裏演出結束之後,馮團長,你們還會在東京嗎?
向南說還在,我們團里的人,都沒有來過日本,接下去的三天,這裏的接待單位很客氣,安排我們在日本遊玩,我想,也不會跑太遠,應該就在東京附近吧。
游國棟和徐秀娟兩個人互相看看,徐秀娟這才說出了他們來的目的,他們是來邀請向南和丁友松,後天,也就是星期天,去他們家裏吃飯的。
「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着,你們像是我們自己的親人一樣,以後想到永城,就會想到,那裏還有你們,這樣,不會沒着沒落的。」游國棟說,徐秀娟在邊上,合掌朝向南求着。
向南說:「就怕太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不麻煩,家裏那兩個小孩,要是知道你們會去,他們會高興瘋的。」徐秀娟說。
向南說好,那我們恭敬不如從命。
()
1秒記住品筆閣:www.pinbige.com。手機版閱讀網址:m.pinbige.com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7s 3.880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