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020至 第六十九章 遺孤

    克魯人的身高在三米到五米之間，平均身高在三米五上下，比人類現在的平均身高足足高出了一米五有餘。他們身材高大健壯，外貌則沒有人類那麼立體，寬寬的肩膀上往往架着一個小腦袋，腦袋下面纖細而長的脖子。四肢粗壯，但手指修長，擁有有強大的機械之力。皮膚呈橙黃色，而非白色或棕褐色。身體素質遠優於人類，機械製造的科技水平也在人類之上，只是他們大都符合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特點，在作戰能力方面與人類有一定差距。所以，克魯人與人類的整體綜合水平是基本一致的。

    父親是克魯人，母親是人類的後代，在十八歲才會發生他們的第一次變異。他們的身高會突然從人類的正常身高暴漲至克魯人平均身高以上，但面部容貌不會發生過多變化，他們和人類長得沒有任何差別。二十歲以後，他們的皮膚會蛻變成為橙黃色，此時他們的不同，便會突出地顯露出來。

    「看來他們應該七年後再來尋找他們的遺孤。」衛疏蒙點了點屏幕上那個陌生的「人」說。穆孝文卻鎖緊了眉頭，「如果他們真的很想找到這個人，他們可以把所有有嫌疑的孩子都召集起來，再用模擬圖像的方式投射出他們未來的樣子。這些技術在瑞特里星球完全可以實現。」

    「靜觀其變，這是我們目前唯一能做的。」衛疏蒙伸了個懶腰，靠在自己的躺椅上。

    「你們兩個在機房幹什麼？」蔣孟其在他們身後出現時，二人因為能力有限，完全不知道，所以被嚇了一跳。

    「沒什麼……」衛疏蒙指着屏幕說，「我們只是玩一玩拼圖和基因圖譜……」蔣孟其馬上發現原來這兩個孩子已經搞清楚了談判對方在談判桌上的走向，這是出乎他意料的。

    「這個人就是對方要找的人？」蔣孟其指着屏幕上古怪的人像說。

    「是的。我和衛疏蒙想，如果這個孩子作為克魯人的後代被遺失在銀河系，那麼他很有可能是人類和克魯人的結晶。我們模擬了這種可能，得出的結論就是這樣——假設他的父親是克魯人，母親是人類，他變異之後就會變成這個樣子。」穆孝文簡短地解釋了他和衛疏蒙的實驗結果。

    「確實如此。不過談判的對方，真的如我們所料是克魯人，這次的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就能夠處理了。」蔣孟其獲取了衛疏蒙和穆孝文聯合實驗的圖像結果，傳送到這次行動的每一個人手上，並對他們解釋了這個圖像的形成原理。這時，時間表已經定在了下午兩點的時刻上，蔣孟其隊伍的所有人面前都憑空出現了一張顯示屏，顯示屏內顯示的便是談判的另一方——上島星球的侵入者，這張顯示屏是由他們製造的。蔣孟其和談判部的四位副將軍，已經開始利用各種測量工具和機械確定雙方的語言基礎線，確保溝通無誤。衛疏蒙在自己的專用屏幕上，隨便按了幾個按鈕，穆孝文下意識地跟着他的動作操作。令穆孝文沒有想到的是，在這個過程中，他居然聽到了另一端人談話的聲音，而且是被機械翻譯過來後的銀河系通用語言，也就是說，他現在已經能聽懂侵入者的語言了。

    「對面那個藍眼睛的小孩是誰，我們的語言轉換旋鈕好像已經被他啟動了，他是怎麼找到的？」穆孝文聽到他們嘰嘰喳喳的交談聲，觀察到他們落座的順序和說話的語氣，發現這些人中間並沒有一個固定的領導者，或是組織人。衛疏蒙知道自己找到了控制語言轉換的旋鈕。於是加速共享了這一資源，現在蔣孟其這邊的每一個人都掃除了與對方的語言障礙。

    「你怎麼這麼快？」一個談判部的副將，對衛疏蒙的作為感到吃驚。

    「我對機械熟悉。他們的語言交換機械應該是錯殺金海哲家人之後才製造的，所以他們應該很清楚他們殺錯了人。主動權在我們手裏了。」衛疏蒙一笑，蔣孟其越來越發現自己小看了這兩個孩子。

    「你們來自哪個星系的哪個星球？」談判部的副將首先開口，其餘人則面對屏幕，仔細觀察對方每一個人的反應。

    「我們來自距離銀河系五百億光年的eo星系，整個星系的結構和分佈與銀河系類似，都是我們克魯人的星球。我們幾人是eo星系這次派來的代表，我們要找回屬於我們的孩子。」從eo星繫到銀河系至少需要六年的時間，可見克魯人已經花費了很多時間來尋找這個遺孤。這個孩子對於他們的意義，絕對不簡單。

    「但是，你們卻在銀河系的上島星球錯殺了你們的人類朋友。」副將面無表情的圖像和冷淡的聲音全部被克魯人接收到了，於是他們也感到有些窘迫。

    「關於這件事情，我們很抱歉，我們已經儘量減少人員傷亡，卻沒有想到這個小星球如此脆弱。銀河系人類的傷亡，我們十分遺憾，所以，如果人類無法幫我們找到孩子，我們也不會發動大規模的戰爭來影響銀河系的和平，和我們與人類之間的契約。」對面的克魯人首先讓步。

    「我們會全力幫你們尋找你們的人。」蔣孟其開口了，他把衛疏蒙和穆孝文的研究成果展示給對方看，「你們尋找的是這樣一個孩子嗎？」克魯人看到圖像後，顯然有些驚訝，繼而持續不斷地點頭。

    「請銀河系的人類幫我們尋找。」克魯人雙手合十，低下自己的頭顱，這個姿勢讓衛疏蒙想到了陸皓凡那個時代宗教信仰的說法。

    「我們需要一些更為詳細的資料，才可以在較短的時間內尋找到他。畢竟銀河系的人類數目太過龐大。」聽到蔣孟其的話，衛疏蒙和穆孝文幾乎已經相信他會幫助克魯人尋找遺孤。接着克魯人迫不及待地傳來了相關資料。這個來自eo星系，索塔納星球的孩子的真實姓名是帕?加斯?緒，男。他的父親是克魯人，母親是人類。出生於3007年，銀河系的上島星球，具體日期不詳，後與索塔納星球數據中心失去聯繫。

    衛疏蒙和穆孝文看着屏幕上有限的資料面面相覷，這相當於將銀河系所有的3007年出生的男性全部調查一遍……

    「你們的資料非常有限，所以我們的調查難度也非常大，至少需要二十天的時間，才能將銀河系所有這個範圍的人口全部排查一遍。你們沒有其他信息了嗎？」蔣孟其問，幾個克魯人小聲談論了一會兒之後又說，

    「如果他符合克魯人的遺傳學原理，他的眼睛應該是深綠色或者是淺咖啡色的。而且他絕對是擁有頂級機械之力的特殊人類，而非普通人。」有了這兩個附加條件後，範圍迅速被縮小了。也就是說，這個人也有可能出現在玩具宮，和衛疏蒙、穆孝文同年級的學生中。衛疏蒙不安地抬了兩下眼皮，被他身邊的穆孝文和遠處的蔣孟其逮了正着。

    「我們會根據這些線索幫你們尋找帕?加斯?緒，一有消息便會通知你們。」蔣孟其退出了視頻會議，給衛疏蒙和穆孝文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們二人也不必繼續進行會議，其他的後續工作將交由談判部的同事全權負責。

    「將軍真的要幫他們找到這個人嗎？」衛疏蒙摸了摸鼻樑，抬頭問蔣孟其。

    「不是幫他們找，而是我們自己必須要找到這個人。但是，卻不能讓克魯人找到。」

    「為什麼？」穆孝文尖銳的眼神讓蔣孟其不及閃躲。

    「克魯人可能會在未來攻擊我們，我們不能毫無準備。」克魯人既然願意耗費如此大的精力在帕?加斯?緒的身上，便說明這個孩子的來歷並不簡單，這一次如果將他完好無損地交還給克魯人，那麼倘若有一天，克魯人真的向人類開戰，恐怕會變得肆無忌憚起來。儘管克魯人沒有人類的智慧，但他們的攻擊力極強，會給銀河系帶來難以預計的災難和損失，所以銀河艦隊必須多走一步。衛疏蒙和穆孝文在頃刻之間明白了這個道理，雖然二人都不認同，但不得不贊同。

    「衛疏蒙，看你剛才的神情好像已經有懷疑的對象了。」蔣孟其在等衛疏蒙的答案。

    「先認證銀河系所有六級以上機械師的身份再說。還有，各個星球的流浪者也不能放過。」綠眼睛和咖啡色眼睛的六級機械師多得是。衛疏蒙並沒有回答蔣孟其的問題，反而代替他發號施令。不過當務之急確實是核查銀河系所有3007年所出生的，具有機械之力的男性的身份。這種調查也至少需要十五天的時間。迫於各方面的壓力，銀河艦隊的調查科開始進行撒網式的搜索，這這樣大規模、不漏縫隙的調查氛圍內，董三川和陸皓凡當然也光榮上榜。衛疏蒙在操縱後台看到自己朋友的名字，還是有些緊張。

    「你在害怕？」房間裏只剩下衛疏蒙和穆孝文二人。

    「怎麼不害怕，沒想到我的兩個朋友都會被卷進來。銀河系身份不明的九級機械師是不是太少了……」衛疏蒙無奈地關上了最後的檢索結果，統計顯示符合克魯人身份的候選人一共有三百九十人。

    「這些人會在明天依次通過克魯人親自的排查，我們要在這之前確定這個人到底是誰。」穆孝文已經開始通過相關技術在這三百九十人中間篩選。

    「你慢慢找吧，我知道你自己能處理好。」衛疏蒙再次留給穆孝文一個後背，他實在沒有心情進行這項工作，他正在思考如果帕?加斯?緒真的是董三川或陸皓凡之中的一個，自己要怎麼辦？他無法欺騙自己的朋友，面對自己的兄弟隱瞞真相。然而經過蔣孟其隊伍的各種努力，他們一無所獲——帕?加斯?緒真的在銀河系蒸發了。

    「這恐怕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衛疏蒙終於鬆了口氣，但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穆孝文，你確定蔣孟其將軍他們沒有作弊，他們是真的沒有找到帕?加斯?緒？」

    「整個過程我都不落細節的參與了，至少在我看來他們並沒有隱瞞什麼。或許帕?加斯?緒這個人本來就是不存在的，或許這只是克魯人試探我們的一個圈套也說不定。」穆孝文看到十幾天來，所有檢索到的信息已經發送到克魯人的手裏。

    「總算結束了，我們這一次的任務是不是完成了？」衛疏蒙的神色比上一次軍訓過後還要疲憊不堪。

    「是的，克魯人並沒有找到他們的帕?加斯?緒，他們已經決定明天一早便啟程返回eo星系，這一次任務能夠順利完成，也要謝謝你和穆孝文。」蔣孟其分別握住了二人的手。克魯人沒有違背他們的承諾，很快恢復了上島星球當局者的自由，並準備撤離這裏。

    一雙血紅色眼睛忽然出現在克魯人的宇宙飛船里，對，準確的說，是一雙懸浮在空中的血紅色眼睛，沒有臉，沒有其他五官，沒有身體。但是卻可以發出清晰的聲音，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她所說的既不是銀河系的通用語言，也不是克魯人的語言，但克魯人已經能通過既定機械聽懂她的表達。「我知道沒有找到帕?加斯?緒你們很失望，不過來一次銀河系不容易，不如幫我辦點事情再走。」

    聽到血紅色眼睛的話，五六個克魯人再次雙手合十，低下自己的頭顱，好像在敬拜自己的圖騰和宗教。

    「為什麼我覺得我們這一次的旅程才剛剛開始？」衛疏蒙離開上島星球的時候對穆孝文說，他和穆孝文一路從賓館走來，總覺得有人在盯着自己，但每一次回頭，又發現只是自己多疑。我也有和你一樣的感覺，有人在跟蹤我們。穆孝文在衛疏蒙手心裏悄悄寫字。由於蔣孟其和隊伍中的其他人將會直接返回銀河系空間站，所以他們把衛疏蒙和穆孝文直接放在了上島星球和瑞特里星球中間的宇宙飛船中轉站。

    我們分開走。衛疏蒙心頭的不安，在經過了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之後並沒有消散，所以他和穆孝文決定從這裏回瑞特里星球的時候分兩條路線走。他坐最近的一班，凌晨四點的宇宙飛船回玩具宮；而穆孝文坐下一班上午六點的宇宙飛船返回。這是衛疏蒙為數不多的幾次乘坐商務宇宙飛船的經歷，他一般都是乘坐戰鬥型宇宙飛船，速度快且設備齊全。而商務宇宙飛船是普通人平時旅遊出行所乘坐的，因此性能相對較低，飛行時間較長，原本三天的行程，這一次衛疏蒙需要八天。加上沒有穆孝文在身邊，他顯得格外落寞，只能有時和冰茫閒扯幾句，但又怕身邊的普通人看出異常，受到驚嚇，所以他一直處於昏昏欲睡的懶散狀態。好不容易下了商務宇宙飛船，他本想傳消息給穆孝文，告訴他自己已經安全到達。但轉念一想，穆孝文也接收不到消息，於是便放棄了這個念頭。正當他一邊整理運動服一邊看時間時，一隻手忽然捂住了他的嘴，將他拖到一個沒有攝像頭的陰暗角落。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和溫度，衛疏蒙並沒有掙扎，但他有些詫異為什麼陸皓凡會在這兒等自己。陸皓凡輕輕放開摟着衛疏蒙的手臂，和捂在他唇上的右手。

    「你怎麼在這兒？」衛疏蒙靠在牆上，感嘆陸皓凡的力氣竟然如此之大。

    「老大，你不知道有人在跟着你嗎？」陸皓凡指了指剛才衛疏蒙站着的地方，果然有一伙人圍了過去。衛疏蒙按了按太陽穴，「坐了八天的商務宇宙飛船，感覺像是在獨木橋上睡了八年，整個人的靈敏度都變低了。真奇怪，這群普通人跟着我幹什麼？」衛疏蒙一直對有能力的人防範度甚高，對普通人反而沒有那麼強的牴觸力了。「你還沒回回答我，你怎麼在這兒？」

    陸皓凡把顯示屏上的消息呈現給衛疏蒙：克魯人的遺孤，想知道真相到**（瑞特里星球的經緯度）尋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