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020至 第三十一章 身上有電（一）

    「小宇，好久不見。川川就拜託你多照顧了。」衛疏蒙約董三川一同吃飯，順便討論三人小組訓練的事情。剛巧遇上跟在董三川屁股後面的陳星宇，陳星宇擠出一個笑容，「衛老大……那就不打擾你……」陳星宇腕間機械錶的一個紅色指示燈忽然閃了一下，他的神色馬上變得精彩起來，就像被一個天上飛來的彩蛋砸中，卻絲毫不知道這個彩蛋里裝着的炸彈還是彩禮。

    「小宇，你怎麼了？」衛疏蒙看到陳星宇手腕上的表的指示燈緩慢地閃動着，「這是什麼信號？」他覺得有趣，居然順手抓了上去，頓時指示燈徹底不閃了，而是凝固成持久的紅燈。衛疏蒙記起冰茫的話頓時恍然大悟，他放下表的那一刻立即解除了表的部分功能，心虛地說，「興許是接觸有問題……」說完帶着董三川，狼狽地離開。

    衛疏蒙身上居然帶電！

    陳星宇很清楚自己的指示燈顯示的是什麼，也知道衛疏蒙最後對機械做了手腳。問題是他身上為什麼會有電？

    「大哥，你知不知道，衛疏蒙的身上有電！」陳星宇話不敢亂說，便直接把這件事報告給穆孝文，站在穆孝文身邊的袁斌臉色一變。

    「你說他身上帶電？」穆孝文忽然想起幾個星期前，衛疏蒙問他的問題。陳星宇擦了擦一路跑過來的滿臉汗水，「大哥，我的設備檢測出的結果不會有錯的，只是我想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穆孝文淡金色的眸子隱了笑意，以袁斌之見，他多半是有些生氣，只是袁斌從來沒有見過他除了平和之外的其他情緒。

    「他居然真的敢這麼做，居然有人敢幫他幹這種事情，真的是不要命了嗎？」

    「大哥，你怎麼了？」陳星宇聽到穆孝文的低語，有些摸不着頭腦。

    「他把機械和自己連為一體，這樣的後果有多嚴重，小宇你應該最清楚。」

    「大哥，你說的是真的麼？他是怎麼做到的？」陳星宇兩眼放光，恨不得馬上把衛疏蒙拉到跟前研究個清楚。

    「是真的。」一直沉默不語的袁斌開口了，「我親眼見到了這種合體的神奇之處，只是迫於與衛疏蒙的約定，一直未能直言。」袁斌把經過全盤托出。

    「真沒想到衛疏蒙有此心機，袁斌，衛疏蒙是個好朋友嗎？」穆孝文也在心裏問自己同樣的問題。

    「我不知道，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大哥，這件事，我們要替他保密，我始終不能辜負他的信任。」

    「這件事，全當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也不要與任何人提起。」二人都是第一次看到穆孝文說話的時候眼裏完全沒有了笑意，便完全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衛疏蒙是在犯法啊！而且是以生命為賭注！

    「衛疏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每一個人的生命都遠比想像中珍貴，更何況，你已經這麼的出眾，何必冒險做一些不應該做的事情。」穆孝文親口對衛疏蒙講出這句話的時候，是在他知道事情的兩天以後。夜深人靜，一個人跟着另一個人走上了天台。只有二人的天台，被星夜籠罩着，好像沉睡了一般。

    「良辰美景，不應該談這些。」衛疏蒙冷冷的雙眸，讓星光淬得雪亮。他倚在天台的欄杆，把身子探了出去。「穆孝文，我快要死了。」

    穆孝文沉默不語，只是微微鎖緊了眉頭。

    「穆孝文，我是一個沒有明天的人，我的生命不屬於我，也不由我掌控。所以，讓我任性地活着吧。」一股強大的力量，在衛疏蒙盪在欄杆邊時把他狠狠地拉了回來。

    「別站在那裏。」穆孝文拉着衛疏蒙的手還沒有放開，衛疏蒙笑了，笑得燦爛而真實，穆孝文想，這或許是他第一次見到他那麼真心的微笑。

    「穆孝文，你騙不了我的。你的心裏，已經把我當成朋友了。」衛疏蒙把自己的胳膊輕輕從穆孝文手中滑下來，然後用自己的左手拉住了他的右手，「從今天開始，在私下裏，我們就做真正的朋友吧。」穆孝文的虎口一緊，握實了那隻冰涼的手。

    「如果我們不是班長，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做朋友，但班級之間的良性競爭，需要靠我們的對立來完成。經過前幾次的交鋒，二班已經勢同水火，如果他們知道我們關係密切，恐怕也不是什麼好事。所以在別人眼裏，我們只能是敵人。」

    「我明白。」衛疏蒙一直握着穆孝文的手，他在藉此給冰茫機會對他進行檢測，因為他極為疑惑，為什麼陸皓凡的能量光環會對他失效。

    主人，他的身體裏有一股和你相同的力量，但是我查探不出是什麼，是這股力量讓陸皓凡的能量光環無效的。

    和我一樣？難道是那次在實驗室，他們把我的能力與穆孝文共享了？這也解釋不通。你還發現其他別的有用信息了嗎？

    沒有了。只能等以後慢慢再查了，反正你們都是朋友了。

    沒你事了，回去睡覺吧。

    「你不會想拉着我的手從這裏走回宿舍吧？」衛疏蒙活動了一下堅硬的手指，穆孝文猛然鬆手，嘴角上揚，露出一個自然的笑容。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笑吧。」二人分別的時候，手心都還殘留着對方的溫度。一冷一熱，那麼清晰，那麼難以混淆。

    「凡哥，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川川呢？」衛疏蒙正一個人坐在食堂吃飯，自從上次測試以後，他的名聲大噪，流言已經越傳越盛，越傳越邪乎，以至於最近已經很少有人願意和他坐在一桌吃飯，偶爾遇上了，也會一溜煙兒地跑開。不過衛疏蒙看上去倒是毫不在意。

    「這些人真是奇怪。」陸皓凡自然地坐在衛疏蒙對面，「哦，你說川川？他最近和陳星宇在研究一個課題，所以我沒去打擾他們。」

    「他們兩個小傢伙倒是相處得不錯。你最近怎麼樣？」

    「組長（第一梯度的輔導員）把我視為重點培養對象，一會還有加時課，僅剩的休息時間已經被壓榨得差不多了。」作為臨界者，學校給予了百分之二百的重視，所以陸皓凡基本沒有自由休息的時間。

    「培養……瑞特里從來沒有出現過臨界者，他們知道怎麼培養嗎？真是搞笑，有人幫我找到了其他星球臨界者的保密資料，你拿去看看有沒有借鑑作用。」衛疏蒙遞給陸皓凡一個轉換器，他自己也必須要修習成為臨界者，他的工作量比陸皓凡更大。

    「你說的人，是穆孝文吧？他攻擊電腦程序很有一套。我早就知道你們在私下的小動作，不要忘記，我怎麼說也比你們要大七八歲。而且我知道，如果隱身者想成為操縱者，一定要是臨界者。老大，我能幫你的不多，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這個了。」陸皓凡從上衣兜里掏出一個接收器，「不管怎麼說，我是天生的臨界者，這是這些天，通過和中心者的接觸，我能總結出來，我和他們身上不同的地方。你和穆孝文交流一下，這些資料，應該可以幫到你們。」

    衛疏蒙好像愣了一兩秒，「你幫我，我可以理解，可是你幫穆孝文？」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更何況，穆孝文確實很厲害，我們現在幫他，以他的個性，總要反過來幫我們的。」陸皓凡整理了一下校服，起身離開。

    「凡哥，」陸皓凡的背影頓住了，「謝謝，謝謝你。你是從小到大對我最好的人。」陸皓凡的沒有回頭，他心底的聲音告訴他，老大，你也是在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就算有一天，我一定要對不起天下的人，也不會對不起你。

    「穆孝文，你在找陳星宇吧？」衛疏蒙摸了摸鼻樑，「川川和他在一起，他們一個下午都沒回來，我擔心出事。我想陳星宇身上應該有類似定位系統的儀器，如果有接收器，應該在你手裏吧。」衛疏蒙靠在穆孝文房間的門框上，臉上掛着淡淡的擔憂。

    「董三川和小宇應該是偷偷溜出去的，所以我讓袁斌在學校把事情壓一壓，我……，我們去找他們。接收器是在我手裏，只是好像出了點問題，顯示不出具體信息。」穆孝文手裏拿着一個大概巴掌大的機械儀器，這個儀器上面百分之八十的面積是熒幕，用來顯示場景。

    「給我。」衛疏蒙接過儀器，掌心頓時有股麻索索的感覺，「他們多半是遇上麻煩了，現在這個儀器顯示不出信息，是因為它被更加強大的能量壓制住了反射弧，而且這股能量已經能夠穿透儀器，到達我手心，一定不會弱於川川的深淵海潮。」衛疏蒙說話間，已經用水晶天使的藍色光圈把整個儀器環繞起來。

    「快點，穆孝文，我支撐不了很久，只有畫面，一分鐘。一分鐘，確認一下他們到底在哪裏。」衛疏蒙操控能量作用於機械，無暇顧及其他。屏幕已經漸漸顯示出來不太清晰的黑白畫面。穆孝文對這個地方顯然不太熟悉，雖然來了玩具宮已經有半年之久，但他們除了在學校訓練，幾乎沒有去過居住區。所以穆孝文只能用有限的時間內把畫面上的所有信息，包括細節信息完全記在腦海里，然後再依據城市的分佈圖和設計圖，來判斷董三川和陳星宇的具體位置。畫面中顯示出了他們小小的身影，二人好像在和一群人爭論什麼，周圍的環境顯得十分嘈雜。陳星宇的鞋底粘有淡綠色的植物碎末；地上的土壤是較為肥沃和常見的紅土，其中還混有白色的細沙——這裏仍然是低洼區的七色谷，他們二人並沒有出望城，但是顯然已經離開了玩具宮的管轄區，因為在七色谷，只有遙城的土壤中由於含有微量礦物質，土壤中會摻有白色顆粒。可見範圍內沒有植物；空氣中似懸浮着細小的沙石顆粒，呈水晶狀的——此地一定位於開採礦石的基地附近。沒有人工開採和大機械設備運行過的痕跡，附近人群聚集——這應該是一個還未開採，並且將要被開採的礦石基地。遙城一共有五個礦石基地，加上最近新發掘的一個，一共是六個。而董三川和陳星宇所在的正是這第六個礦石基地。沒想到，僅僅半天的時間，二人已經從玩具宮逛到遙城的邊界了。

    這時，衛疏蒙收回了自己的能量光環。「穆孝文，在哪裏？」他的嘴唇泛着白色，因為對方的能量太過強大，修習的時間也比他們強上不只一兩倍。而衛疏蒙卻又要透過儀器，穿越近幾百千米的距離來強行壓制對方，所以體能和能量的消耗非常大。

    「在佳離田。衛疏蒙，你沒事吧？」穆孝文走到他身邊，

    「我沒事。搜索一下佳離田的經緯坐標，我們不能走路去那裏，小宇他們使用機械也走了大半天。即使我們使用機械，也需要至少一個小時，沒有什麼比時空穿梭的速度更快了。但是，以我現在的能力，恐怕不能一次穿越這麼遠的距離，至少要分為三段距離。標出地理坐標，我們選最近，最方便穿梭的區域，儘量縮短時間。」

    「你真的沒事？」穆孝文一邊搜索坐標，一邊迅速計算距離。

    「沒事，你不要忘了我和冰茫本為一體，就算我的能量流失，也可以在短時間內，迅速補充。」

    「選這兩個點。」衛疏蒙和穆孝文幾乎同一時間算出了目標位置。

    在衛疏蒙和穆孝文二人，使出渾身解數營救董三川和陳星宇時，董三川也終於出手與對方糾纏在一起。對方為首的一共有三人，皆是長身玉立的少年，至少有二十歲。其中一個人，董三川認識，正是上次與千葉星球考察隊交手時，打傷袁斌的人。起初，董三川看到他便覺得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從哪裏見過。後來他和陳星宇發現，他們三人悄悄潛入瑞特里星球，是為了劫走參與礦石開採的普通市民，這激起了潛藏在二人心中的責任感。加上遙城是陳星宇父親的地盤，所以他並沒有許多顧及，便和三人發生了口角。

    但對方顯然不想與他們二人糾纏，便直接動手。先出手的是一個白衣少年，用的是激光劍，他看出陳星宇只是六級機械師，所以挑准他先下手，卻沒有想到，陳星宇這次出來就是為了實驗機械，所以渾身都是高級機械裝備，（至少都為乙級以上）幾個來回下來，他並沒有佔到便宜。

    「冷夜，退下。這孩子身上有高級機械，不要和他糾纏了。」開口的正是打傷袁斌的少年，他一身銀色風衣，面容雖然頗為俊朗，但極為僵硬。

    「我認識你了，你就是上次打傷袁斌的人！」董三川反應過來的時候，銀風已經出手，他只用一招便治住了陳星宇——瞬間收起了他身上攜帶的所有機械，並裝入自己的儲蓄戒指。接着冷夜一個擒拿術，便把陳星宇拎在了手裏。

    「你幹什麼？明明是你不應該在瑞特里星球傷人。你放開小宇！」董三川直指冷夜，地寶聽到主人的召喚，立即祭出原身，一下把冷夜震出幾米遠。

    「大皇子，居然有人用搜尋術定位了這小傢伙的機械。看來他們的朋友在找他們，我們得快點把他們解決。」冷辰頗為驚訝，以他和大皇子的功力，居然也有人能在他們能量的輻射下獲得定位。這兩個小孩的朋友，應該不會比他們的年紀大出多少才對。

    「沒有經緯定位，他們短時間內找不到這裏來。冷夜打不過那孩子，你去。」銀風並未想出手，他只是死死盯着劫來的一眾礦工，這些人從來都生活在居民區，沒有見到過真正擁有能力的人類，於是他們只得靜靜地蜷縮在原地，內心和腦海里都盤旋着極大的恐懼。

    銀風豎起的領域屏障，足以逃過遙城大部分的鏡頭搜索和探查，為他們贏取相當長的時間。但忽然，有人竟在試圖衝破這道牆，銀風沒有時間再等待冷辰解決董三川，便自己出手了。

    「你的對手是我。」冷辰自動退到一旁，坐在機械操作艙的董三川感受到一股冷意。銀風並沒有駕駛機械，而是手中忽然變出一條銀色的長鞭，重重地敲打在地寶的幾個關鍵機械銜接處。

    小川，快跑，他是千葉星球的大皇子，手中的銀鞭專治機械，他傷不到我，但卻能夠使我的功能暫時缺失。

    地寶的話音剛落，董三川卻來不及閃躲便被銀風攔了下來。

    「確實是個可造之材，小小年紀已經是八級機械師了，和機械的融合又能到達這種境界。你不是瑞特里星球的人，你跟我回去吧。」銀風一手掐在董三川的腕子上，使他動彈不得。

    「帶他走，你問過我了麼？」一片藍光湧入領域，一個身穿黑色制服的男孩出現在三人面前，他微長的劉海，幾乎遮住了幽藍色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