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020至 第十九章 事故

    衛疏蒙和陳星宇一直在機械室里改造串珠，甚至連袁斌受傷的消息都不知道。高卓負責每天為他們提供指導和修改意見，因為擔心陳星宇的情緒受到影響，所以他一直沒有告訴他們袁斌不僅受傷，而且還遇到了極大的麻煩。

    「衛疏蒙，我們真的快成功了！」陳星宇顫抖着雙手，為機械上好最好一個零件，「咔嚓」一聲，機械已經自動閉合了，一個新的生命體誕生了！

    「他真漂亮，和穆孝文一樣漂亮。」衛疏蒙撫摸着他淡金色的表面，帶着倦意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你也好久都沒睡覺了……我真的應該替大哥好好謝謝你，沒有你幫忙，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肯定無法成功改造這樣一個大型機械。你真的是天才，彌補了我構思中很多空缺的地方。」陳星宇看到衛疏蒙揉揉眼睛，又長又細的睫毛黏在了一起，忽然覺得喉嚨乾乾的。

    「穆孝文要真的喜歡才好。」衛疏蒙伸了個懶腰，機械化成一道金色的光瞬間鑽進一個銅色的水晶懷表中，上面的紋路是衛疏蒙自己一刀一刀刻上去的，因為他不喜歡機械加工的東西。陳星宇真的懷疑一個男孩子怎麼會有那麼精細的心思和靈活的手指，不過他知道衛疏蒙這一次和自己一樣用心。

    「我會和大哥說的，這懷表真的是太好看了。」

    「你千萬別和他說，你就說是老師幫你的。」衛疏蒙也欣賞起自己的作品。這塊懷表有着琥珀色的水晶內核，和金屬的外殼，金屬外殼上的花紋是雙層重疊的，錯綜交叉的圖形上層是太陽，下層是一隻展開雙翼的鳳凰。

    「為什麼？」陳星宇跟衛疏蒙相處了這麼久，對他不僅沒有了敵意，還有了一絲親近之感。畢竟，這些天同吃同住同工作，一起解決問題，一起勞動和創造。他相信衛疏蒙是一個同穆孝文一樣溫暖的人。

    「我不想和穆孝文欠來欠去的，好不容易剛還清楚，我可不想他總是一副對我感恩戴德的樣子。」衛疏蒙擺了擺手，陳星宇不禁笑了。

    「老大，謝謝你。」陳星宇脫口而出的話，把二人都嚇了一跳。

    「私下這麼叫我可不介意，別讓你大哥聽到了。」衛疏蒙把懷表放在陳星宇掌心。

    「你們兩個小傢伙，幹得不錯！」高卓收到機械改造成功發出的信號，已經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了。二人能力有限，所以感知不到。

    「謝謝老師的支持。對了，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衛疏蒙困得七葷八素，在陳星宇的攙扶下才勉強站起來。

    「額……」高卓一時間不知如何說起。

    「怎麼了？」衛疏蒙的雙眼猛地睜開，他敏感的感知力告訴他出事了。

    「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事情有點複雜。」高卓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一一解釋給衛疏蒙和陳星宇聽。袁斌現在的狀況，可大可小，如果採用機械清除法，可以清理夾雜在細胞和深入到細胞深層的毒素，但同樣的，他的基因就要不可避免地進行重組，至於重組的後果，誰也不知道，他有可能會因此變成一個徹底的普通人。如果想排除這種不良後果，他們需要採用一種更先進的技術，在瑞特里星球，這種技術只在一個地方有人能夠使用，這個地方是光之堡。但沒有人知道他的詳細地理位置，傳說這個地方是兩百年前滅亡的青合族的舊址。

    「不行，老師，我一定得去看看袁斌哥哥。雖然我知道我也幫不到什麼忙。」陳星宇知道現在穆孝文的心情一定很糟糕。衛疏蒙也明白穆孝文是為了保護董三川，才沒來得及護住袁斌。

    「我也去看看袁斌和陸皓凡。」

    衛疏蒙已經五天沒有見到陸皓凡了，所以陳星宇同高卓一起去醫院探望袁斌的時候，他來到了安全局的紀律管理中心。陸皓凡雖然通過自己的能力找到了千葉星球來者的蹤跡，但他私自行動，在沒有上級許可的情況下，把精確位置傳達給進攻組，嚴重破壞了軍隊紀律。儘管他們現在還不是正式軍人，但並不意味着他們可以違反紀律或逃避責任。更何況這一次進攻，致使袁斌受傷。所以陸皓凡被送進了紀律管理中心接受懲罰。衛疏蒙拿到李燦燦和其他幾個老師的磁卡認證條，才終於見到陸皓凡一面。

    「凡哥，這地方不錯，比機械室整潔多了。」衛疏蒙一面坐在電子傳送屏幕前，一面大量屏幕中顯示出的清晰的畫面。陸皓凡原本後仰在椅背上，雙眼微微閉起，好像睡着了一樣。但他一聽到衛疏蒙的聲音，他緩緩睜開雙眼，熟悉的面容出現在他眼前。

    「老大……」陸皓凡知道他之前再做其他任務，所以一直不了解外界的情況。而如今對面的人，美麗的眼睛裏已經掛滿了血絲，他一定很久沒有休息了，陸皓凡咽下一口口水，「老大……我……」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如果我是你，或許會和你犯一樣的錯誤。我們對軍隊體系知之甚少，完全憑自己的習慣和思維做事，難免會遇到問題。穆孝文那麼聰明的人，一樣也會判斷失誤。」軍隊複雜的體系與他們在學校小組之間的關係完全不同。他們人少，相互了解對方；而軍隊人多，體系錯綜複雜，結構嚴密，信息和指令的傳送和溝通有幾套不同的方案。這些基礎知識，以他們的年齡就算記住了，也還會因為經驗不足而出現紕漏。陸皓凡21世紀的頭腦還停留着「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思維模式中，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在衛疏蒙的提點下，他現在總算清醒過來。

    「老大……其實我對這個體系是不太理解，我做出的判斷是為了讓隊伍儘快抓到他們……但是，沒想到袁斌會遇到危險。」陸皓凡下意識低了一下頭。

    「事情已經過去了，只要你知道，我們無論何時，都要聽從上級的指示，除非上級給予你特權可以隨機應變。」衛疏蒙閉了一下眼睛，「對了，袁斌的事情，老師沒完全解釋給我聽，你當時在現場，他到底受到了什麼進攻？」陸皓凡把情況一一講給衛疏蒙。

    「老大……」

    「怎麼了？」袁斌的情況比衛疏蒙想像中嚴重多了，他們很可能因為這個事故，提前結束實習任務，返回學校。

    「我的帶隊老師說要交一份檢查才可以放我回去……」陸皓凡面露難色，他一向不會寫檢查。

    「……我說，你寫……」衛疏蒙這個搗蛋鬼從小到大不知道都寫了多少份檢查了……

    袁斌的傷勢需要回到學校治療，所以兩組六人提前返回玩具宮，除了他們之外，跟隨他們一起回去的是李燦燦，她向中央情報中心請假，決定回家陪兒子度過這個難關。陳星宇一路上負責照顧袁斌，所以一直沒有機會把新的機械交給穆孝文。

    「大哥，袁斌哥哥受傷，我一直沒有機會把這個交給你。」陳星宇從懷裏取出一塊懷表，金色的鏈子閃着陽光般的光澤，頓時盈滿了他的掌心。

    「小宇……」穆孝文被眼前的場景怔住了，懷表懸浮在空氣中，周圍環繞着淺淺的、柔和的金色，猶如穆孝文光明之翼的能量光環。這是一個極為成熟的機械，並且純陽光屬性，與穆孝文的契合度相當高，簡直就是量身打造。「小宇……你……你怎麼做到的！」

    「大哥，這是我們用千葉星球三公主的機械改造而成的新機械，和你的屬性相合。你快看看合不合心意？」穆孝文輕輕接過還帶着體溫的懷表，這些天，他的心情可以說是異常沉重。如果是他自己的事情，他或許倒不會這麼苦惱，但這一次出事的是他的朋友,他不僅愧疚而且第一次產生了一種挫敗感。但這一瞬間，他的壓抑的心情，好像已經飛到九霄雲外了。陳星宇送給他的這個機械，拿在手裏的一刻，他立即產生了一種特殊的感覺，這就是機械與主人之間與生俱來的契合感，這說明，改造這個機械的人，對穆孝文太熟悉了，所以才能使一個原本不屬於他的東西，烙印上他的性格痕跡。

    「小宇，我很喜歡，謝謝你。」穆孝文張開手心，懷表上精緻的刻紋，讓他賞心悅目，「刻得真好看。這不是機械刻的？」如此精緻的紋路，是機械做工永遠達不到的。陳星宇答應過衛疏蒙要替他隱瞞這件事，所以隨口說，「額……是老師幫忙的，我們老師人很好的。」穆孝文心念一至，淡金色的機械已經化身在他身旁，他大概有一米八左右，通體的顏色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甚至連金屬的接痕都沒有。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着柔和的光芒，似乎能融化一切堅冰，有着無可抗拒的光明之力。

    「小宇，你和老師的手真巧。這是我這麼久以來，收到的最好的禮物。」穆孝文已經發現，這架機械比董三川的機械還要高級，功能還要強大，至於進一步的開發，就要等他自己的能力再有所提高了。陳星宇偷偷看着穆孝文和煦的微笑，不由得想，如果大哥知道，這份禮物其實也有衛疏蒙的功勞，會是什麼反應。

    衛疏蒙小組和穆孝文小組雖然提前返校，但其他小組都沒有遇到任何事故，所以依舊在進行實習工作。這樣一來，他們相當於擁有了一個兩個月的假期。穆孝文準備乘此帶着小白球提前返回極地，他們確實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再來好好的照顧這個小傢伙了。而傳說中的光之堡，也在極地的附近。在穆孝文看來，要找到救治袁斌的方法，尋找光之堡，似乎是唯一一條捷徑。另一方面，李燦燦和袁磊也在尋找其他方法，希望在能夠讓袁斌的基因組合在不受損的情況下，解除病毒的折磨，畢竟他們只有這一個兒子。陳星宇則肩負起照顧袁斌的責任，除此之外，他還特意從衛疏蒙的書房借了一本機械程序書來學習。

    「老大，我們這幾天做點什麼？一年級的老師基本都放假了，在學校里也沒有什麼可做的……」衛疏蒙三人一邊圍在宿舍吃火鍋，一邊規劃突如其來的假期。

    「剛好，我回家一趟。」衛疏蒙從書包里掏出兩份文書。「至於你們兩個，為了你們的安全着想，不能和我回家。你們拿着這兩張推薦信去星魂林的九宮，有人會照顧你們。」董三川疑惑地接過兩張信。

    「老大，我們去了找誰？」星魂林的九宮是修習陣法和天之力的地方，這裏學習的能力，不具有任何的「法力」，但卻是一切能力提升的基礎。

    「九宮和玩具宮的管理機制不一樣，你們一到那裏，就會有人把你們攔下來，把信交給攔你們的人，他們自會安排。時間差不多到了，我該準備出發了，最近儘量不要聯繫我，我在家裏收不到外界任何信號，等我辦完事，我會到九宮找你們的。」衛疏蒙已經背好自己的雙肩背包，他這一次沒有攜帶任何機械裝備。

    「老大，記得帶特產……」董三川一邊扒飯一邊說，「凡哥，你不想知道老大家在哪兒？」

    「老大的事情，他想交待的一定會告訴我們。他不想說的，怎麼問都沒有結果。你難道不相信他嗎。」

    衛疏蒙左手緊握銀色的匕首，刀刃上的鮮血一滴一滴掉在他身邊的雪地里，血一落到地上，瞬間化為泡沫，就好像從來都不曾存在過一樣。他前額的髮絲早已凌亂不堪，額角上還有幾道不深不淺的劃痕，顯然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但他的神經絲毫沒有在風平浪靜的此時放鬆下來，反而愈加地警惕。剛才襲擊他的是狼群，一百隻狼，不多也不少。衛疏蒙殺死三十二隻狼，終於擊破陣法以後，狼群已經消失了。忽然無數條河流從遠處奔流而來，轉眼間已經淹沒到衛疏蒙的腰部。衛疏蒙沒有躲，而是一猛子扎進了河水之中，湍急的水流泛着白色的泡沫，他蔚藍色的眼睛在水底亮了起來，地底下冒出的刺刀不可避免地扎傷了他的小腿和手腕，血漂在水中，立即沒有了痕跡。就在這個時候，河流消失了。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望無盡的荒漠，不斷從天而降的激光和射線接連而來，衛疏蒙不避不閃，一邊承受着這些物理攻擊帶來的巨大阻力，一邊朝一個恆定的方向衝過去，他忽地騰空而起，將手中的匕首重重插入地心。泥土和石塊瞬間迸裂，腳下裂開一個深坑，衛疏蒙身上已經傷痕累累，鮮血順着他的額角、手臂、前胸、小腿汩汩地流出來，他仰面平躺，直直地墜入深淵，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就在他落地的一霎那，一群人從四面八方朝他包圍而來，身上的鮮血還沒有干盡，對方手中的手槍已經響起了扣動扳機的聲音，衛疏蒙一邊用從陸皓凡那裏學來的武術功夫輕鬆地奪槍、開槍、出拳、掃腿，一邊把精巧的手槍塞在腰際。

    結束了嗎？

    衛疏蒙緩緩從地上慢慢站起來，甩了甩手臂上的鮮血，一步一步向一處深藍色的光源走去。他的眼神漸漸失去了往日的柔和與頑皮，變得冰冷，帶着一絲崇敬和難以察覺的喜悅。

    「師父，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