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020至 第十三章 封印

    衛疏蒙的傷口已經被醫護人員包紮好了，他還讓賈魏給自己在上面系了一個可愛的蝴蝶結。二班的人全都簇擁着他和另外兩個組員，一邊聊天一邊講笑話，氣氛別提多融洽了。金鼎也在一旁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穆孝文等人來到集合場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其樂融融的畫面，誰能想到，在一個小時以前，他們曾有過那麼兇險的經歷。

    「孝文，你們回來了。」金鼎老師毫不猶豫地迎上了自己的愛徒，他已經知道，穆孝文小組這次拿下了頭名。

    「老師，」穆孝文看到二班圍着一個小小的黑色身影時，已經知道這一站，衛疏蒙雖然輸了比賽，但盡得人心。二班如今有誰會不服他，不喜歡他呢？「衛疏蒙沒事吧？」

    「小衛，人家一班的班長可關心你呢。」金鼎笑言，開始為穆孝文他們準備比賽獲獎的禮物。

    「多謝關心，我還沒死。下一次，誰輸誰贏就說不定了。」衛疏蒙已經起身帶着二班眾人消失在穆孝文視線中，從始至終，他確定背對着他的衛疏蒙沒有回頭看過自己一眼。

    「小衛的性格，不會服輸的，加油，我為你鼓勁。」金鼎湊到穆孝文耳邊，用只有他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穆孝文深知老師是想讓他們都能激發出自己的潛能，與之對抗，便點了點頭。

    「衛疏蒙訓練之前就受傷了的事情怎麼沒有人告訴我。」金鼎和甲組一班的同學做完訓練總結，一臉鐵青的回到辦公室。學校管理會的成員已經集中起來，準備對此次訓練做數據統計與分析。坐在其中的趙梓菲漲紅了臉，猛然站起身。

    「對不起老師，是我沒有發現他身體出了問題。」她微低着頭，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怎麼回事？」金鼎雖然對趙梓菲不熟悉，但也知道這個女孩一向工作認真，在全校老師中的口碑都很好。

    「衛疏蒙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可以誤導我對他氣息的判斷。我現在想到，應該是基礎試劑和低級機械的合力作用。只是……我想不透他是怎麼做到的。」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衛疏蒙所做的一切偽裝都源於他自己的力量，一年級的學生無法在實驗室借到成品試劑，更不用說機械裝備了。所以儘管衛疏蒙在機械之力上的天賦並不卓越，但其他方面的天賦幾乎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範圍。

    路過辦公室的穆孝文只聽到對話的隻言片語，知道衛疏蒙在訓練之前已經失去了能量光環的保護，這逞強的小子。看來，我對危險的感應也不是對應他的。否則他失去能量的時候，我就應該有感知了。

    「老大，今天下午和明天白天休息，我們叫上大傢伙兒一起吃飯如何？」陸皓凡一邊給衛疏蒙換藥一邊說。增加換藥的頻率可以加速藥物的吸收，從而促進傷口迅速癒合。衛疏蒙用沒有受傷的右手靈活地夾着零食，塞進嘴裏。

    「吃飯？吃什麼？現在這年代沒什麼好吃的。衛疏蒙伸了個懶腰，倒在自己的床上。

    「老大，這你就不知道了，人類什麼時候都是民以食為天的。按地球中國人的說法，吃飯可以增進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瑞特里星球因為自然資源沒有地球那麼豐富，加上人類的生活重心在於穩定和開發，講究快捷和高效。沒有完全投入享受生活的過程中，所以才沒有那麼多花樣的吃法。」陸皓凡看着衛疏蒙的側臉，微微上翹的睫毛，又長又密。他長得是很普通，但沒有人能拒絕他那雙眼睛，他不由自主地為衛疏蒙理了理額前的碎發。

    「太癢了……凡哥……」衛疏蒙眯起了眼睛，「凡哥你說的我還真沒有考慮過，不過好像有點道理，在瑞特里可以吃什麼特殊的嗎？」

    「這裏應該有很多可以煮的東西吧？」陸皓凡拿出查詢機搜索。

    「是很多吧……我不知道。」衛疏蒙含糊不清的說，用手在電子屏幕上快速熟練地滑動查詢。很快，一長串字符出現在屏幕上。陸皓凡選中了全部購買，一堆生鮮食物就堆在了宿舍的門口。

    「再來點作料……」陸皓凡搜索到類似辣椒和鹽的配料，也買了一部分。

    「凡哥，我們吃什麼？」衛疏蒙皺了一下眉頭，他對吃一向沒有研究。

    「我的家鄉特色——火鍋。」

    「火鍋……？」衛疏蒙用被子蒙住腦袋，「凡哥，主意是你出的，你來解決，我要睡一會，等四五點鐘的時候，你叫我和大家起來吃飯。」

    「老大，你睡會兒吧。」陸皓凡幫衛疏蒙蓋好了被子，着手去準備豐盛的一餐了。陸皓凡之所以精力如此充沛，得益於他剛剛又吸收了宿舍門口的機械分類垃圾筒的能量做實驗，再一次認證自己真的可以吸收機械的能量。能量的補充一般來說，主要有三種途徑，一是自行恢復，花費時間長，適於少量能量的消耗；二是機械輔助供應，三是藥物補充，後兩者都適於大量能量的消耗。

    衛疏蒙被陸皓凡小聲叫醒的時候，21世紀的火鍋已經百分之八十的還原在他面前了。

    「這也是古董了吧……」衛疏蒙一覺醒來果然肚子餓了，上下舔舔自己的嘴唇，「我叫大家來吃飯。」二班全體都在班長一聲傳訊之後，快速整理好衣服，湧入班長宿舍。一百多平米的宿舍，擠了十幾個人，也確實有些擁堵了。

    「凡哥，你幹嘛把五個鍋都擺在我宿舍裏面，大家都坐不開。」衛疏蒙橫了他一眼，但滿含笑意。

    「班長，你叫我們來吃的這是什麼……莫不是千年流傳在地球上的……火鍋！」作為吃貨的賈魏敏銳的反應過來。

    「對，就是這個什麼火鍋。我也不是很懂，你們問凡哥吧，我挪個位置。」衛疏蒙藍色的能量光環忽然亮了起來。

    「班長……你幹什麼？」不是傷剛好，這是玩的哪出？

    「讓你們提前體驗一下瞬間移動，別閉眼睛。」衛疏蒙嘴角牽起微笑，只見藍色的光滲透在人與人之間的空隙中，美麗的光環閃着越來越亮的光芒，眼前的景色開始轉換，還沒等眾人的雙眼適應過來，大家已經來到了學校一層的食堂。「這地方夠寬敞了，一個桌一個鍋，按小組分開吃吧。凡哥，來分一下菜。」衛疏蒙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陸皓凡好像早已有了預料，淡定地幫他分菜。

    「天啊！穿梭和扭曲時空的能力！班長，你是人還是鬼？」其他人如夢初醒般驚嘆，對衛疏蒙不禁多了一絲崇拜。

    「如果不是能量光環能量的增長，我恐怕一次還不能轉移這麼多人和物體。大家快來享受一下，一千年前的美食，別辜負凡哥的一番美意。」吃驚過後，二班的小夥伴們也發覺自己的肚子確實餓了，上午緊張大量的訓練，回來倒頭便睡，一點營養都沒與補充，他們再也難當美食和好奇心的誘惑，三人一桌開始學着陸皓凡的樣子享用古老的美食了。好像還挺好吃的……衛疏蒙吃着碗裏陸皓凡夾過來的食物，默默地想。

    「哇，老大，凡哥發明的這個吃法真好吃！」董三川平時吃飯也只是止果腹之需，今天總算品嘗到了真正的美味佳肴。

    「川川，你慢點吃，別燙着。」衛疏蒙邊看着他可愛的表情發笑，邊為他夾菜。

    「老大，那個應該還沒有熟……」陸皓凡及時制止了他把生的食物放在董三川的碗裏，衛疏蒙第一次露出尷尬的微笑，

    「額……我對做菜一向不拿手。」對面的董三川「撲哧」一聲笑出來，還用小手掩着粉紅的嘴唇，不想打擊衛疏蒙。其他桌的同學也邊吃邊聊邊逗樂，一時間氣氛很熱鬧。來食堂買自助速食的同學不時朝他們投來羨慕的目光。

    陸皓凡一直忙着餵飽衛疏蒙，不停地給他夾菜，衛疏蒙顯然有點不高興了，他討厭這種依靠別人的感覺，於是偏要從鍋里用筷子夾出一個圓滾滾的食物，董三川看到他們二人鬥氣感到好笑，便藉口口渴，出去買飲料了。桌上只剩下衛疏蒙和陸皓凡面面相覷。這是衛疏蒙第一次用筷子，他很不靈活地用本來就受傷了的左手拿着筷子在鍋底一直捅，稍微用力，左肩的傷口便會隱隱作痛，他集中注意力，好不容易從鍋底夾出一個球狀食物，朝一臉無奈的陸皓凡露出一個得意的、又興奮的微笑。然而，就在食物出鍋的一瞬間，衛疏蒙左肩上的傷口迸裂開來，一股暖流從他的肩頭湧出，他不得不因為條件反射而鬆手了。「啪」的一聲，某個不爭氣的球體又墜回鍋底了，入水時濺起的熱水真的把衛疏蒙燙到了。

    「靠……」

    「衛疏蒙！都說了不讓你逞強了，你怎麼這麼不聽話。」這是陸皓凡第一次當着他的面叫他的全名，而不是「老大」，衛疏蒙一聲走神，手已經被抓在陸皓凡掌心裏了。「痛不痛？我知道你是極寒體質，這一定比激光柱打在你身上還疼吧。」看到熱水濺在衛疏蒙皮膚上的紅點，逐漸變為暗黑色，陸皓凡忽然很生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只知道自己在生自己的氣。怎麼又一次親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受傷，卻無能為力，自己怎麼了？難道真的對一個男孩子動心動情了嗎？

    衛疏蒙把自己的手縮回來。「沒事，沒事……男子漢大丈夫哪有那麼嬌氣。」他慶幸這一幕沒有被別人看到。心裏卻更亂了，他雖然小，沒有經歷過愛情，但還是知道友情和愛情的區別的。從剛剛陸皓凡直呼他名字的一刻，他已經有了不詳的預感，因為作為兄弟的董三川和二班眾多的同學，是不會直呼他名字的，「老大」「班長」是他們對他身份的一種承認。兄弟可以為你兩肋插刀，但只有情人和伴侶，才會在你受傷時因為自責想插自己兩刀。他知道陸皓凡在和自己生氣。

    「我吃飽了，我回宿舍。」衛疏蒙的表情有些怪異，不知心裏在盤算什麼。

    「我送你回去。」二人和班裏眾人打了招呼，囑咐董三川再多吃一點，便返回了宿舍。二人一路沉默不語，在路上，陸皓凡幾次想看看他肩上的傷口都沒有說話，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衛疏蒙的手離自己很近、很近。他曾經好幾次都忍不住想拉起那隻冰冷的手，給他溫暖，最終還是忍住了。

    「陸皓凡，不要喜歡我。」衛疏蒙在宿舍門口忽然回頭。還沒等陸皓凡反應過來，他已經被一團藍光包圍了，緊接着他失去了知覺。「陸皓凡，你千萬不要喜歡我，你要記住，我是一個男孩子，你以後會喜歡更好的女孩兒的……現在我的力量不夠強大，無法把你對我的感情從愛情中分離出來，所以我只能封印了你對愛情的感知。對不起，以後，我們之間只有兄弟之誼，你不可以再喜歡我了。謝謝，謝謝你對我這麼好。對不起。」

    衛疏蒙第一次使用控制之力中的情緒封印，能量消耗不少，臉色慘白的他一把摟住陷入昏迷的陸皓凡，現在藍色的封印正在陸皓凡體內形成，他對衛疏蒙兄弟之外的感情已經被封鎖起來。情感是永遠無法被消除的，即使你對一個人的感情由愛變為恨，之前的愛也不會消失她只會一點、一點變為恨的催化劑。還好陸皓凡只是對自己有感覺，還好自己察覺的早，還好自己的能量剛好足夠形成這個封印，衛疏蒙鬆了一口氣，在陸皓凡體內探查了一番。忽然一股強大的力量把他逼了出去。

    封印！是封印！他體內還有別的封印……？衛疏蒙強壓下自己喉間要湧出的鮮血，他現在的能力還不允許他觸動那封印的威嚴，強大的力量。陸皓凡一定不是普通人。衛疏蒙很肯定這封印應該是前人留下的，並且極為霸道，以他目前的修習，完全探不出一二，不過陸皓凡還小，等他自己解開封印至少需要五十年，自己有足夠的時間去找到這個答案，無論如何，他不會讓陸皓凡出事。

    「衛疏蒙？」穆孝文看到衛疏蒙正在宿舍門口搬弄昏迷的陸皓凡，由於左肩的傷口又裂開了，他的身材又比陸皓凡瘦小，顯得十分艱難。

    「你怎麼在這兒？」衛疏蒙虛脫似地把陸皓凡的手臂，架在自己沒有受傷的肩膀上，整個背部仰靠在牆壁上，細長的腿立得很直，身上的衣服因為反反覆覆的拉扯，變得褶褶皺皺，但卻一點兒也不狼狽。眯起的藍眼睛望向穆孝文。

    「你能量的波動太過劇烈，我一時好奇，就被吸引過來了。」穆孝文向前走了一步。

    「你都看到了？你都聽到了？」衛疏蒙的呼吸有點沉重，汗從他的額頭滑下來。

    「都看到了，都聽到了。」穆孝文頓了一下，「衛疏蒙，我沒猜錯的話，你居然動用了情緒封印。為什麼拒絕別人對你的好呢？」衛疏蒙悶聲不響，架着陸皓凡向他的宿舍走去，肩頭的傷口已經完全被拉開了，血順着他的手臂流到指間。忽然他覺得肩頭一輕，穆孝文已經背起陸皓凡走到他宿舍門口。衛疏蒙沒有說話，經過電子計算機的身份認證後，進到陸皓凡房間的臥室里，把他放在床上。

    「原來你這麼喜歡多管閒事。」衛疏蒙和穆孝文面對面坐着大廳，窗外的光已經漸漸隱沒消失了，穆孝文皺了一下眉頭，眼前一花，他金色的眸子眨了一下，很細微的動作卻絲毫躲不過衛疏蒙的眼睛。

    「穆孝文，你眼睛怎麼了？」穆孝文愣了一下，「我沒事。」

    他淡淡的笑容讓衛疏蒙心裏一陣發酸。「穆孝文，你不會說謊。特別是，在我面前，收起你那偽裝的笑容，很帥嗎？」他說話間把手放在穆孝文眼前晃了晃。「是激光嗎？」一陣沉默之後，穆孝文嘴角的微笑淡了下去。他俊秀的臉龐在陰影的襯托下稜角分明，他抿了一下嘴角。

    「激光的正面攻擊，我沒有躲開。」

    「你只傷到了眼睛嗎？晚上看不到嗎？」衛疏蒙離穆孝文只有一厘米那麼近，呼出的熱氣撲在穆孝文的臉上。水藍色的雙瞳此時正對着穆孝文金色的眼珠，那種美麗的光輝，亮着平時很少見的紫藍色光。可惜，穆孝文看不到。

    「被襲擊以後，我的能量光環出於自衛，快速擊碎了激光柱，我以為不會有事，只是覺得眼睛有些刺痛。直到剛剛光源完全消失，我才發現眼前一片黑暗。」穆孝文看上去一點也不像一個夜盲的人，神情自然，目光淡然。

    「看來你的兩個好兄弟還不知道吧，如果再這樣下去，穆孝文，用不了多久，即使在有光源的地方，你也會瞎的。」衛疏蒙淡淡地說，他很清楚，被激光柱正面攻擊是非常危險的，因此他替賈魏抵擋的時候，才會選擇用側面來承受攻擊。而穆孝文竟然沒有躲避，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硬生生受了一擊，他全身上下防禦最弱的器官應該就是眼睛，所以雖然他消滅了進攻，但雙眼還是不可避免地受了無法逆轉的傷害。穆孝文面無表情的坐在沙發上，衛疏蒙打開房間裏的燈，穆孝文在模糊中只能看得到他水藍色的眸子。

    「穆孝文，別逞強了。袁斌或許可以治好你的眼睛，你也不想當一個瞎子。所以，你告訴袁斌，或者，我告訴老師，你自己選吧。」衛疏蒙說完扭頭往外走，走到門口還不忘說，「你應該不需要我扶你回宿舍，走的時候記得給凡哥關門。」

    「衛疏蒙……你肩上的傷……」穆孝文記得他的傷口已經又被鮮血染透了。

    「先管好你自己吧。」接着便是揚長而去的清晰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