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鍋肉,氽丸子,獅子頭,豬耳絲,紅燒肉,紅燒排骨,軟炸裏脊,魚香肉絲,鍋包肉,鹵豬蹄……」
楊大少爺手下不停,一邊備着各種菜餚需要準備的東西,一邊琢磨着自己到底都幹了些什麼事兒。
嗯,自打穿越之後,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裏,自己已經把能得罪的全特麼給得罪了!
或許還剩下一個秦淮河的花舫沒有得罪,可是想想那些詩會之後就不再去秦淮河的士子,楊大少爺又是忍不住一陣心虛。
現在更是連朱老四都得罪了!
不過倒也沒啥,被朱老四踹幾下沒什麼,沒見還有個姓雲的總被李二踹麼,踹踹更親近!
再說了,人家朱老四怎麼算都是自己老祖宗那一輩的,應該心懷敬畏,不能動不動的就想着送他去見太祖高皇帝。
朱老四望着楊大少爺神思不屬,好幾次都差點兒切到手的模樣,忍不住哼了一聲道:「小心點兒,把手切了誰給朕做菜?」
見楊大少爺嗯了一聲之後就悶着頭備菜,朱老四便坐在無心剛剛搬來的凳子上瞧着,瞧了半晌之後忽然道:「你說,朕要是想打破僵局,該從哪裏入手?」
楊大少爺往鍋里添加着各種香料,頭也不回的道:「自然是令錦衣衛和地方官府各自重核魚鱗黃冊,再行攤丁入畝之策!」
朱老四嗯了一聲,過了半晌之後才道:「你就這麼信不過地方官府麼?」
楊大少爺同樣嗯了一聲道:「官田、民田,上田、下田,原本就不同,可是這些數據卻是可以更改的,估計還有一些拿着十年前的數據當成新的數據來用,也就造成了無田之家而冊有田,有田之家而冊無田的情況。
究其本質,無非就是官府和地方士紳相勾結卻又沒有相應的制約手段,失去了監管的官員們貪起來有多可怕,幾乎難以想像。」
朱老四點了點頭道:「錦衣衛呢?難道他們就不怕錦衣衛查出些什麼來?」
楊大少爺頗為無奈的道:「他們自然怕錦衣衛,否則錦衣衛的名聲又何至於如此之臭?
然而錦衣衛多少人?天下的官吏和地方的士紳又有多少人?抓起來挨個殺了肯定有冤枉的,但是隔一個殺一個,卻會有大量漏網之魚。」
楊大少爺的話音剛落,朱老四卻喝斥道:「混賬東西,滿嘴殺殺殺的,你哪兒來的這麼重殺心?治大國如烹小鮮,要的是耐心和細緻,似你這般,豈不天下大亂?」
朱老四望着楊大少爺忙碌的背影,眼中難得閃過一絲皇帝不該有的溫情。
當年就是這個小兔崽子,抱着自己大腿喊爺爺,舞着一把小木劍說要替自己開疆擴土,好好的一個娃子也不知道回事兒,長大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混賬模樣。
楊大少爺卻是一邊忙碌,一邊開口道:「所以才要有錦衣衛的監管,就像方才學生所說的重定魚鱗圖冊一般,錦衣衛和地方官府分開重製,兩者必然會相互提防,再從中搞鬼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
而這麼一來,許多地方官之前定魚鱗圖冊之時有無違律之處,自然也是一目了解,正是一舉多得之事。」
朱老四點了點頭,嘴裏卻依舊不饒人:「你個狗東西就是這般,肚子裏難存二兩香油!
等回去之後了好好讀書,收收你的性子,別總想着靠殺人來解決問題,那只會讓問題越來越大!」
正在忙碌的楊大少爺卻忽然愣了——莫非,我這輩子的爹真是朱老四的私生子?要不然這老傢伙會這麼慣着本公子?
心中在胡思亂想,手上卻不停,御膳房的灶台足夠多,而且幾個菜的出鍋時間和放香料的時間也早晚不一,很快就把十個菜給弄了出來。
然後朱老四的毒舌就把楊大少爺心中的幻想給無情擊破:「你也就這麼點兒出息了,天天不是跟人打嘴仗就是在嘴上抓撓,你這輩子就靠嘴了是不是?」
「這菜做的還不錯,但是你要再天天豬肉豬肉的,朕就讓你去養豬!」
「還有那些狗屁倒灶的主意,私下裏和太孫說也就算了,以後別整天出去張揚!」
楊大少爺一邊聽着朱老四的毒舌,一邊也就熄了自己盛碗菜吃的念頭。
還盛啥啊,這都不停的噴自己呢,要是再盛碗菜吃,還不被這老頭打死?
更年期的老頭兒惹不起!
直到朱老四酒足飯飽了之後,似乎才想起來楊大少爺是狀元郎,隨手在腰間摘了塊玉佩扔給楊大少爺道:「滾回去吧,回順天府的路上注意一些,憑這塊玉佩可以臨時調動一個千戶所的兵力,足夠護衛你們安全了。」
楊大少爺奇道:「我們?」
朱老四點了點頭道:「你們,太孫這次也會跟着你一起去,你不是說讓他跟你一起見識見識民間疾苦麼,這次你們就一起見識見識吧。」
滿臉懵逼的楊大少爺最終也沒能在宮裏吃上自己親手做的菜。
而等回家了之後,更加讓楊大少爺懵逼的是錦衣衛百戶吳明已經在家中等着自己了。
想想當初自己告訴紀綱只教一遍,如今卻又把人派過來之後,楊大少爺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該教你們的不是已經教完了麼?如今這是?」
吳明躬身道:「回狀元公,我家指揮使命小人陪同狀元公一路北上。
雖然狀元公文武雙全,也用不着小人護衛,但是小人陪在狀元公的身邊,總會方便一些,也可讓某些宵小息了不該有的心思。」
楊大少爺頓時又琢磨起來——朱老四今天明顯不對勁,這紀綱明顯也有些不對勁,難道是收到什麼風聲了?
仔細一想,楊大少爺又覺得不太對勁。
這一次回老家,那可是狀元公回鄉,沿途都能住在驛站,和地方上根本就沒什麼接觸,而且還是帶着朱瞻基那傢伙,誰敢有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難道是紀綱這狗東西打算在路上做掉朱瞻基?然後再推到本公子頭上?
然後朱老四為了防止出現類似的意外,所以提前給了自己一塊玉佩?
也不對啊,朱瞻基要是在路上真出了點什麼事兒,第一個死的就是這錦衣衛的吳明,然後接着就得是紀綱,最後才會輪到自己。
難道說紀綱那狗東西為了倒向朱高煦,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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