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歲月()
大王子看着金柳, 坐在她的對面, 「我發誓, 不對外公佈你的身份……」這對我自己好處並不大。詞字閣http://m.cizige.com北國不只有一位王子,自己的母親可不是正妃。雖然北國沒有像是漢人那些嫡長的說法,自己如今在王子中出類拔萃, 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自己三十出頭,老二老三甚至是老四都夭折了。從老五開始, 下面的弟弟一個挨着一個, 才都是二十來歲……跟自己比起來,勇武倒是勇武, 可就是經驗與沉穩上, 不怎麼叫人放心。要不然, 下面一水的十多個兄弟呢, 估計是輪不到自己身上的。更糟糕的情況是,自己的父親只比自己大了十三歲。四十多歲的人正是壯年的時候, 對於自己的未來, 自己被誰的憂心都大。
金家, 能搜集的情況他都努力的搜集了。當然了, 朝廷的消息更詳盡, 但到了自己這裏, 很多東西都是打了折扣的。自己培養的人, 搜集北國內部的情況尚且不夠用, 更何況是去收集大周朝廷的特定家族?他自己沒人, 朝廷專門管着情報的部門只對汗王負責, 也不會聽自己的調令。
這就導致了,直到李奴兒站在自己的面前,告訴自己他曾經再金家受教,成為金家的弟子的時候,自己還都是懵的。
自己看重的人,委以重任的人,生在大周,長再大周,是大周高門的弟子。這簡直太過荒唐。更叫人覺得荒唐的是,李奴兒不僅自認了身份,同時還告訴了他一件事,那就是眼前的這個姑娘,她是金家記載族譜上的姑娘。
金家……金家的人在自己身邊的事,他也不想叫人知道。互為臂助的事是說不準的。誰也不清楚,相互有沒有用到的地方。哪怕是相互交換一下情報和消息,有時候也能幫上大忙。
因此,在知道這件事之後他先想到的是,這件事怎麼為自己所用,而不是……將它稟報朝廷,叫朝廷從中得利。
因此,這個誓言他發的一點也不吃力,當然不會對外公佈。
既然都不用公佈了,那剩下的誓言就不用說了。至於會不會利用她的身份做些什麼,這種話,不用跟她說的那麼清楚。真要做什麼,也不會叫她知道。
他說完,就看着她,想從她的口中得知更多的消息。
金柳仿佛沒聽懂這些沒有將誓言發完的潛台詞和暗藏的意思,臉上露出幾分單純又溫暖的笑意來,「謝謝殿下,肯答應我。」她說着,起身鄭重一禮,然後露出幾分苦笑來,「殿下可知道金家?大周的金家,文定侯府。」
大王子點頭,嗯了一聲,「當年老文定侯驚才絕艷,父汗經常提起。」
金柳輕笑,「……我原本只是個被父母捨棄的孤兒,四處流浪。哪裏能給我一口飯吃,我就去哪裏。是金家被問罪,全家回遼東的時候,我機緣巧合被帶去了金家。那時候,是賈家大房在挑丫頭,說是養女,其實就是丫頭。我們這樣的人,能無給人家做丫頭,能有個吃口熱飯,有個屋子避寒的地方就該謝天謝地。可那時候金家大奶奶,挑丫頭是極為苛刻的。這些被羊做養女的女孩就是我為了將來能幫着聯姻籠絡人的。像我這樣的……黃毛丫頭,髒兮兮的姑娘,大奶奶看不上。那場雪可真大,陸陸續續的下了那麼長時間。天那麼冷,要是沒被選上,一出去,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心裏想着,今晚不定就凍死餓死在哪裏了……可巧了,出來就碰見四爺和四奶奶,也就是我爹我娘。他們慈悲,不忍心看着我們丟了小命,就把我們帶了回去。起初,我們也惶恐也害怕……怕伺候不好。可是沒有!他們是拿我們當孩子對待的。在遼東那一年,是我過的最舒心自在的一年。我學寫字,聽娘說姑娘講道理,甚至跟着娘學些養生防身之術……後來,我們又回了京城,我就成了侯府千金。可是……富貴迷人眼,爹娘想給我找個穩妥的人家,叫我一輩子衣食無憂,日子順遂,可我,卻捨不得侯府富貴,一心想攀權貴。大皇子選妃,之前不知道怎麼就有了消息,說是我們要選金家的姑娘……爹娘有兩個親生女兒,一個嫁到了宰相賀家,也就是太子殿下的母家。一個還待字閨中……爹娘不舍閨女,我心想,我替她,兩全其美。卻不想,惹怒了母親。母親是眼裏不揉沙子的性格,覺得我沒有骨氣,便說將我送回老家,好好反省兩年。誰知道,路上便出事了。」
前半部分,他從李奴兒那裏聽了。兩人說的大同小異,基本算是一致的。至於後面的,李奴兒沒說,只說他不知道為何這位養女如今會出現在這裏,只是提醒自己千萬小心,可別被金家給算計了。
大王子點點頭,「這麼說來……你跟李奴兒是認識的,早在你們見第一面的時候就認識。」
提到了李奴兒,金柳眼裏明顯的閃過一絲厭惡,她半點不曾迴避,「是!一開始,我就認出他是李奴兒。我這樣的身份,原本是想老老實實的低頭做個女奴,每日裏餵馬燒水做苦力,也不會去是侍奉男人……尤其是北國的男人!李奴兒生在大周長在大周,但誰看了他的臉都會知道,他其實是北國人的血脈……遼東苦北國久矣,誰願意跟北國人打交道?金家收徒,有教無類。這話放出去了,李奴兒就當真就上門拜師了!逼得金家不得不收下他這個學生。因着學館裏的學生都不願意跟他一起,爹娘才不得不將其收在門下。爹教他學文,娘教他習武。可他呢?果然是狼子野心,竟然覬覦起了爹娘的小女兒……可饒是如此,爹娘也沒有重罰他,只是將他留在了老家,老家有宅子有地。有爹娘留給他的產業,但也可以住金家老宅,甚至於可以去投奔大都督,做護衛也好,做什麼都行,總沒少了他一碗飯吃?難道這樣的恩不厚重?可他呢?早前我還在京城的時候,就挺爹娘說,接到老家的來信,只言說找不見他這位李小爺的蹤跡來。可我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投奔了北國?站在那裏一看見他,一聽見您說將我賞給他……我怎麼可能願意?」說着,就冷笑連連,「如果非要俯身屈就一個男人,我寧肯選擇一個更好的去處。在大周,我不能成為大皇子的女人,到北國,我就不能成為大王子的女人嗎?」
她說着,下巴微微揚起,帶着幾分傲然,「當日,我從他身邊過,我還低聲警告過他,告訴他說,他要是敢告訴別人我的身份,那就不要怪我揭他的老底。殿下你疑心我,我不敢不說實話。我猜他肯定是跟殿下私下說了我的出身……在我說出身份後您一點都不驚訝我看的出來,這次我猜對了。」
大王子愣了一下,說實話,眼前這個姑娘,不算是一個特別聰明的人。當然了,相比起其他的女人,她只是更女人些,不算是笨而已。有些小心思,但是大智慧……沒有。
一個乞兒,靠兩年的良好教育就真能從裏到外的變成貴族?那是不可能的。但只兩年時間,將一個乞兒調教成這般模樣,也實屬難得了。
那些薰香,打扮,做吃食的手段,這都是用銀子養出來的。一個養女且這般奢靡,大周富庶可見一般。
他笑了一下,沉聲道「那你可知,他也是今兒才告訴本王的?」
「今兒?」金柳的臉上明顯一驚,帶着幾分懊悔,嘟囔了一句,「怪不得今兒在河邊他一直盯着我看,想跟我搭話,原來是有話要跟我說……」
一副『之前要是理他了,兩人要是打成協議了,這不是就什麼事也沒有了嗎?』的樣子。
大王子輕笑一聲,「你覺得你們倆能達成什麼協議,你當初又是跟他說了什麼,以至於這麼長時間,他都沒有跟我告發你?」
「我告訴他……他若是願意為金家效力,爹娘說不定就會把璇姐兒嫁給他。」金柳臉上帶着幾分慌亂,跟之前的篤定大不相同,「我以為他聽了我的話就回會銀州,以他的本事想回就一定能回去……可這麼長時間了,他不回去……我想着,他一定是將我賣了。所以,我今兒就沒理他,想做點好吃的,要是您吃的好,說不定在聽我說完之後,能不追究我,還願意包庇我。哪怕只是在您的身邊做個廚娘呢。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娘看我,看的是極準的。這要是二姐三姐,不找機會殺您,也必定都自殺了。可我……怕死!我想活着……我就像是娘說的,身上到底是少了一塊骨頭……」
這話很沒出息,但是很真實。
大王子點頭,「女人嘛,不需要長着那麼硬的骨頭,那樣的女人不會討男人喜歡的。而且,女人喜歡美食華服這是什麼過錯嗎?女人選擇更優質的男人,高貴的身份,強健的體魄……這本就是天性。牲畜交|配,雌性尚且知道要選擇皮毛鮮亮的雄性,更何況女人?」他抬手拂過她的頭髮,「這不是你的過錯,錯的是你那位母親,那位金夫人。」
金柳攥着裙擺,才沒有將反駁的話說出來,只是更加的溫順起來,她紅着臉,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大王子畫風一轉,卻道「可我還是想聽聽,你這路上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怎麼就出現在本王的面前……」
金柳眨巴着眼睛,「……殿下可否恕罪?若不然,打死我也不敢說。」
大王子皺眉,手不由的重了兩分,話語裏也帶了幾分威嚴,「我喜歡知道分寸的姑娘。我剛才都說了,女人喜歡美食華服這沒什麼,喜歡拈酸吃醋也是正常的。但是……在男人面前倔強,不順從,太過於精於算計,卻是不該的。你是個聰明姑娘,該知道這裏面的分寸!」
金柳瑟縮了一下,再抬起頭來,就帶着幾分可憐兮兮的樣兒,「……殿下身邊可有一位長者絡腮鬍子,左手的這裏到這裏……」她在她自己的手上比劃了一下,「有一條猙獰傷疤的人?」
大王子在心裏思量了一遍……今早上才點的人,沒有擅自離營的。在來之前,他還專門派了親隨去遼東打聽李奴兒說的事有幾分真有幾分假,這種事,不是說李奴兒說什麼就得信什麼的。再打聽一遍……也算是小心沒大錯了。至於其他人,誰手上有疤?
實在是想不起這樣一個人來?
大王子搖搖頭「沒有!本王下面的將領,我每一個都很熟悉。至於下面的小兵小將,當然不是每一個都認識。」
「不可能是小人物。」金柳篤定的道,「我是跟着慰軍的親使來的,此人能跟親使接洽,怎麼可能是小人物。」
跟大周的親使接洽?
我怎麼不知道這事?
大王子的面色一下子陰沉起來,「你確定?」
「我確定!」金柳馬上道,「殿下可能有所不知道,許時忠許大人是金家的姑老爺,我們該叫一聲姑父的。雖然當初金家被發配是他發的令,但公是公,私是私,姑父跟二伯甚至跟父親的關係都及其親密……那親使是姑父身邊的人……他不曾傷害我,哪怕跟是跟對方接洽也不曾拋下我。他們是要秘密見面,因此,跟着的人都死了,只我活着……他們說話我聽見了。那位親使大人不全是姑父的人,他其實是大周皇帝陛下派到姑父身邊的暗探,秘密監視姑父的。這次也是陛下借着姑父的手才將使臣派了出來。」
李昭要派了親使來?
「他們人呢?」大王子急忙問道。
金柳一臉的惶恐「死了!」
死了?「怎麼死的?」
金柳縮了縮脖子,「我殺的!」
「什麼?」大王子豁然而起,「你殺的?你怎麼殺的?你為什麼要殺……」
金柳的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那些人粗鄙,想要欺負我……那位大人要攔着他們,他們不聽……那位大人覺得北國不尊重大周,而且,被他們推的,好似也受傷了,我扶不起他,他塞給我一個瓷瓶……我將瓷瓶里的藥都給混到羊湯里,然後那些人就都睡着了。我想逃,帶着那位大人逃,結果我也帶不動。我又怕那些人醒來,再傷了那位大人,我就閉着眼睛,用刀將那些人的頭都砍了……然後拽着馬跑出來了……剛好,就到了大營外面。我心裏想着,這老馬識途……那些人必是殿下的人……還有我從那人身上拿了輿圖出來……那東西我想着,總會用到,誰知道被一匹馬給坑了……」
「你會看輿圖?」大王子驚訝了,他還從沒見過會看輿圖的女人。
金柳疑惑了一下,「這有什麼奇怪嗎?」
大王子卻問,「誰教你的?學這個又做什麼呢?」
「學這個……不做什麼呀。」金柳這次是真疑惑了,「學這個非得有目的嗎?娘說……輿圖能叫我們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寬多廣……哪怕是困在小小的宅子裏,心裏也要盛的下天下。之憂心胸開闊了,女人才能活的明白,活的自在,活的灑脫……這些話我還不是很明白什麼意思,但到底是跟着學會一點看輿圖了。別說我會看了,跟着我的丫頭……站在邊上都學會了一二……只可惜那丫頭被那些該死的……」
說着,她的眼淚就下來了。看來,心裏對北國以及北國人還是懷着別人的態度的。
這倒是不奇怪!真要是忠貞不二,才叫人懷疑呢。
大王子沒時間想女人學這個是好還是不好,這會子腦子想着的都是,那手上有刀疤的人到底是誰。那人還騎着大營里出去的馬……
難不成大營里還藏着別人的人,是自己不知道的。
一想到這種可能,他就朝外走,外面有人守着,他問護衛,「……你查查,誰的左手手背上有刀疤……」
這護衛沒動地方,只是皺了皺眉道,「還真有這麼一個人,您忘了,陛下派來的信使,帶了幾十個人,是屬下接待的。他留着大絡腮鬍子,左手……」他也在他自己的手上比劃,「從這裏到這裏,一道疤痕。是老傷了,該是小時候被彎刀傷到過……」
大王子沒動地方,「他身邊的人,有沒有特別有明顯特徵的人……」
護衛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了,「……那個倒是記不清了。可是……他走的時候因為馬乏了,跟咱們換了一匹馬。就在那批女人送到的當天,聽放馬的回來說,當日借出去的馬回來了五六匹……後來還有沒有回來就不得而知了……」
那就是說,死的是那批人無疑了。
看來,那批人面上是給自己送信的,其實另有秘密使命。因為得從自己的營區過,所以不得不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這個理由就是送信,其實那信上,什麼具體內容都沒有。只是一個父親寫給兒子的家信。除了表達了兒子我想你的信息之外,什麼都沒有。他還曾感動,以為父汗真的惦記自己,如今再看,原來是有這麼一個緣故。
自己在前面打仗,父汗竟然跟李昭私下有聯絡!
那麼……這個使團的人,殺的好!殺的妙!殺的剛剛好!要不然,只怕真就被人當刀使了。
既然李昭有想聯絡的意思,那這個聯絡的人為何不能是自己呢?
他心裏一個計劃慢慢的成形,那點失落也只一瞬,然後就被拋開,被冬日乾冷的風吹走了。他叫護衛再去核對消息,就會回來了。
一回來,就看到小几上,碟子裏是點心,碗裏放着的是魚湯。再看金柳,火上烤着石頭,她在石頭上攤上餅子,然後用餅子卷了羊頭肉整齊的拜訪在托盤上「還是要吃點肉才有力氣的。」
自從她來了,他的飯食就精緻許多。
麵餅子夾着羊肉,餅子有嚼勁,羊肉軟爛。魚湯里放了點羊肉吧,味道是極為鮮美的。吃完了,再來一塊已經有些涼的糯米糕,再喝一杯沒有一絲奶味的清茶,「您別覺得我糟踐,也別覺得我替我娘說話……其實,我娘說的很多話,我覺得都是對的。您就說現在這吃食吧,這也是漢人文化的一種。我娘就曾說,你知道關外的韃子為何只能搶掠,哪怕是偶有佔領這大好的河山也長久不了嗎?」
大王子端着茶沒動,靜靜的聽着。也沒有提醒她關於韃子的這種很不好聽的叫法。
金柳好似得意忘形一般,「我娘那是他們連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打下江山不難,難的是治理那一片江山。要想治理好它,只一味的威嚴還不行。要好好的讀一讀聖人的書,漢人皇家至少面上都是說按照聖人的要求去治理天下呢,更何況是韃子?那聖人之言刻在骨頭裏那不現實,要真刻在骨頭裏,也就做不了帝王了。我娘說,至少面上得叫人知道,你跟他們是一樣的。你們說一樣的話,吃一樣的飯,穿一樣的衣,讀一樣的書,也一樣的遵從忠孝節義……」說着,她就自得一笑「再說點一點您不知道的!祖父他老人家是帝師,您知道大周的皇帝要學什麼嗎?至少周邊各國的話,最基本的那些陛下都會說……學各國的史書,要像學漢人的史書一般……」
大皇子攥着杯子的手緊了,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說,別人從來沒有放棄了解北國。
這意味這什麼,意味着滅掉大周並不像是北國朝廷上那些大人們說的那麼輕鬆,好似積攢了國力,想滅就能滅掉。它其實是講機緣的。如今大周朝堂不穩,又起天災,正是最好的時機。錯過了這個時機,那便是……十年二十年乃至三五十年之後,都未必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他心裏本在模稜兩可的決定,似乎在一瞬間有了偏向。
想起大周的疆土以及人物,他前所未有的嚮往起來。那肥美的土地,還有……在金柳嘴裏見識非同一般的女人,他都想見識見識。
吃也吃飽了,喝了喝好了,他起身,「今兒對我說過的話,再不可提。沒有什麼親使,那些你全然不知道……就是遇到了土匪被人販子帶來的女人,可明白?」
明白!
金柳也跟着起身,知道他要走,給他拿衣裳,「謝謝殿下回護。」
大王子拍了拍她,轉身出去,走到帳篷門口的時候,他停下腳步,回頭問了一句「你說,若是有一天,本王打下那萬里江山……漢人會服嗎?」
金柳一愣,繼而臉色白了,「……漢人不會服?」
「那本王要是殺人呢?」他追問了一句。
「殺了一個還有一百個,您砍不過來的。」金柳垂下眼瞼,「不是每個人都如同我這般,渾身上下只有軟骨頭。」
大王子露出幾分沉思之色來,然後嚴肅着一張臉走了。
到了大殿裏,李奴兒已經在等着了,「您該殺了她的。她留在身邊是禍害!」
大王子搖搖頭,「留着她,我有用處的。放心,一個女人而已,本王還把握的住。」說着,他面色陰沉起來,「奴兒,本王當你是自己人。你老實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有人要殺我!」李奴兒知道這位已經派人去打探了,他便實話實說,「京城裏來的殺手,不知道哪裏惹來的?金家嗎?我不願意相信,可除了金家,我跟別人也沒有交集呀!」
「他們為什麼要殺你?」大王子盯着他的眼睛,問道。
李奴兒不曾迴避,「因為我想娶金家的姑娘,我喜歡她,我發誓要娶她為妻!金家高貴,我只是一個誰都瞧不起的下賤之人……呵呵!我只相信成王敗寇!我來……是因為我這張臉在大周活不下去……我來到北國,不去謀生而來到殿下身邊……那是因為我知道,殿下想要那花花江山……殿下!您若是有了謀劃,臣甘為前鋒。別的臣都不要,臣只要在踏入京都之後,將金家的姑娘賜予我為妻便可。我要讓人看看,我李奴兒是不是說到便能做到的漢子!欺我者,我必還之;殺我者,我必殺之。」
大王子盯着他的眼睛,「你確定……你有勇氣面對金家人。你如今一身的本事,可都是從金家人那裏學來的。」
「有何不敢?」李奴兒帶着幾分傲然,「漢人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被徒弟勝過,這不是羞辱,而是對金家的認可。」
大王子緩緩的點頭,「你先下去吧。等我考慮好了……我會叫你的。」
卻沒想到,這一等,就足足等了十天。
十天,足夠去銀州,去打聽很多很多的消息了。
李弩不害怕,兩人說的都是不怕打探的實話。
大王子細細的聽了一遍,竟是從裏面找不出破綻。就連金柳說的那個殺人的地方,他都派人找了,那裏有被狼吃剩下的屍首……沒有那位漢人使者的,不知道他現在人在哪裏。但至少可印證金柳說的也是真的。連殺了北國的將領這樣要命的事都說了,還需要隱瞞什麼。
況且,他不曾教她接觸秘密,也不曾在她身上察覺到打探什麼消息的契機。因此,他心裏是有六七分信兩人說的話的。
親信就道「女人留着倒是無礙,只是這李奴兒,要想用,還得再小心才是。」
大王子輕笑一聲,「那就再試探一翻。若是可以……此人倒是能當前鋒用。這件事你不用管,下去準備吧。漢人重過年……時間就訂在除夕日……不成功便成仁,沒有退路了。」
朝廷沒有給那麼多的糧草,要麼前進,立下不世功勳。要麼後退,興師動眾,十萬大軍,耗費巨大,卻無功而返。那些弟弟會咬着他,叫他此生都無翻盤的機會的。
所以,北國許是還有機會,但是……他則沒有了。
第二天,李弩被叫了過去,「……你既然曾是金家的人,那麼,守着關隘的金仲威……你是認識且熟悉的!」
是!
大王子笑了笑,「你若是刺殺他,有幾成把握?」
刺殺?
李弩僵硬了一瞬,「若是以本事論,臣一成把握也無。」
坦誠!
大王子拍了拍他,「刺殺嘛,又不是比武!各憑手段而已。若是如此,你有幾成把握?」
李弩沉吟了半晌,手握成拳頭,指頭都泛白了,好半晌才道「五成!」
五成!
不少了!
「這不是殺死他的幾率,殺死他的幾率只一成不好。我說的五成是說……重創……將用毒那些卑劣的手段都用上,臣有五成的把握……」
大王子臉上的笑真摯了起來,「大戰之前,重創主帥,這也是大功一件!那麼……這件事,交給你……如何?」
李弩站着沒動,也沒急着應。
大王子臉上的笑就收了一些,「怎麼?下不去手?」
「臣是說……若是能跟殿下借一個人來……許是把握就更大一些。」李弩說着就盯着大王子的眼睛,「只要這個人,臣就有八成的把握事情能成。每個人都有缺點,要想刺殺一個人……最重要的還得是抓住他的弱點。金家這位二爺,是個重情之人。因他至今不曾有子嗣,對家裏的晚輩,不論男女,格外看重。」
「你想要金柳?」大王子上下打量李弩,「她是金家棄女?」
「不會!」李弩篤定的道,「金家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
大王子挑眉,想想也是。要真是放棄了,就不會說只送回老家,而是順着她的心意送去大皇子身邊不就是了。那才是真正的放棄。
他朝外揚聲道,「請柳姑娘。」
金柳被帶進來,在看到李弩的時候像是看到了什麼髒東西撇過頭,然後對大王子福了福身,「殿下請妾來,有事?」
大王子看了李弩一眼,「他借你一用?」
金柳面色一變,「殿下,好女不侍二男。您這是要逼死我!」
大王子先是沒明白,緊跟着便大笑,「你想到哪裏去了?他只是叫你跟他一起去刺殺你二伯而已?」
金柳倒吸一口氣,轉臉認真的看向李弩,她之前預想的可不是這樣。
可李弩的表情異常冷靜,「還請姑娘跟我走一趟。」
金柳腦子裏轉的飛快,刺殺是試探。二老爺是不傷都不成!這事兩人配合是能做好的,李弩堅持帶自己走,是想藉此機會叫自己從這裏脫身。
這一刻,被呵護的感覺叫她鼻子一酸。然後狠狠心,一巴掌掄過去,打在李弩的臉上,「畜生!」她一副要吃了對方的樣子怒視他,眼神複雜,眼裏已經有了淚意。她不敢眨眼,就怕眼淚下來。只瞪着眼睛,兇巴巴的,「畜生……不如的東西!金家與你有再生之恩,你怎麼下的去手!你要去……你去!我就在這裏……哪裏也不去,除非我死。我要盯着你……看你能有什麼好下場?」
這是說,這次試探若是危險,你就不用回來了。放心,有我在這裏。有什麼消息,我一定可以傳出去,除非我死。
李弩被打的臉頰瞬間就腫了起來,可這是他長這麼大,挨的最心疼的巴掌。
眼前這人是誰……曾經,只覺得就是一家人,這是自己的妹妹,哪怕不跟着大郎他們排輩,但是他就是他們的兄弟。
作為哥哥,看着妹妹在這裏委身仇敵,是什麼滋味?
那種艱難的忍耐,才是這麼長時間以來最大的折磨。
說不動她,他狠狠的咬牙,「那你等着……我一定叫你看看……我的好下場……」
這是說他還會回來,不會扔下她一個人在這裏。
李弩說完,朝大王子拱手之後,轉身甩着帳篷帘子就出去了。
金柳一下子癱軟在地上,「殿下要殺我二伯?」
大王子蹲下來,「好姑娘……去歇着吧。」說着,朝身邊的人使了眼色,叫人將她帶下去。
親信就問說「這姑娘心裏有金家,能留?」
「沒有絲毫情義的人才不敢留呢!」大王子說着輕笑一聲,「挺有意思的。」
什麼挺有意思的?
「這姑娘跟李奴兒都挺有意思的。」大王子嘴裏嘖嘖了幾聲,「我倒是對金家,尤其是金家四房的夫妻有了點好奇,什麼樣的人能用那麼點時間調|教的人對他們生不出背叛的心呢?」
親信就不怎麼明白這話了,「您大概高看他們了。李奴兒不就叛了嗎?」
李奴兒是不是真的判了,還得看這次的事他怎麼去辦。不過,要說李奴兒對金家萬全沒有絲毫的感情,那也不盡然,「你道他為何只說重創呢?」
親信瞭然「給對方留個生機?」
大王子點頭,隨後又正色道,「我寫幾分信,找個妥當的人,給京城送去……金家那邊撇開不談……那邊不好說服。金柳說的那些話……本王聽的出來,連金家的女人都長着硬骨頭,男人就更是打不折的!叫咱們的人……將密函想辦法送進宮裏……」
說着,就叫了親信來,低聲吩咐了一通……
※※※※※※※※※※※※※※※※※※※※
明天見!我還沒出院,孩子有支氣管發炎住院了。有點流年不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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