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財人生之新征程[綜] 239 清平歲月(69)三合一

    清平歲月()

    祭祖是嚴肅的事, 一個個的面色肅穆的磕頭叩首, 將這個儀式完成了。筆神閣 m.bishenge.com

    完成了一家大小都很喪氣, 徐氏是親娘,到現在還記掛着要當祖父的大兒子的婚事呢,怎麼着也得續弦呀, 「老二也是,怎麼又死了呢?我還想着, 今年瞧瞧拜年來的那些官宦人家, 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姑娘。門第是其次,要模樣好性情好的……」想着, 瑞哥兒都有後了, 老大也沒那麼些堅持了。自家老大那長相, 想來貪圖這美色的姑娘還是不少的。定能找個好的回來, 「這下全泡湯了。」

    吳姨娘扶着她,「誰說不是呢!趕的這麼巧, 怎麼就選了這麼個日子死了?」

    孫氏無語的很, 「姨娘……早死了, 是今兒消息才報來。」

    一樣一樣都一樣。不知道的時候並不影響咱們家的事嘛。

    孫氏想想, 這話也有道理。回頭跟邊上的林雨桐道, 「幸好年前把孩子們的婚事都給辦了, 要不然, 還得守三年孝。」

    「…………」林雨桐能說啥, 只能接話道, 「這次估計死不了那麼長時間?不過早辦了有早辦了的好處……」

    老太太抓住了重點, 「這回死不了多長時間?」

    有金伯儀他們在,林雨桐沒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四爺。

    四爺點頭,「長不了!北國的情況也堪憂,跟咱們的境況一樣。誰都不退,就只看誰的命大了?」

    「誰能有他命大?」金伯儀的話帶着幾分情緒,然後又看桐桐,「四弟妹,之前說的今年初五要在家裏宴客的事……」

    「怕是不行!」林雨桐表示遺憾,「咱們得辦喪事,得大張旗鼓的辦喪事了。昨兒貼好的對子掛上的紅燈籠這馬上就得摘下來,然後派人給親戚朋友報喪……得叫人知道,二哥沒了。」

    岑七娘聽着長輩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嚇的不由的想去拽琨哥兒的袖子。琨哥兒一手抱着閨女,一手反攥住媳婦的手,使勁捏了捏,表示安撫。

    可這小媳婦還是心驚膽顫,之前沒反應是因為沒反應過來,她是只知道二伯在遼東,卻連見也沒怎麼見過。這府里也甚少說起那邊的事。她差不多都要把那麼不可忽略的人忽略了。說實在話,嫁到金家,真算是掉到福窩裏了。公公是個很有本事的人,她感覺得到。因此,這一家子就有人庇護。婆婆很慈和,從不插手兒子和媳婦的事,便是綏兒的事,她也特別放心的撒手。因着中間沒有人跟孩子添不好的話,因此,自己是綏姐兒唯一的娘,親娘。丈夫端方但卻體貼,出門回來,有綏兒的一份就有自己的一份,有璇姐兒和久兒一份,就有自己一份。她的生活重心一下子就只圍着小家轉了,哪怕是前面大嫂有孕了,她一絲焦急的心理都沒有,姑姑來安慰自己叫自己別着急的時候,她甚至下意識的就道「我有綏姐兒了,不急。」長輩這樣的日子,她都幾乎要忘了外面的風風雨雨的時候,說二老爺沒了……她是真沒反應過來。

    等反應過來了,再一看長輩的反應……她這心裏發毛呀。

    她想問丈夫一聲「要萬一……萬一這次是真的呢?」金老二比較有傳奇色彩,他之前有過死亡又復活的經歷,這個他是知道的。但這世上哪有那麼絕對的事。

    當然了,一大家子都在,她是不敢問的。還想着等回去再問,結果公公就叫了他了,是安排報喪的事。他和孩子二叔都被叫去了。

    抱着被丈夫塞到懷裏的孩子,將孩子的頭上的帽子給戴好,那邊二弟妹文氏就過來了,兩人並排而行。

    成親這麼長時間,差不多一起進門的妯娌二人相處的很不錯。

    不錯的意思就是不用太親密,但至少客客氣氣的,兩人給對象的印象都是聰明,有分寸。

    文氏急低聲跟七娘道「……嫂子別憂心,二伯是非比尋常的人物,咱們聽長輩的安排便是了。這裏一定有不能輕易對人說的緣故……」

    岑七娘這才恍然,從始至終,金家無一人說過金老二沒死。都是當他真死了在辦事的。她朝文氏小小,「多些弟妹提點。」

    文氏催岑七娘,「嫂子先回去安頓綏兒,接下來得大辦喪事,最是累人。」

    可不是嘛,家家戶戶都忙着過年了,然後金老二死了。

    琨哥兒這邊的安排的報喪的人還沒出門呢,許時忠就先來了。他披着素白的袍子,看着金家在撤換紅燈籠紅對子,然後腳也不停的往裏面去了,直接去了書房。

    四爺正在問遼東打發來的報喪人呢,四郎在外面喊「姑父來了。」

    然後許時忠就進來了,一進來就來了一句「你二哥這回又死了?」

    那可不嗎?

    又死了!

    四爺請對方坐,「怎麼死的,我這正問着呢,您也跟着聽聽。」

    許時忠大馬金刀的坐下,「要死了,提前也不支會一聲。」

    報喪人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許時忠一眼,心裏多少有些氣憤,大都督……多好的人呢!可這遇到的都是什麼親人?

    他越發聲淚俱下的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然後帶着幾分抱怨的看四爺,「……那李奴兒據說是金家的徒弟……還有什麼六姑娘……」

    這樣啊!那這裏面的貓膩還挺大。

    四爺朝大郎擺擺手,叫他將人帶出去了。

    報喪的人不明所以,出去還道「咱們現在就走嗎?」

    「去哪?」大郎看他。

    「運大都督回來呀?」他說的理所當然,「難道金家不過去人主持喪事?」

    「這事啊!」大郎安撫,「去……肯定是要去的。不過你也不要憂心,在家裏先呆着。這不是還有朝廷那邊嗎?看人家是什麼章程……至於大都督的喪事,不用來回的搬動那麼費事,金家的祖墳就在遼東,距離銀州也就半日的路程。老家幾百口子金家人呢,族裏的長輩晚輩不少……不缺主持喪事和摔盆喊靈的人……」

    報喪人「……」真哭了,這一家子如此的輕描淡寫,大都督他真可憐,「你們不走,我得走了。我得回去……我得送我們大都督一程……」

    那恐怕是不行!

    「你一路奔波,報完喪就暈倒了,人事不知。」大郎說的一本正經,「所以,你接下來得安心休養,哪裏也不能去。」

    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報喪人被人裹着塞到屋裏去了,屋裏好酒好菜的,除了門從外面被鎖了之外,簡直太美好。他咽了咽口水,其實這麼病着好像也不錯。

    外面動靜許時忠聽的一清二楚的,他看了一眼進來倒了茶又出去的大郎一眼,眼裏帶着幾分讚賞。這才跟四爺到「你二哥那邊……怕是打起來了?」

    主帥死了,又縫過年,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而且,許時忠猜到了「那個什麼李奴兒是你們家的人?」

    如果說金柳是意外的話,這個絕對是有意為之。

    誰也不知道,金家竟然早就開始在北國埋釘子了。

    許時忠的問話四爺只笑笑,沒作答。但對許時忠而言,已經不需要作答了。兩人沉默了片刻,四爺才道「這消息得散佈出去……越快越好……」

    是啊!越快越好!

    許時忠起身,「我進宮一趟,你們……辦喪事吧,越熱鬧越好!這活出喪鬧一鬧,也叫你二哥看看,這沒有親兒子的喪事是怎麼樣的……說不得回頭他想通了,又願意成親了呢。」

    四爺「……」算了,一肚子囑咐的話,聽了他後面的話就什麼也不想說了。

    許時忠從金家一出去,消息就四散出去了。

    李昭也只皺了皺眉,「他……又想死了,那就死吧……下旨,着禮部官員前去祭奠。另外,諡號得想一個……這死後的爵位也得給一個……你看着弄吧。他搭台子唱戲,非得拉着這麼多人上台陪他唱下去……不能拆台,除了唱下去還能怎麼着……這事緊急,你看着辦就好,壓根就不用進宮跟我說一趟……哪怕是給他封個遼王我都不反對……」

    「那就遼王!」許時忠順杆爬,「還是聽您的吧。」

    李昭「……」你不用這麼聽話的。但既然自己的話不縝密,再想想老神仙說過的策略,他果斷的點頭「……好…………吧……」

    連站在一邊的文氏都驚訝李昭的大方,這就王了。

    等許時忠告退,趕着辦事去的時候,文氏問李昭,「這……可是不能反悔的……」

    李昭看文氏,「他現在是死的……給他的是死後的哀榮……」他要真死了,給了也就給了。他要是沒死……那到他死了給他也是一樣,我還吝嗇一個諡封?

    文氏咽下嘴裏的話,就怕許時忠那聖旨下的……不明說那是諡封。

    好吧,這事暫時不提了。

    她低低的嘆了一聲,「都逼得用這一招了……看來這是破釜沉舟了……」

    破釜沉舟,是需要勇氣的。

    只半天時間,金家就被捲入風暴的中心。外面什麼樣的說辭都有,比如說什麼金家的人殺了金仲威等等的話,這些話絕對是有心人傳出來的。這些消息朝廷知道的都不詳盡,只有金家人知道。那只能說明,北國安插在京中的探子在活動。

    京郊的某處院落,一直渾身烏黑的雕兒沖天而起……轉眼就隱在了雲海里。而放了雕兒的人,此刻正抬手朝北邊的天際望去。

    英姐兒是在消息都傳開之後才知道的——二舅死了!

    殺他的是一個叫李奴兒的!

    李奴兒曾是金家的徒弟,改明叫李弩了。

    英姐兒搖着頭,「不可能!這不可能!」

    明明李奴兒被她派去的人殺了,怎麼可能還有李奴兒去刺殺二舅?

    她整個人從榻上站起來,身形都有些搖晃。

    阿丑一把扶住她,「姑娘,您小心身體。」

    「父親呢?」英姐兒忙問,「父親人呢?我要看密報……」

    「姑娘……」阿丑拽住她,「您別着急,您這麼過去,老爺……老爺該擔心了。」

    是啊!父親問起來,自己怎麼說?

    是啊!怎麼說呢?

    「去金家!」英姐兒說着,就換了素服,出門直奔金家。

    她卻不知,在她離府之後,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拎着包袱,直奔宮門,手裏拿着進宮的腰牌,只說是許家的大小姐給皇后娘娘送東西來了。

    許時念得了話,當然是知道誰來了。她趕緊叫把人放進來,等人一進來,她就清退了其他人,然後挺着肚子,一臉的驚慌,「你知道了吧……金老二死了……金老二一死,遼東就徹底的完了,根本就擋不住北國人……」

    徐醇搖頭「這事蹊蹺……雖說都說金老二死了,但卻不曾聽聞有何人有悲戚的消息……只怕……」

    「你想多了。」許時念低聲道,「你想啊,要是他沒死,以李昭的性子,能冊封一個遼王?他們就是傷心也得忍着……至於為什麼……這還不明白嗎?越是叫人瞧着是假的,北國那邊才越是會忌憚……他們是在行緩兵之計!文氏那邊我已經叫人試探過了……本來除夕,至少宗室得進宮的……這事交給文氏在辦……可文氏取消了宴會不算……今兒一天都沒進食……我叫丫頭去傳話……見了人了,只說眼皮紅腫,臉色蠟黃……說話有氣無力……三兩句話就將她打發出來……剛才我又只做才知道金老二的死訊,叫下面的人去問文氏,這弔唁的事是她一起安排還是如何……說是文氏在偏殿裏,已經換上素服了……屋裏的陳設都換了……」

    徐醇皺眉,「您確定……」

    「確定!」許時念手扶着腰,高齡孕婦的她此時的面色差的很,她已經聽說了李奴兒的是,夢裏的一幕一幕又出現了,他就是自己夢裏那麼打進皇宮的人,「你說……咱們怎麼辦?韃子若是打進來……咱們怎麼辦?」

    事情並沒有變化,還是按照夢裏的順序一點一點的在上演。是不是這一次,依舊會有那麼一張異族人的臉再次出現在大殿裏,劍鋒直指她而來。

    許時念低聲道「咱們等着消息……你也小心的打聽着消息,若是遼東不保……你就想法設法的聯絡朝中官員……議和這事再不能耽擱。哪怕是割讓遼東,咱們也在所不惜。只有留得青山,才能有柴燒。」

    這可不是小事!

    「我還是垂簾的太后,我有這個權利。」許時念異常的固執,「你要知道,要真打進來,我和肚子裏的孩子首當其衝。徐家只剩下你,你只有我肚子裏這一根苗了……你想徐家從此斷子絕孫嗎?你冒得起這樣的風險嗎?我這樣的歲數了,這一胎之後,還能生?還敢生嗎?」

    徐醇落在她的肚子上,手慢慢的攥了起來,「你叫我想想……再想想……看看情況再定……」

    許時念緩緩的點頭,「今晚留下吧……人心亂的,沒人關注我這裏……」

    徐醇一僵,有些排斥。但面上只溫柔的笑着,扶着她去床上歇着,「你安穩的睡,我在邊上守着你……小心再有別的變故……多事之秋啊……」

    許時念沒察覺到,只滿足的笑笑,躺下轉眼就睡着了。

    入了夜了,遠遠的,傳來如泣如訴的笛聲,淒婉極了,不由的叫人鼻子一酸,想落下淚來。這深宮之內,夜半三更,敢這麼吹笛的能有誰?

    除了文氏也沒別人了。

    徐醇跟文氏不熟,也不怎麼了解文氏這個女人。他對如今這個金老二是不是死的事……沒有很深的把握去堅信誰的把握。但他卻是個懂音律的人。他能從這音律里聽出裏面的情感……那是一種依戀跟絕望交雜在一起的情感……

    鴛鴦失伴……就是如此了吧。

    徐醇對金老二的死又信了幾分,低頭看看許時念,心裏卻在掂量着她的話如果遼東失守……何去何從?

    而此時關外的荒野中,月色下黑漆漆的一片……雅雀無聲。


    黑色的帳篷里,篝火燃燒着,大王子焦灼的在徘徊,不停的問外面還沒有消息傳來嗎?

    沒有!

    銀州城裏的鞭炮聲零零星星的,還能傳出來一些。主帥再是死了,這年總是要過的。百姓們還想着,好歹過了年,等天稍微暖和了,說不定局勢就不一樣了呢。因此,該放鞭炮的人家還放了鞭炮。

    李弩在邊上坐着,閉着眼睛假寐,只當沒聽見對方的焦躁。

    大王子低頭看他「你就不着急?」

    李弩睜眼「是我動的手……匕首見了紅。沒刺到要害是真的……但是……那匕首上的毒|藥有沒有解藥得問他們……」他揚了揚下巴,點了點對面的那幾個人,「他們若是有自信,認為沒人那解……那必是死了……」

    那小女子哼笑一聲「當然!那樣的du物部族裏也不多……幾十年搜集起來的,只做了那麼一點,這次都給用了……不可能du不死……」

    大王子再次跟她確認「這種事不能出現一點偏差。」

    小女人帶着幾分傲然「……西南濕熱之地,瘴氣橫行。裏面長的毒物毒性最烈……那毒是用七十二味毒花,七十二味毒葉,七十二毒蟲按照一定的比列配置凝鍊而成。那一小瓶,是由一整鍋熬製出來的精華……見血必死……」

    李弩垂下頭,將臉藏在暗影了,怕泄露臉上細小的表情。

    這個消息,他覺得很有用。至少,他再也不用怕這女人了。因為他們的手段……也不過如此。師娘給的藥……遠比她們的高明。

    什麼江湖……見鬼去!

    底蘊這東西,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有的。

    金柳就站在帳篷的最裏面,那裏距離篝火最遠,也是最冷的地方。因此,她看着那幾個女人的眼神就有些不曾掩飾的冷意。真就利用自己的這張臉……哼!

    她這次跟來了,她知道,必是大王子還有用的到他的地方。

    而她……也是有用到大王子的地方的……如此,兩全其美。

    見大王子心裏稍微安定,她倒了茶默默的遞過去,那邊接了,喝了兩口又放下。此時,空裏一聲尖利的鳥鳴聲……大王子一愣,蹭一下就站起來,「快去看看……快去看看……是不是成了!」

    很快,外面送來了竹筒進來。大王子親自接了打開,就着篝火看了。

    這一看之下大笑出聲「好好好!」他轉身大力的拍打着李弩的肩膀,「你乾的好!你的功勞本王是不會忘記的。從今兒起,你不僅是我的義子……等將來,你還是我的女婿……我的大郡主到了婚齡,跟你正好相陪……」

    「不!」李弩固執的看着他,「我要娶金家的嫡女……我發誓!我要攻下大周的京都,我要叫他們心甘情願的將女兒嫁與我為妻。」

    大王子一愣,繼而又是大笑「好好好!有志氣!」不怕你有所求,就怕你沒所求。這一刻,所有的疑心盡數消去,「走!成敗就在今夜!」

    要走了,金柳站在後面喊了一聲,「殿下,請聽妾一言。」

    大王子回頭,「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若是遇到金家其他人,本王一定饒其性命。」

    金柳搖頭「漢人有句話,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是殿下的人,自然是處處先為殿下考慮。因此,妾大膽勸諫,攻城略地便好,不要輕易打開殺戒,不要傷了平民百姓。漢人的戲裏有句戲詞,漢人都知道,那便是『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難』。殿下,您是只想為他人打江山呢?還是要自己坐江山。想坐江山,想坐漢人的江山,您得記得漢人的聖人之道,『仁』才是王道。我娘也曾說,仁者才能無敵。妾盼着殿下是為仁者,是位無敵的仁者。」說着,就鄭重的叩頭,再不說話。

    這話卻叫大王子心裏一熱,「說的好!說的好!」

    此時,帳篷外,站的都是他麾下的將領。他命令身邊的謀士,「將這話,告訴他們,叫他們也聽聽……聽完了,傳下軍令。只要不抵抗,便饒其性命,絕不濫殺,否則,軍法從事。」

    金柳的肩膀這才一松,又是一個更鄭重的叩頭,「妾在這裏等着殿下得勝的消息。殿下,旗開得勝!」

    大王子親自將她扶起來,「你很好!回去就冊立你為側妃……我們沒有你們漢人那麼多的規矩,放心,沒人能欺負你的。」

    金柳靦腆的笑,「恭送殿下。」

    大王子這才轉身,只留下一道瀟灑異常的背影。緊跟着,便是戰鼓雷動,接着是馬蹄聲如雷的傳了過來,大地都跟着震顫,良久才一點一點的變弱。

    金柳慢慢的跪下,心裏一遍一遍念着心經佛祖保重,少造些殺孽!

    銀州城裏,金仲威戴着面具在城頭上站着,斥候一遍一遍來報……那邊一直不動。金仲威一遍一遍的問着時辰,到了如今,不焦急不緊張是假的。

    都快到子時了,眼看除夕這一天就過去了,怎麼還沒有動靜。正準備再派一撥斥候呢,結果遠遠的,就有馬蹄聲「來了!來了!」他朝後傳令,「依計而行。切記,不要急躁,不可將戲給演砸了。」

    是!

    身後是整齊劃一的應答聲。

    金仲威點了點第三人,「你為先鋒……之前告訴過你的,那一箭,你非挨不可……非常危險……你不要躲,不要藏,他的身手很好,能避開要害……明白嗎?你越是怕,越可能因為失誤喪命!」

    懂!

    這小子咧嘴笑,「您放心,出不了岔子。他……我信得過!」

    此人是後提拔上來的,也是金家學館的學生之一,後來找到金仲威謀出路。他本就是鏢局出身,很有些身手。如今已經算個人物了,此時,這場苦肉計還得由他完成。

    金仲威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這江湖騙子,我叫他扮作親兵跟在你身側,他會保住你的性命。」

    那神醫一副小兵打扮的樣子,站在後面翻白眼你倒是真不怕我被馬踩死。

    金仲威最後一次確認,「城裏的百姓都通知了嗎?可都入了菜窖躲藏。」

    是!確定了!

    每家送了十斤的白面,附帶了圖畫和文字說明,不識字的看圖畫也能明白。

    金仲威這才道「去吧!我在這裏等着。」

    大王子以為遇到的回事潰軍,卻沒想到,這一到城牆下,才知道,大周這邊絲毫不亂。

    他的面色凝重,「金仲威治軍,果然獨到。」有他人心聚,沒他人心也不散。

    難得!難得!

    邊上的謀士就道「銀州城城牆堅固,只怕不是那麼好打的……」

    話還沒說完,卻聽見城門開的聲音。從裏面出來一對人馬來,後面的都舉着火把,照亮了一馬當先的銀甲小將,他臉上明顯帶着稚嫩,嗓音像是公鴨在叫喚「……殺了大都督的小賊在哪裏?小爺今兒要取了他的小命為大都督報仇。」說着,就看向李弩,「好你個李奴兒……狼心狗肺的玩意……金家對你恩重如山,你就是如此報答的?速速過來受死……」

    這是一個年輕的,年紀極輕的小將……傲氣,且不知深淺。又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所以,這莽撞的舉動就好解釋了。

    城牆上已經有人喊了「……你小子回來……你敢違抗軍令……」

    這小子揚聲道「不拿李奴兒的性命……絕不回頭……」說着,催馬就朝李奴兒奔了過來。

    李弩嘴角抽抽,這是故人了。他抓住弓箭的手都有點抖,好容易才穩住了,他搭弓射箭,好似不曾又一絲一毫的猶豫,那箭射出去,正中脖子……夜裏,脖子就那麼大點地方,咽喉要地呀,活着的概率不大……

    大王子一愣,就聽見李弩說了一句「死的都是話多的!」

    言猶在耳呢,他連人帶馬的都已經沖了出了,城門就在咫尺……他一路打殺着進了城門……城門因此而大開。

    北國這邊頓時吼聲震天,根本就不需要下令,那隊伍湧進了城門。

    一城門開,轉瞬,好幾個城門都大開。外面的以為是裏面的人給打開的,一股腦的就往裏沖。裏面的喊殺聲不斷,一路在遭遇抵抗。這就是一場正常的攻城之戰。

    但再是抵抗,到底守軍不多。大王子明顯感覺到,這做城池已經掌握在自己手裏不過是早晚的事。

    他含笑看着另一匹馬上被人帶着的小女人,「你們熟悉這城池,告訴我大都督府在哪裏,怎麼着也得去弔唁一下這位大都督……」

    身邊的幾個人都大笑,小女人指了方向,「就在前面,很好找。今兒過年,掛着白燈籠的只一家。」

    大王子一邊走,一邊還道「漢人何其涼薄?這麼一個人死了,城裏人為其服喪也在情理之中……」

    「這就說明,金家應該不是很得人心,這對咱們而言是好事……」

    這道也是。

    周圍都是刀劍相交之聲,在這樣的聲音里漫步而行,大王子只覺得自己瀟灑極了。漢人說的舉重若輕大概就是這樣了。

    大都督府就在眼前,白燈籠在夜裏善良極了,每個上面都貼着一個大大的『奠』字。此時的門大開,門口站着的兩個小廝模樣的小子驚恐在門口探頭探腦。

    邊上的要出手,被大王子攔了,「好了……仁者才能無敵!這話我覺得是極好的。」

    他下了馬,朝里而去。

    而得了消息,知道這條大魚竟然自投羅網往府里來了。金仲威嘴角抽抽,說實話,這樣的人物若是往大街小巷哪個空宅子裏一藏,自己還真未必找的見。況且,他身邊帶着易容高手,想混過去簡直太容易。沒想到,他是好死不死的,往府里來了。

    來幹嘛?

    看自己的死相嗎?

    本來可以站在城裏的最高處看好戲的,結果不得不殺過人山人海的回來,還得翻牆回來,先對方一步到靈堂……然後……站在這裏也不合適。

    他跟守着靈堂的幾個擺手,「都閃開,別在這裏杵着了。等爺我真死了,你們有這孝心才好。別他娘的在這裏做戲給老子看了。」說着,左右看看,「這靈堂還真沒我合適我呆的地方……」站哪都覺得彆扭。

    有那膽大的小廝指了指棺材,「您該在那兒……那兒是您該呆着的地方……」

    嘿!擠兌爺是不是?

    不過,這話也有理。

    他一邊瞪那小子,一邊往棺材裏去,坐進去了還齜牙咧嘴的嚇唬那幾個,等人都作鳥獸散了,他才躺下。

    躺進去剛調整到最舒服的姿勢,就聽見腳步聲和鳥語一般的說笑聲。

    他大致能聽的懂這是很高興來弔唁自己呀。

    大王子上前幾步,從香案上拿了香,點燃,插上,三柱清香裊裊升起。大王子用蹩腳的漢話道「……都說你是一位英雄……雖然沒有什麼建樹……但是本王還是願意相信你就是一位英雄……」

    金仲威在裏面皺眉這是弔唁詞嗎?怎麼聽着這麼彆扭?

    這位還在繼續道「……本王信這些,是因為本王相信金家的教養,本王身邊,有兩人。一個是金家的棄徒,一個是金家的棄女……他們在金家受教時間不長,但本王卻從他們身上看到了常人不可比之處。金家有教無類,將人人唾棄的奴兒教養成那般出色的將領,將乞兒出身的金柳教養的識大體懂大理,今兒發兵之前,她還勸諫本王,告訴本王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難,唯有仁者才能無敵的道理。這般的見識,叫本王感慨良多。所以,本王相信,金家的二老爺,必定不是等閒之輩。至少您重情,若不是重情,您不會被算計。因此……兒女情長了,於英雄而言,有時候確實並非都是好事……」

    金仲威在裏面聽的心裏滋味難言,尤其是說到金柳的時候,更難受。他早就打發人去接了,這邊一發兵,他的人就能靠近將金柳帶回來,此時也不知道進城了沒有。

    聽到他說兒女情長是弊的話,他緩緩的坐起來,「王子此言差矣!」

    誰!

    一陣風捲來,風中的紙紮隨風飄蕩,影子投在地上猶如鬼魅!

    當場的幾個人頓時汗毛豎起,將大王子圍在中間「誰?到底是誰?出來!不要在這裏裝神弄鬼!」

    金仲威談了一聲,埋怨了一聲,「一個個的,扣扣索索的,也不知道給靈堂里多點幾根蠟燭。」說着,摸出火摺子點燃,放在臉邊,「我……我啊!」

    鬼啊!

    幾個女人嚇的花容變色,因為只有她們最堅信,金仲威必死無疑。

    金仲威從裏面跳出來,「別怕!別怕!不是有意嚇你們的。你說說,不怕人,怎麼倒是怕起鬼了?虧心事做多了吧!」

    大王子終於反應過來了,也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金大都督?你沒死!」

    金仲威笑笑,「僥倖!僥倖!活着!還算湊活的活着吧。」說着一拍手,周圍大亮,一把把火把亮起來,這一圈人里三層外三層的被圍住了。

    大王子面色一變「中計了!李奴兒……是李奴兒!」

    緊閉的大門霍然打開,從外面一前一後進來兩個人,不是李弩和金柳又是誰?

    ※※※※※※※※※※※※※※※※※※※※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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