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主宰 五八三章 內荏

    羅貝爾特往『卡塔夏』的深處看了一眼，似乎在辨識着方位。

    然後她就柳眉微揚：「這裏面的方位與道路都會扭曲，讓人很難辨識方位，可我稍微記得一點兒，主人您隨我來。我想那個地方，其他人不太可能進入。庫庫爾坎的力量，會把他們撕成碎片。」

    這位的身後，已經現出了一尊風之巨人，身具十二隻手臂，每一臂都握着一把『風神之牙』，然後她就強行轟開了『卡塔夏』的外層禁制。

    這很容易，『卡塔夏』的守護力量已經很薄弱了，外層甚至出現了幾個明顯的缺口，否則它不至於被考古學家們發現。

    不過羅貝爾特的進入方式，還是非常的暴力，她是直接以手中之劍，斬開前方的一切障礙。不管前面有什麼，總之一劍轟開便是。

    這巨大的動靜，也讓這座城市外圍的幾個考古團隊，都不禁往這邊側目以視。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穿着紅色連體服的身影撕開虛空，出現在李墨塵的身側，那正是『死神之敵』湯姆森·貝奧。

    「稍微耽誤了一下，你發出僱傭委託的時候，我還在跟安東尼扯皮。他說時間不夠，不想付我那麼多錢，狗屎，我再也不接他的單了！還要收回前言，你比他好多了。」

    湯姆森·貝奧接着就眺望了一眼四周：「我沒來晚吧？啊奧，這就已經開始了？這個開路方式，真是戾氣十足。」

    「來的正好，你可以去替她了！按照羅貝爾特指定的方向，幫我們開路ok？」

    李墨塵往前面指了指，他把這傢伙請過來，目的就是為給自己三人擋刀的。

    要論到血肉再生的能力，掌握生命神權的李墨塵，不會比這個傢伙弱上多少。可死神之敵』湯姆森·貝奧還能夠免疫絕大部分的毒素，詛咒等等，這世間很少有力量能夠對他造成致命殺傷。所以在這個場合下，他是一個絕佳的探路人選。

    而瑪雅人這個眾神之都的內部，就充斥着各種致命的陷阱。裏面有掌握着詛咒力量的扭曲亡魂，有隱蔽而殺傷力十足的兇猛植物，還有各種樣的瘴氣與毒素。使得那些進入到這裏的考古團與探索團，傷亡率居高不下。

    「我就知道！」

    湯姆森唇角撇了撇，從背後抽出了一雙長刀：「一聽說是來卡塔夏，我就猜到了。這是拿我當肉盾對嗎？沒問題。不過你還是得小心，我兩年前來過這裏，做的任務與今天差不多。我知道這裏面潛藏着很強大的力量，分分鐘都可以把我碾死。當然，這不包括你。安德烈你現在在神秘世界已經有新的外號了，猩紅戰神!好聽嗎？」

    他已經接替羅貝爾特，在後者的指點下打通前進通道。

    而此時海柔爾就隨在李墨塵的身後，一邊以萬分好奇的目光掃望着這座完全由金字塔組成的城市，一邊說着話：「我猜是羽蛇神庫庫爾坎親手毀掉了這座城市，可它最終又選擇這裏作為最後的葬身與修養之地，命運可真奇妙。」

    可以看得出來，早年的『瑪雅』時代，阿美利加確實是諸神林立。這五百多座金字塔，每一座都是一位神明的居所。

    不過其中最高的就只有九座，都有六百米高，象徵着九聯神——那是當時『瑪雅』最強大的九位神明。祂們都各有神國，可這裏也是祂們的居所。

    海柔爾出發前惡補過一些關於印第安神話的知識，她至少可以辨認出這裏一半以上的金字塔的來歷與它們的主人身份。這些金字塔與神廟的絕大多數都是城邦之神，九聯神將它們強行聚居在一起，以維持對整個瑪雅帝國的神權統治。

    這裏不但是眾神之都，也是祭司之城。在瑪雅帝國內掌握最高權柄的，就是這些司祭神明的神職者。

    所以在瑪雅，神王的標誌性神職並非太陽，也非雷霆與天空，而是『祭司的保護神』。『伊特薩姆納』與『庫庫爾坎』這兩代神王，都是通過祭司來鉗制，掌握甚至是架空眾神。

    「不過根據我了解到的，庫庫爾坎的實力很強大，在八百年前，它至少殺死了光明教會二十七萬天使大軍，然後撕碎了兩位天使之王行走於地上的化身。如果不是教會在這邊的開拓用力太多，如果不是七位天使之王遭遇到創傷，也不至於讓自由女神與薔薇十字會找到機會。藉助所謂的革命，摧毀了舊教在法蘭西的力量。最後光明教會也沒有繼續追殺，任由庫庫爾坎躲藏在這裏，我想他應該是有古神位格吧？距離他完全失去信仰，已經有700多年了。」

    「古神位格是有的，不過很弱。否則的話，他早就已行走於這個世間。這位的強大，還是依靠法則與星辰。只要這片土地還存在風，只要印加人的後裔還存在，只要金星還照耀着這裏，他就不會死亡。」

    李墨塵知道海柔爾是在擔心什麼，他笑着揉了揉這個堂妹的頭，謝過對方的提醒。

    「我會小心的，不過相較於那七位天使之王，我還是有一些優勢的不是嗎？」

    他的優勢在於自身的修為與法力較低，這個世界能夠很好的容納他的力量，可以讓他的實力百分之百的發揮。

    ——光明世界的魔能濃度，確實是原穹之界的百倍，可它並非是沒有上限的。

    似乎力量到了高等神，或者東方的玄仙位業以上，就會導致這個世界的小範圍潰滅。

    所以那『絕天地通』與《人神分治條約》，並非完全是神明對人類的妥協，也是現實的需要。

    所以在阿茲特克帝國征服時期，那幾位天使之王也只能以教會準備的化身行走於人世。

    海柔爾的眼裏還是有些擔心，她知道李墨塵想要做什麼，心裏難免發虛。

    傳說那位羽蛇神，可是曾經接近過『神王』的階位——是階位，而不是指印第安的眾神之首。

    對於這些高位神明，海柔爾還是心存敬畏的。

    儘管李墨塵才剛在柏林，打出一次誇張的戰績。可這次的情況不同，他們即將面臨的，是一位曾經的『准神王』的真身。海柔爾不能不為李墨塵擔心。

    「可我覺得不管怎樣，祂既然能讓光明神教放棄追殺，讓依然行走於這個世界的眾神不敢覬覦，那就說明這位曾經的印第安神王還是有些實力的。安德烈你這次來，是打算殺了祂對嗎？我感覺你有點飄了，柏林的戰鬥讓你忘乎所以。」

    這是前面的死神之敵湯姆森：「哈！我感覺到祂的力量了，祂在試圖威嚇你。」

    李墨塵這次卻不答話，他眼神森然地往那位於城市中央處的金字塔眺望着，眼裏現着幾分森然與灸熱之意。

    如果有可能，他當然想要將庫庫爾坎拿下。他想要通過這條羽蛇，一窺神王與太陽的奧妙，也貪圖着庫庫爾坎的根基底蘊——一位有着一千二百年至高神歷史的神明，祂的積累，祂的財富，一定是非同小可的。

    李墨塵甚至還覬覦着庫庫爾坎的力量！在猩紅龍鎧恢復完整之後，這件神話武裝擁有的四種法域——『堅固』，『不破』，『抗魔』，『永恆』，都已經上升到神權層次。那『角斗』與『戰爭』神權，則已提升到了高等層次。

    其中最具價值的，就是高等『角斗』神權，可以為他再帶來兩個奪取力量的名額。

    可惜的是，在柏林死在他手中的聖堂大師伯尼·馬迪根，紅衣主教克雷西·庫克，雖然都有着中等神級的戰鬥力。可他們的力量，更多是來自於光輝之主，而非是來自於他們自身。

    這不符合李墨塵的要求，未來『猩紅龍鎧』雖然有洗去舊有力量的機會，可每一次的洗鍊條件，都會比之前更艱難更苛刻。

    所以他必須一開始，就選定好合適的人選。而那位『羽蛇神』，就是個很不錯的對象。

    這也是『猩紅龍鎧』的價值所在，也是它之所以能夠在中世紀抗衡教廷的可怕之處，這件神話武裝的位階雖然不如『朗基努斯聖槍』與『崆峒印』，可如果能將之合理的使用，它的強大卻更在這二者之上。

    在羅馬教廷還在開會，商討着如何反擊，如何從他手裏奪回聖物的時候，李墨塵已經籌謀着，如何增強自身的武力優勢，如何擴大雙方的力量鴻溝。

    當然他也不會強求，不會為此冒太大的風險。

    李墨塵得先看看這條羽蛇的實力，如果沒有機會，那就直接搶些東西走人。回去繼續積攢實力，過幾年再捲土重來。可如果庫庫爾坎在這長達七百年的修養之後，都無法恢復實力，那麼他也不會手下留情。

    事實上，李墨塵確實已感應到這位羽蛇神的存在。後者正藏身於『卡塔夏』城內部那複雜的摺疊空間內，用它那飽含仇恨的巨大蛇瞳，在打量着他們這一行人。

    而他們一人一蛇的精神意志，已經在隔空交鋒。正如湯姆森所說的，『庫庫爾坎』正在試圖威懾他。

    這頭羽蛇神的精神力量異常的強大，讓李墨塵哪怕是在融合原主神魄，精神力量壯大了十餘倍之後，也感覺異常的吃力。

    這與柏林一戰，他面臨七位天使之王的精神衝擊時完全不同。那七位光輝之主座下的強大主神，與他之間畢竟隔着一層膜。可這個時候，李墨塵卻是正面抗衡着這頭羽蛇神的精神壓迫。

    僅僅三秒鐘不到，李墨塵對於主神位格的強大，就已經有了新的認知。而隱藏在這座城市深處的『庫庫爾坎』，還並非其全盛之時。

    不過——

    隨着這精神對抗的持續，李墨塵的眼裏，卻現出了一抹振奮與喜悅之意。

    這位羽蛇神雖然在極力的展現着它的強大，可李墨塵卻已通過命運的力量，窺見了它的虛弱本質。

    ——自從掌控了『朗基努斯聖槍』，李墨塵的泰坦之眼與真龍視野就產生了些許的變化，他已經可以看到自己身邊人的命運之線，辨別這些人在未來幾個小時內的命運軌跡，並可嘗試擾動，甚至是操縱它們。

    而此時庫庫爾坎展現在李墨塵眼中的命運之線，就徹底暴露了這位真正的狀態。

    它的**已經死去，只餘下了一條巨大的蛇屍，盤卷在這座城市的深處。那狀態類似於巫妖，可庫庫爾坎卻又沒法像巫妖那樣正常的操控軀體。

    那些天使之王們，在它的神軀上留下了巨大的創傷。可庫庫爾坎卻不甘心將之放棄，依然在試圖用自身的生死神權，拯救它的肉身。

    畢竟失去肉身就意味着失去古神的位格，在西方，古神的另一個稱呼是『肉身神』，與身毒佛門的『肉身佛』等同。

    所以那條龐大蛇軀，是庫庫爾坎無論如何都無法放棄的，它也幾乎快要成功了。目前看來，就只差幾個步驟，可這也牽制住了庫庫爾坎的絕大部分精力。

    而這位在此刻展露的強大神魄，也並非源於其本體，而是依託於一件寶物——只因李墨塵，已經窺見了這件神話武裝的命運之痕。

    任何非生命的物質都有其命運，小到微塵芥子，大到日月星辰。而神話武裝的命運之痕，是額外的顯眼。

    顯而易見，庫庫爾坎是在藉助它的力量虛張聲勢。

    不過在準備動手之前，李墨塵還是先用『周天神機玄樞鎖星秘法』卜算了一下凶吉，之後才吩咐海柔爾與羅貝爾特，

    「幫我把周圍的金字塔都給我拆掉！拆得越多越好。湯姆森·貝奧，也包括你！」

    「拆掉？安德烈你確定？」

    死神之敵湯姆森不由微微揚眉：「可這都是瑪雅人留下的遺蹟，是價值無可計量的古代文物。墨西哥政府如果知道，他們估計會發瘋。聯合國的世界文化遺產保護協會，也一定會對你口誅筆伐，安德烈你的名聲會臭大街。我可不能陪你這麼做，這些文化遺產是不能破壞的，我可是有原則有道德的人——」

    李墨塵懶得答話，只是向這位投了一個『你真煩』的眼神：「一座一千萬金盾！」

    海柔爾是第一個出手的，輕而易舉的就將旁邊的一座金字塔轟成碎片。小女孩直接變化成巨龍，那巨大的力量，只需要一爪就能將這些已經失去絕大部分神秘力量，逐步風化腐朽了的金字塔摧毀。

    羅貝爾特也在一瞬之間，往周圍連續劈斬出數百道劍氣風刃，每一擊都掀起了大片煙塵。

    可這兩人加起來，都及不上死神之敵湯姆森。他就直接往前面撞過去，用身體將這些數千年前的宏偉造物一一轟平。還不斷的斬出威力磅礴，纏卷着龐大雷蛇的源力斬，將兩側的那些金字塔，也籠罩在攻擊範圍之內。

    「這是我的！是我的！七座，十座，伊馮小姐，你這種抱着金飯碗的人，不要跟我搶生意ok？我跟你拼了——」

    就在這叫囂聲中，湯姆森不但夷平了大量的金字塔，還不誤開路的工作，可謂是一舉兩得。

    不過這一幕，果然讓這座城市周邊的那些考古團哀嚎不已，各個方向都有人騰空而起，往這邊飛遁過來，顯然是打算前來勸說阻撓。

    不過其中的絕大多數，都被羅貝爾特製造出的強大風壓直接轟回原地。剩餘的幾人，則乾脆被李墨塵一擊震暈。

    這個時候，海柔爾卻已有後來居上之勢，已經將二十二座金字塔徹底轟平。她在拆毀到第五座金字塔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李墨塵的意圖，所以額外的盡心用力。而少女的眼眸內，則流露出幾分滿足之色，似乎很享受這一過程。

    這讓死神之敵氣急敗壞：「你就非得搶我的？你是破壞狂嗎？ok，ok，我覺得我們分工合作才能夠發揮出更大效率，我們得相互配合。」

    李墨塵則一直在關注海柔爾，關注她的異狀。

    可能是完全繼承了災炎龍女艾德里安娜力量的緣故，海柔爾似乎越來越喜歡，或者說是沉溺於破壞的感覺。這從斯沃德莊園的健身館內，那足達二百件的損毀器械就可見一斑。都是在海柔爾的鍛煉過程中被破壞，總計價值已超過一億三千萬金盾。

    這讓李墨塵暗暗苦笑，心想這丫頭的心智，果然還是被污染了。

    這就是他不願海柔爾過早參與戰鬥的緣由之一，偏黑暗面的力量能夠腐蝕人心，這是千真萬確的，原穹之界許多人就因此入魔。這很不好，會扭曲海柔爾的性情。也會讓艾德里安娜的靈魂，在海柔爾的體內復生。

    李墨塵之前之所以同意海柔爾參戰，一方面確是因身邊的力量不足，一方面則是認為一昧的壓抑，只會助長海柔爾的破壞欲。恰當的發泄，並不是壞事。

    可從昨天亞特蘭大城外的那場戰鬥，還有今天的這一幕來看，情況還是有些嚴重。

    這是他的失策，在繼承艾德里安娜的一切之後，海柔爾的二元玄化**再次失衡，那隻到第六重的『冰心霸海訣』，還不足以鎮壓海柔爾的心靈。

    也幸虧是發現的早，還是能夠鎮壓挽回的。如果運氣好，今天就能夠初步解決這一問題——

    隨着他們越來越靠近，李墨塵已經感應到那裏面，有數十種無序的神權力量犬牙交錯，縱橫參差，引發了時空的扭曲。其中就有一股屬於冰系的力量，與星空之力混雜——

    李墨塵很快就沒空關注海柔爾了，只因這個時候，他心靈內面臨的壓力巨增。

    一條虛幻的巨型羽蛇，開始在這座名為『卡塔夏』的城市中央上空顯現蹤影，那軀體赫然長達七千米，身軀在那最高的九座金字塔周圍盤卷纏繞，碩大的蛇頭高高聳立着，距離地面四千米高。它用那熱氣球般大小的巨眼，居高臨下的往李墨塵凝視。它的眼瞳之內，既有輕蔑，也有着強烈的貪婪之意。

    「給我滾回去！背叛者的後裔，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的血肉很美味，可現在還不到我品嘗它的時機。」

    這股意念，直接轟撞入李墨塵的腦海。於此同時，一股巨大的旋風在這個城市的中央處颳起，直接就鎮壓了羅貝爾特身後的風之巨人，大量的雷霆在周邊生成，一股股的轟落下來。將湯姆森·貝奧的軀體，直接轟為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