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映像的鏡子,鏡像也隨之碎裂消失了,最大的威脅被去除之後,左瀟弼也不禁鬆了一口氣。他在陸凝表現出了如此明顯的支援態度之後也立刻轉身沖向了煙囪怪物。
「還真是生龍活虎啊。」陸櫻見了笑道。
「不,他是在表達自己的態度。」陸凝說,「他很懂得這一類的生存之道,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學的。」
左瀟弼在三分鐘之內用斧子將煙囪怪物砍成了無法再動彈的碎塊。陸凝也帶着陸櫻和西比爾走到了近前,向左瀟弼伸出了手,手上托着金色的秤。
「又見面了,多謝。」左瀟弼氣喘吁吁地說道,煙囪怪物也不是能夠單方面屠殺的,他殺掉對手也花費了很大的力氣,甚至腹部的傷口都還沒完全癒合。
「沒什麼,我需要你快速恢復戰鬥力,你想將傷口轉移到什麼位置?我們沒時間在這裏等着你完全恢復過來了。」陸凝說道。
「……比上次見面,你可是酷多了。」左瀟弼揮舞了一下斧子,「右手好了,我更擅長左手。」
話音剛落,秤上的兩端就燃起了火,藍色和紅色的火苗在秤上瞬間交換了位置,左瀟弼腹部的傷口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右側大臂上多了一個貫穿傷口。
「說一下你那邊的情況,跟着我走。」陸凝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我這邊?我這邊的情況只是普通……哦,倒是可以說一些我遇到的人,以及和這些人交換來的情報。」
左瀟弼邊走邊將柯道琳和展秋心那邊的遭遇講述了出來,而一路上陸凝也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仿佛這些都是意料之內的事情。左瀟弼說完之後也就這樣跟着走,還觀察了一下陸櫻和西比爾。
25號區,陸凝走上了熟悉的高山,她向上走去的同事,從手中甩出金色的火焰,點燃了周圍的樹木。那些樹木在火焰的燃燒下很快都變為了蠟燭,形成了一條金光閃耀的道路,但隨着這條道路的蔓延,陸凝自身身上屬於真言的氣息反而開始逐漸衰退。
在即將抵達山巔的時候,陸凝身上的火焰終於消失無形了,只剩下一層黑色的裙裝披在了身上,她的身後是一片光芒,而她的腳下卻陷入了一片死寂。
山頂有一個人,他的身邊有非常多的支架,大大小小的攝像機被支在山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堆圖騰一樣,陸凝的目光逡巡一圈,最終落在了老人身上。
尉詹。
「導演。」
陸凝開口說道,尉詹聞聲抬頭,看到陸凝幾個人,發出一聲嘆息。
「只有你們幾個?」
「很多人大概還徜徉在海洋的夢境當中。」陸凝說,「而您卻並沒作出什麼應對,不是嗎?」
「你為什麼會認為我能夠中斷海的夢?我們也不過是對抗者而已,還沒有萬全的把握說自己一定能夠將海阻攔在世界之外。」尉詹說。
「但是您已經做到了這一步,對嗎?」陸凝慢慢往尉詹的位置走去,身邊的三個人落後了一兩步,也跟在了後方。尉詹也由着他們,繼續回答陸凝的問題。
「我們確實做了很多的準備。」尉詹伸手撫摸了一下離自己最近的一架攝影機,「可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這些準備能否起到作用。」
「而您現在在這裏,是為了等人?」陸凝問。
尉詹點了點頭:「你還是看得很清楚的,陸凝。你是我親自招來的攝影師,毫無疑問你有着天分。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浦島現象這種東西,它的盒子是不能被製作者打開的,必須要由別人來打開才能起到效果。」
咔。
陸凝感到自己腳下有什麼東西崩斷了,隨着這一聲輕微的細響,尉詹身邊所有攝影機的鏡頭蓋同時落了下來。
「……就像這樣。」尉詹淡淡地笑着。
燈光驟然亮起,將整個山峰都照亮,尉詹站在寬廣的平台上,狂風吹拂,晃動了周圍的樹影,整個世界一霎時仿佛變成了逐幀播放的黑白影片,陸凝甚至產生了一種盯着屏幕過久而出現的嘔吐感。數秒鐘之後,世界恢復了原狀,但高台上多了很多人的身影。
「浦島現象,是對時間的壓縮和釋放,它所創造的時空可以是缺陷的,也可以是完整的。而在完整的時空當中,同樣有你們的存在,也正是你們協助我完成了既定影片的拍攝——陸凝,在這些人當中,你有着最高的變數。」
陸凝看到了柯道琳、瞿奕、郭驍、安佑熙,甚至還有……她自己。
「令人驚訝的是,別的人最多呈現出一種到兩種的路徑,在你這裏……幾乎什麼樣的情況都能看得到。你的內心是非常不確定呢,還是說你本來就是一個隨意選擇的人?」
陸凝看到了一個一身藍色衣袍的自己,衣服上繪製了無數神秘的花紋,左手拿着一把骨刀,右手提着一把長槍,神色嚴肅。她旁邊是個穿着白色西裝的陸凝,雙手各自戴着一副綴滿珠寶的手套,嘴角微微翹起。而最後的一個陸凝全身被黑羽毛編織的巨大斗篷罩住,左目的瞳孔已經變成血紅色,猙獰的黑色花紋沿着眼眶周圍擴散,幾乎覆蓋了小半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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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真是恐怖的陣容啊……陸凝,難道別的你都不會選擇海洋瞭望者的結局嗎?」左瀟弼說道。
不是不會,而是很難。
被浦島現象製造的時空終究和正常時空是有很大差異的,特別是在尉詹不太成熟的時空技術下,想要複製專業的時間控制專家希茜根本不可能,而缺乏了外援的陸凝會作出什麼選擇……陸凝大概想了想也能知道,尉詹沒說錯,她本來就是個順勢而為改變策略的人。
天空的陰雲開始捲動,撼動了那層銀色的外殼。地面上升起的石台都開始散發出光輝,不甚明亮,卻也足夠醒目。尉詹身邊的攝影師們紛紛抬起了頭看向天空,一個一身紫色軍服打扮的柯道琳問道:「導演,這就是你所說的……結局?」
「不,結局由我們的努力決定。」尉詹說完,看向陸凝,「拍攝馬上就要完成了,最後的鏡頭,將會是月光山谷將海洋隔離在內陸之外,世界歸於一個穩定的狀態,你願意成為我們的一員,將這一段拍攝完成嗎?」
「你已經有了很多優秀的攝影師。」陸凝看過旁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臉龐,「導演,你並不需要我。」
「那麼,換一個問題,你要阻止我的行動嗎?」尉詹又問道,「或者你不同意我們的做法?」
「沒什麼同不同意,我沒有個人的立場可言。」陸凝說,「我來到這裏,只是因為這裏是最方便的一個地方。」
「嗯?」尉詹微微一愣,這時,白西裝陸凝開口了:「導演,我這個人呢,向來最看重的是自己目前要做的事情,我來找你當然不是因為什麼你是幕後黑手之類的原因,對我而言這一切都沒有意義,意義只在於你能帶給我什麼。」
「她不是為了擊敗你而來的。」藍衣陸凝也說。
「同樣,她肯定不會選擇你的陣營,否則剛剛不會拒絕你。」黑羽斗篷陸凝低聲補充。
陸凝伸手抓住了自己肩膀的衣服:「我認同你的選擇,也同意作為人類的一員改變這個世界的現狀,這是我們相同的地方,導演。但是呢,以所有的外來者為敵,期待着靠這種方式去擊敗,或者說去防禦住那些外來勢力,這種意圖我無法支持,畢竟那裏面其實也有我認識的人。」
「你……」
還沒有等尉詹回答,陸凝就慢慢將身上黑色的裙裝如同撕下一層皮膚一樣扯了下來,被扯掉的「外殼」之下,出現了陸凝原本穿着的衣服,她加大了一些力氣,將裙裝整體扯了下來,黑暗在她的手中凝聚成了一團球狀,然後飛向了天空。
「沉默將掩蓋這世間的秘密,秘密會永遠留存在棺槨之內。在無人角落的低訴,亦將化為永恆的沉寂。」
銀色的外殼上,如同一滴墨水融入了進去一般,出現了一片黑斑,一滴如同墨水一樣的東西從外殼中滲透滴落,無聲地落向了月光山谷的地面。
「咦?那玩意……真言?你召來了真言?」陸櫻震驚。
「放輕鬆一點,這座海港原本就是為了各種不同的力量而設計的,真言自然也包含在內。」陸凝望向了尉詹,「姑且不論是否成功了,你們原本的設計上,大概會讓真言的影響也被隔離在海港這個階段,不讓它們繼續深入內陸了吧?」
「確實如此。」尉詹點了點頭。
「那樣就好,導演,我還是衷心希望你們能做到這些的,因此我才會來這裏。」陸凝點了點頭,轉過身,說道,「這裏的事情辦完了,我們走。」
「啊?只有這些?那為什麼還要我們跟過來?」陸櫻有些不解。
「你應該感覺得到吧?我將身上已經活化的真言部分全部化為了祈禱抽出去了,此前選中我的三個真言都已經不存在於我的身上,我也不再有此前的戰鬥力。在這樣一個怪物遍地的地方走動,我需要找幾個保鏢。」陸凝說。
「哼……你就不怕我們丟下你直接走掉?」西比爾冷笑了一聲。
「所以我半路上找了第三個,左瀟弼,你還是很遵守諾言的人,不是嗎?」陸凝瞥向了那個沉默不語的男人。
「謊話連篇。」左瀟弼哼了一聲,「你怎麼和我認識的某個人一模一樣?滿嘴瞎話,堂而皇之地示弱,想讓人對你放鬆警惕,大可不必用這種方式,這樣只會讓我感覺到你的惡趣味。」
「知道了,下次改正。」
眾人說着話,便已經沿着燭光大道走下了山,尉詹望着這些人離開,繃着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哎呀……只能說不愧是我,居然在這裏開闢出了一條路來。」白西裝陸凝笑了笑,「不過如果我們有全部的信息,大概也會走這條路吧?也不至於因為孤立無援而選擇了別的途徑……」
「也沒什麼區別,我們從來不為自己的選擇後悔。」黑羽斗篷陸凝的背後探出了一隻翅膀,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相反,我們應該慶幸自己不是本體,不過是浦島現象壓縮出來的副本。」
「導演,我們該拍攝最後一幕去了。」藍衣陸凝說,「不要擔心『我』,既然現在都沒有敵對,那麼之後我們會敵對的概率很低,我們會完成月光山谷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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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詹嘆了口氣,點下了頭。
=
這個時候,在東側的13號區域,唐納德和陳岸輝兩人正在飛奔逃竄。
疼痛讓他們脫離了海洋的影響,但那也是來自隊友最後的支援。雖然他們也獲得了不錯的戰鬥力,卻因為沉入了海的夢境陷入了完全無抵抗的狀態,並被怪物輕而易舉地殺死了三名同伴。
如果不是唐納德提前給眾人下了同伴死亡就會立刻有所感應心臟疼痛的「詛咒」,這個數字會變成五個。
成功完成了擊殺的三隻怪物將他們的同伴屍體吞噬,然後身體就開始產生了劇烈的變化,唐納德不清楚這變化是怎麼回事,但以他的經驗不難判斷出來怪物就是衝着他們來的,要不是運氣好狙擊兩人的怪物慢了一點,他們倆也活不成。
反擊?什麼都沒搞清楚的情況下,打很容易拖時間,如果拖到那三隻怪物變化結束了,唐納德估計就沒什麼機會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隊友。
這時,陳岸輝在旁邊猛拉了唐納德一把。
一聲痛苦和歡愉混雜的嚎叫從旁邊的房子內傳來,緊接着,房頂就炸開了,一艘幽靈船從其中鑽了出來,巨大的船頭立刻橫在了街道上,陳岸輝將唐納德拉到了這一側,而船頭將追殺的兩隻怪物隔絕在了另外一邊。
「好機會!」
陳岸輝低聲喊了一句,從懷裏摸出了一個盒子,打開,一把銀色的鑰匙躺在盒子裏面。
「庇護所……茫然的旅人向您尋求庇護,請讓我們從恐怖與死亡中離開!」陳岸輝用剛好兩人聽得到的聲音對着銀色鑰匙念道。
一瞬間,兩人的身體像是氣體一般被盒子吸了進去,銀光包裹住了盒子,不過三五秒中,盒子就在空中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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