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卡爾這種一邊享受一邊打探不同,另外幾組基本上是以最快速度詢問了鎮上能夠聊天的居民,不過最共同的結果就是沒有魔人的相關信息。看書否 www.kanshufou.com
包括沈曆書所探訪的鎮長在內,鎮上大部分人很了解魔女的故事,甚至有一些還擺出了諱莫如深的態度,然而聊起魔人,卻一個個顯得十分茫然。
「他們很明顯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狀態。」一直陪同在沈曆書左右的葉初晴有點無奈,「我們用了很多方法套話,結論是他們真的不知道。鎮長倒是知道要防止魔女復活,可是當我問他傳說里魔女並沒有死亡,何談復活的時候,鎮長也不太清楚。」
「那是誰告訴他要防止魔女復活的?」淺山清太郎問。
「他說是祖上傳下來的說法。」葉初晴嘆了口氣。
陸凝忽然開口了:「比起這個……鎮長年紀多大,外表如何?你們對他的初步印象是什麼?」
「沒錯。」卡爾打了個響指,「根據我們的推斷,如果真的要了解內情,那個人的年紀一定不小了,所以鎮長如果只是個年輕人,大概並不清楚以前發生的事情。」
沈曆書點點頭:「鎮長大約四十出頭,是個很乾練的人,不過以他的年齡來講可能還是太年輕了吧。」
「是的,我想大概是要找類似沈教授年齡的人才行。」陸凝說,「淺山你們見到的那位年紀如何?」
「他退休了,年紀將近六十歲了,不過對此也並不知情。」淺山清太郎有些煩惱,「他確實是因為魔女復甦的事情請我們過來的,但主要是因為林間出現了一些動物的屍體,而且傷痕非常奇怪,他擔心接任自己職位的兒子才拜託我們進行調查,至於魔女相關的他也不比別的鎮民知道得多。」
「話說回來……」卡爾忽然又想起了什麼,「我記得我們這裏有一位偵探小姐?既然被授予了這個職位想來能看到比我們更多的東西吧?有什麼疑點嗎?」
他這一句話,立刻讓眾人的目光集中在靠着牆角的藤井雪音身上。
然而藤井雪音根本不在乎眾人的注視,只是用森冷的目光盯着卡爾。
這個對視仿佛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有任何退讓,最終藤井雪音慢慢從靠牆的姿勢調整回了直立。
「有……很多。」
「哦?這還真是不錯,那能有什麼可以對我們講的嗎?」卡爾依然一臉笑容。
「沒有。」
「喂喂,這可不是團隊配合!」四兄弟里的潘海樹忍不住說道,「我們又不是要你公佈秘密,只是讓你把發現的線索說出來,甚至我們來負責調查都可以,這有什麼困難?」
「……不行。」藤井雪音瞥了潘海樹一眼,「我要親自調查。」
淺山清太郎連忙站出來打圓場:「藤井連我們都沒告訴,估計有她自己的考量吧,這個場景沒那麼簡單,大家也都有秘密……」
「秘密是一回事,全都憋着不說是另外一回事!」另一個年輕人彭陌容也有些不滿了,「我也算經歷了不少秘密型場景了,從沒聽說所有的東西都是秘密的!這可是狩獵!要是你被魔人突襲了難不成還要帶着秘密進棺材?」
「我有自信保證自己的安全。」藤井雪音這次稍微多說了幾個字。
「這太可笑了。狩獵目標的難度雖然較低,也不是偶然遭遇的情況下一個人能應付的。」伊洛搖搖頭,「即便是不重要的線索,我也希望能從你那裏聽到一點符合實際的話,否則我會認為你是故弄玄虛。」
藤井雪音還是乾脆地拒絕了:「你怎麼認為都是你的事,我有線索,我不會說,就是這樣。」
「你確認了什麼嗎?」
陸凝忽然開口了。
兩個人之間在這個場景里的對話,就這麼突然展開。
「我有過類似的經歷,知道一些不能說出口的東西,需要確認某些線索,語言和行為同樣是試探,觀察每個人的反應和神態……我不需要線索,你只要告訴我你是不是確認了什麼?」
「是的。」藤井雪音點點頭,「但是只是初步。」
「我明白了,還是秘密的問題。」沈曆書聽罷笑了起來,「原來如此,你是偵探……你是偵探吶!」
「如果您明白的話,還是藏在心裏為好,因為這是關乎性命的。」藤井雪音雖然冷淡,基本的禮貌還是保持了的。沈曆書也對她點點頭:「那麼老朽現在最好不和偵探小姐同處一室為好,初晴……扶我上樓吧。」
說完,沈曆書就在葉初晴的攙扶下,和伊洛一同走出了餐廳。
隨着這個舉動,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當中。
偽裝之下,應當是傳達了某些含義才對,在場的每個人都不是新手了,根據各自的經驗分別有了一些考量。
「請允許我多問一句……那麼偵探小姐要獨自調查嗎?」卡爾又說話了,這次他將「獨自」的音咬得很重。
「暫時還會跟團隊行動,不過請不要意外我在任何時候忽然離開,那是正常現象。」
「在我的原則里,醫生、教授和偵探是保護的第一序列。」卡爾慢慢靠在椅子上,「因為這些人都很容易死,尤其是在一個需要大量調查的場景中。很遺憾,小姐,既然你聲明了自己掌握了線索,我就不能讓你隨意犯險。」
「即便因此失去線索提供的優勢?」
「一個活人比幾條線索重要。」卡爾淡定地回應,「如果你將自己離開視為正常舉動,那我可能會採取一些暗中行動確認你的安全。」
「請便。」藤井雪音並不在意卡爾話里的暗示,「你有你的自由。」
這次的散場稍微有些不太歡快。每個人都在思考,不管是陸凝和藤井雪音的對話,還是沈曆書離開時所說,他們全都要自己揣摩那裏面的含義是什麼。
陸凝倒是無所謂,中午的一段時間她可以自由調查,也正好確認一些事情。
白湖鎮的旅館只有這一家,所以她也不需要考慮別的調查線路,先找老闆確認自己任務裏面提及的那個利馬究竟有沒有在這裏住過。
稍微出示了一下二人朋友關係的證據之後,老闆也很快就從登記簿上找出了利馬的入住記錄。
在大約一個半月之前入住,半個月前離開。
「他的房間有沒有人住過?」陸凝問。
「嗯……還空着,因為這幾天的客流比較少,直到昨天才忽然來了很多人。」
「把那個房間開給我。」陸凝馬上說。
拿到鑰匙後陸凝立刻動身去找那個房間了,說得上是有些焦急。這次任務的期限是十四天,兩周只能說長短適中,而很明顯有些人已經開始接觸只屬於自己的線索了。
這裏的遊客每一個都不可低估。
二樓,走廊盡頭的十號房間,陸凝很快便開門走了進去。由於經常進行打掃清潔,房間裏並沒有什麼灰塵的味道,窗戶拉開,讓陽光直接照射進來,給色調有些暗沉的室內增加了不少亮度。
一張床,一套桌椅,衣櫃、衣架,還有擺在角落的一盆植物,整個房間的擺設可以說簡陋,不過對於這樣一個旅館來說,已經是可以接受的水準了。沒有衛生間,這是這個時代旅館的一個不方便之處,不過對陸凝來說也是省了很多搜查的空間。
床單被褥這些會被換洗的不用仔細檢查,重點是衣櫃、桌椅床鋪下方,還有盆栽和牆角之類的地方。很快,陸凝就從那盆植物略微有些鬆動的土壤下挖出了一個乒乓球大小的圓形蠟球。
陸凝馬上將門鎖好,然後坐在床頭將蠟球捏開。
裏面是兩顆黑乎乎的種子和一張捲起來的字條。
這種東西往往不代表什麼好事,不過陸凝依然把它打開來看了一下裏面的內容。
【心臟已經乾枯,這樣它的價值就和一團垃圾沒什麼區別了。
我必須前往湖邊,在那個小屋重新配置新鮮的心臟。
但我有種預感,為防萬一,拿着我的簽名,無論是誰也好,去鎮上的雜貨商店把我的研究筆記取回,如果我失蹤或死亡,將筆記公開。
利馬·圖特蒙尼】
這張字條並不算很大,寫下那麼多字和最後那個簽名就已經佔滿了,陸凝小心地將它折好放入衣兜,然後看了看那兩個種子。
它們確實是呈現出了心臟的樣子,只是外皮已經乾癟,裹着裏面不知道是什麼的物質,碰上去很硬,而且相對於這個大小來講沉重得多。而以陸凝藥理學的眼光也無法辨認出這兩粒種子的名稱。
「不出意外這就是魔女之心的種子……只不過種子似乎不能直接入藥。」陸凝將握着種子的手放進口袋,「利馬要是已經死亡的話對我的任務確實是個利好消息,他的研究筆記暫且寄存在雜貨店好還是現在就取出來呢?」
一條線索並不是最重要的東西,集散地既然不會讓一兩個人的死亡就將所有人的任務都堵死,那麼自己不公開這個線索也無可厚非。更何況她敢說所有人都藏着一些自己才知道的東西隱瞞不報。
在有限的合作下,這個隊伍究竟能維持到什麼時候都是問題。
陸凝離開了房間,準備先把種子放回自己車上的保險櫃裏。而就在她走下樓之後,隔壁的八號房間門微微打開了一條縫,一雙眼睛警覺地看向了外面。
下午兩點左右,陸凝正在房車裏研究那個半成品藥物的筆記,以集散地強行賦予的知識讀懂這本筆記還是沒問題的。不過她集中起來的注意力很快被敲車門的聲音打斷了。
「陸女士在嗎?」
這個從來沒聽過的稱呼差點讓陸凝噴出來。
重新認識了一下自己已經二十七歲這個事實,陸凝走到門口將車門拉開,發現是和藤井雪音同隊的那兩個女生,現在這兩個女生一臉焦急,後面的立川亮則背着一個小男孩,旁邊是一對驚慌失措的男女,應該是男孩的父母。
「他怎麼了?」
「在下隨二位小姐外出探訪本地時,偶然路過醫館,碰到此事。」立川亮小心地將男孩挪到胸口,陸凝這才注意到男孩的手臂、胸口等多個地方都有瘀傷,四肢也軟綿綿的,看起來狀態不妙。
「這裏的醫生治不了?把他搬進來,放床上,儘量輕點動作。」
「多謝陸醫生施以援手。」
好吧,這個稱呼比剛才那個好多了。
陸凝讓出位置,立川亮果然平穩地將男孩運到了車上,仰面放在床上。
「留一個人,別的都出去。」
立川亮看了一眼身後有些慌張的男女,搖搖頭對兩個女生道:「衫山、稻原,你們兩個帶他們到旅店內鎮定片刻,陸醫生醫術高明,不會有問題。」
兩個女生連忙點點頭,好說歹說勸着那對夫妻走進了旅店,陸凝讓立川亮關上門,伸手擰開了熱水裝置燒水,然後從抽屜里取出剪刀將男孩的衣服直接剪開。
衣服下方的傷勢簡直觸目驚心。
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用鈍器不斷敲打過一般,男孩從胸口到腹部血肉模糊,甚至有些和衣服都粘在了一起。他的四肢毫無疑問是骨折了,幸好還達不到骨碎的地步。陸凝稍微檢查了一遍傷勢,就開始進行緊急處理。
「陸醫生有何見解?」立川亮幫忙打着下手,詢問道。
「鈍器傷,而且至少是五六十處,萬幸的是看上去嚴重但沒造成內出血,比較麻煩的是骨折。」
「根據他的父母所言,孩子在早晨九點左右外出去玩,他的夥伴說是跑進東側樹林探險。而後過午時不歸,父母焦急外出尋找,這才在樹林外圍發現了重傷昏迷的孩子。奇怪的是,並未發現製造類似傷口的鈍器,除了樹林裏最常見的石頭。」立川亮說道。
「嗯。」陸凝混合好傷藥開始給男孩塗抹,慢慢用紗布裹好,「但是他的傷僅在身體和四肢,最致命的頭部反倒一絲傷口也不見,傷害他的人並沒打算直接殺死他。」
「這點很明顯。陸醫生沒有看出別的什麼問題嗎?」
「不必試探我,他的傷勢對應被亂石砸死的那個故事對吧?你是想問我這個?」
「醫生聰慧。」
「奉承話對我沒用。我知道你想說的,這可能是魔人所為,雖然不殺死這個孩子所隱藏的目的令人費解,但是這也許對應着魔人的殺人手法。魔女之刑——我已經在往這個方向思考了。」
立川亮點點頭,不在繼續說話。
「你想和我印證思路?好吧……絞刑、石刑、火刑、水刑,但是這個數量上可不太對,魔人可是有六個。」
「傳說可能有所遺漏。」
「有道理,可是如果有所遺漏,我們考究這個又有什麼用?」
「也許能依此推斷魔人的身份。在下認為鎮上隱藏魔人,那必定以人類容貌偽裝,若是能尋到二者之間的關聯,也許對任務有所幫助。」
陸凝仔細地打着夾板,固定男孩的四肢,着實忙了好一陣之後,才算是完成了大部分的治療。
「我不建議被這個思路限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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