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回歸於沉寂,就像暴風雨之前悶熱而陰鬱的天氣。詞字閣 www.cizige.com
陸凝走上了一片碎冰的殘骸,那是泰寧冰像破碎之後最後剩下的東西,她從位於中央的冰之骨骸上拔下了金冠,然後將其戴在了自己的頭上。
「沒有多少時間是留給我們的。」
只有貓佑依然跟着陸凝,別的人都在趁着現在開始搶任務去做了,考骨學者本體羸弱,只要抓住機會的話,任何擊殺數任務都很容易完成。春分和秋分也不屬於能攻擊到整個花園的首領,如果有必要的話殺死秋分即可,春分倒是不會形成太多障礙。
這種時候,貓佑居然沒去佔便宜,還真是和他一貫給人的印象不符。
「你一直跟着我,看來有話想對我說?」
「啊……不還是這樣嗎?最初就是我們兩個,現在還是我們兩個,沒有變過。」貓佑撓了撓頭,露出那一貫有些狡猾的笑容,「我只是覺得跟着你很安全,而且我們才能真正算是戰友吧?」
「算。」陸凝轉過頭,看着貓佑說,「那麼我親愛的戰友,是不是能和我交個底?」
「啊?」
「作為一名烏鴉,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我並不敢在最後留一個目的不明的人在身邊,我的本事也沒那麼大。」
貓佑抱起胳膊點了點頭:「原來是這個問題啊。」
「……這個問題不重要嗎?」
「重要,不過你不是很多次稍微展示了一些和你的來歷不符的學識和經驗嗎?我以為那時候你就是暗示我你已經認出我的身份了。」
「我是在警告你。」陸凝眯了一下眼睛。
「我也給反饋了啊,按照你的指示做好該做的一切,順便也多弄點外快。難道我表意不明?」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樣乾脆地聽從命令。」
「哦……你剛到三階沒多久嗎?」貓佑找了個冰墩子坐下,饒有興趣地看向陸凝,「不然不會這麼沒自信。」
「自信?」
「我的眼光不會錯的,有些人天生具有很強的判斷力,而在後天的成長中這種本領已經逐漸融入了一言一行。只不過你好像沒意識到,我倒是看出來了,不然也不會選擇跟着你。」
「三階的遊客……」
「那也是人啊。」貓佑微微拖長了語調,「你回去好好了解一下就能知道,三階同樣有社會、人情,也同樣有着優點和缺點。我的專長並不在於對整體局勢的把握,所以要麼想辦法把任務做夠,要麼就跟着一個看得明白的走。」
「我如何信任你?」
「我們從來不交付給初次見面的人信任。」貓佑咧嘴一笑,「你可以酌情考慮讓我去做什麼,你知道哪些關鍵,而我知道哪些對我而言非常危險,這就夠了。我們都有自己的判斷,對嗎?」
陸凝思忖了一下,點了點頭,這算是初次達成了合作。
「既然如此,我們去拿下一個戰利品。」
她跳下廢墟,走了兩步,沒聽到腳步聲。
「那個……幫我一下,好像凍上了。」
在此時,夏之花園的走廊上,秋分正在碎裂。
霍昭南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真由理的神情也難得嚴肅了起來。神崎貴也一臉恐慌地看着面前正在飛散出棕紅色碎屑的女子,那宛如深秋般金紅的漸變色紗裙上正在蕩漾出一片片落葉的森林,她的臉上帶着恬靜的微笑,雙手輕籠在身前,宛如一名行走在自家後院中享受午後的貴族少女。
「我們打不贏的!真由理!海倫娜不在!我們打不贏A級的怪物!她為什麼還沒解決敵人?為什麼還不來找我們!」
「你是三歲的孩子嗎?遇到什麼事情都要找媽媽?動動你的腦子!」真由理吼完這句話,忍不住咳出一口血來,她抬起手,發現手背上已經出現了皺紋,自己的發梢末端也在開始變白。
枯竭、衰老、朽爛。這就是秋分所擁有的力量,和平時所認為的秋天完全不同,甚至這份力量正在連同她自己一起銷蝕。可是這樣下去,等不到秋分消滅自己,三個人就已經死了。
這時,秋分腳下的影子展開,形成了十字形狀,拉長延展到了周圍的牆上。
「她又在用那招了!」
「別一驚一乍……咳!!」
真由理跪在了地上,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她此時依然在憤怒,也永遠在憤怒,甚至開始懷疑培養神崎的決定是否是正確的,這樣的人是否真的要成為他們當中的一員。
「該死的,要不是海倫娜姐的意思,我會管你去死……」
「對不起,對不起,可是A級……我們怎麼可能對付A級?道具、武器、哇啊!」
神崎猛地跳了一步,那些陰影忽然破碎了,而被陰影覆蓋的區域已經變成了破破爛爛的狀態,此前吃過虧的神崎知道如果不小心踩在上面的話就會因為迅速衰老而失去力量,真由理正是因此而無力繼續戰鬥。
「蠢貨……不會有援軍的。」真由理依然昂着頭,怒視着神崎,「這就是你的畢業考試,你覺得培訓這種東西可能是一輩子嗎?無論如何也得結束了!而現在就是最好的結束時候!要麼你贏,要麼輸了大家一起死!」
說着,她伸手從破爛的金屬地板上扳下了一塊已經鏽斷的小鐵片。
「真由理!」
「兩分鐘。」
鐵片划過衰老的皮膚,流淌出了血液。
神崎頓時渾身一個激靈,目光重新落在了秋分身上。全隊唯一一個人類調節儀在他身上,如果不及時給真由理更換身體部件的話,她好像確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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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邊,萊萬斯卡站在春之花園通往分岔走廊的路口,他平伸的手掌下是一具屍體,剛剛經過苦戰的端木溪和付駿年有點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萊萬斯卡?真的是你?」
「啊,確實。」萊萬斯卡笑了笑,「存檔點,我應該提前通知你們一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畢竟之前考骨學者穿了我的殼子這種事也發生過。」
說完,他伸手從被擊斃的明辨僕從懷裏取出了捲軸。
「你們兩個的星星積累情況如何了?」
「快到了。」
「還差兩顆。」
兩人紛紛答道。
「很好。」萊萬斯卡將捲軸展開,掃了一眼那陸凝的人之前研究過的地圖,點了點頭,「果然記憶也不是完全靠譜,還得多印證一下才行。」
「萊萬,我們接下來是不是就要脫離了?」付駿年問得很直接。
「我先送你們兩個走。」
端木溪點點頭,付駿年卻聽出了弦外之音:「你不準備離開?」
「船長要最後一個下船。」萊萬斯卡將捲軸放到了明辨僕從身邊顯眼的位置,「在我們的隊友還沒全部離開之前,我不會走。」
「都現在了,何必固執於當初的諾言?」端木溪搖了搖頭,「你這樣做很不明智。」
「你就當是人生準則好了,何況最後這點問題原本也是和我有關的事,我總得留下來處理。」萊萬斯卡輕笑着說道。
「那我留下來陪你。」付駿年拍了拍胸脯。
「這是你的自由,不過會很危險。」
「危險?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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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想問一個問題來着。」
送走了銷案人之後,司方樂扭頭對程霧泠說。
「講。」
「最開始你投放百目鬼來進行全花園調查,後來當我們問起是不是我們最強來着,你好像是……說不是?那麼那個時候你覺得比我們強的應該是哪兩組人?時暝如果真的是主腦的陣營,有她們一個。」
程霧泠點了點頭。
「另一個呢?是當時傭兵勢力強大的尼莫菲斯?還是海倫娜?或者那一對配合默契的兄妹?」
「……萊萬斯卡。」
「他?」季長皓在旁邊驚叫了一聲,「他不是帶了個隊伍全面發展嗎?為什麼還……」
「只要他在,就是最強的。」程霧泠看了季長皓一眼,「當然不是指他的隊伍,是指他這個人。萊萬斯卡能這麼樂於助人的根本原因在於他完全不必在乎自己的安危,如果用這裏的等級衡量的話,他只要取得一把可以稱為武器的東西,就是個E級別。」
「可是他們死傷慘重。」
「他『幫助』有自己的衡量標準,非常類似於……練兵,關於戰場生存的所有辦法他會毫不吝惜地傾囊相授,但是能否妥善運用這些知識生存下來卻不是他能左右的。雖然這種戰鬥力對付D級以上依然不夠看,可他的腦子也不差。」
「如果現在再排列的話……」
「你說現在?按照所有人掌握在明面上的實力自然是我這裏最強,可是統計過人數之後我就沒有一直用百目鬼監視花園了,誰知道各自都留了什麼後手?」
司方樂嘆了口氣。
「還是你常用的那套計劃方式。」
「圍三缺一,策不定死,計劃里留一些意外出來並不是什麼壞事。」程霧泠看了司方樂一眼,「例如我從來沒問過你達到什麼程度了。」
「好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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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凝走近北極星的庭院時,看到了春分。
「這傢伙在這裏啊……」貓佑也瞥見了那個藤條圍繞的身影,相比於冬至的聲勢,春分看上去就弱了許多,至少除了那些藤條以外周圍沒有看到別的保護物。
他一扭頭,看到了陸凝的表情,頓時叫了起來:「你不會想試試吧?這東西和冬至一個級別!我們現在就兩個人!」
「我知道。」
嘴裏這樣說着,陸凝卻直接伸手推開了門。
「但是我需要突破。」
「清醒點!我們又不練什麼功法要訣的哪有突破不突破?那可是實打實的A級!」
「現在站在最頂端的人,都應該是和A級有一戰之力的。如果我連這個也做不到的話,那麼對決也不過是一場笑話罷了。」
陸凝抽出金屬杖在門上畫了一個【鎖】字,然後將門合上。
「喂!陸!」貓佑嚷了一聲。
「貓佑,危機難度在增加,我們必須讓自己的成長速度趕上。」
「那你不讓我進去!?」
「你正在積累那三十顆星,用這點時間去攢夠吧。」陸凝笑了笑,「接下來可能要有個大動作,我們沒什麼時間去繼續積累了。」
貓佑挑了挑眉,最後用力點了點頭。
陸凝走向春分,新月和短銃落入手中。在儀器解禁之後,她也掃描過了短銃和那支竹筒,名字分別是【木芒】和【聚實】,是來自何處的武器再明顯不過。只是她不知道什麼人擊殺了木實而已。
在靠近到距離春分大約二十米的時候,對方終於迴轉過了身子,被藤條所包裹的全身只有一對眼睛從頭部的縫隙中看着外面,她的雙手各自托着一個充滿生命力的白色光團,預想中的藤條抽打或者地下突擊都沒有發生,陸凝站在這個距離,用握着短銃的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心臟部位。
那裏正在高速跳動,這讓她感覺自己全身都充滿了生命的活力,甚至精神亢奮,有種無所不能的感覺。
不過在從白羽毛購買的資料上,她已經提前了解了春分的一些固定手段。就像冬至自帶的那幾枚十字冰錐一樣,春分也有自己獨特的防禦手段。
迴光返照——這是白羽毛使用的稱呼,和春分的戰鬥會受到她周圍活性能量的影響,變得不知疲倦、精力充沛、勇氣倍增,這種狀態即使之後遠離了也不會解除。而人類實際上是不可能永遠保持這樣的狀態的,如果離開春分,便會因為這種過度消耗而在一個小時之內暴斃,反過來如果和春分一直作戰的話,自身便會因為生命力大幅度注入而產生「生命的進化」。
進化從自然角度來講並不是壞事,畢竟作為生命來講會變得更強大,可是對於一個人來說,那就不是你自己了。
陸凝深吸了一口充滿生命氣息的空氣,繼續前進。
進化需要的時間,大概是五分鐘,也是殺死春分的限定時間。
死亡正在掌心跳舞,她終於在主動的抉擇中首次面對了這個自己最恐懼的東西,只是高度生命力的注入狀態已經讓她感受不到任何恐懼的情緒了。
「最糟也是最棒的狀態,莫過於此。」
月光在話語的尾聲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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