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趙銘起來,洗漱了一遍,草草吃點東西,便準備離開。
他剛走出院子,卻見李郎中和李枝枝大早上來到院子外,李郎中抱拳拱手,「聽說將軍回來,立刻又要走,老朽特意來相送!」
趙銘站在門口,目光越過李郎中,落在李枝枝身上,溫聲說道,「不用送了,清早風大!」
這話是對李枝枝說的,李郎中心裏一陣惱火,這廝調戲良家,又不給他一個交代,也不請人問個八字,怕不是要耍流氓吧。
李枝枝低着頭不說話,李郎中約帶氣憤的暗示道:「將軍去了,幾時回來?」
趙銘這才扭頭看向李郎中,見老頭約帶深意的瞟了他一眼,心裏不禁一陣疑惑,摸摸頭道:「應該很快,少則一月,多則半年。」
正說着話,阮美走過來,他看見李枝枝眼前一亮,這誰家姑娘,長的真俊,然後才扭頭看向趙銘,「將軍,船準備好了!」
趙銘聞語,遂即對李朗中拱手道:「那我就先走了!」
說完,趙銘便與阮美一起離開,李郎中和李枝枝站在院子門口看着,一直到兩人身影出了寨子。
烈港碼頭上,一條海船早已在此等候,陳明遇等人來到碼頭相送。
趙銘囑咐王德順、老李頭等人好好訓練士卒,閻應元則抱拳與陳明遇道別,兩人共事多年,又一起守江陰,交情深厚,他表示到了福京,得到朝廷重用後,便會舉薦陳明遇,讓他也去福京,為朝廷效力。
在閻應元看來,朝廷才是能一展抱負的地方,而不是一座小島,趙銘的看法則正好相反。
現在朝廷有名無實,到不如下面能做些事實。
兩人與眾人道別後,便登上停靠在碼頭邊上的福船,福船長約十丈,尾部的舵樓聳起,三根高大的桅杆矗立,甲板上站着不少水手。
昨日送趙銘上島的水師戰船,已經返回鎮海,這艘船是金塘島自己的船。
程璧不愧是商人,最近一段時間,低買高賣,倒騰物資,已經弄到了三艘福船。
這艘船就是其中一艘,正好運一批江浙生絲、絲綢,準備前往福建月港,準備轉賣給西夷。
船老大見閻應元和趙銘上船,當即大喊一聲,「起錨開船。」
一名水手解了套在碼頭的繩索,然後登上福船,甲板上的水手們,立刻抽掉搭在碼頭的船板,船首精壯的漢子,則轉動絞盤,鐵鏈便慢慢向上提升,將一個巨大鐵錨拉出水面。
錨一出水,船身便動了起來,水手順勢用木杆,將福船撐離碼頭,並調整了方向,使得船頭指向大海。
這時船老大再次指揮道:「升帆!」
在命令中,水手們熟練的拉動帆索,三面硬竹帆遂即高高掛起,海風一吹,船帆鼓起,福船頓時加速駛離了碼頭。
趙銘與閻應元站上船尾舵樓,碼頭上眾人揮手注目,看着船隻駛遠,直到離開海港,消失在視野中。
閻應元見船出了烈港,水手調整帆面,船隻開始向西南方向航行,遂即說道:「據說要六七日時間,才能到福建,博安與我去船艙歇息麼?」
趙銘看着熟練操作海船的水手們,搖了搖頭,「閻公先去歇息,我在船上看看!」
閻應元見此,遂即下了船樓,被人帶進船艙。
十月間風向轉變,颳起西北風,水手們操縱着船帆,還有船舵,熟練的使得船隻向西南方向航行。
這讓趙銘有些驚訝,同時也感到十分興奮,程璧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招募到這麼多熟練的水手,航海經驗豐富的船老大,便說明浙東沿海,有大批航海人才。
水師最需要的就是熟練的水手,只要有錢有糧有船,趙銘覺得他應該很快就能募集一支水師出來。
這時船老大走了過來,見禮道:「某郭忠,見過趙將軍!」
趙銘打量他一遍,四十多歲,麵皮黝黑,身體精壯,不禁問道:「郭兄弟不用多禮,都是自己人。」
說完趙銘目光掃視甲板一眼,忽然問道:「我有個問題,像你這樣熟悉航海的人多嗎?」
郭忠微微一愣,「在浙東一帶,還是有不少人熟悉航海。他們原來都是走私的,最近因為戰亂,無貨可出,許多人便都沒了生計。如果將軍需要人手,某倒是認識幾個,他們曾在皮島跑過船,後來一起到了山東,有轉轉到了江南,都是海上的好手!」
「皮島?」趙銘眉頭一挑,有些意外,同時又感到驚喜。
當年毛文龍統治皮島,不僅抗清搞得有聲有色,島上生意也做的不錯,日本、朝鮮的商人都來交易。
郭忠神情忽然暗淡,點了點頭,「嗯,某曾經在皮島待過!」
趙銘看他神情和年紀,聽他口音,怕不只是在皮島待過那麼簡單,恐怕還是毛文龍的兵。
只是毛文龍死後,東江鎮舊部不少人降清,特別是孔有德、尚可喜等人認賊作父,作惡多端,使得東江鎮名聲不好,估計郭忠不願意再提。
趙銘卻喜道:「好,等這次福建之行結束,你把你認識的人,都給我請來東塘島。還有你,也別跟程先生跑了,替我訓練水軍吧!」
郭忠沒想到趙銘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他一陣沉默,抱拳道:「某謝將軍看重,不過我已經與程東主簽了長約~」
趙銘很高興的揮手打斷,「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會去找程先生要人,哈哈……」
趙銘心裏十分高興,沒想到居然能撿到這麼個寶貝。
這時船隻很快提起速度,快逾奔馬,福船破開海面,帶起陣陣浪花,船隻遠離舟山群島,進入一片遼闊的大海。
趙銘聽着海風吹得船帆呼呼作響,又見前方海天交接一望無際,遠處片片帆影向南,不禁意氣風發,仿佛他的艦隊已經開始縱橫大海。
這時船支遠離了舟山島,船上的水手,忽然將船頭一塊紅布扯開,露出一門佛郎機炮。
趙銘見此微微一愣,沒想到程璧連炮都搞到了,真他娘的是個人才,趙銘決定回島後,一定好好與他談一談,將其收入麾下。
趙銘看向那門火炮,炮架旁邊放着四個子銃,一桶火藥,不禁問道:「海上不太平嗎?」
大海廣闊,船隻航行在海面上,有時候幾天也遇不見一艘船。在這種無人區域,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只要處理乾淨,就沒有人知道,不會受到官府的處罰,因此平時老實的商船,也會露出猙獰的面目,隨時化身海盜。
郭忠點了點頭,「海上盜寇極多,商船也都是亦商亦盜,確實不太平,不過將軍不用擔心,我們船上掛了鄭家的三角旗,一般海盜都不會打劫我們!」
趙銘順着郭忠手指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主桅上,掛着一面三角黃旗,上面還有一面藍底日月旗,不禁微微一愣,怎麼那麼眼熟,「那是什麼旗?」
郭忠道:「那是明旗,海上西夷船上都掛一面標識身份的旗幟,我們沿海商船,便也做了面旗幟掛上,以表明身份。」
趙銘聞語微微頷首,低聲道,「這算不算最早的國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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