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方亮,趙銘便領着一眾將領,登上石灰山。
山頂叛軍的營寨,已經被明軍攻佔,木柵欄被推翻,寨牆和沙袋上,撲死着還沒清理的叛軍屍體。
這時,明軍士卒穿行於營地中,收繳着兵器,搬動屍體,一大群趕來的炮手,正調轉紅夷大炮的炮口。
「殿下,山寨上三千守軍,不是被殺,就是被大軍俘虜。」金聲桓陪在趙銘身邊說道。
趙銘微微頷首,讚許道:「虎臣,這次你奪下山頭,算是立了大功。」
金聲桓賠笑道:「這都是殿下神機妙算,算出山頭守軍,疏於防備,以為大軍剛到,不會立時攻擊。」
高一功立時也賠笑道:「是啊!殿下居然能算出,山頭守將不在寨中,臣等真是佩服。」
趙銘自然不可能真的神機妙算,這都是越其傑給他通風報信,讓他知道朱以海召集周鶴芝、李來亨、吳六奇等人入城商議,趙銘才當機立斷,下令夜襲石灰山和鐘山的營寨。
趙銘聽着眾人的吹捧,不置可否,微笑問道:「山下戰況如何?」
王大拿懊惱道:「回稟殿下,臣本已經包圍了吳六奇,不想李來亨帶兵殺到,將吳六奇和千餘叛軍,救了出去。」
趙銘聞語微微皺眉,李來亨站在朱以海一邊,讓趙銘感到比較惋惜。
雖說他們這是愚忠,但是這種忠義,畢竟是如今社會所崇尚的主流,而趙銘作為統治者,其實也很欣賞這種忠義。
中國能傳承至今,靠得其實就是這些看起來很愚蠢的忠義,並非靠利己主義。
不過趙銘心中雖然欣賞,但是立場不同,既然李來亨等人,選擇了朱明皇室一邊,那趙銘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一個吳六奇而已,不值一提,逃了也不打緊。」趙銘安慰道。
李元胤則沉聲道:「回稟殿下,周鶴芝部,被臣全殲於石灰山下。」
趙銘問道:「周鶴芝呢?」
這個周鶴芝,就是在清軍南下之際,受朱以海之託,派遣人員前往日本,向德川幕府請援之人。
趙銘與周鶴芝還算熟悉,同為浙系出身,多少有些感情。
若是將其俘虜,趙銘必然會善待他,讓他渡過餘生。
李元胤卻道:「周鶴芝戰敗自刎,已被將士分屍。」
「可惜了!」趙銘聞語嘆息一聲,並未多說什麼,只是道:「登記獲得屍首的有功之人,然後將屍體收回縫合,發回其家鄉厚葬。」
李元胤立時抱拳,沉聲道:「喏!」
這時,山頭的炮隊士卒,一陣歡呼。
一名軍官小跑到趙銘身邊,行禮道:「啟稟攝政王,山頭火炮,已經全部調轉炮口,對準了南京城。」
石灰山、鐘山之所以成為趙銘攻擊南京的阻礙,就是因為朱以海在山上,不僅駐紮了兵馬,而且還擺放了重炮。
這些火炮擺在山頂,居高臨下,使得明軍根本無法靠近南京城牆。
現在趙銘攻佔山頭,立刻就派炮隊上山,將火炮炮口調轉,用來轟擊南京城牆。
「哦!」趙銘應了一聲,與眾將一起走到炮陣前。
十多門紅衣大炮,依次排開,漆黑的炮口,高昂着對着南京城牆。
「這麼遠的距離,能夠擊中嗎?」趙銘不禁問道。
「回稟攝政王。」炮隊指揮行禮道:「平地上很難射到城中,不過火炮架在山上,應該能夠射中城池。」
趙銘微笑道:「那就試射一炮,看看能不能打到。」
「喏!」炮隊指揮行禮,然後掏出千里鏡,一邊觀測,一邊指揮士卒調整炮位。
金聲桓立時道:「殿下,南京城剛丟了城外兩座營寨,損失近萬兵馬。若是在被大炮一轟,說不定便乖乖投降了。」
高一功也諂媚道:「不錯,城中糧草被燒,城外據點又被攝政王攻下,不投降,已經是死路一條。」
兩人輪流拍馬,都感覺自己遇見了強勁的對手。
這時,炮隊指揮,卻忽然放下千里鏡,用肉眼看了看,又將千里鏡舉了起來。
金聲桓見此,不禁催促道:「有什麼好看的,那麼大個南京城,難道還打不到?」
炮隊指揮卻對趙銘行禮道:「攝政王,陛下好像在城上!」
南京城中的叛軍,在城外遭受挫敗,兩座山頭失守之後,朱以海立時就想到,趙銘肯定會調轉炮口,轟擊南京城。
這讓朱以海心頭焦慮,不過隨即卻想起一人,便是沒什麼存在感的永曆皇帝。
朱以海原本想利用永曆皇帝的身份,號召天下起來反抗趙銘,可是永曆自當上皇帝開始,政事就全權委託給了趙銘,在朝廷就是個花瓶,大臣都沒見過幾面,根本沒有多大影響力。
永曆親筆書信的密旨,傳到各省,沒有一點回應,讓朱以海大失所望,大罵永曆廢物之餘,便將永曆丟在宮中不聞不問。
這讓朱以海意識道,天下間或許沒什麼人,在乎永曆這個傀儡皇帝,除了趙銘。
所以,清早朱以海便讓人,將永曆從被窩中拖出來,穿上皇帝衣冠,送上城頭,前來視察城防。
「太上皇,這城上太過危險,萬一城外火炮轟過來怎麼辦?」永曆被太監扶着,兩腿打顫。
朱以海看着他的樣子,心裏就來氣,沉聲說道:「陛下放心,只要陛下在城頭,城外就不敢開炮。」
趙銘站在山頭,接過千里鏡,看見城上永曆皇帝的儀仗,不禁皺起眉頭,驚道:「陛下!」
炮隊指揮看着趙銘,問道:「攝政王,還開不開炮!」
趙銘嘴角抽動,這話問得太沒水平了。
金聲桓立時訓斥道:「沒看見陛下在城上嗎?攝政王怎能向陛下開炮!」
趙銘揮了揮手,義正言辭,「陛下在城頭,任何人不許開炮。」
這時,王雙順着山道,匆匆爬了上來,急聲稟報道:「殿下,叛軍打開了通濟門、三山門、石城門,將大批百姓,趕出了南京城。」
趙銘聞語,頓時眉頭緊鎖,不禁暗罵起來,這誰給朱以海出的注意,孤非宰了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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