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掉落的羽毛飛舞,尖叫聲更盛,高聳的山峰顫顫發抖,明明是立在天地間如同定海神針一般的存在,卻也好像還是在這些叫聲當中被撼動了。
雲層裂縫中間落下的那團混沌從空中緩緩飄下。
妖鳥尖叫着想要躲開,可翅膀才剛扇動了兩下,那速度好像十分緩慢的混沌卻已經就籠罩到了它們頭上。完全沒有躲避的時間,它們已經被那團混沌直接壓住。
甚至沒等妖鳥有什麼反應,就已經悄無聲息地被吞噬了進去。
沒錯,吞噬。
灰濛濛的混沌一路壓下,沒有穿透空中密密麻麻的妖鳥,卻也沒將那些妖鳥再壓到下頭。所有被觸碰到的妖鳥瞬間就消失了。
聲音、羽毛……
所有被混沌接觸到的東西,有形或是無形的,都像是從不曾存在過一樣。
巍峨高山顫動着,頂峰有道細細的口子,噴吐出幾個熔岩泡泡。
原先一團小小的混沌在吞噬去空中的那些妖鳥以後,原本蜷成一團的模樣也跟着伸展開來,好似成了張籠罩天地的網,直接就落到了地上。
先是半山腰上的妖獸,緊接着就是還在路上朝着高山一路前行的水妖,全都被混沌吞了進去。
原先岩石裸露的高峰完全被籠在了灰色的混沌裏邊,將整個世界就幻化成一片灰色。
也不知過了多久,灰敗的顏色終於慢慢退去,山峰重新又露出了原本的顏色,只是都已經失去了原本的那種活力。
山上依舊是岩石裸露,沒有多少仙草靈木,根本沒多少嫩綠。
高山巍峨,安靜地立在天地間,好似先前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般,除了靜寂得讓人有些窒息以外,卻也是再沒展現出什麼異樣。
日升月落。有星光細碎如鱗,灑落在山上。
在半山腰的位置上,有一隊看不清模樣的修士,正在慢慢朝山頂的方向走過去。
糯米猛地一驚。忍不住退了一步。
她也是好不容易才從面前那景象中抽出了心思來。也就是在見到了那一隊修士的時候,她才突然想起自己並不是那山蜂,猛地就醒了過來。
就在方才,她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完全化作了那座高山,靜靜立着。就只看着四周變幻,唯獨自己成了最古老而悠久的存在,落入到了那歷史長河當中。
這時候突然醒轉,再抬頭一看,糯米卻又是一怔。
她面前早就已經沒有了方才所見的情形。
什麼高山、天空、上古聖地,全都失去了蹤影。如今在他們這隊人面前,哪裏還有什麼奇異的景象,不過就是一片最尋常的仙林,上頭籠罩着點兒不濃不淡的仙霧,還有細細的光線透過葉片之間的縫隙。灑落在他們面前那一小片空地上。
四周極安靜,沒有鳥鳴蟲嘶,微風吹過,就連腳邊零碎葉片捲動的聲音都落入到了糯米耳中。
她有些茫然,眉頭微微一皺。
而在她身邊,則是幾個呆呆站立着的修士弟子。有幾個千仞宗的,卻也有兩個同盟的修士。至於柱子,則是如同往常一樣,默默地退在她身後,面上卻也同樣是一副呆怔的表情。痴痴地看着面前那一小片空地,目光渙散,也不知道是在看着些什麼。
其他那幾個修士,也全是同柱子一個模樣。就是被糯米稍微碰了碰,卻也完全沒從那呆怔的狀態當中脫離出來。
糯米眨了眨眼,突然就有些恍惚了起來。
「我……方才……」
她總覺得自己方才似乎是在看着些什麼東西的。那仿佛是種很震撼的存在,讓她忍不住將整個心神都融入進去,差點兒就迷失在裏邊。
可那就如同只是一個夢,在她醒過來的瞬間。就已經開始迅速流失。她剛從那情景當中醒過來的時候,還勉強記得自己見到了什麼,可如今,她卻已經只記得一個模糊的影子了。
好像——
天地之間,有一座巍峨高山,上接天,下壓地。
糯米還在怔愣着,卻忽地聽到身邊傳了個聲音來:
「怎麼了?」
糯米扭頭一看,這才發現原先站得遠遠的宗午德,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隊伍旁邊不遠的地方,有些詫異地看着她。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宗午德帶着那種詫異的神情,又扭頭去看了看另外那幾個呆站着的修士,驚訝的神情更甚。
糯米心中一動,暫時也不去理會那些傻站着的修士了,轉頭就去問宗午德,「方才……你有見到什麼麼?」
「啊?」宗午德一愣,卻是很快搖了搖頭,道,「沒瞧見什麼啊。就只見到你們忽地就站住了。你們這是怎麼了?」
糯米並不去回答宗午德的問題,請咬嘴唇,又問,「我們……站了有多久?」
宗午德便是露出了一副更莫名其妙的神情來,有些小心翼翼地答道,「沒多久,也就是一瞬罷了。怎麼……你們當真是見到什麼東西啦。」
糯米不答,只是將嘴唇咬得更緊。
她這時候再努力去回想,卻發現自己已經再也想不起方才到底看見什麼了。原先好似在心底還有個模糊的影子的,可就只同宗午德說了這幾句話的功夫,那個影子已經迅速消去,再也尋不回來了。
如今再努力去回想,糯米只記得自己好似是呆站着看了好久什麼東西,再也想不起來所見的內容到底是什麼。
也許那是她本就不該見到和記住的內容?
可自己看到的,難道是什麼秘密不成……
糯米又眨了眨眼,卻只能是嘆了口氣。她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哎、餵。」
宗午德見糯米不搭理他,也不去打攪,只是轉頭就去拉扯那幾個呆呆站立着的修士。
他本就因為糯米的修為而對糯米很有些興味,可方才同糯米講話的那一瞬間,他卻忽地覺得自己好似沒辦法在這個小女修面前好好講話了。
——不,並不是因為她本身。
宗午德總覺得自己好似在對方眼中和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磅礴的氣息。
那可不是糯米本身的靈壓。宗午德本就已經面對過糯米的靈壓,可同方才那陣厚重的氣息對比起來,在比斗時候讓他忍不住迴避的靈壓,卻是變得微風一樣輕巧。
他不是不想同糯米講話,而是已經不敢去打攪。
在宗午德看來,這麼個小隊確實只是呆怔了一瞬罷了。他不遠不近地跟着這隊伍後頭,自然也聽見了那聲驚呼。
他還以為是有人發現了什麼痕跡,趕緊走前兩步,卻只是見到那幾個修士呆呆地站着,看向面前的那片空地,面上露出了一副迷茫的神情來。他趕緊就走了過去,卻也不等他開口招呼,糯米就已經忽地回過了神來。
宗午德又拉着面前那修士的手臂晃了晃,對方卻只是呆呆站着,毫無反應。
他正不知該怎麼辦,卻聽見糯米在旁邊細細地喚了一聲:
「……師兄。」
宗午德扭頭過去看,才發現糯米是牽着柱子的手,在同柱子講話。
「他們……」宗午德剛想開口,說他們這些修士都毫無反應,卻意外地見到柱子眼神一晃。
不過是瞬間,柱子面上那種迷茫的神色已經褪了下去,轉而就換上了一副戒備的模樣。他甚至猛地繃緊了身子,整個人好像是只準備攻擊的妖獸,在低頭的時候見到糯米正牽着他的手,這才緩緩地放鬆了下來。
宗午德張了張嘴,又想要講話。可糯米扭頭看了她一眼,他就又把嘴巴給閉上了。
他突然發現,糯米身上那種厚重的感覺消失了。倒是柱子身上,好像突然就多出來了一種叫人難以形容的感覺。
「……難道是錯覺?」宗午德在心中嘀咕着,不自覺地就將目光又落在糯米身上。
糯米抬頭一直看着柱子,眼神當中很是有些擔憂。等見到柱子的眼神漸漸恢復清明,糯米這才終於放下心來。
她雖然已經不記得自己方才看到了什麼,卻到底是記住了心中那種澎湃的感覺。她覺得自己眼中所見,顯然不是什麼輕鬆的東西。這若是心智不夠堅定,說不準瞬間就會被那景象反擊潰了心智。
柱子的修為倒同她沒有太大的差距,可她到底是仙修,在心境上邊總歸同柱子很有一些差距,她便是擔心柱子會收到所見景象的影響。如今見到柱子好像並沒受到什麼傷害,這才放心了。
至於那種一閃而過的緊繃,想來也是同她剛醒來時那樣,只不過是還沒回憶起自己在什麼地方罷了。
「方才……」柱子雖是醒了過來,眉頭卻還是皺着,有些遲疑地看了看糯米。
「你還記得方才見到什麼了嗎?」糯米輕聲問。
柱子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大概是在努力回憶,最後才有些遺憾地搖頭。
「……我也記不得了。可我總覺得好似是見到些什麼的。」糯米也跟着嘆了口氣。
她到底也沒辦法同柱子再多說些什麼。
不用宗午德在旁邊悄悄用眼角餘光看她,糯米在喚醒了柱子以後,已經主動走到了那些呆站着的修士身邊,將他們一一喚醒了過來。
宗午德沒辦法將這些修士喚醒,糯米卻完全不像宗午德那樣伸手去推搡他們,而是用自己的神識延伸出去,輕輕觸碰這些修士的神識,這才將他們全都喚了回來。
幾個修士身體一顫,眼神都是猛地一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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