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的所有關注都放在葉梵身上的,原本也只是想着要到擂台來看一看葉梵的比斗,卻不料跟了葉梵沒多少時間,葉梵乾脆已經離開了。接下去的那些比斗,糯米耐着性子看了一些,卻總是心驚膽顫的,生怕台上那兩人一個不慎,就要鮮血飛濺。
事實上,這比斗可是不論生死的。都說刀劍不長眼的,道術法術自然是更不長眼的存在。鐵生門原本就是長於煉器的門派,在自身修煉上,並不像萬劍宗這樣多變,好些弟子都只是操控着靈器相互砍斗,瞧着可真和武林人比武沒有兩樣。糯米才看了一小會兒功夫,就看到有個鐵生門的弟子被一掌轟到了擂台下邊來,張嘴就噴出一口鮮血,腥甜的味道頓時就瀰漫到了空氣中。
她幾曾見過這樣兇殘的場面,嚇得趕緊捂住了雙眼,又不放心地從指縫之間偷偷望了一圈,見到鐵生門那邊有人匆匆趕過去照料受傷的人,這才暗地裏舒了口氣。
以前還在山下的時候,她也曾經見過有流民為了爭奪一口吃食而大打出手,相互廝打,還將對方身上的肉都咬下來了,嚼一嚼就往肚子裏咽。可那終歸是為了活下去,不論是怎樣的爭鬥,總是有個緣由的。可現在這兩個門派之間的比斗,在糯米看來,可真算不上什麼必須要分個你死我活的事情,卻也讓這麼多人都置身於危險之中。
糯米愣愣地從指縫之間望了一眼擂台,只見擂台上頭那方才贏了比斗的萬劍宗弟子一臉的意氣風發,正一邊平復着喘息,一邊朝下邊的同門揮手致意,全然沒有一絲愧疚或是擔心的意思。
她已經不想再瞧下去了,總覺得這和外邊為了活命而爭鬥的凡人比起來,所謂的比斗大會,實在是件毫無意義的事。她最後又朝那個受傷的鐵生門弟子望了一眼,這才奮力推開人群,扭頭朝臥房的方向奔了過去。
糯米自從早上吃了些東西。一路就是在外頭跟着葉梵後頭轉悠,午飯都忘了要去吃。現在從擂台那邊退了出來,才覺出了餓來。
這次比斗大會的場地如此奢華,自然也是有食堂的。那已經不是像糯米在青泉峰上吃的那種分派的伙食。很有些小灶的意思。她過去要吃食的時候,裏頭那些干雜活的還恭恭敬敬地問她要挑怎樣口味的東西,生生將她嚇了一跳。
裏邊做的伙食自然也像昨夜那樣,是精緻而豐富的。可惜她心裏邊仍想着擂台那邊的事,吃得也就不如之前乾淨。也不如之前快了。
等她將肚子填飽了,再走到外邊去的時候,天上已經升起了一輪彎月來。勾勾的月牙好似就掛在旁邊的樹枝上頭一樣,實在俏皮得很。
——這便先回房間修煉去吧。
糯米打定了主意,又努力甩了甩腦袋,總算是將先前的景象自腦子裏邊趕了出去。她的房間在一整排房間最邊緣的地方,她一路小跑,正準備要跨入房間的時候,卻忽地聽到一旁的陰影裏頭傳出了個細細的聲音來:
「阿哥、阿哥……你不要去。是我不好,我做錯了事……你不要去了。他們、他們會打你的。」
是個姑娘的聲音,帶着絲顫抖的哭腔和軟軟的鼻息,很是有些飄忽地傳到了糯米的耳朵裏邊來。那聲音的主人大概是躲在陰影的某個角落裏邊,一邊抽泣一邊講話,將話都講得細細碎碎的。
「我難道就瞧着你白讓人欺負了去?」
「阿哥……!求你聽我的……他們要是、要是……他們要是要打你,我……我可怎麼辦……」
「那你明兒就不要去送食盒了,我讓二虎他們替你送過去。」
糯米的手都已經搭到門框上了,可聽到旁邊傳來了一對兄妹爭執的聲音,手上動作不由得一頓。她倒不是想要看熱鬧的,只是忽地撞見了這樣的情形。多少總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幸虧這天色已經很晚了,四周已經全暗了下來,唯有她房間前頭掛了兩個紅紅的燈籠,還散出一點光亮來。
天空上邊那輪彎得細細的月顯然是不夠照亮整片大地的。她房間再延伸出去的那一塊地方都被擋在了陰影后頭,聲音也正是從那邊傳過來的。她沒直接和那對兄妹碰上面,至少去了一分尷尬。
「你就聽我的,絕不會錯。那些人哪裏有好心的。你之前撞見了他們的禍事,總不會就輕易放過你的。你倒不如趕緊逃開,他們找不到你了。這事慢慢也就過去了。」
「可是……阿哥,你不知道那些人飛天遁地的,我要是逃了……不是更……」
「你要是不逃,那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
這樣站在門外邊聽着邊上的爭吵,實在是太過於尷尬了,糯米正想着直接推門躲進房間裏邊去,搭在門把的手背上卻突然被蓋上了另外一隻手。
「小丫頭,偷聽別人說話可不好喲。」這聲音就緊挨着糯米的耳邊響起來,那人說話時候的氣息都已經能噴到糯米的耳朵邊上了。
「……啊!」糯米可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全副心思都放在「偷聽」上頭呢,完全沒發現自己身後怎麼就突然多了個人。現在被那人一嚇,頓時驚叫了出來。
她驚叫的聲音自然比身後那人說話要大得多。房間側邊那對爭吵着的兄妹也瞬間安靜了下來。
「被發現咯。」那人還是小聲地在糯米耳邊講話,還帶着點兒笑意,「你要把人給嚇跑了。」
果然,那人話音剛落,陰影裏邊就傳來了幾聲急促的樹叢晃動的聲音,接着就是微弱而密集的腳步聲,噠噠噠噠地漸漸跑遠了。
糯米直到這時都還是呆愣愣的,既不敢掙開身後那人的桎梏,又不敢回頭望去。她年歲小,腦子裏邊瞬間就掠過了好多不知道從哪裏聽來、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記住的凶怖故事,大都是些嚇唬小娃子的傳說,她卻記得牢牢的,總覺得自己這一扭頭,說不定就要看到一個血盆大口,差些沒被自己腦子裏邊轉悠的那些念頭給嚇得哭出來。
「哎,這怎麼要哭了?」後頭纏着糯米的那人倒是敏銳得很,也不知道他是真瞧見了糯米咬着下唇眼眶發紅的模樣,還是瞎猜瞎矇的,居然還真給說了個中。
糯米原本還實在有些害怕的,又還想着那跑走了的兄妹,淚珠都已經在眼睛裏頭打轉了,可聽到後頭的人突然這麼講,她跟着就回過了神來——這不是會講話的麼,怎麼也不可能是怪物的,自然是個人了。
她回頭望過去的時候,身後那人已經將搭在她手背的手收回去了,卻也並不讓開,緊緊地站在她後頭。房間門前這一方寸地方就只有兩個小小的紅燈籠散着光亮,朦朦朧朧的。糯米很努力地昂起腦袋往後仰,卻只能見到身後那人泛着絲青色的下巴。
這樣倒仰着身子看了半日,她才猛地想起來自己是可以轉過身去的,臉上不由得淺淺的一紅,趕緊垂下腦袋來,轉身面對後頭站着的人。被那人撞見了她躲在一旁偷聽,儘管偷聽並不是她的本意,卻終究覺得有些尷尬,小臉皮又嫩得很,臉蛋兒羞得紅撲撲的,看着就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把的模樣。
等她轉過身去,看清了後頭那人的模樣以後,她跟着就愣住了。
是白日那個在擂台上守擂的鐵生門弟子,正雙手環抱地衝着她笑,那笑可就不再像之前那樣含蓄了,很是有些瞧着糯米好玩的意思在裏頭。
糯米除了害羞以外,卻也只能是呆呆地站在那裏。她和這人完全沒有交集,連對方名字都不清楚,現在猛然站到了一起,雖說是對方主動尋上門來的,可她也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按她的性子,這時候就該驚嚇地落跑才是。可要真這麼做了,又總覺得氣勢上就要弱幾分了。
況且她面前是那人正正堵着,身後又是關得緊緊的大門,連個往旁邊躲的縫隙都沒有,也不知道能逃到什麼地方去。
她這頭慌慌張張地四下張望,就像只被貓逮住了的小鼠一樣,忙亂地想要尋個洞鑽下去,引得鐵生門那弟子就笑得更歡暢了。
「小丫頭,你是想找個洞鑽進去哇?」
「誒……」糯米這時候才省過神來。她之前並沒有注意到對方喊她的時候,用的是小丫頭找個稱呼,現在一聽,頓時更是傻眼了。
她在青泉峰上都已經生活小半年了,從來沒有哪個人能瞧出來她是個女娃子的,卻不料被個第一次見面的人給點破了。這好像並不是什麼壞事,卻也稱不上是好事。連糯米自己都已經有些習慣於小童子的身份了。只是,被叫破了,好像也並不怎麼樣的吧。
到最後,她乾脆就不做反應了,只是眨巴着眼睛細聲問,「你是誰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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