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修士都是呆呆地在原處,看着面前這從不曾想像過會出現的情形,一時甚至想不到還要再逃開。
糯米在旁看着他們那副痴傻的模樣,要不是這時候很有些不對,她說不準都要狠狠地對他們呵斥一番。又或是對着他們嘲笑起來。
不過這時候又哪裏是這樣的時候,眼看着那些修士一個個跌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頭上的情形,忍不住開口呵斥道,「還呆愣着做什麼,趕緊走開!」
他們就這樣呆立在骨妖下邊,別說有可能會被骨妖砸死,若是走避得慢一些,說不準還會被糯米操控不及的法術誤傷。
她這邊着急着吆喝這些修士趕緊躲開,可這些傢伙自己,卻好像對這些並不很在意。又或是說,以他們如今的心神,卻也是一時沒有這樣的念頭,於是也是到了被糯米這樣喝罵了一聲,眾人才紛紛醒悟過來。
他們一抬頭,就能看見頭頂上的骨妖那猙獰的模樣,瞬時都嚇了一跳。他們確實是因為白日的事情而心神中生出裂痕,可也不過是反應有些遲緩罷了,也不到說完全就沒反應的地步。此時見到頭頂情勢危急,瞬間也是嚇得要死。
他們此時的反應是有些呆傻單一,可正因為這反應純粹,所以注意到了頭上的危險以後,一下也就都忘記了旁的那些事情了,滿臉驚恐地就開始扭身拼命逃亡起來,那跌跌撞撞的模樣,倒是終於有了些兒危機感的模樣。
糯米本就已經因為靈氣使用過度,很有些脫力,不但臉色蒼白,就連指尖都已經有些發顫,此刻見到這些傢伙總算是躲開,瞬時也覺得有些欣慰。
不過,她這時候還控制着手上的法術來抑制上頭的那骨妖,搶出這麼一句話來。已經算得上是很厲害了。若還要叫她有什麼別的更多反應,那便當真是太過為難人。她也不過就是這麼吼了一句,緊接着就又將嘴巴緊緊閉上,十分認真地望着頂上那隻骨妖。
骨妖馬上就要落在他們頭上了。這樣近的距離。下頭的修士們甚至都已經可以看清那些卡在它骨頭之間燃燒着的火苗中心跳動的是什麼樣的火芯兒。
這可不是他們想要看到的情形,他們此刻也更沒有心思要在意這些,只是一味避開逃命。
於是到了最後,真還就看着那骨妖情形的,竟就只剩下糯米一個。也許還要再算上一個柱子。
糯米自己再沒多少力氣去將骨妖推開。
用法術將骨妖鎖在半空中,已經耗盡了她所有心神和靈氣,最後剩下的,哪怕是眼看着骨妖將那些困住它的火苗和水龍一一掙斷崩裂,卻也再沒辦法多做分毫。哪怕只是多一點,也實在是做不到。
她正有些焦慮地抬頭望着上邊那迫切的情形,身卻忽地一松。
原先扶在她肩膀上的手已是一空,暖意還留在她肩上,按着的手已鬆開,她整個人被輕輕放到了地上去。而站在她後頭的柱子,此刻卻是一下繞到了她面前去,抬手朝着那骨妖猛地揮出。
從旁人眼中看去,柱子這般做法可算是相當可笑。
不論是他又或是別的人類,站在巨大的真龍骨妖之下,也都只顯得那樣的渺小。別說是他這一揮手,就是直接用身體去衝撞那骨妖,也根本不顯又什麼用處,反倒只會叫人想起「螳臂當車」這個悲哀的詞句。
就連糯米這個完全知道柱子能耐的,見到柱子這近乎莽撞的動作。也不禁是一怔,差點兒沒之間一抖,將法術拍到柱子身上去。更不要說是下邊的那些修士了。
他們這時候沒心思去看那骨妖,匆匆忙忙地開始着逃跑。卻還是不免被柱子這朝骨妖衝撞過去的動作嚇了一跳。
只要是見到了那骨妖同柱子之間的體型差距,可都不會覺得柱子有任何機會。
若要說柱子在他們面前,就好似是壯漢同孩童之間的對比;那麼那骨妖之於柱子,就如同是高山一樣叫人仰止。別說是用人力去撼動,即便是就這樣望上一眼,都已經是心生絕望了。
然而。柱子卻好似全然不知道,仍舊想着骨妖撞去。
沒錯,他已經是在用自己整個身體去撞向骨妖,仿佛是覺得這種飛蛾撲火一般的舉動,能夠撼動面前這壯實的骨妖。
甚至就連糯米這個完全知道他能力的,卻也完全沒對柱子的這一下胡蠻的舉動有任何信心,只覺得這是在用自己的身體去勉強阻隔一下骨妖的動作而已。不,他甚至可能是連稍微阻隔骨妖動作都做不到。若是能力太低,螳臂當車,那擋車的螳螂根本不可能對車子有任何影響,只會是落得被車輪碾碎的下場罷了,哪裏能夠阻得了車輪瞬間的移動。
唯有柱子自己,好像全然不知道這些,不管其他修士對他怎樣的沒信心,他卻依然是義無返顧,毅然決然地就朝着骨妖撞去。
骨妖仍在瘋狂掙扎扭動着,甚至都沒有刻意去迴避柱子的撞擊。
也許在骨妖看來,柱子的這麼一撞,甚至比不上纏繞在它皮毛上邊燃燒着的星點火苗。
而糯米也跟着被嚇了一跳,雖然已經有些站不起來,卻也不免是要提心弔膽一番,生怕法術操控得不得當,一不小心就燒到了柱子身上去。
但這顯然也無需糯米多做擔心。
柱子躍起,一手揮出,已經扯住了骨妖上頭生長着的一片龍鱗。順着這跳起的力道,那片龍鱗竟也被他拉扯得脫離了原先的位置,露出一道細細的空檔來。
實際上,他的這麼一點兒阻擋在骨妖面前也確實微不足道。他雖然掰彎了一片龍鱗,可卻甚至連骨妖的一點兒軌跡都沒辦法阻擋。骨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那皮肉上邊生長着的鱗片,它還是在專心地想要弄滅火苗和掐斷水龍,甚至都沒注意到柱子已經抓住了它的鱗片。
下邊那些修士可沒什麼人覺得柱子能阻擋住骨妖,所以在最初的驚詫過後,卻也沒將心思就放在柱子身上。他們都還記得自己是要逃命的,在最初的驚訝過去以後,趕緊就扭身朝着後方的黑暗狂奔而去,根本沒人注意着柱子怎麼樣了,到底在做什麼。
就連唯一還保持着神智清明的宗午德,這時候也同樣是拔足狂奔,只恨自己以前怎麼沒有再努力一些掙錢修煉,此刻竟無飛劍可用。否則的話,踩着飛劍一路向前,當真是快意得緊。
他們一路朝着後邊逃去,卻都忘了這叫他們驚懼的骨妖,卻也是從這些不明的黑暗當中伸展出來的。他們想要逃離骨妖的恐怖,卻是一頭撞入到了其他為止的黑暗當中去。
一直到面前已經完全是深不見底的漆黑,再沒有什麼光亮,那些跌跌撞撞逃跑的修士才猛然發現自己好像做了蠢事。他們趕緊回頭望去,才發現後頭原本明亮的篝火,卻也在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豆大的光點。要不是他們明知道那是生起來的篝火,甚至會懷疑那是不是天空的一個角落,從中露出的一點星光。
「怎麼……那麼遠。我有跑了那麼長時間嗎?」
已經完全陷入在黑暗當中的修士,不免是小聲地喃喃了一句。
這是一個問句,本也是想要向着身邊什麼人發出詢問的。他神魂有些裂痕,可在方才逃離的時候,卻也是清晰記得身邊還有些同他一道奔跑躥走的同門,大概也是向着這個方向一路跑過來的。
他們沒有人使用飛劍,於是這麼一路跑着,同門大抵也應當在身邊才是。
然而,詢問的話丟了出去,輕飄飄的,卻終究沒能落在什麼地方。這句話問出去以後,四周黑暗一片寂靜。別說是回應,就連一點風聲水聲,乃至於呼吸的聲音,也都不存在了。
逃走的修士嚇了一跳,再次環視四周。
他知道這仙林當中沒有什麼聲響,當初也曾經害怕過,卻到底不敢想太多。只是如今,卻是猛然發現這地方好似當真相當不對勁。
沒有一點聲息。
這是他當初就知道的。
只是,陷入在這近乎完全的黑暗當中,他才猛然發現,這樣的沉寂,到底還是比他們所猜想的都還要更驚悚一些。因為他當真是什麼聲音都聽不見。
——包括他自己呼吸的聲音。
在這樣絕對的靜寂當中,若是身邊有人,總能聽到一些細微的衣服摩擦聲又或是人自然呼吸的聲音。哪怕是身邊沒有人,他方才跑了那麼長的一段距離,喘息之聲應當十分粗重明顯才是。他卻沒有聽到半分聲響。
要不是他能確定自己還在呼吸着,他甚至都要懷疑自己是個無需呼吸的死人了。
從篝火旁邊逃離出來的修士愣愣抬手,放到自己鼻尖面前去,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沒錯,濕濕的、熱熱的,他的鼻子下方確實有噴出呼吸的氣息。
只是,聲音呢……?
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修士突然想起了這麼一句話來。他這才發現,自己對於「吞噬一切」這個詞,可能理解得還遠遠不夠透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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