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言着急地喊周遭圍攏的門下弟子去叫秦廣嵐,自己卻是同蘭戰舟一道,跪在了糯米身邊,死死地看着糯米的反應。
只是,他們就是在這外頭看着糯米,卻也沒辦法對糯米生出一點兒幫助來。他們只見到糯米費力地呼吸着,額頭上滲出冷汗來,卻是對此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甚至連着蕭景言自己的額頭上,也跟着滲出了冷汗。
他也根本不知道秦廣嵐能不能做點兒什麼。
在這個千仞宗裏邊,除了糯米以外,就找不出第二個醫修藥修來了,更不要說是煉丹師了。秦廣嵐雖然修為層次高一些,見識也廣,甚至同樣是從青泉峰上頭下來的,可對煉丹和治療的認識,卻同糯米差了十萬八千里遠。
蕭景言看着糯米難受,便好像是自己也在跟着難受一樣,心都快要被揪起來了。然而,他就是將心都揪爛了,恐怕也幫不到糯米半分。
他們這邊正着急着,圍攏着的修士後頭卻突然生出了一陣騷動來。人群在動亂了一陣以後,微微讓出了一條道路,好像是在讓某個人物進入一樣。
蕭景言還以為是秦廣嵐過來了,猛地一抬頭,卻差點兒沒撞到一個碩大的豹子腦袋上邊去。
「魃、魃豹?」蕭景言愣了愣,顯然沒想到穿過人群走進來的居然會是魃豹。
自從魃豹有了形體以後,他便總是喜歡在門派裏邊來來去去的,又喜歡從仙林外頭拖一些獵物回來,當作是自己的晚餐。有所剩餘的部分,則是全部上繳到門派當中去。因而,這門派裏頭的修士可都已經對魃豹十分的熟悉了,甚至都覺得只有魃豹才算是千仞宗裏邊的護派靈獸。
而在這門派裏邊,也沒有哪個人是不知道的,魃豹是只屬於副掌教苗糯米的靈獸。
這時候見到魃豹,那些門人弟子雖然都同蕭景言一樣十分驚詫。卻還是默默地退到了一邊去。
「吼——」
魃豹朝着蕭景言發出了一聲低吼,又衝着他露了露尖銳的牙齒,警告的意思十分明顯,顯然是叫蕭景言從糯米身邊退開去。
蕭景言眉頭一皺。搖頭道,「不。阿苗如今已經這樣了,你是要來做什麼。」
「吼——!」
魃豹又猛地提高了音量,好像十分不耐煩一樣朝着蕭景言大吼了一聲,一爪子將蕭景言搭在糯米肩膀上的手拍到了一邊去。
「你??」蕭景言還來不及發怒。就只見魃豹輕盈地一躍,從地上彈起,穩穩地落到了糯米身上去了。
他的力度用得十分巧妙,跳起的角度很好,落點又不遠,四肢有力地撐住地面,雖然是落在了糯米身上,卻一點兒沒有碰到糯米的,只是輕輕地將自己整個身子都放了下去,緩緩地、緩緩地接觸到了糯米。
然後。魃豹便小心地伸出了舌頭,在糯米脖子上邊舔了舔。
蕭景言想要出言阻止。然而,在見到了魃豹那樣溫和地舉動以後,他又突然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阻攔才是了。
秦廣嵐跟着過去報信的弟子匆匆趕到大殿外頭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魃豹微微伏在糯米身上的模樣。
魃豹明明是個鬼修,但當他伏在糯米身上的時候,卻好像是一隻活生生的豹子,在用自己的體溫為主子取暖一樣。而他面上帶着一種凝重的神情,雖然不會講話,卻還是叫人看出他在做一件十分嚴肅的事。
就連秦廣嵐也有些被魃豹那種認真的態度給鎮住了。連着腳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就那樣遠遠地看着人群當中的情形。
魃豹就這樣將糯米護在身下,像要抵抗住外頭那些有形的無形的東西對糯米的侵害,默默地將自己的身體化成盾牌一樣。
他用舌頭舔了舔糯米的臉蛋兒和脖子。將糯米身上滲出來的汗水都舔乾淨了,眼神裏邊的光芒這才又變得更柔和了一些。看着糯米的時候,就如同是看着自己的幼崽一樣,十分的小心。
雖然外頭這些修士都知道魃豹是個鬼修,身體毫無溫度可言,但看着他慢慢沉下身子去。用胸膛貼在糯米身體上的時候,他們卻還是幻想起魃豹是在幫着糯米取暖這樣的事情來。
然而,魃豹顯然並不是在按照他們的期待行事的。
魃豹的胸膛在貼近糯米的時候,突然就升騰出一陣青藍色的光芒來,將整個大殿的空間都籠罩在了裏頭,把周遭的每一個人、每一樣東西都映照成了青藍色的光芒,要將這些東西都融在這光芒當中同化掉一樣。
秦廣嵐猛地吃了一驚,本能地倒退了幾步,這才發現那光芒當中並沒有蘊含着侵略的意思。
那光芒實在是太過柔和,不僅僅只是像水一樣,甚至該說像是星光。
月不常在,又孤傲,而星光卻常有。不論是怎樣的夜裏,只要是雲層中間又哪怕一絲縫隙,星光就會悄悄地灑落下來,披掛在旅人的肩膀上頭。
這淺淺的光芒不僅僅只是看着像星光,連那柔和的感覺,也同星光一模一樣。
秦廣嵐遠遠地看着,都忍不住有些發起呆來,更不要說是就圍在糯米邊上的那一群修士了。他們面前的光芒更盛大,卻一點兒也不刺眼,只是慢悠悠地落在他們眼前,充盈滿他們眼底的每一寸空間。
這光芒完全不像是魃豹這樣粗豪的妖獸鬼修能夠施展出來的法術,然而,在他們面前,卻又實實在在是魃豹召喚出了這樣溫柔的光來。
他們都不過只是被這光芒籠罩在裏頭罷了,就已經感覺到了一種暖洋洋的感覺,好像渾身上下都漸漸充滿了力量一般。
而魃豹自然不是為了他們才施展出這法術來的,他所有面對的對象,都只是自己身體下邊護着的糯米。
蕭景言努力地想要看一看糯米的情形,可他無論再怎麼探腦袋,也已經完全見不到糯米的情形了。
魃豹本就將糯米擋去了一大半,如今又有那莫名的藍光,如同是個繭子一樣,將糯米完全包裹在了裏邊。蕭景言再怎麼看,也就只能見到魃豹身下一片澄藍,根本見不到糯米的身影的。
只是,在這光芒的照應下頭,蕭景言卻莫名地覺得有點兒安心。
至少,他覺得這光芒至少是不可能對糯米造成什麼壞的影響的。這青藍色的光芒是如此柔韌而溫暖,若是糯米能夠同他一樣,感受到這裏頭的治癒,那到底是不可能出什麼問題來的。
而且,雖然他不願承認,但魃豹目光中對糯米的那些兒依戀和愛護,並不就比他要少。
他雖然從來沒有見過自己望着糯米的時候是個什麼模樣,但只是這麼看着魃豹,他就莫名地覺得,自己同魃豹這時候的模樣大概相當的類似。特別是目光當中所包含着的那點兒神采,恐怕是一模一樣的。
蕭景言猛地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是不是突然瘋了,居然會生出這樣可笑的想法來。
他們如今只能靜靜地守在一邊,看着那團藍色的光芒,祈禱着糯米能在這光芒裏邊有所好轉。
有些敏銳一點兒的門人弟子,甚至瞧見了這藍色的光芒當中,好像有什麼氣流在慢慢流動遊走,想要找一個可以停駐安歇的地方一樣。
那是一個十分安靜卻又十分孤寂的魂靈,已經被封印遊蕩了許久,只想回到它本該停駐的地方去。然而,它卻終歸沒能找到一個可以歇止的地方,只能再繼續在這世間飄蕩着了。
只是,這些光芒再溫和、再細緻,卻也還是慢慢緩和了下去。
那些青藍色的光慢慢退散開來,重新回到了魃豹胸膛裏邊去的時候,糯米也漸漸地從中間顯露了出來。
她雖然仍是靜靜地躺着,面色看上去卻已經是緩和了一些,至少不同方才那樣青白,稍微浮起了一點兒血色來了。她的呼吸也跟着平穩了下來,胸膛上邊都能見到明顯的起伏了,不再是如同原先那樣,幾乎是要沒辦法將空氣吸入的模樣來。
那光芒雖然散去了,魃豹卻仍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將糯米護在下頭。
他甚至有些痛苦地甩了甩腦袋,好像對於那青藍色的光芒沒能將糯米徹底治癒過來而有些懊惱一樣。
這是魃豹唯一懂得的、龍玄女魂絲的用法。他明知道龍玄女的魂絲不可能這樣輕易地就歸位,卻也還是心存着一點兒幻想。特別是見到糯米因為魂體受到震盪而如此痛苦的時候,他恨不得將自己的魂魄都拉扯出來,叫糯米都補充回去。
然而,糯米畢竟還是拒絕了。
那魂絲雖然原本就該是她魂靈的一部分,她卻終究還是拒絕了。龍玄女的魂絲不甘願地在外頭遊蕩着安撫着,想要滲入到糯米身體裏邊去,卻終究只能又重新暫駐在魃豹的胸膛裏頭。
就如同以前許許多多次一樣,她拒絕了那片魂絲,叫魃豹一直沒有辦法順利地尋到她的身邊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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