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如今所能想到的唯一控制手段,就是當初在千仞宗裏邊從秦廣嵐手上學來的那個困身法術。
她自己雖然在法術方面十分有天賦,卻從來沒有認真地去學習過法術。
當初在青泉峰上頭的時候,她是沒有那個機會。後來離開了,卻是沒有時間和條件了。她所學到最有用的一些法術,還是當初趁着那幾位上仙對她的好奇,而乘機在大雲霧峰上頭「騙」來的,自然也不可能是什麼太好的貨色。
真正能夠拿得出手的,就是她如今將要施展出來的這一個,星光天牢。
她直到如今還是沒能見到對方的身影,偷襲的人不知道是融入到了那片腥臭的血霧當中,還是他本來就體質特異,糯米的神識延伸出去以後,居然完全沒有發現對方的存在。她卻也並不需要對方的方位。
糯米一咬牙,用右手牽動着左手指尖,先是擺出一個蓮花一樣的手印來,緊接着就是手腕一翻,兩手一扣一松,右手飛快地在空中連點數下。
她已經儘量不將繁複的手印放到左手去操作了,只是讓左手受着牽引,輔助右手擺出手印來,卻還是痛得她差點又將嘴唇咬破。左手如今軟綿綿的沒有一丁點兒力氣,完全就是空晃晃的,好像是一灘爛肉,根本不受她的控制。她只是擺動着指頭,就牽扯得傷口一陣劇痛。
只能強忍,搶攻。
從她凌空點出第一下開始,她的指尖上頭就綻放出了一點瑩白的光芒來,在這片徹底的黑暗當中,就好比是一星遊走的螢火蟲,十分亮眼。
接着就是第二點,第三點??萬千星光隨着糯米指尖落下的痕跡,相繼綻放開來,在她面前連接成了一個大大的封印來。
她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水來,她卻沒有時間去擦一擦。
這個法術要施展出來。十分複雜,除了要配合繁瑣的手印以外,還要在真元力消散以前就將它們順着指尖描畫在空中。空中點出的那些光點,並不是隨意排列的。而是要組成一個星陣,這才能真正發揮出法術的作用。
糯米還從來沒有試過單手完成這個陣法。
她以前一直有修煉手印,手指是相當靈活的。哪怕是這樣,每次練習這個法術的時候,她也是需要用雙手去排布那些星星點點的光斑。這才勉強能在手印召喚出的真元力消失以前,將法術所需的星陣佈置下來。
這時候,她卻只能勉強自己去拼了。
她能感覺到體內的真元力正在飛快地流逝着,耳邊風聲大作,就是感應不到對方所處的位置,她也知道那人肯定已經是拎着拳頭朝她直面撲過來。她能夠感受到自己心臟一下一下劇烈跳動的聲音,甚至能夠聽見體內血液流淌沸騰的那種喧囂。
周遭的時間空間都好像突然緩慢了下來一樣。她腦子裏頭空蕩蕩的,沒有傷痛,沒有擔憂,沒有疑慮。所記得就僅僅只有星光天牢的星陣排布。
她的手指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空中飛點數下,將那原本稀疏的星陣慢慢排滿布齊。她的手都差不多已經是僵固住了,白嫩嫩的手背上頭,一道道青紫色的血管都被逼得幾乎要爆裂開來,指尖上斑斑點點的都是血跡,她自己卻全然沒有感覺。
哪怕是兩隻手都廢在這了,也不能阻擋她要越過去的決心。
她的神識又分化成兩半,一半檢視着體內真元力的流逝,一邊注意着那片星陣的結成。
——能趕上!
糯米的心中才方始一喜,跟着卻又是猛地一沉。
她手指的速度雖然好像勉強能夠跟上真元力的流逝。面前的敵人卻絕不會給她完成星陣的機會。
實戰的經驗,她還是太少了,雖然已經退後了一段距離,卻仍是不夠。
哪怕她感應不到對方的位置。只聽着那已經要撲到面前來的風聲,她就知道對方已經到了她面前來,只差一拳落在她身上了。
糯米想退,可星陣已經佈下了,就只差最後的一點,她又忍不住一個猶豫。
錯過了這次機會。她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困住對方了。她的手根本就經不起再一次的手印。
只是這麼一個猶豫的瞬間,拳風就已經逼到了身前來。她已經連退走的路都被逼斷了。
就在這時候,糯米腦子裏邊閃過柱子的一個影子,猛地一咬牙,咬破的舌尖血已經像道飛箭一樣噴了出去。那血當中混着她最後的一點真元力,朝着星陣左下方那空蕩蕩的位置補了過去。
血箭出口,糯米身上的力氣也跟着被全部抽空了,幾乎是在那同時就已經摔坐到了地上去。
那道血箭才剛粘到星陣上去,糯米麵前就是一陣盛大的光芒爆裂開來,將那已經逼到她面前的敵人牢牢地鎖在了裏頭。
那星光幻化成千千萬萬的細碎光點,直附在了對方的身上。
糯米渾身脫力,坐在地上抬頭,卻只見到那個敵人被困在了星光當中,渾身上下都被光芒籠罩着,根本看不清模樣,就好像是穿了一件螢光的衣裳一樣,連面目都遮擋在了光芒後頭。
那個被星光天牢困住了的敵人,在光芒當中還十分努力地掙扎着,揮舞着雙手,試圖將自己身上糾纏着的那些星光甩開去,又想要用手去撕扯身上的那些星星點點的光芒。
糯米想起對方能夠徒手撕裂開她的護體靈氣,不由心裏邊就是一寒。
星光天牢已經是她懂得的最高階的法術了,若是連這都困不住對方,叫對方逃脫出來,恐怕要喪命的人就換成是她了。
她看着那個被星光困在當中,卻仍是不停掙扎想要逃離出來的高大身影,忍不住朝後頭退縮了一分。
這時候,她大概應該取出武器來,將這人的性命拿下。又或是繞到那人身後去,尋找柱子留下的最後一點兒痕跡。
然而,她卻實在是沒有那個力氣了。
方才施展星光天牢,確實花去了她太多的真元力,又叫她雙手都受了傷。她這時候就是想要給對方最後一下子,也到底有些有心無力。甚至就這樣勉強撐坐着喘氣,都已經耗費了她好大的力氣。
她這時候才感覺到手上的疼痛。
不止是左手,連着右手上邊都迸裂出許多傷口來,一滴一滴地往下淌着血。
幸虧身上貼着的符咒還算牢靠,這時候還在她胸前晃蕩着。她被這濃烈的血霧熏得又咳嗽了幾聲,喘息了一下,這才抬起手腕,將那符咒往身上貼得緊了一些。
她的手才剛碰到那張符紙,就在上頭劃出了血的痕跡來。
周遭的那些血霧好像在不知不覺當中變得更濃稠了起來。就連着那星光天牢所發出的光芒,也完全沒辦法衝破這厚厚的黑暗。
如今糯米的鼻腔當中,滿滿的都是血腥的味道。叫她甚至分辨不出來這味道到底是來自於自己身上,還是來自於面前的這片血霧。連着她嘴裏邊那個腥甜的血味,這時候都變得讓人難受了起來,好像是同外頭的血霧融為了一體,十分難受。
她一邊平復着呼吸,一邊抬頭看着那仍是掙扎不已的敵人,不由在心中猶豫了起來。
——殺,還是不殺?
「殺了他。」
糯米聽到自己心底好像傳來了一個低低的聲音。
這聲音的語調十分平靜,沒有什麼起伏,更沒有什麼感情,叫她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這是她自己的心聲。
她的心正在勸服她,上前去將那人殺掉。
「他傷了你,他想殺你。你不殺他,接下去他從法術中掙脫出來,他就會殺了你。不要猶豫,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那個聲音緩緩地從糯米心底傳出來,原本不帶一點兒感情的聲音,隨着話說得越來越激烈,漸漸地也帶上了凶戾的色彩來。
糯米靜靜地聽着那個聲音,自己面上也慢慢染上了凶戾來。
然而,她卻完全不知道,只像是着了魔一樣,伸手從懷裏掏出一粒草籽來,激活成了藤鞭的狀態,將它纏在右手手腕上,一步一步,步履蹣跚地朝着那依舊掙扎着的敵人走了過去。
那困在星光天牢當中的人並不知道糯米的靠近,直到這時候,仍在努力揮舞着雙手,掙扎着想要撕裂面前那妨礙他的星光。
糯米走得很慢。
她的身體早就沒有什麼力氣了。
然而,她心底的那個聲音卻一直沒有停歇。
「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
剛開始的時候,她還覺得有點兒疑惑。可等她一步一步走向那個被星光天牢困制住的人面前去的時候,她的耳朵裏邊已經滿滿當當的,就只充斥着這喧鬧而憤恨的聲音了。
她已經分不清那聲音是從她心底傳出來的,還是從她身旁環繞着的。她只知道,自己要殺死面前的這個人。
如果她不將這個人殺死的話,死的就會是她自己。
「殺??了他。」糯米輕輕地跟着吐出了這句話來。(未完待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3s 3.912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