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正回過神同緊張的趙富貴和阿梅解釋着婦人面上那臉色的問題,就聽見床上那一直安靜沉睡着的婦人突發發出了微不可察的呻吟聲來。
「媳婦!媳婦兒!」
「阿娘,阿娘!」
趙富貴和阿梅一聽,哪裏還聽得下糯米的話,一下子就撲到了那床鋪前邊去,一邊呼喊着一邊期許地看着那婦人,希望能夠見到那婦人醒轉過來。
糯米張了張嘴,原本是想要同他們解釋,說這婦人不會這麼快就醒轉過來,還要稍微緩上一點兒時間的。可等見到了那兩人面上急切的神情以後,糯米乾脆就又將嘴巴閉上了,安靜地站到了邊上去。
她知道自己現在不管是說些什麼,那兩父女也是聽不進耳朵裏邊去了的。只能是叫他們在邊上等着,一直到那婦人醒過來,他們才會安心的。
糯米一路退到了門口邊上,依靠在牆邊上,同他們一起等着那婦人醒過來。
那婦人果然如同糯米所猜想的那樣,一邊在床上慢慢呻吟着,一邊扭動着身體。
剛開始的時候,她只是臉上的那種異樣的紅慢慢褪了下去,可漸漸的,隨着她身體緩慢的扭動,她身上身上的床鋪都跟着濕了起來,還漸漸地散發出一種惡臭。那種惡臭很像是腐爛了的肉塊所發出的味道,叫人只要聞到,就忍不住皺眉的。
趙富貴和阿梅兩人雖然憂心,可見到這樣的異變,也都跟着愣了愣,又求助一樣扭頭看着糯米。
糯米見着兩人終於有點兒能將話聽進去的意思了,着才開口,道,「這是正常的。她身體裏邊原來沉積着毒素,現在只不過是都拍出來罷了。這些臭水就是她身體裏邊的毒,要都排乾淨了才好。你們現在等着就是了。等她醒過來了,再給她擦拭身子吧。」
「那俺娘會沒事兒麼?這麼躺在上邊。不會再中毒啊?」阿梅小心翼翼地問。
糯米搖了搖頭,「不會的。這些毒已經被丹藥的藥力中和了,再沒有多少毒性了。到時候你們將那床鋪燒掉就是了,不礙事的。」
阿梅面上的表情這才鬆了一些。又趕緊扭頭去看那婦人了。
那婦人身上雖然散發着惡臭,可他們卻好像是完全不介意一樣,還是在用一種殷切的神情一直盯着那婦人看。那婦人扭動身子的時候,他們也跟着皺起眉頭來,露出擔憂的神色;而那婦人沉靜下去的時候。他們更是恨不得伸手將婦人拉起來一樣。
糯米在邊上看着,雖然說不上能夠感同身受,可到底還是能理解他們的心情的。她甚至覺得,若是她真給柱子師兄配出來了那毒方上邊的藥液來,幫着柱子師兄洗淨身上的那層粗糙的硬殼,說不準也同着兩父女一樣,會用同樣的眼神一路盯着柱子看的。
這樣一項,她變完全不覺得這兩人有什麼可笑的地方了,甚至很是有些同情起他們來。
他們實在是等待太久了。在這婦人漫長的病涯當中,其實最痛苦的。可能並不是婦人自己,而是這兩個在旁邊一路看着的至親。他們為這婦人奔波忙碌,尋找着各種各樣的方式希望能夠叫這婦人恢復過來。
他們實在是太過和善,即便是這樣長久昏迷的病人,也捨不得拋下,而是一路將她好好地照料下來。只要是看着婦人身上那沒有多少萎縮的四肢,就知道他們在這婦人身上花費了多少功夫。
——醒過來吧。
糯米也跟着暗地裏在心中期盼着。
她壓根兒沒有想過自己能夠得到什麼好處,只要是那婦人醒過來了,她便覺得已經十分的高興了。
就如同糯米所猜想的那樣,那婦人在床上扭動呻吟了許久以後。終於在又一次劇烈的動靜以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剛醒轉過來的婦人臉上還帶着一絲茫然,又帶了幾分憔悴,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好像有些沒辦法適應白日的光線一樣。
趙富貴先是愣了愣,面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突然便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哭聲來。
糯米也跟着一怔,咬了咬嘴唇,眼眶不知怎地也跟着有些發起紅來。她其實對這一家人完全沒有什麼感情的,也從來不覺得自己在這裏邊投入了多少。她只不過是個過路人。恰巧遇到了這麼一家子,而她又掌握了能夠改變對方命運的一種丹藥罷了。只不過是這樣的一點兒機緣,甚至不足以在她心中留下什麼痕跡的。
只是,她能夠聽出來那哭聲裏邊有多少的心酸。她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子哭得這樣激烈,那裏邊的酸楚,即便是她這個外人,聽着都覺得十分難受。
她猶豫了一瞬,最後還是決定從那屋子裏邊悄悄地退到了門外,悄悄地將那門給掩上了。
蕭景言和蘇定邦他們都一直是站在門外的,只是隔了薄薄的一道門板,自然是能夠聽見裏邊的動靜的。
糯米才剛推門出去,一抬頭,便見到蘇定邦他們幾個人或攔或抱地擋在蕭景言身邊,而蕭景言則是一副面色猙獰的模樣,好像想要衝到房子裏邊去的。
蘇定邦這時候背對着門的方向,還在拼命勸說着蕭景言,道,「糯米曾經說過她這傀儡對殺氣十分敏銳,當真除了什麼問題,這傀儡難道就完全沒有反應麼。況且,糯米總歸是個修士,那裏邊不過是兩個凡人,你倒是說說,他們能將一個修士怎麼樣麼。」
「你們這是怎麼的了?」糯米很是被面前這景象嚇了一跳。
她這一說話,門外那些人才注意到了她的存在,都跟着送了口氣。杜晦還拍了拍蕭景言的肩膀,講,「瞧瞧,就說沒事兒的吧。你對她也太沒有信心了。」
「啊?」糯米只能露出隔茫然的神情來。
四周的人看她這樣,便紛紛笑了起來。不知道誰在後頭推了蕭景言一把,將蕭景言直接推到了糯米的面前去,糯米便見到蕭景言露出了一個十分不好意思的神色來。
「怎麼了嘛?」
糯米又茫然地問了一句,他們頓時就發出了更大的笑聲來。
蕭景言撓了撓頭,咳嗽了一聲,這才小聲地說道,「裏邊動靜那麼大,我還以為??以為你把人給??那個??」
「??」
哪怕是蕭景言不再繼續說下去,糯米也知道他想要說什麼了。大抵是因着趙富貴哭得太厲害了,便叫他們以為她把人給治死了,也難怪蕭景言一副想要衝到房子裏邊去的神情了。
糯米雖然很感激蕭景言這袒護她的心思,可也正就如同杜晦所說的那樣,蕭景言實在是有些太小瞧她了。她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才是,只能嘟了嘟嘴巴,轉過頭去不再看蕭景言了,反倒是伸手拉住了柱子,小聲嘀咕道,「我在你心中可是這麼沒用處的麼。你還不如柱子師??還不如這傀儡來得信任我呢。」
蕭景言頓時苦笑了起來。他這可實在算是關心則亂了,只能小聲地講,「我倒是被你擺到了這傀儡的位置上邊去了。」
糯米心想,你哪裏能同柱子師兄比較呀。
可這話她也到底是沒有說出口來。
不要說是蕭景言他們了,就連那些在外頭圍着看熱鬧的食客都被趙富貴那哭聲嚇了一大跳。蕭景言想要衝進去那房子裏邊的時候,他們也都以為裏邊是不是鬧出什麼人命官司來了,都在小聲地商量着要不要到衙門去報官府的。
只是他們回頭一想,又覺得那女修是個修士,壓根兒不歸官府管的。他們就是告到了那散修聯盟裏邊去,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管一個世俗凡人的命的,更不知道着女修是不是散修聯盟的人,又生怕惹上什麼麻煩的,便都猶豫了起來。
現在見了糯米從房子裏邊走了出來,卻沒見到趙富貴同阿梅的,他們就更加的驚懼了起來。他們圍在外頭張望,生怕被蕭景言他們發現的,自然不敢走到太前邊的地方,也就聽不見糯米他們的對話了。若不是那房子裏邊還在傳出趙富貴的哭聲來,他們甚至都要覺得着女修是不是連着裏頭的人一塊兒殺人滅口了,這才走到外頭來的。
「咱、咱??咱還是別看了吧?你聽老趙在裏邊哭得那麼大聲,也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慘事。着該不會是那個??那個??那個最近一路在傳說着的女魔頭吧?」
那些圍觀的食客裏邊,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口這樣說了一句,其餘的那些人一聽,又一想,也紛紛覺得着猜測不錯,趕緊都跟着點起頭來。
其中又有個人顫抖着聲音說道,「我記得??仙城裏邊不是都發了佈告的麼,說是能夠提供那女魔頭線索的,都能夠領取一筆賞錢。這女魔頭身邊還有這麼些修士,我們肯定是沒辦法同他們斗的。雖然、雖然對不起老趙。可我們這還是趕緊去城裏邊報告報告,說不定回來的時候,還能、還能把老趙救下來。」
其他人一聽,頓時覺得十分有理。趕緊就哆嗦着飛奔而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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