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很快地就發現,悔悟不論是對着誰,面上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好像從來就不會生氣一樣。他笑眯眯地朝着周東招手,也會笑眯眯地看着周東那個小兒子。
就是被冷冷地拒絕了,悔悟也完全沒有一絲不高興的意思。
糯米只不過是被那少年冷冷地說了一句話,就已經難過了半日,可少年對着悔悟的時候,態度更加直接和露骨,卻從來不見悔悟的笑容有一點兒晃動。簡直就像旁人所做的一切都無法撼動他的信仰一樣。
有時候在旁邊看着悔悟那副模樣,都叫糯米覺得很是有些羞愧。
她可實在是做不到同悔悟這樣,完全不將外頭的那些人的反應當做一回事的,只是專心地在做自己覺得應當做的事情。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悔悟可是很有些像葉梵的,都是十分專注的人,旁人的那些反應又或是看法,對他們而言就如同是不存在的一樣。這樣堅定的信念,大概就能成為一種動力,使得他們在修仙的道路上走得愈髮長遠。
糯米雖然當初廉價地將那些藥液販售出去,只不過是為着將這些藥液換成靈石,又叫外頭院子裏邊的那些修士得點兒好處,原本只是想着叫自己心裏邊舒坦一些,不該期待着外頭每個修士都理解她感激她的,可她卻又實在做不到像悔悟這樣闊達,所做的事情被曲解了,也完全不辯駁,只是繼續堅持着自己的做法。
有時候糯米也覺得很是不能理解,覺得自己做的事情得不到理解,就該努力去同對方進行溝通的。可是這顯然同悔悟所修習的閉口禪很是相左,悔悟根本就不會同旁人開口。
不論是旁人善待他也好,同他惡語相向也好,又或是誤會他的行為冷淡地待他也好,他都完全不講話,連嘴巴都不張一張。像是包容着這世間萬物一樣,只是用一種淡淡而又和煦的目光看着周遭的一切。
有着悔悟在旁邊坐着,糯米頓時就覺得她當初受到的那些冷眼完全不算什麼了。悔悟可是比她經受得更多,卻又更不在意。既然悔悟也這樣的坦然。她便覺得自己再沒什麼值得難過的了。
在這仙逸城裏邊,的確十分難得見到有修行的僧人,糯米很是好奇,因而一抽出時間來,都會在門前看一看悔悟。
悔悟從來沒有對她有過避諱。卻也不會對她過分親密,永遠是用一樣的笑容同她笑笑。糯米問的話多了,悔悟也不會回答,只是拿出了幾本經書來,遞到糯米麵前去,叫糯米自己翻看。
那些經書同世俗裏邊的書卷一樣,是用羊皮或者紙張製成的,同修仙者慣常用的玉簡併不一樣。糯米拿了那些經書,也學着悔悟的模樣,坐在自己房間的門檻上邊翻看。卻發現自己不大看得明白。
那些經書裏邊寫的東西很是有些晦澀,糯米看了半日,一點兒頭緒也沒有。不要說是悟出什麼東西來了,連帶着自己都被日頭照得頭昏腦漲的,只能老老實實地又把那幾卷經書遞迴到悔悟面前去,小聲地講,「我……我看不懂,這些還是還給大師吧。」
悔悟只是笑眯眯的,抬手一推,將那幾卷經書又推回到糯米麵前去。
他的眼神很亮。叫糯米覺得那眼睛裏邊仿佛是藏着什麼話一樣,只是她沒有那樣的悟性,根本看不懂悔悟的意思。只知道悔悟這樣一推,大抵是叫她將經書帶回去的意思。
糯米實在是看不懂那些經文。但也不好拒絕悔悟。兩人推拉了幾次,糯米見悔悟仍是十分堅決,便只好點頭道謝,當真將那些經文帶回到了房間裏邊去。
那些經文同玉簡上邊書寫的功法不同,用的都是些暗喻性的文字,有些還是直接從外文裏邊以發音翻譯過來的話。糯米又嘗試着看了兩次,還是覺得看不懂,乾脆就放棄了,將那幾卷經文放在了桌子上邊,只當是件擺設。
倒是魃豹對這經文很是感興趣的樣子,有次偶然到了外頭來,見了那幾卷經書,看了幾眼,還拿爪子撥拉着看了半日,也不知道他是當真能看明白,還僅僅只是好奇。
魃豹現在雖然仍是個魂元,卻已經很是有些能耐了,體型變大了以後,因着修習的是鬼修的功法,甚至能夠在身體四周颳起陣陣陰風來,又捲起濃重的黑霧,整個好像當真是一個鬼修一樣。
那個鬼修的功法玉簡上邊,除了有通篇的基礎修煉功法以外,還附帶寫着幾個只有鬼修才能使用的法術。大抵是因着鬼修特別的罕有,這些鬼修的功法也跟着變得罕見了起來,所以功法玉簡裏邊才會記錄了特別多的功法訣竅和法術。
糯米曾經好奇地嘗試過去修習那些法術,事實證明,這些法術果然是只能被鬼修所施展。她試了好幾次,別說是施展功法了,根本就不能成功地依照那法術的要求結出手印來,更不能依照上頭的要求來運轉真元力。
她這才發現那些法術所要求的真元力流轉方式,尋常修士是不可能做到的。
正常的修士都有一個肉身,以及遍佈全身的經脈。真元力在這些經脈裏頭四處遊走,哪怕是路線再詭異,也只能是順着經脈一路流轉,並不能脫離到經脈外邊來。
而鬼修的功法和法術則不同。因着鬼修完全沒有實體,那虛虛地凝出來的魂元裏頭,是個混沌的大漩渦,鬼修專用的那些法術,都是要求先將真元力混入到這漩渦裏邊去,或是加快又或是減慢這漩渦的運轉速度,這才能真正發揮出法術的效用來。
這樣的法術根本就不是看天賦,只要仍然是個有着肉身的修士,就不可能施展得出來。
魃豹一直都是在縹緲幻境裏邊進行修煉的,只有很偶然的情況下才會在稍微施展一番,連着糯米也只見過其中兩個法術。只不過也只是稍微看了看,並沒有很認真地研究過。
後來魃豹自己到底修煉到了什麼程度,她也完全沒有時間去關心。
好不容易抽出點兒時間來,魃豹也是個不怎麼搭理人的。她同魃豹說了一遍話,魃豹只是拿眼睛看看她,一爪子印在她臉蛋兒上邊,涼滲滲的都是陰氣,害她狠狠地打了個寒顫,再也不敢問魃豹現在到底已經修煉出來什麼法術了。
至於魃豹的修為,她倒是知道的。因着魃豹修為提升速度雖然快,卻到底是個重新開始修煉的,現在還比不上她的修為,仍在開光期裏頭掙扎着,她稍微試探一下,就能查看出來魃豹的修為。
每次被她查探完修為以後,魃豹都相當不高興地甩一甩尾巴,衝着她低低地咆哮一聲,就像是在發泄自己的不滿一樣。
糯米甚至已經尋思着要同魃豹弄一個像樣的法器了。只是她對法器可以說完全就是一竅不通,現在又沒有時間,手上也沒有多餘的靈石,這事情才暫時放了放。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着魃豹現在修煉的是鬼修的功法,同悔悟給糯米的那幾卷佛經很是有些相類似的地方,魃豹可實在是很認真地翻看那幾卷佛經。
剛開始的時候糯米還覺得魃豹只是好奇而已,甚至都不知道魃豹能不能看懂那幾卷佛經上頭寫的文字,又來見魃豹每次出現在房間裏邊的時候,都十分專注地翻看那幾卷佛經,顯然並不僅僅是好奇,而是當真對這佛經十分感興趣。
糯米很是有些驚詫,又覺得這佛經放在外頭,她也不大可能去翻看的,便將那幾卷佛經都放入到了縹緲幻境裏邊去,好讓魃豹可以常常翻閱。
等那幾卷佛經放入到縹緲幻境裏邊去以後,魃豹果然每天就用爪子去翻動那幾卷經書,常常是坐在旁邊,一看就是半日的,連修煉的時間也跟着變少了。
糯米每次進入縹緲幻境裏邊來為靈谷澆水的時候,都會見到魃豹正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幾卷經書旁邊,用一種十分嚴肅的表情盯着那些經書翻看的。這樣的表情若是出現在人面上,並不顯得有多特別,可現在出現在了一隻豹子臉上,就叫人有些忍俊不禁了。糯米雖然知道魃豹是在很嚴肅正經地看着經文,見到一隻豹子皺起眉頭來,卻還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實在是魃豹原先都是一副瀟灑浪蕩又狂放不羈的模樣,現在額頭上突然皺得緊緊的,用巨大的肉爪去翻弄一本小小的線裝書,這畫面怎麼看都叫人覺得違和。
魃豹果然馬上就轉過頭來,十分敏銳地瞪了她一眼。
「沒事沒事……你看你的吧……噗嗤。沒沒、真沒什麼,我去給靈谷澆水。」糯米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逃一樣跑到了邊上去,一邊給靈谷施展雲露訣,一邊在背後笑得渾身發顫。
魃豹十分不耐煩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大吼了一聲,發現糯米笑得完全不願搭理他,也只能無奈地收了收尾巴,繼續看那幾本經書去了。(未完待續。)
PS: 謝謝水水打賞的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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