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見那少年用一種防備的眼神看着她,便伸手撓了撓頭,也覺得自己這樣突然地將對方拉到房間裏邊來,實在很有些奇怪。
「那個……你還是喝口水吧。」糯米自顧自地說着話,當真轉身去給這少年倒了一杯水,塞到了少年手裏邊去。
她實在不怎麼主動同旁人溝通交流,現在突然將這少年拉到了房間裏邊來,也不過是為了要躲開周東的目光罷了。她當時抬頭見到周東在後頭盯着少年看的時候,只覺得腦子一熱,完全沒有什麼旁的想法,就先自將這少年拉到了房間裏邊來,根本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的。
當初只不過是想着能叫這少年稍微躲開一下周東的目光,也是好的,可真將人拉到房間裏邊來以後,糯米才想起對方平日可是在仙逸城的學堂裏邊上學的,其實一日裏邊大部分時間都是見不到周東的。
現在將人拉回來了,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是。
少年這樣用心地遮掩自己身上臉上的傷口,自然是不願意旁人注意到,她也不好開口詢問。至於少年敲門的原因,連那少年自己都不願提起,她是更不好開口了。
糯米一路回想着當初在雜役府裏邊的時候,蕭景言第一次同她搭話的場景,猶豫了好久,最後只能期期艾艾地開口問道,「你……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叫糯米。」
那少年正拘束地坐在椅子上邊,眼睛都不敢四處張望,只是低頭看着自己手上被塞過來的杯子。聽到糯米突然開口,他便像是被嚇了一跳一樣,猛地抬起頭來。
他的眼神裏邊還是有着濃濃的戒備和疏離,望了糯米一眼,猶豫了一下,淡淡地講,「我知道。」
糯米等了半日,也沒聽到他自報名字。不由就嘟起了嘴來,又追問了一句,「我在問你名字咧。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我的名字,不覺得也應該把名字告訴我嘛?」
少年愣了愣。看了糯米一眼,大概是沒想到原先同他講話還有些老氣橫秋的姑娘,如今卻在他面前像個小孩兒一樣嘟嘴巴,頓時有些無措起來,呆了一下。小聲地講,「我叫周步雲。」
「哦……平步青雲的步雲麼?」糯米眨巴着眼睛,湊到少年面前去問。
周步雲的耳朵馬上就紅了起來。他的膚色十分白皙,臉上這樣一紅,便像是染了一層胭脂一樣,很是好看。他有些慌亂地點了點頭,拿着杯子朝後退了退,差點兒就從這椅子上邊摔了下去。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子,就像是躲開糯米一樣在房間裏邊四處亂看起來。
糯米看周步雲這慌亂的模樣,眨了眨眼睛。慢慢地才醒悟過來,這人大概是從來不曾接觸過女修,又是個年紀小的,整好處在最最敏感的時期,被她這樣往前一湊,就忍不住想要躲開。
想明白了以後,糯米便老老實實地坐到了椅子的另外一邊去,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邊仔細地觀察着四處亂看的周步雲。
這樣靜靜地看過去以後,糯米才發現周步雲身上除了原先見到的那些傷痕以外。在衣服下邊還藏着不少紅紫的淤青痕跡。有的痕跡已經很舊了,看着不大像淤青,在衣服的陰影下邊瞧得不太清楚,卻反倒像是用別的器具敲打出來的傷口。
光就是這樣看着。糯米都覺得很痛了,更不要說是親身感受這些的周步雲。
周步雲臉上的青白並不是正常的白皙,而更像是種因為常年吃不飽而帶來的病態一樣。糯米原先在外頭流浪的時候,就曾經見過有同他一樣膚色慘白的少年。那還是災年剛開始沒多久的時候,那些少年也同周步雲一樣,瘦瘦小小的。眼睛下邊有着淡淡的青黑。
剛開始的時候,周步雲只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有些隨意地在房間裏邊四處掃看。可在見到房間中央還來不及收起來的丹爐以後,他的眼神就漸漸跟着亮了起來。
這房間裏邊還有着淡淡的丹藥香味,丹爐上頭貼着兩張火系的靈符,丹爐身上還有着淡淡的餘溫,這一切都叫周步雲覺得很是驚奇。
他先前在外頭的時候,就已經聽過那些散修聊天,說糯米是個會開爐煉丹的小女修。當初他偷聽到這話的時候,還很是覺得不服氣。他雖然能看出來糯米的修為比他高,可糯米到底是個年紀和他相仿的小女修罷了,他有時候很是羨慕糯米的自由,卻從來不願意相信糯米當真有那樣大的本事,同他之間有這樣深的一段距離。
在周東面前的時候,他是個常常受到責打的,後來在這仙逸城裏邊進入了學堂,他一直被受到誇獎,他才漸漸找回了一些自信。那學堂裏邊授課傳功的修士,沒有一個不誇獎他的天賦的,甚至說他是個可以被介紹到門派同家族裏邊去修煉的。
雖然周東最後制止了那些修士的推薦,還為他換了家學堂,為此還特地換了個租住的地方,他卻從此找到了希望,覺得自己絕不會是永遠呆在周東身邊,僅僅只是個發泄對象。
他覺得自己終有一天是要騰飛了,只是還找不到機會。
糯米房間裏邊的一切都叫他覺得驚奇。
周步雲在學堂裏邊的時候,對煉丹術也曾經很有興趣。只可惜外頭的學堂怎麼可能會教授煉丹術的知識。他就算好奇,卻也沒有辦法深入接觸。
在院子裏邊偷聽到糯米會開爐煉丹,還能將仙草煉製成藥液,廉價賣出去的時候,周步雲對糯米的好奇和羨慕簡直是達到了頂點。
他從來不是這樣高傲的人,可卻絕對不願意被糯米看輕。糯米甚至還沒有注意到周步雲這個人存在的時候,他已經暗暗地開始注意起糯米來,將自己同糯米作起了比較。
所以即便是每每回去都要被周東責打一番,他也還是不願意輕易開口向糯米討要東西。
「你……真的會煉丹嗎?」周步雲的眼睛直直盯着房間裏邊的丹爐,很是有些生澀地開口問道。
糯米也沒想到周步雲會突然主動開口,稍微愣了愣,這才點了點頭,「嗯。」
她已經不再想着要隱瞞自己能夠開爐煉丹的事實了。
周步雲的眼神便變得驚嘆了起來。他自己對開爐煉丹很是感興趣,所以完全知道一個散修想要修習煉丹術是有多大的難度。他原先在外頭偷聽的時候,還能安慰自己,說那些人大概是想錯了,糯米不過是個倒賣藥液的。
可是當真在房間裏邊見到了丹爐,又聞到了丹藥方始出爐的那種清香,再得了糯米的肯定,他便知道糯米果然是個能開爐煉丹的,外頭的那些散修並沒有在說瞎話。
「你……真厲害。」周步雲的聲音有些乾澀,卻到底還是誇了糯米一句,「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能開爐煉丹的散修……你一定是個……天才。」
「沒有沒有。」糯米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當面誇獎,雖然周步雲的情緒十分低落,完全沒有個誇讚人該有的態度,糯米卻還是慌了起來,趕緊擺手搖頭起來,「還是有散修能開爐煉丹的,外頭那些丹藥鋪子裏邊,偶爾還是能簽下來幾個會煉丹術的散修……」
糯米見周步雲仍是滿臉低落的模樣,不知為何,在心底升起了一絲不忍來,便又續道,「而且,我也不完全算是散修。這些煉丹的技巧,我都是在一個門派裏邊學到的。只是那個門派現在已經不在了……我要找一個人,這才成了散修的……」
「你原本不是散修?!」
周步雲聽了這話,果然吃了一驚,又恢復了點兒精神,很是詫異地抬頭看了糯米一眼。
聽到糯米說起她的門派已經不在了以後,周步雲便跟着想起了自己當初被帶離學堂時候的情形。
當初他在學堂裏邊過得十分開心,整個學堂都幾乎是圍着他一個人轉動,那些傳道的修士將他看成是學堂裏邊最有前途的小修士,而身邊的同道同窗也將他看作是小頭領。被周東強行帶離那個學堂的時候,他可是背地裏傷心了許久。
現在聽到糯米的遭遇,他便覺得糯米肯定也同他一樣,有着相似的心路歷程。
像是糯米這樣年紀就能夠開爐煉丹的,周步雲覺得她肯定是個在門派裏邊被着重培養着的內門弟子。
周步雲並不覺得有多嫉妒糯米,他總覺得自己只是欠缺了機緣,如果當初機緣到了,他現在絕對不會比糯米遜色的,他的機緣總有一天是要到來的。現在聽了糯米的話,他反倒是覺得同糯米親近了起來。
他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有些生硬地安慰了糯米一句,「你……不要傷心。」
糯米哪裏知道周步雲產生了這樣大的誤會,還以為周步雲是安慰她不要着急,總歸能找到要找的人的,頓時就對周步雲升起了好感來。
「謝謝你。」糯米朝周步雲笑了笑,想了想,又講,「你也喜歡煉丹麼?要不要看看我剛煉製出來的丹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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