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 第九章 七情變
時間永遠都是在不知不覺中流失。
一年的時間在岳凡的眼中很快便過去了，每天早晨到林子裏練習刀法，中午過後就到瀑布修煉身體抗擊，夜晚便繼續練習對元氣的控制。
對於基本招式的修煉，在一半的負重下岳凡已經基本完成目標，但是在抗擊打的修煉中卻進展不大。無奈之下岳凡便決定去請教萬先生。
茅廬外，岳凡便把自己的修煉情況對萬先生講了一遍。
而聽了岳凡的情況後，萬先生皺了皺眉頭，沉吟片刻後才道：「恩，照你這麼說，在瀑布下練習抗擊打能力的確太困難了，而且效果也不大。江湖上有些功夫專重練暗勁，打在身上以後，皮肉不會覺得疼痛，但是內腑卻會受很重的內傷，所以武林中人寧肯挨上幾刀，也不願意被暗勁打中一下，畢竟皮肉之傷好醫治，但內傷過重而醫治不了的話，輕者武功盡失，重者就會走火入魔而死。」
「瀑布的拍擊不但重，而且綿綿不絕，很像武功里暗勁的一種，所以在不停的拍打後，你的內腑就會被震傷。對於武功我一竅不通，所以不能指點你，不過你要是一直這樣下去的話可能會對你身體造成傷害，我勸你還是不要繼續練了，想想別的辦法吧。」
聽了萬先生的話岳凡略微失望，但卻非常不甘心。想想，一年的時間都過去了，身體也沒什麼不適，他相信只要堅持就一定能成功。於是告別了萬先生，決定回瀑布繼續這樣修煉。
……
三個月過去了，岳凡依然堅持着承受瀑布的擊打，但還是沒有成功，想在在瀑布下面多堅持一會也不行，心裏想起萬先生的話，不竟有些氣餒了，但就此放棄的話又心中不甘，於是心中決定今天最後再試一次。
岳凡在一年多的時間裏，已經能夠基本控制體內的生命元氣運行了，但還是較慢，不過比起以前的速度來卻是雲泥之別。所以他心裏一直有個想法，在瀑布下用『練神修命』之法來控制體內的元氣運行，讓自己的內傷快速恢復，這樣就能繼續修煉了，只是以前控制元氣運行的速度太慢，沒有嘗試，但是現在卻能較快的控制元氣運行，而且此時也沒有更好的方法了，於是岳凡決定冒險一試。
「今天最後一試，如若還不能成，只有另想辦法了。」振了振精神調整好狀態，像瀑布走去。
爬上岩石，，坐在瀑布下面岳凡便用精神力控制着生命元氣運行，遊走於身體的五臟六腑之間……
默默的承受着這雷霆萬鈞般的擊打，一刻鐘過去……岳凡現在開始覺得呼吸變的越來越困難了……又一刻種過去，他體內的血氣開始劇烈的翻騰，立刻運轉元氣遊走在體內不適的地方。可是速度還是慢了點，恢復的速度沒有震盪的速度快，於是片刻之後岳凡感覺越來越難受，而且思想漸漸變沉重、模糊。
「上次受傷所承受的那種痛苦都挺過來了，我就不信這次我會撐不過去。」岳凡心中一狠，倔強的道。
越是堅毅的人，有時候脾氣一上來就越是倔強，而且不會退讓，岳凡便是這樣的人。一年多的時間，鬱悶的心情早就讓他心裏滿是怒氣，只是今天終於把心中的怒火爆發出來了。
堅持……堅持……
再堅持……
岳凡強忍着體內的震痛，心中默念着《養心經》中的清心決：「心若水，動而不驚，止於平靜；命百年，外物之羈絆，心於天地，何求長生……」
「噗——」
一口鮮血從嘴裏吐出來，可岳凡並沒有停止，不顧體內的巨痛，咬牙繼續默念着：「心若靜，天塌而不驚，神內斂，命外放，無神既無命，養命於養神……」
……
心裏默念着《清心決》，岳凡的神智也漸漸地清醒過來。
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但仿佛就像是過了很久很久一樣，瀑布的巨大的衝擊讓岳凡回過神來，正想查看一下身體的情況，卻突然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在呼吸，也沒有氣悶的感覺，心中驚疑不定。
又過了一會兒，岳凡發現自己真的不用呼吸了，而且身體也沒有覺得不適，於是一顆心放了下來。要不是瀑布的衝擊，震的岳凡內腑一陣疼痛，那麼他定會認為自己是在做夢呢。
其實先天高手全身經脈打通以後，就能引導先天之氣在體內不停的循環，所以對這些先天高手來講，閉住呼吸不是難事，當然江湖中還有一些專門閉氣修煉的功夫。岳凡現在全身的經脈都已經連通，雖然沒有先天之氣，但體內的生命元氣卻也能起到同樣的效果，在體內循環不息，在元氣的作用下全身毛孔與體內相通，也可以自由呼吸。在外力作用下，本能的出於自我保護，於是便有了剛才那段，只是這些情況岳凡現在並不知道。
放下心中的疑惑，岳凡開始盡全力的控制着體內元氣運行，他感到現在壓力小了很多，雖然內腑還是在震痛，但這點疼痛對他來說卻算不了什麼，再疼會有『金針破穴』疼嗎。
……
又堅持了許久，岳凡控制元氣運轉的速度又快了點，感覺身上壓力也在逐漸的減小，心中興奮之情無法用言語來描述，一年多的努力終於在今天有了突破，雖然還沒有真正的成功，但是卻向成功邁進了一大步，這怎麼能不讓他感到欣喜激動。
岳凡現在完全沉浸到了修煉之中，不斷凝練自己的精神力，再控制着體內元氣不停的運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了，岳凡沒有絲毫要停止修煉的意思。隨着時間的流失，現在他感覺到瀑布的衝擊力越來越小，連體內的震痛也感覺不到了。
一瞬間仿佛什麼感覺都沒有了，心若止水，一片平靜。岳凡突然想起《道德經》中的一段話語「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居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 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 夫唯不爭，故無尤……」
靜靜地感受着水的柔和，岳凡突然覺得自己仿佛能與之溝通一樣，心神融入了天地之間，周圍的一切都變的那麼美好自然、充滿了生命的氣息，這一刻岳凡進入了天人合一之境……
細細的體會這美好的感覺，岳凡此時沒有再控制元氣繼續修煉，讓它自行運轉，完全沉浸在天人合一的境界裏感受着自然的生命，所以他現在並不知道，自己在發生怎樣的變化。
此時岳凡坐在瀑布下，體外撒發着一層白光，比之以前更為厚實光亮，阻隔了瀑布的衝擊，強大的生命力外放出來，在身上不斷的流動，越來越多，漸漸的把岳凡包裹起來，看上去像是一個巨大的繭，偶爾突出吐出細絲般的氣線。
瀑布周圍的植物像是受到生命力的滋潤，快速的生長着，就連枯死的樹木也開始從新生長起來……
過了許久，岳凡思緒慢慢回復過來，但卻沒有清醒，而是回憶起以前……
第一次寫出名字、收穫獵物那種成就感、喜悅的心情；
小時候被人欺負、被人辱罵那種憤怒；
懂事時知道母親去世時那種哀傷；
當父親被為救自己被毒蛇咬傷時那種無助的恐懼；
自小與父親相依為命，體會到的那種親情與摯愛；
每當看到別的孩子在自己母親懷裏撒嬌時，就根據父親的描述想像母親的模樣，那種深深地思念；
與高手爭鬥時，深感無力，為保護親人朋友，那種渴望變強的欲望。
……
這些片段不停的在岳凡頭腦里反覆，不同的心情左右着自己的感受『喜、怒、哀、懼、愛、思、欲』七種情感越來越深刻，心靈不斷的受到各種情感的侵襲。與此同時體內的生命元氣慢慢分解開來，變成七條氣現透過皮膚，往體外游去。
瀑布下，白色的巨繭沒有任何變化，一陣過後，突然七條顏色不一的氣絲從白繭中鑽了出來，並且不段的圍着白色的巨繭遊動着。
……
從天黑到天明再到天黑，瀑佈下的白色巨繭仍然沒有變化。
……
半個月過去了，白色的巨繭終於有了反應，開始一點一點的變小……
……
又是半個月過去了，白色巨繭已經消失，只留下七條顏色不一的氣線在體外遊走，最後緩緩的鑽進岳凡體內。
沒有了白色氣罩的支撐，瀑布又無情的拍打在岳凡的身上，感受到沉重的壓力後他也漸漸醒來。這次經歷了情感的洗禮，岳凡現在的心靈已經逐漸蛻變成熟。
抵抗着外來的壓力，查看自己體內的情況，這一看卻讓岳凡大吃一驚！
……
岳凡現在確實非常吃驚，但隨即心態就回復過來，靜靜的思考自己體內的情況。
以前岳凡查看體內的情況只是靠身體的感覺，通過感覺才知道生命元氣在體內的某個位置，但他剛才一查看，卻是真的「看」到了體內的情況，一片經脈交錯，但心中一驚就立刻從體內退了出來，然後睜開眼睛，只看到周圍白茫茫的水一遍。
岳凡心道：「難道剛才的情況就是《醫經》中所注的內視狀態。」為了搞清楚狀況，於是調整好心態後上了岸，再次查看了體內的情況。
經過岳凡觀察，現在身體內部的經脈、臟腑應該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什麼變化，只是以前在體內的經脈中循環的生命元氣感覺不到了，現在卻多了七道顏色不同的氣勁，在經脈中不停的循環，但又不會相互阻礙。
一陣過後，岳凡覺得這氣息十分熟悉，和生命元氣一樣，只是好像多了點別的，可具體是什麼他又說不上來。於是便想讓這七道元氣停下來後再仔細觀察。心中念想了好一會兒，但是它們卻怎麼也不聽使喚，自顧自的循環，就像當初體內那道生命元氣一樣。
出現這樣的情況岳凡反而把心放下來了，畢竟他覺得自己現在很好，而且根據以前控制元氣的經驗，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控制這七道元氣，只是可能會比較困難而已，但岳凡絕對不是一個知難而退的人。現在他更多的是好奇，這七道元氣是怎麼形成的？怎麼會有顏色？它們有些什麼作用？
岳凡從一旁的衣服堆中取出匕首，往手臂上一划！
「滋~~」
手臂上一陣火辣辣的疼，可怪異的是，鮮血都還沒有侵出來傷口就已經凝固了，過了一會就只有一道淺淺的疤痕，這要是有人看見定會大叫妖怪吧。雖然手臂還是有點疼，但岳凡心裏卻異常驚喜，有些發呆的喃喃道：「呃！這太厲害了吧，比以前的恢復速度都還快上許多。」
回過神後，開始運轉《養心經》中吐吶之法調息，此時岳凡覺得暢快無比，全身經骨一陣舒適。
……
過了一陣之後，岳凡便開始『練神修命』之法的練習，努力的調動自己的精神力先與體內的元氣相溝通。由於元氣有七條之多，他便決定一條一條的來。體內紅色的元氣在快速的遊走，很是耀眼，「就先找它吧！」岳凡心道。觀察了一陣紅色元氣運行的路線後，立刻調動精神力向它追了過去。
《醫經》云：內視有稱「心視」，當精神力到達一定高度，則能通過心神觀察身體內腑『四季五行』之情況，內視五腑可大可小、可快可慢。所以岳凡心念一動便來到紅色元氣的前面。
「突~」的一下，岳凡還沒有來得及用精神力，就感覺到紅色元氣像實體一樣穿過自己的心神，而且隨之而來的卻是一瞬間喜悅的心情，「是的，是開心、高興、興奮……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呢？難道是幻覺？」心中滿是疑問，於是又追到紅色元氣前面，同樣是「突~」的一下，紅色元氣又穿過了岳凡的心神，隨之而來的還是一瞬間的喜悅心情。
「怎麼回事？不是幻覺，但元氣怎麼會帶有情感？」退出內視後，岳凡認真的思索着，仔細的回憶修煉時的情景。
從瀑布下修煉到閉氣再到天人合一之境，然後到回憶過去，「對，就是回憶。」岳凡突然肯定道：「看來回憶時，自己的各種情感融入生命元氣中，讓它發生了奇異的變化。」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於是再次進入內視狀態，用心神體驗着其它六種顏色元氣帶來的感覺，紅色是喜悅、紫色是憤怒、青色是哀傷、黑色是恐懼、白色的是愛、橙色的是思念、藍色的是欲望。
一一體驗過各種情緒後，岳凡的心又逐漸恢復了平靜，感慨道：「看來這世間無奇不有啊。七種顏色代表着七種情緒，今後要走的路又有所不同了。」
「每體驗一次一種情緒，感覺心神就會變得凝實一些，用這七情來練心神倒是不錯，只是重複過幾次後就沒什麼效果了，看來在還需要多加磨練才行。」
岳凡現在心情一陣舒暢，修煉又有了新的進步，抬頭望了望天色，正是午時（太陽高照），於是決定先回家看看。
起身後突然發覺自己身體變的十分輕靈，隨即微微一笑：「這感覺真好啊！」說着向山外跑去。
岳凡剛走，一陣輕風颳過，他站過的地方突然出現一個白髮老人，掐着一撮鬍鬚點頭自語道：「小小年紀，就能引動天地靈氣，看來前途不可限量啊。」隨即又搖了搖頭：「只是怎么小小年紀就少年白髮，唉~~」也不見動作，老人就消失了，只是微風徐徐吹過，仿佛這裏從來就沒人來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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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屋外，李潭正砍着木柴，突然聽道一聲輕喊「爹」。身子微微一震，抬頭看見岳凡正向自己跑來，心裏一陣激動：「一個多月了，今天終於回來了。」也跑上前去，一個熊抱把他擁入懷裏。
一陣過後，李潭推開岳凡，狠狠的往他頭敲了一下，生氣道：「臭小子，怎麼一去就是一個多月，還以為你出了什麼意外呢？」
「什麼？一個多月，可我記得才二三天啊，怎麼會這樣？難道是修煉的時候那場奇異的經歷讓我感覺不到時間的流失。」岳凡一驚，但經歷過了心靈的蛻變，思考也成熟起來，很快便想到原因，隨即釋然。
看着李潭那滿是溫情的眼神，岳凡越覺愧疚，歉意的道：「爹，對不起！修煉的時候出了一些意外，沒察覺到時間，我們進去在談吧。」
岳凡的話讓李潭又好氣又好笑，只好無奈的搖了搖頭。
剛向前走，岳凡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突然停住腳步，呆呆的望着父親，有些不敢置信的道：「爹，你……你的腳……好了？」他確定，剛才自己父親是跑過來的，而且腳也沒有跛了。
李潭笑道：「你都一個多月沒回家了，我要是還不把腳治好，那誰照顧我啊。好了，進屋我在詳細告訴你。」說完後拉着岳凡都手往屋裏走去。
坐下以後，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從和說起。
乾咳一聲後，李潭先道：「其實我的腳在六年前就可以醫好的。想來萬先生的醫術高明，區區鐵頭蛇毒當難不倒他，可當他要給我醫治的時候我卻拒絕了。」
岳凡心中雖然好奇，但也沒有打斷父親的講話，他知道父親這麼做一定有什麼理由，於是默默地聽着。
李潭接着道：「當時我覺得，你若是在我的庇佑下長大，那你永遠也成不了一名優秀的獵人。我從小就嚴格要求你、鍛煉你，就是希望你能超越我，所以我當時做了一個讓我自今都感到自豪的決定。只是當年答應你娘要好好照顧你的，但卻沒有做到，希望你小寧不會怪我才好。
鐵頭蛇的毒性還是比較重，毒素一直留在腳上，為了防止毒擴散，萬先生教了我一些方法，用藥來壓製毒性。本來想再過幾年，等你真真成長起來以後，才去找萬先生醫治病根的，但沒有想到你現在已經長大了，所以我在一個月前就去找萬先生把病根治好了。」說完後輕鬆的笑了笑。
岳凡雖然看到父親已經健康了，而且還笑的很輕鬆，但他卻深深的明白，父親笑容背後，為他所承受多年的傷痛，那絕對要比岳凡所承受過的傷痛要重，畢竟長痛要比短痛更加痛苦。
眼淚從眼中劃落下來，岳凡沒有去擦拭，反而直直的望着父親道：「爹，我懂！」
李潭身子為震，顯得有些激動，望着岳凡理解的眼淚，覺得一切都沒有白費，眼中滿是關愛與欣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會懂得。」
過了一會兒後，李潭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才道：「那說說你是怎麼回事，一走就是一個多月？」他知道岳凡是個有責任心的人，所以其中一定有什麼原因。
岳凡此時心也平靜了下來，緩緩把這一個多月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點點滴滴都告訴了父親。
聽完後李潭感慨萬分，沒想到自己孩子會有如此際遇。最後知道岳凡一個多月沒吃東西後，心中更是驚奇的很，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陣詢問過後便聊起家常。
岳凡問道：「這一個多月爹和萬爺爺還過的好吧？」
李潭點頭微笑道：「恩，還不錯。萬先生見我肯醫治病根，也十分高興，由於多年的影響，所以剛開始的時候走路還不太方便，但過了半個月就痊癒了。就是難為我一把年紀還要每三天往城裏跑一趟。」說到最後語氣變的有點變味了。
岳凡心中一熱，慚愧道：「謝謝爹，以後這種事交給我來就行了。」
李潭擺手道：「那到不用，還是讓我活動活動，這麼多年都沒有幹過活了，全身都不舒服。現在看見你長大，我也就放心了，以後就專心做自己的事吧，等再過幾年就給家裏取個媳婦，我也想抱抱孫子了。哈哈~~~」調笑過後一陣大笑。
父親的調笑岳凡並沒放在心上，反而含笑問道：「有吃的嗎？一個多月都沒吃東西了，雖然不覺得餓，但還是想吃點，不然我都覺得自己快成怪物了。」
平淡……卻幸福！這是岳凡法子內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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