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裏一片漆黑,元驍和蘇葉一人拿着一個火把,將兩邊牆上的燈火點燃,一簇簇火光亮起,慢慢看清眼前的情景。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郁珩拉着她的手拾級而下,輕柔的聲音在黑暗的地牢格外清晰:「慢點,小心腳下。」
沈妤『嗯』了一聲,望着前面。
牆上掛着兩個人,都是渾身傷痕累累,血跡和衣服黏連在一起,可見他們已經被審問過了。
郁珩輕聲道:「審問了一天一夜,他們卻都不肯招認。」
沈妤緩步行去,微笑道:「哦,他們倒是扛得住。」
「他們是被精心挑選出來保護舞陽公主的,這點刑罰自然受得住。」
沈妤搖搖頭:「我不信問不出來。」
郁珩笑道:「你有什麼辦法。」
似乎聽到了腳步聲越走越近,牆上兩個人抬起頭,勉強睜開眼睛,看清了額面前人,唇邊溢出幾絲冷笑,又低下頭去。
沈妤淡淡道:「聽聞你們二人最的舞陽公主信任,想來舞陽公主做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沒有人回答他。
沈妤也不惱,輕笑一聲:「馮尚書的女兒被擄走,也是你們做的罷?你們在做這些的時候,可曾想過馮家人有多悲慟,馮夫人哀哭不已,不吃不喝,現在已經昏迷不醒了,馮老夫人也一病不起,好好地一個家變得如此悽慘。這都是你們造的孽啊。」
其中一人冷笑一聲,仍是不說話。
蘇葉憤憤道:「姑娘,這群人是沒有良心的,他們殺人如麻,不分是非,姑娘這樣問是問不出什麼的。」
這時候,有人搬了兩把椅子過來,沈妤和郁珩緩緩落座,接過茶盞。
她哂笑道:「人都說有其主必有其仆,這話果然不假,舞陽公主,還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敢強擄官宦之女,若是傳出去,只怕魏貴妃和平王也保不住她。」
這時候,左邊那個男子吐出一口血,冷笑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要我背叛主子,絕無可能。」
還真是硬骨頭。
沈妤面色淡然:「我給你們機會,可是你們卻不知道珍惜,也罷,我再問你們一次,孫姑娘被你們藏在哪裏了?」
男子閉上眼睛,一副引頸就戮的模樣。
「你叫凌弋對罷?」沈妤悠然道,「四歲那年,在雪地里被平王撿回去,被當成殺人工具訓練,這麼多年為平王他們暗殺過不少人,兩年前被安排到舞陽公主身邊保護她。哦,那位襄王殿下的親生母親,是被魏貴妃害死的罷?」
男子猛然睜開眼睛,滿臉的震驚:「你怎麼知道?「
沈妤笑笑:「我是大景人,怎麼會知道慕容國的事呢,恰好我身邊這位婢女有幸去過慕容國,對於慕容國的事略知一二。」
「如此隱秘的事,你怎麼會……」凌弋不敢相信,突然他死死盯着蘇葉,「你是慕容國的人?」
蘇葉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你是誰的人?」凌弋又問道。
沈妤聽明白了,他問的是蘇葉在慕容國的主子是誰。
蘇葉故意諷刺道:「你眼睛不好使嗎,我自然是我家姑娘的人。」
凌弋已經確定,蘇葉的真正主子是慕容國皇室的人,可是她為何會來到大景,並且保護在沈妤左右呢?沈妤到底和皇室哪個貴人在聯絡?
「你來大景有什麼目的?」他惡狠狠道。
「自然是為了保護我家姑娘。」蘇葉道。
凌弋思緒急轉,沈妤從未到過慕容國,誰會煞費苦心派人來保護她。難不成是元豐帝?
若果真如此,舞陽公主在大景的所作所為,元豐帝會不會全都知道了?
想到這裏,他心裏不淡定了。魏貴妃和平王、舞陽公主都不知道此事,元豐帝若是得知了他們的所作所為會如何做?尤其是平王派襄王綁架沈妤一事,依照元豐帝對沈妤的看重,會如何處罰幾人?
沈妤不緊不慢道:「怎麼,要不要說實話?你不說實話也沒關係,橫豎此事瞞不住。但是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知道平王殿下如何想你呢。」
凌弋有些心慌,他必須快點將這件事告知舞陽公主,讓平王想辦法解決善後,否者元豐帝絕不會放過他們。
但是他如今身陷囹圄,命掌握在沈妤手上,如何傳遞消息?
他聲音嘶啞,看着蘇葉道:「你是陛下派來的人?」
蘇葉揚起下巴:「除了陛下,慕容國還有第二個如此關心姑娘的人嗎?」
「何以為證?」
蘇葉嗤笑一聲,從腰間拿出一塊令牌,上面雕刻着一簇烈火。她走到他面前:「可看清楚了?」
凌弋瞪大了眼睛,手捏的咯咯作響看來蘇葉沒有騙她,她果然是慕容國的人,而且是元豐帝背後的護衛。如今竟派來保護沈妤嗎,可見對沈妤的重視。
那,魏貴妃和平王算什麼?元豐帝既然早就知道兩人的真面目,卻不拆穿,到底在醞釀什麼陰謀?平王和魏貴妃到底知不知道元豐帝的目的?
他無力的垂下頭,身體傳來的疼痛使得他開口說話都是一種痛苦。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沈妤神情很是溫和:「這取決於你。」
凌弋盯着她,眸光凌厲而蘊含疑惑。
「怎麼,在平王身邊這麼多年,你還不知道我那位舅舅最在意哪個兒子嗎?平王得寵,也不過是太子的擋箭牌罷了,等到太子回去,平王就是攔路石,依照舅舅對太子的疼愛,平王會有好下場嗎?你作為平王的爪牙,自然也活不成。所以,你現在的堅持,都是徒勞無功的,陛下對舞陽公主在大景的事了如指掌,你還要繼續為舞陽公主做事嗎?」
「你要我背叛公主?」凌弋咬着牙道。
「你有選擇的機會嗎?還是說,要我將舞陽公主的所作所為告知舅舅,讓他派人來收拾你們?」沈妤微笑道,「與其如此,還不若想辦法活下去。」
凌弋進退維谷:「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麼?」
沈妤道:「很簡單,只要你答應我在舞陽公主身邊做內應,我就替你向舅舅求情,饒你一命,你看如何?」
凌弋嗤笑:「原來着才是你的目的。」
「所以,你答應嗎?」
凌弋神色閃爍,方才還信誓旦旦不會背叛舞陽公主的他,猶豫起來。
若是不答應,他就要死,那麼這個天大的秘密就帶不出去,平王等人會面臨陷阱。若是答應,就要背叛舞陽公主……
沈妤也不催促,神色恬柔,很有耐心的品茶。
過了一會,凌弋似乎下定了決心,沉聲道:「好,我答應你。」
沈妤眉梢微動:「做了決定就不能反悔,否則……你是見識了我的手段的,我既然能抓你一次就能抓你第二次,若有第二次,你就能體會到什麼是生不如死了。」
「是……」他聲音沙啞道,「屬下聽從主人之命,絕不敢有二心。」
蘇葉諷笑:「這就對了,識時務者為俊傑,只要你用心替姑娘做事,姑娘不會虧待你的,至少能保住你這條命。」
沈妤吹吹茶葉,笑道:「現在可以說出舞陽公主吩咐你們藏起孫姑娘的地方了嗎?」
凌弋想了想,道:「京城有處宅院,前面是一家珠寶鋪子,用來掩人耳目,鋪子的掌柜也是公主安排的人。每次舞陽公主都以上街遊玩為名,去那家鋪子的後院,裏面藏了幾個孩子,都是被買來的,孫姑娘身份特殊,只能強行擄走,也被藏在那裏。」
沈妤面色一肅:「那幾個孩子現下如何了?」
「屬……屬下不知。」他眼神閃躲。
沈妤瞬間瞭然,隨即是鋪天蓋地的憤怒,依照舞陽公主的殘酷,怎麼會讓幾個孩子好過呢,只怕孫姑娘也遭遇了不測。
郁珩知道她心底的憤怒和憐憫,吩咐元驍道:「帶人去悄悄查看,想辦法把人救出來。」
話雖如此,但是舞陽公主敢這麼做,必定派人在周圍嚴防死守,救出幾個孩子的可能性不大。然而,在沒有確鑿證據前,也不宜將事情鬧大。
沈妤給蘇葉使了個眼色,蘇葉頷首,從袖中拿出一隻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塞進凌弋口中,捏着他的下巴逼着他吞下去。
凌弋咳嗽了幾聲:「這是什麼?」
蘇葉道:「這是毒藥,若是你敢背叛我家姑娘,就腸穿肚爛,折磨三天三夜才會死。」
凌弋心中恨極,面上卻裝出一副恐懼的模樣,戰戰兢兢道:「屬下不敢。」
「你最好記得你說的話。」蘇葉警告道。
「是……」
瞥了眼右邊的人,蘇葉道:「姑娘,這個人怎麼處置?」
沈妤覷了一眼,輕飄飄道:「助紂為虐幫着舞陽公主害人,自然要受到懲罰。聽聞懷寧公主的別苑養了許多猛獸?」
蘇葉瞬間瞭然,笑道:「的確,懷寧公主雖然死了,但是那些猛獸卻還活着。」
沈妤微微一笑:「既如此,就將他丟進籠子餵野獸罷。記着,千萬別讓他那麼快就死了,總要多讓它們新鮮幾天。」
「奴婢明白。」
郁珩伺低頭一笑,吩咐人道:「將他放了罷。」
凌弋舒了口氣,勉強死裏逃生。他做殺手這麼多年,組織多多場刺殺,從未失敗過。而今,是第一次被人捉住,受此侮辱,實在是太憋屈了。
從地牢出來,郁珩回頭看她:「你真的相信他?」
沈妤勾唇一笑,反問道:「你信嗎?」
郁珩只是輕嘆一聲:「我見多了這種人,骨頭硬的很。」
說完,兩人目光相碰,心照不宣的笑了。
郁珩溫聲道:「我送你回去。」
沈妤沒有拒絕,笑着點點頭。
這個時候,回去自然不能走正門。沈妤仰視着高牆,微微蹙眉。
郁珩輕輕一笑,猝不及防的攔住她纖細的腰身:「抱緊了。」
沈妤還未反應過來,就身體騰空,聽着耳邊呼呼的風聲,很快就落了地。
再往裏面走,就是青玉閣了。
沈妤靠在他懷裏,閉着眼睛,長長的眼睫顫動着,身後傳來陣陣清香,不知道是藤蔓上的花香還是他身上的藥草香。
過了一會,她輕輕推開他:「好了,你該回去了。」
郁珩挑眉:「你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
「什麼?」沈妤抬眸望着他。
郁珩不說話,月色下,他一雙清泉般的眸子越發幽深,仿若有溪流在流動,月影和星光灑在上面,越發璀璨生輝,裏面蘊藏着化不開的情深。
沈妤心中微微悸動,別過臉去:「蘇葉……」
可是哪裏還有蘇葉的影子。
只聽到幾聲低笑,她的下巴突然被抬了起來,還未來得及開口,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放大,下一刻,唇上傳了溫軟的觸感。
一個綿長而纏綿的吻過後,郁珩氣息急促的放開她。她只覺得身子發軟,被他攬在懷中。
「這是我要的補償。」良久,他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含着濃濃的笑意。
沈妤頓時記起來了,不覺有些羞惱,隔着袖子狠狠掐了他一下。
這個人真是……也太記仇了。
郁珩也不閃躲,仍是笑容寵溺:「關於這種事,我記性一直很好。」
沈妤驚訝於他臉皮越來越厚,沒好氣道:「我走了。」
郁珩唇角揚起,心中十分滿足,在原地站了站,也跟了上去。直到親眼看着沈妤進了房間,才轉身離開。
因着昨夜歇息太晚,是以今晨沈妤便起晚了,也沒有去向太夫人請安。
就在這時,蘇葉一陣風似的跑進來,急聲道:「姑娘,不好了。」
半夢半醒見,沈妤翻了個身:「怎麼了?」
「是孫姑娘的事。」
沈妤立刻睜開了眼睛,轉過身:「孫姑娘有消息了?」
蘇葉卻是面色凝重,遲疑道:「是有消息了,但卻是不好的消息。」
沈妤坐起身,黛眉擰起。
蘇葉低聲道:「孫姑娘她……她死了。」
沈妤目光一凜,沉默了許久才道:「什麼時候?」
「就在方才,最多人親眼所見,四下傳開了。孫姑娘遍體鱗傷,被丟在大街上,已經沒有了氣息。」蘇葉聲音艱澀。
沈妤的雙手暗暗握住,盯着床帳上的流蘇:「是嗎?」
「是,的確沒有了一絲氣息。可憐孫姑娘,才那么小就……舞陽公主太殘忍了,對下孩子都下得去手。」
許是剛醒來的緣故,沈妤的聲音有些喑啞:「這麼說,其他幾個孩子也早就沒了性命,現在也抓不到舞陽公主的任何把柄?」
「大抵是的。」蘇葉沒想到沈妤還能保持理智。
「凌弋可傳來了消息?」
蘇葉連忙道:「凌弋方才傳來密信,說這件事與他無關,他沒有向舞陽公主透露一絲一毫的消息。每個落到舞陽公主手中的孩子,活不過兩日,所以孫姑娘被殺害,在舞陽公主看來,是件很正常的事。」
沈妤沒有說話,蘇葉有些擔心:「姑娘,您怎麼了?」
沈妤聲音隱隱有些顫抖:「我在想,若是舒姐兒落在她手上,只怕會比孫姑娘的下場更慘。」
在舞陽公主看來,越是出身高門的小姑娘,折磨起來越是讓她興奮,舒姐兒是太子嫡女,在她眼裏更有價值。
「叫紫菀她們進來罷,梳洗後陪我去太子府,我實在是不放心舒姐兒。」
半個時辰後,沈妤稟報了太夫人,就乘着馬車去了太子府。
因為發生了這樣驚天動地、慘無人道之事,是以今天的大街比往日更加熱鬧,許多人圍在一起議論紛紛,京造府衙外更是圍滿了人。
沈妤落下帘子,嘆了口氣。
兩刻後,馬車在太子府門外停下,沈妤下了馬車進了府內。
剛走進園子,路過荷塘,迎面便遇上了安王。
沈妤停下腳步,施了一禮:「殿下行色匆匆要去何處?」
安王定睛一看,發現是她,眉眼浮上一抹笑意:「父皇召我進宮。」
沈妤笑道:「原來是陛下召見,既如此,寧安就不耽擱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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