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雲岫道:「師叔此舉,雲岫看得出效果,卻不知師叔這麼做的目的?」
「也沒為何,天外之力我確實很想借用,九嬰藉此突飛猛進誰都看在眼裏,誰不眼饞?可我既不想做人木偶,更不想開門迎狼,如之奈何?」天機子笑道:「正一籌莫展之時,這孽徒卻要殺我……那我也沒必要再做什麼師慈徒孝了。」
天機子說着,伸手輕按虛空。
原本被鄭雲逸吸收的強大能量成為旋渦,逐步進入天機子體內,不僅如此,整個區域內殘留的能量、原本鄭雲逸不夠時間消化吸收的,如今盡歸天機子,眨眼之間就成了無相圓滿。
居雲岫冷冷道:「師叔這就不怕被天外之能控制了?」
「天外印記已分離炙烤,而能量卻被我的乖徒弟化用過一回,磨去鋒銳,成為我們可用之能,何樂而不為?」天機子深深吸了口氣,露出滿意的微笑:「謀宗三十六計之移花接木,此計如何,雲岫試品鑑之。」
居雲岫低頭看着地上的鄭雲逸,早已形容枯槁,死得不能再死了。
背刺師父以謀大利,卻高光不過一瞬,便即身死道消。
師算徒,徒謀師,居雲岫的眼神越發悲哀了。
曾以為天機子對自家人很好,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因時而需。
鄭雲逸說的才是對的……以算計為本質的,自然用時是親,棄時敝履,因時而異,不過如此。
居雲岫沒有多言,只是冷冷地指着門柱:「天機之謀,雲岫知矣……但門裂了!」
這門從九嬰過來起,開門關門互相拉鋸各種折騰,如今天外分身一腳怒踹,終於再也吃不消,門柱開裂,無邊黑氣終於洶湧溢散開來。
天黑了。
讓秦弈等各方驚悸的天變,由此而來。
若說各方行動的先後順序,九嬰來這開門是最先發生的,此時天黑,正是秦弈流蘇搞定封神之碑、孟輕影明河那邊定鼎崑崙之時。
秦弈正在飛速向此進發。
見天日已暗,天機子卻只是一笑:「終究沒能完整通過,還可擊退。至於些許裂縫……雲岫來此,難道不是為了補門?」
居雲岫氣結。可好像他說得沒錯,自己無論如何也要補門的,剛才研究了那麼久,也有些心得……敢情天機子是連這都準備好了?
此時被九嬰水火之力炙烤的印記漸漸融解,在眾妙之門的淡藍光幕上忽然呈現出一張笑臉:「精彩,精彩。本座隔門所見此界多年事,惟今日最是精彩。」
居雲岫「嗖」地展開畫卷,將笑臉遮蔽於畫界之外。與此同時,取出畫筆,試圖補上金玉短柱的裂痕。
天機子也是神色警惕,手上已經凝出了一個法訣,準備隨時出擊。
卻聽那笑臉隔着畫界繼續傳音:「先生奪取能量,不過成就無相圓滿,太清大關終究不可破,莫非就此滿足了?」
天機子淡淡道:「實力不過是個本錢,有此實力,我自可設謀再證太清。」
笑臉道:「你確定可證?據我所知,九嬰盡攬天下資源九成,數百年時光方才太清,地上是不是還有個叫鶴悼的,花了幾萬年。」
天機子默然。
居雲岫急道:「師叔不要聽他挑唆!」
「如今先生既然已經發揮移花接木之能,大可加強些……」笑臉不理居雲岫的阻攔,繼續道:「只要放我能量大肆湧入,先生根本無需再證,便可直接太清,而且並不會受我們控制。此後先生與我等平起平坐,共治此界……」
天機子笑了一下:「我對統治此界沒有興趣,也信不過爾等。」
「那又有什麼關係呢?」笑臉續道:「先生對此界無意,豈不正好?便是我們吞噬此界本源,那時候先生早已太清,大可登臨彼岸,宇宙遨遊,上下四方,盡攬於心,豈不快哉?」
天機子神色微微一動。
居雲岫急道:「師叔已經得到了想要的能量,太清就在眼前,何必貪一時之速,後患無窮?」
貪一時之速麼……天機子沒有回答。
他貪的不僅是快速太清,而是忽然在想,天外此人理應不是太清之上,否則大家早就別玩了,區區一門,怎麼可能擋得住?
對方想要吞噬一界本源,想求的必是太清之上,如果能夠合作,自己是不是也可以進窺此途?
天外人證太清之上的方式,只要學會了……到時候自己遨遊宇宙,難道不能複製?
那才是自己此番中流擊水,想要達到的最大化意義,而不是做一個抗擊外敵的好漢而已。
天機子眼裏慢慢浮現獰意:「雲岫,你走吧。」
居雲岫氣急:「師叔!不如與我一起把此人堵回去,到時候我們有完整的眾妙之門,師叔借門潛修,太清就在眼前,何必貪多,與虎謀皮?」
「咚!」
畫卷開始凹陷。
居雲岫獨自的力量,扛天外人的衝擊已經開始吃力。
本該一起合作堵回天外人的天機子卻沒有幫忙,反而道:「她有道侶,已然太清,即將到此。你若想快速突破此門,需我助力。」
天外人哈哈笑道:「你也要立契約?」
「我不要契約,你把吞噬一界本源之法給我,我便助你除去此女。」
居雲岫:「……」
天外人大笑:「沒問題。」
有黃鐘大呂之音播於空間,道法相傳,天機子看着居雲岫,眼神越發猙獰。
居雲岫一手持筆,一手抱琴,做好了兩頭對戰的決意,只要再拖一陣子,相信秦弈就該來了……
天機子慢慢抬起掌心,似有能量正在凝聚。
正在此時,天機子神色忽然大變。
神魂深處忽然湧起一個猙獰的鬼臉:「貪慾的召喚……我來啦……」
天機子失聲道:「饕餮!」
貪慾由心起,無所不在的饕餮神性呼應而降臨。
血盆大口張開,如吞天地:「嗷嗚!」
神魂暗滅,歸於平息。
居雲岫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天機子,天機子眼瞳灰敗,神魂正在消散,生機飛速流逝,正急劇走向死亡。
「我……」天機子嘴唇蠕動片刻,低聲道:「亘古以來,雖有傳聞,但我從沒信過這樣的事……怎麼會有這樣的事……這太……無恥了……」
他腦袋上冒出了一隻黑球的虛影:「你現在知道了?」
天機子:「……」
狗子得意洋洋:「流蘇瑤光都怕我這偷襲,要封神鎮之,何況我今日已太清,你竟敢在我近在咫尺的區域之內貪慾熏天?」
天機子艱難低語:「我還有很多步沒走……怎麼能……死在一個莫名其妙的凶魂神降之下……」
「管你多少步啊!任你萬般謀算,可惜沒什麼見識。」狗子虛影模糊不見:「媽的天外人來了,秦弈你快點!」
「……」天機子仰天而倒,再無聲息。
這展開……此前如何能想到,天機子也會步徒弟後塵,在最高光時刻就這麼折戟,栽得如此戲劇性?
「這是此世法則?」天外人在畫卷背後,語氣也有些驚奇:「你們居然敢養這樣的凶魂。」
居雲岫沒力氣回答他,她快要扛不住了。
「砰!」本屬於九嬰補上的金玉短柱四分五裂,居雲岫噴出一口血來,帶着畫卷抽身飛退。
眾妙之門搖搖欲墜,一個高大的人影擠開了最後的光幕,笑呵呵道:「終於再臨此世……流蘇瑤光,我來……」
話音未落,一頂草綠草綠的冠冕兜頭蓋了下來:「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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