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一臉面無表情實則蛋疼菊緊地看着徒弟,明河似有所感,慢慢睜開了眼睛。
淡漠清冷的眼眸一閃而逝,很快變成了看見師父之後的小小不滿,微微「哼」了一下,又強行禮貌:「師父回來了?」
一時之間,曦月甚至不知道想要看見那種淡漠呢,還是想看見表情這麼豐富的小明河。
嗯……後者雖然是在發小脾氣,其實還是挺可愛的。
只不過曦月腦補將來她發了大脾氣的樣子,那啥……
「師父?」明河起身,奇怪地伸手在曦月眼前晃了晃:「怎麼一回來就跟呆頭鵝似的?」
「你才是呆頭鵝。」曦月下意識反擊,伸手掐住了明河的耳朵:「是不是翅膀硬了,對師父都敢露出那種淡漠之色?」
明河委屈得要死:「這種修行是你教我的。」
曦月很是嘆惋:「孩子長大了,叛逆了,會頂嘴了……」
明河氣道:「為什麼我覺得我師父現在才是個叛逆小孩!」
曦月瞪。
明河回瞪。
沒過兩秒曦月就萎了,剛剛試過她男人真棒,實在挺不起腰杆子。
她很快鬆開明河的耳朵,從戒指里摸出個東西,帶着點賠笑的意思:「那個,乖徒弟,師父給你帶了好東西。」
明河揉着耳朵,看看師父奇怪的表情,又看看那東西……一根小小的雷種,在師父手裏扭啊扭的跟個委屈巴巴的小蛇一樣……
「這是……九霄神雷?」明河頗為驚奇:「為什麼會是這種形狀……」
一般雷種也就是個閃電模樣,怎麼也不會給人帶來一種賣萌委屈感,曦月低頭看了看,想起來了,是自己問和明河誰美的時候無意識揉的……咳。
她板起臉:「反正就是這個樣子的,修道者要勘破表象,你管它什麼造型?」
「好吧好吧,謝謝師父。」
曦月猶豫片刻,問道:「前世記憶……如何?」
「不知道……」明河有些茫然:「每每探及前世之意,只能感到無悲無喜無情無欲,那種感覺怎麼說呢,根本就不是人。」
冥河確實不是人……
「師父,我們修道的盡頭,真是這樣的嗎?」
「……是。」
「可是師父,冥河也只是無相。」
曦月搖搖頭:「她的力量被血幽之界格局束縛,因為只是一界意志,而非三界,所以她是無相。但單從天地之意上,她本就是太清意,所以她不是普通的無相。而你不同,你非因幽冥而生,不會受此束縛,只要你能體驗其意,那你就是太清。」
明河默然半晌,忽然道:「那是不是終究會對師父露出淡漠之色了?」
「也許。」
「可是師父,冥河非人,而我是人啊。」
你是人麼……曦月目光閃爍,她覺得明河未必是人。
至少她不是常規意義的轉生,否則不會如此相同的面貌。
但她沒去繼續駁斥,反而因為明河這句話讓她有了幾分欣慰,沒白養徒弟嘛。
無情無欲,真的跟天心一樣,這可不僅僅指男女情,對師父的感情是不是也不見了?曦月自己未證太清,也沒見過太清,她不知道。
但她隱隱覺得,冥河似乎也不是那麼無偏倚的,至少最後時刻,她偏向了鸑鷟。可能是因為長期較勁兒都較出感情來了?也可能是因為鄙夷對方的行為?
不管哪種,是不是代表着,天地其實有感情偏向?
或者說,天地本來沒有感情,可一旦擬人化了,具備意識了,它就會誕生感情?
那麼太清者本就是人,是不是本就該是有感情的?
未可知也。
但無論如何,只要明河還記着師父的感情,她就不會被冥河侵蝕意志,還是她的乖寶寶徒弟,這就可以。
曦月心中欣慰,揉了揉明河吹彈可破的肌膚,柔聲道:「你是明河,不是別的什麼,你有你的路,堅定的走下去就可以了。」
明河撅撅嘴:「包括忘了男人?」
「呃?」
「師父,我不知道清冷修行,忘了他,這種想法究竟是我自己選擇的道,還是因我們的修行而不得不走的道,我已經分不清了。」
「emmmm……」曦月摸着下巴抬頭想了好一陣子,才道:「反正師父之前依此道證無相,循例在前,說明是對的。你照做就好了,將來要怎麼樣,無相了再說好不好?」
明明跟哄小孩似的語氣,明河聽了卻頗喜。
師父這個意思好像是鬆動了,不反對她思春了,只是要修行提升了再說。
這態度好多了,居然還帶着點賠小心商量的意思,哄小孩那也是賠小心啊……雖然不知道這態度怎麼回事,反正心裏大石頭鬆了不少。
船到橋頭自然直,先修行就是了,想那麼多幹啥?
「既然這樣,師父把羽毛還我吧。」明河委屈:「不然心裏總是不踏實……這些時日不知為何,總是動不動想起來……」
曦月如遭雷擊。
是了,怪不得在崑崙虛感覺那麼莫名,每每總是想不起最關鍵的倫理之事,一步一步向着本來不應該的方向狂奔而去……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身上有比翼鳥之羽,自己完全忘了這回事。
沒收了徒弟的羽毛,原來是坑了自己?你心裏不踏實,恐怕不是覺得缺了翎羽的緣故,而是隱隱感覺自己正在被綠?
曦月真是不知道怎麼吐槽。
可是比翼鳥翎羽,生效的前提是有情。
也就是說,反而是證實了,自己確確實實對他有情。這算坑了自己還是算幫了自己?根本說不清。
「師父,師父?」
「啊,哦。」曦月有些不甘不願:「你先乾元,再說羽毛,不然師父怕你分心。」
這東西感覺有點像自己和秦弈的緣法,有點想賴着誒怎麼辦……不是不是,一定是怕徒弟早戀影響學習,才不是想貪污呢。
明河板着臉:「師父,我確實快乾元了,可別賴賬。」
「咦?」曦月一愣:「這麼快?」
「是啊。」明河撓撓頭:「只要不去想他,體驗無悲喜之天心,修行飛快,就跟灌頂似的,又像是復甦而不是自己修行。我不知道這種復甦會不會出問題……」
「單純的力量復甦,不會,你可以藉此突破乾元不要緊。」曦月嚴肅地道:「但是你絕對不可以再去冥河血海附近,否則就真的很容易出問題了。那是靈魂的共鳴,可與純力量突破的意義不同。」
「啊……知道了。」
曦月摸摸她的頭:「你去修行吧,我換身道袍,召開第二宮之會。」
明河壓低聲音:「鶴鳴師叔真的……」
「我殺的,所以必須穩固鎮壓第二宮之局,否則要出事兒。」曦月身軀輕轉,身上已經變成了道袍,連帶流雲披散的秀髮都變成了道髻道巾,整一個成熟版明河。
明河道:「你說無需在意表象,為什麼還要換道袍?」
「這是表象嗎榆木腦袋!」曦月板起臉:「這是規矩,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們又不是混亂之地。別學那幫神經病,胡亂曲解無相。」
看着曦月轉身出去的背影,明河撇嘴,嘀咕:「板臉橘皮老道姑。」
曦月剛剛拐出門口,差點沒勾在門檻上,她趔趄了一下,想罵徒弟一句,卻發現自己罵不出來,很快羞憤地逃命般跑了。
明河奇怪地撓撓頭:「師父這次回來,好像很不一樣誒,為什麼感覺她有點怕我?嗯,應該是錯覺……」
她拎起那條雷種,一會兒拽成了方形,一會兒扯成了三角形,想了想,又劃拉成圓形,在中間用雷光連出了眉眼嘴巴。
看上去有點像q版秦弈的樣子。
實際上在戀愛腦看來,隨便劃拉個啥,都會像對方的樣子。
「為什麼看着這雷引,總覺得有你的氣息?」明河喃喃自語:「最近真是修行憋壞了吧,什麼錯覺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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