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子裏包着療傷不知道具體過了多久,秦弈覺得自己內傷還挺厲害的,稍微運作一下罡氣法力,都會覺得經脈抽痛,提不起力氣,魂海也有些亂,魂力都不太用得出。只是經過岳姑娘的那種「雙修」,根基穩固住了,不會有後遺症,其餘的還需要慢慢療養。
病去如抽絲啊。感覺修行越高,對應的敵人越複雜,傷勢恢復越難,以前隨便一顆藥就能治好傷的,現在變得要慢慢養了。
按這麼判斷,應該在蓮葉之中所過時間不長,可能只有三五天。
岳姑娘自己應該是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最多剩一些根子還沒大好。不受打擾安心療養的話,建木之實的作用不是開玩笑的。
這回真是女主外了,形勢顛倒過來,他在家裏療養,她在外面打獵養家……嗯。
差不多意思。
但實際上,只要真正光風霽月,不往這種方向去考慮的話,就只不過是兩人互助至今,誰狀態好些就誰承擔多些,就這麼簡單的事情而已。可惜此時雙方都不會只想着這麼沒意思的方向了……
秦弈打坐療傷了幾個周天,想想這崑崙虛底部到處未知,危險可不是只有個暗影獸的。這麼想着頗有一種老婆在外拼命的不踏實感,療傷都不太安穩。
略微有些煩躁地站起來,看看左右一臉懵逼的暗影獸,各自敲了個暴栗:「傻敷敷的,沒棒棒萌,也沒狗子萌。」
暗影獸:「……」
秦弈抬頭想了想,取出丹爐,準備煉些丹藥。
療傷這種事情,單靠純粹的天材地寶如建木之實這種,效果太原始。丹藥的意義就是能把這些天材地寶的藥效激發,更有針對性地發揮作用,對岳姑娘此時的狀態有好處。
而他以前儲備的丹藥並不可能在任何情況下都對症,每次的傷勢有每次的特殊性,還是需要煉比較對症的丹藥來輔助恢復。
好在他的藥材儲備實在太豐富了,幾乎隨時隨地都可以開始煉丹。
當曦月回來的時候,看見的是秦弈盤坐在丹爐面前,撐着病體正在控火。他的臉色依然青白,時不時還有幾聲咳嗽,那是肺經有損——就是那一剎轉身擋在她面前造成的。
即使如此,丹藥的清香還是隱隱散發了出來,他煉丹水準已經非常高了……
「回來了?」秦弈轉頭沖她笑了一下:「坐會兒,就好了。」
曦月心中有難以言喻的柔和。
真的很像是在外疲憊了一天,晚上回家有丈夫做好了香噴噴的飯菜那種即視感。
其實她今天在外確實挺勞累的,畢竟傷勢也沒大好,而她去的方向絕不安全,肆虐的暗影和崑崙殘威鋪天蓋地,她還要分心做先天之算,確實很累。
結果看着這副場面,什麼疲憊都快掃空了。
她挨着秦弈坐下,帶着點期待地問:「什麼好丹?」
秦弈也泛起了老婆回家問「今天做了什麼好菜」的即視感,笑道:「也不是什麼好丹,給你催化建木之實的效力,給養生靈之本。」
「真是給我煉的?你自己呢?」
「我自己的剛剛吃了,不然未必撐得住煉這麼久。」秦弈說着,丹爐爐蓋便開始跳動,過不多時爐蓋飄起,幾枚丹藥在黑暗之中閃閃發光。
「每天一顆,嗯……」秦弈想了想,忽然笑道:「就着酒喝,可能更有益催發藥效。」
曦月拱了拱他:「誒,醉月酒還有嗎?」
話剛說完才意識到自己這態度有點像撒嬌,可還沒等她尷尬一下,秦弈就已經取出剩下的半壺醉月酒:「此酒是你我之緣,我怎麼可能隨便喝掉?」
曦月小口抿着酒,服下丹藥。
一股熱力在小腹湧起,很快沁入她傷勢未復之處,蓬勃滋養。
她身心雙重舒暢,不由自主地靠在秦弈肩膀上,感受這一刻的安寧。
秦弈沒熄爐火,在這黑暗之中猶如最溫暖的篝火,暖暖地映照着兩人的面龐。
秦弈下意識伸手摟住她的腰,曦月沒有掙,還是安靜地靠在他肩膀上。
兩人都沒有再去說「你救我是不是就為了這個」之類的話題,這本就是最情難自禁的相依,多說才叫着相。
過了好一陣子,秦弈才低聲問:「今日出門,可有什麼收穫?」
曦月隨手在空中畫了一個陣圖:「八卦相錯,數往者順,知來者逆,是故易逆數也。乾坤定南北,坎離定東西,此地北而天南,出口在天,向南。」
秦弈:「……」
曦月又道:「方位在南,只是今天大致的測算,我們還需要更準確的位置……」
「怎麼算?」
「若此地以大衍之數計,雷池土域蓮台諸般神異,有四十九區。」
秦弈忽然懂了:「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九,我們需要找到遁去的一?」
「嗯……」曦月笑道:「陣基於易,你學陣,頗通易理,偏偏卻不學卜,有點奇怪的。」
秦弈笑笑:「看別人的命,感覺都看得很透徹,好像有種掌控感?其實這種感覺我見過很多的。」
曦月怔了怔:「你見過?」
「可能你們不知道有種東西叫看電視,差不多……」
曦月:「?」
秦弈笑道:「神州那邊,有個天樞神闕,也觀星,看天命,掌儀軌。然而什麼是儀軌,世事如棋局,走在既定的軌跡上?」
曦月勉強道:「差不多吧。」
「那到底有啥好玩的,什麼都被劇透了。」秦弈道:「要是以前,劇透黨在我面前要被我打死的。」
曦月:「……」
秦弈又道:「所以天樞神闕都是裝逼犯,那橘皮老道姑覺得她們應該清冷懸天,漠視世間,看我有朝一日把她們全扯下來揍一頓,讓她裝逼。」
「……」曦月憋了老半天,才道:「天樞神闕應該不是你想的這個意思,你可能有點誤解。」
「可能本質不是為此吧,但表現出來的豈非差不多?」
「……差不多。」
秦弈又道:「再說了,我覺得學卜沒用啊……算不得自己,就沒有意義。」
曦月默然。
自古算人難算己,真的能把自己都算得清清楚楚,那可謂太清。實際上曦月覺得,即使是太清,也算不了自己,否則當年太清,為何身隕?
秦弈笑道:「小時候我們也有算卦,算你命里缺個啥,然後名字就補個啥。他們說我命中本來缺木,但秦姓有禾,已經補上了,就無所謂……」
曦月沒好氣道:「什麼地攤騙子,你要缺也是缺水,於是身邊儘是禍水,一條明河水都要泛濫了。」
曦月確定對方是騙子,因為連她都算不出秦弈的命數,別人何德何能去算這個?
秦弈眨巴眨巴眼睛。
如果之前是試探考驗,這回提明河,好像是真吃醋了。
而且無意識。
要說禍水,難道你自己不是?
他忽然笑道:「我倒也知道你命里缺什麼。」
曦月愕然:「你怎麼可能知道?」
莫說他不會卜算,就算是會,誰能算無相?
秦弈湊近了幾分,附耳低言:「你命里……缺我。」
曦月心裏咯噔一下,他的唇就已經堵了過來,把她的話盡數堵回了喉嚨里。
有一就有二,再一次的親吻,已經變得很是習慣,連點抗拒的感覺都找不出來。曦月睜着眼睛茫然半晌,終於慢慢閉上,靜靜地體驗着這一吻的溫度。
在這在冷寂的幽暗之中,暖暖的爐火在側,有陰有陽,那就再也不冷,像家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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