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海天亂局重歸於寂,只剩下海中的萬里蒼夷。
海中各族重歸自家海域,重建家園,秦弈卻沒有休養療傷的時間,而是和狗子一起去了建木之巔。
建木龍子會議,給饕餮添把交椅。
老實說之前囚牛所謂的「我不反對」,那完全不是真心,它那個時候壓根就不相信饕餮。當然經過這一戰,龍子們對饕餮的警惕也消除了,它來此坐把交椅的事正式提上枱面。
龍子此時需要饕餮。
不是簡單為了補「九子」這種沒意義的數字,而是現在的龍子實力實實在在的下跌了很多,最接近無相的嘲風死了,寶物最多的貔貅死了,寶物它們也沒臉找秦弈拿,那本來就屬於秦弈拼死而得的戰利品。
然後建木之靈虛弱一半,雖然建木自身能量正在飛快補足,那也是一個極大的虛弱期。
這時候要是天上人大舉進攻之類的,海中怕是藥丸,龍子們此時是非常歡迎曾經淵源極深的饕餮來增強實力。饕餮本來就出自於此,和大家認識幾萬年了,當年除了搶吃的這種小事之外也沒有別的仇怨,心理接受度極高。
而饕餮還能帶來一個好處——它和秦弈的關係密切,也就和羽人的關係親近。這一次羽人被折騰得有離心之意,有饕餮就能再度團結羽人,也能讓羽人安心不怕睚眥又發神經。
於是建木王座擴大會議順理成章。
囚牛宮殿中心,龍子議事大殿。
大殿巍峨,雲霧隱隱,仙音環繞,一個大殿內部就像一個茫茫的雲中仙殿,若從外面看去,只能隱隱看見環繞九個龍座,每一個都距離千丈的感覺,望之如諸神遙坐。
逼格非常高。
建木之治,龍之子嗣,本來就是很高規格的地方。
然而在裏面就能感覺氣氛很是怪異。
九座環繞蒼冥,其中七個龍子正坐其中,每個雖然身軀各不相同,卻全是龍首,龍首在雲霧之中隱現,威嚴神秘浩然震撼。
七對龍眸都瞪着原本嘲風的座位看。
秦弈正坐在上面,靠在椅背上閉目休息。
椅子扶手很寬,左邊扶手坐着一個小幽靈,正在翻着一對翅膀撓頭研究着啥;右邊蹲着一個黑毛球,吃得撐撐的樣子,圓滾滾軟綿綿懶洋洋。
七個龍頭都是神情木然,感覺和大家的畫風壓根格格不入,好像我們中出了一個叛徒。
倒是秦弈身後挺立兩個羽人,左邊羽飛綾右邊羽裳,肅然筆挺,拱衛其後,勉強增添了肅穆感。但別的大王都沒這排場,你一個暉陽人類怎麼這麼牛逼?
不對,要坐交椅的明明是饕餮,怎麼是你坐在座位上,它倒跟個球一樣蹲你扶手上?
誰才是主角來着?
七對龍眸慢慢地變成了圈圈。
其實這個時候的狗子有點虛弱,它典型的吃撐了。
太清之木的一半靈魂,當然是無相,而且還是高段。這麼一吞足夠讓它直達無相級,當然所需的消化時間也不是常人消化一頓飯那麼簡單,同樣沒有個十天半月的休想消化得完,在此期間就像剛剛吃撐了的人,辛苦無比,戰鬥力被拖累得厲害。
所以之前都要躲在居雲岫背後,參與不了最後的圍剿嘲風之戰。
「其實我家狗……呃。」秦弈慢慢開口,聲音也很疲憊虛弱:「饕餮坐個王座,大家應該沒什麼需要討論的事情,它本就乾元圓滿了,此番際遇應該可以直抵無相,我們也不與囚牛霸下二位爭位置,就讓它坐原先嘲風之位,應該沒有問題?」
說不需要討論,其實這就是討論,就算大家心裏都這麼認為,也要說這麼一句讓集體過一遍。
囚牛便道:「沒有意見,饕餮有這個資格。但本王有言在先,坐了位置就不是往年自己獨來獨往的凶獸橫行,而是要為海域負責。什麼該吞什麼不該吞,自當有數,可不要鬧出不愉快來。」
狗子懶懶道:「知道啦知道啦。真當我傻子似的。」
秦弈倒也樂意囚牛霸下能牽制狗子,他是真的不希望狗子離開之後變成以前的凶魂,有人制約一下還是挺好的。
他嘆了口氣,抱起狗子道:「你要出息做大王,以後大家就不在一起啦……說真的我挺捨不得你的。」
狗子被他抱在懷裏,定定地看了他一陣,咧嘴一笑,沒說什麼。
好像塵埃落定沒啥好說的,流蘇卻玩着翅膀忽然說話了:「九這個數是有意義的,是數之極,是無窮妙,演變萬端,造化之本。你們確定此後就變成八王?」
龍子們沉默片刻,霸下問:「前……前輩有何想法?」
「貔貅守財,與饕餮貪婪之靈相近,狗子雖然坐的是第三位,實際替代的是貔貅,你們心中當有數。」
好幾個龍子心中怔了怔,目光都投向了站在秦弈身後的羽飛綾和羽裳。
羽人母女一臉懵逼。
有我們什麼事?
秦弈卻知道流蘇的意思,接口道:「建木九王,其實不是龍九子,而是九類靈。嘲風已死,風之靈散了,在建木周圍應該還能另外誕生一個?」
囚牛看着羽飛綾,慢慢道:「是。」
秦弈終於道:「所以為什麼我家丈母娘不能坐把交椅?」
龍子們呆了呆,一時有些不好接受。
饕餮可以,是因為饕餮本來就是建木生靈,而且來頭比它們更大。它們是後天性情因為建木凝聚而成的九種靈,而饕餮那是先天之靈,生而無相,牛逼哄哄,它能坐把交椅大家幾乎沒有排斥感。
羽人就不一樣了,幾萬年來都是下屬……不僅如此,她們早年也只是別人的下屬。
妖族重血統,修行另說。單從出身來講,羽人在它們眼中明顯不夠格。
秦弈冷笑道:「你們那什麼表情?別人可以成就風之靈,我家丈母娘當然也可以,怎麼,同屬風之靈,別人能坐交椅,我丈母娘就不行?」
龍子們都皺着眉頭去看囚牛和霸下,等它們的意見。
秦弈沒等它們發話,他知道這種事一旦發話反對就很難挽回了,最好先把話堵完,便續道:「都什麼時候了,天上人覬覦建木,分裂龍子,已經獠牙畢露,你們還在故步自封,守着所謂出身?就這樣的思想,談何無相。我相信囚牛霸下兩位前輩還是拎得清的。」
囚牛:「……」
霸下:「……」
過了好一陣子,囚牛才有點無奈地道:「你如何確定羽族長能成就風之靈?」
秦弈取出了一顆丹藥,轉手就塞給了羽飛綾。
丹藥剛出來,無相之意就瀰漫空間,與建木同根同源的生命之息肆無忌憚地蔓延。
「即使此丹不能助我丈母娘無相,相信在眼下的環境中,成就後天的風之靈絕對不是問題。」秦弈顧盼四方,平靜地問:「若她成了,你們還反對麼?」
龍子們面面相覷。
大部分心中有坎沒轉過來,但囚牛霸下這種無相者是真的轉過來了。
大家都是後天之靈,能共鳴建木之能也是這個原因,而不是龍子血脈之故,這和什麼血脈就沒關係。那如果羽飛綾能成就風之靈,在這個角度上與大家沒有區別,又憑什麼不能坐把交椅?
流蘇說得沒錯,九這個數字不是隨便來的。
這本身就是一個非常玄妙的數字,它象徵的其實是無窮。
無窮之靈,無盡的生命。
變成八的話,雖然也有不少象徵,但與建木這邊的本意是有所差別的。
沉默良久,囚牛終於道:「若羽族長真的成就風之靈,那本王沒有意見。」
秦弈咧嘴一笑:「這就對了嘛,九個座位要整整齊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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