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弈幻象之中看見的東西……有點不好意思說。
這是巫法與此地幽幻沙結合形成的一種特殊幻法,其實如果常規而言,能把一個騰雲級的修士靈魂徹底拘入茫茫空間之中飄蕩,再也回不來。
然而秦弈有流蘇,這種拘魂就輕鬆抵禦了,只剩陣法最原始的致幻效果,能否破幻就看自己的心志。
一旦心志很差的,那就墜於迷夢醒不來,需要別人來救。流蘇倒是很放心,秦弈不太可能連這點心志都不足,只不過流蘇抵抗幽幻沙效果,也不知道秦弈此時看見了什麼。
秦弈第一眼看見的是明河。
這代表的是他內心深處,隱藏得最深的欲望。
秦弈自己都想不到,他對明河有這麼深的想法……一直只以為是少年妄念,化而為執罷了……
他沒有想過……明河是他踏足此世所見的第一個最美的女人,雖然這個認知後來陸續被各種挑戰,但那第一印象帶來的烙印,很難抹去。
也許無意識的時候有人突兀問一句你心中最漂亮的女人是誰,他很可能脫口而出的是明河,雖然認真分析未必是。
明河也是他第一次見到那種高高在上距離遙遠的女修,如流蘇所言,想看仙落凡塵的那種野望,是男人心中最潛意識的征服念想。
秦弈從來沒有去想,為什麼只在古墓之中小小曖昧,就讓他放下了將來必將踏神闕攬星河的狠話,按理他那時候桃花都沒覺醒呢,哪來這麼重的念想。可動念得如此自然,就是因為那種征服欲作祟。
明河同時還是他至今相處曖昧過的女子之中,唯一沒有得到的。
求而不得,輾轉反側,信然。
所以幻境之中,看見的最深念想就是明河。
眼下看見的明河,依然獨坐山澗,正在打坐。澗水微揚,濺濕了她的道袍,玲瓏的身段若隱若現。
秦弈下意識走了過去,就在即將接觸明河的剎那間,心中猛省。
這種時候怎麼可能看見明河?
自己明明是和程程青君一起闖血幽之界的,哪來的明河,哪來的山澗!
統統給我破!
「鏘」地一聲,仿佛玻璃破碎,眼前的場景片片紛飛,明河不見了,山澗也不見了,眼前是青君和程程,關切地看着他,周圍是一片幽垠,有黑紗流淌,木頭人正在取沙。
這是幻境第二層,最危險的時候。
因為一般情況下,人們會以為,這是已經破幻了,如今所見已是實景,於是徹底迷於其中,再也醒不來。
秦弈一開始也是這麼覺得的,便問:「我剛才墜入幻境,有別人偷襲嗎?」
兩個女人都抿嘴笑:「沒有。」
實際上這得到的回應,是他自己心裏期待聽見的事情,正常來說,無論你怎麼問,得到的答案也不會有什麼破綻可言,比如問什麼秘密來對暗號,那肯定對得上,因為反應的都是他自己的內心所思。
於是秦弈吁了口氣,便道:「真是奇怪,不該沒人盯着我們啊……」
李青君道:「因為你之前威震八宗,他們怕了吧。」
得,這是秦弈自己潛意識還有點小得意,反應在幻境裏了。
他還故意謙虛了一下:「哪裏哪裏,能讓你那什麼牛皮哄哄的大師兄認栽才是最重要的……」
李青君便臉紅紅地笑:「是不是出去還想當他們的面進屋子?」
當然想啊……秦弈偷眼看了看程程,卻見程程也臉紅紅:「我也一起。」
這是最深的夢想無誤了,秦弈心中大喜,卻忽然一怔。
這特麼不對啊,我的期待當然是如此,但你怎麼可能主動這麼說啊,你還是程程嘛?
他試探着再問:「真的一起?」
程程紅着臉:「嗯,還戴項圈。」
戴項圈,我當然這麼想啊,可你會在青君面前這麼老老實實說話才見了鬼!秦弈一下就悟了,這對話反應的是自己的期待值,根本不可能是真實的程程。
絕不能耽於最美的夢,自己騙自己,要認清現實啊兄台!
「你根本不是程程,還想騙我,死!」
「砰!」幻境徹底碎裂。
當秦弈真正看見眼前事,已經是自己揮棒子敲向了一個拎蛇杖帶尖錐的巫師,那巫師還正在閃避青君的槍呢……
巫師奮力扭身,尖錐飛起,擋住了狼牙棒。
「哐」地一聲巨響,尖錐都被敲飛了老遠,巫師閃避之間倉促祭起法寶根本扛不住秦弈的巨力,被砸得五內翻湧,直往鄭雲逸方向栽了過去。
秦弈如影隨形,一棒怒斬:「死!」
可棒到中途,秦弈生生剎住了去勢,左右趕過來的青君程程也同時呆了眼睛。
只見那巫師栽在鄭雲逸懷裏,胸口卻透出了一截劍尖,鄭雲逸正在微笑:「秦師弟,且慢動手,我有話說。」
秦弈實在哭笑不得:「你真是個插刀王子啊鄭師兄……」
巫師口中發出了「嗬嗬」的聲音,辛苦地扭頭去看鄭雲逸。鄭雲逸伸出左手,「咔啦」扭斷了他的脖子。
與此同時,手心泛起了虹光。
巫師身上似有能量被他直接汲取,鄭雲逸那騰雲二層的修行,肉眼可見地開始突破,一路突進到了六層才截止。
而巫師的血肉也如之前閒雲一樣,飛速被地面吸取,慢慢枯萎,接着整個人都消融不見。
鄭雲逸依然在笑,可秦弈三人心中越發生寒。
流蘇的聲音傳來:「他這是一種能量轉移的秘術,不可持久,只是十二個時辰保留。事後煉化的話,可以截留一小部分。」
不可持久,那還好,要是能這麼吸收升級才可怕。秦弈吁了口氣,沉聲問:「鄭師兄再度揮劍陰自家人,就是為了吸他能量?」
「當然有很多原因。」鄭雲逸微微一笑:「秦師弟,我們合作一把可好?」
秦弈搖頭:「我沒有任何興趣與你合作。」
「我知道,你更想殺了我。」鄭雲逸笑道:「我曾試圖殺你,還試圖殺你的女人……」
秦弈感覺左右目光颳了過來,火辣辣地疼,急忙扯開話題:「你既知你我矛盾不可調和,還說什麼合作?」
「因為此間事,我不希望他們成,你也不希望,這便是合作基礎。你我私怨,比得上這事重要麼?」鄭雲逸笑笑:「就算你能殺我搜魂獲悉一切,可也比不上有我做內應搗亂的價值。」
秦弈必須承認這一點,當然面上不會表現,只是面無表情道:「我沒法信任你,無法合作。」
鄭雲逸站直身子,抽出摺扇拍着手心,似是在整理語言。
過了好一陣才道:「你應該看得出來,這個所謂謀算宗的新人,其實是個大巫。」
秦弈道:「這是謀算宗新招的散修?還是與巫神宗合作的代表?」
「他們是巫神宗被逐者,與我們謀算宗算是一定程度的同病相憐。」鄭雲逸道:「恰好,他們和巫神宗的矛盾也是一種理念不合,沒到趕盡殺絕的地步,所以我們接收也不算太犯忌諱。」
秦弈頷首:「原來如此。」
「對師父來說,這是迅速壯大謀算宗的好主意,可對我來說,是地位大降的開端。你知道,縱是你我同門,我都敢下手,何況這種根本算不上同門的外來者?」鄭雲逸忽然又笑了:「至少我對你還算是有一定的同門顧忌,始終沒有親手去殺你,可他們算什麼東西?」
秦弈失笑不答。
你有種就親手來殺我啊,早特麼錘扁你了,能活到現在就是因為你沒有和我正面對敵的緣故好不好……
「巫神宗在尋找一種叫血凜幽髓的東西,而這部分人想要召喚上古凶魔,這二者有一定的衝突性,所以他們被逐。好笑的是,被逐之後如喪家之犬了還內戰,為了一塊什麼聖玉,結果玉都被打碎了,有個人帶着碎片跑了,怎麼都找不到。」
秦弈摸了摸戒指,越聽越有興趣:「然後呢?」
鄭雲逸卻住了口,轉而道:「你先說是否合作。秦師弟說話還是有信用的,只要你說合作,我就知無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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