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弈擦着嘴角的血跡,坐在旁邊岩石上休息,被孟輕影這麼一問也很是無語。
我怎麼知道來這裏又遇到你……話說我是來找藥的,你來這裏幹什麼的?
如果可以選擇,秦弈未必希望這個萬象森羅宗的人是孟輕影。他知道自己上次在明河面前,對孟輕影說的話有些刺人了。
當時自己怎麼說的來着?
「不管你怎麼挑撥,如果她要殺你,我還是會幫她。」
這種話無異於決裂,之前曾經並肩作戰誕生的那點小小交情早就被自己一句話說沒了。
如果對方真是個暴戾殘酷的魔女,眼下該做的似乎是殺了他秦弈,而不是替他解圍。
跗骨之蛆的埋伏還好說,那火人被克制必然是孟輕影插手的結果,萬象森羅宗以萬物為倀的手段,短暫的使對方的術法之靈變得懵圈,沒奪取過來作為自己的倀就不錯了……
那火人挺恐怖的,要是被它挨上了,不死也脫層皮。
秦弈想到這裏,心中也對曾經的冷語有些過意不去,低聲道:「剛才謝謝你了。」
「謝我幹什麼?」孟輕影抄着手臂,淡淡道:「那道士竟敢救了我要殺的人……那麼他要殺的人,我當然也要給他搞個破壞,來而不往非禮也。只不過我也沒想到,那會是你。」
秦弈淚流滿面,這就是講道理,哪怕她的道理再乖張那都是有一套自洽的邏輯。不像那些混亂逗比,行為要解釋都解釋不清楚,全憑流蘇腦補都不知道腦補對了幾分。
才跟混亂逗比們接觸沒半天,遇上講道理的魔女幾乎跟見到親人一樣了。
當然他也有他的道理:「無論如何,這次你幫了我一回,我欠你一個人情。」
孟輕影一時沒出聲,還是上上下下地看他,看了好一陣子,嘴角終於挑出一抹笑意:「你來這裏幹什麼的?又是為了凡人蒼生?」
「呃……」秦弈直覺發現不能說是為了別的妹子找藥來的,不然可能會死得很難看。便謹慎道:「是為了找些東西,你呢?」
「或許你不知道,神州有些無處容身的人,有幾個流竄避難之地,一是巫神宗的血腥之城,二就是裂谷以南的混亂之地。這二者都是正道宗門絕對不願涉足的,折損率非常高——當然,避難者到這些地方,自己也是九死一生。」
「別告訴我你是來避難的?」
「我是來殺人的。」孟輕影微微一笑:「我宗門奪嫡即將開啟,其中有一個原本比我略優勢的師兄,還沒開始就被我偷襲,重傷而逃。我是來斬草除根的。」
秦弈奇道:「你們宗忍得了這樣的內鬥嗎?難道也是混亂思維?」
「唯有奪嫡如此,是為養蠱,誰都不能插手。無論偷襲還是陷害還是任何手段……最終活着的就是最強的,就是所有人的少主。這就是我們秩序,只不過我們的秩序你受不了罷了。」孟輕影淡淡道:「此地的所謂混亂,也有他們骨子裏的一種秩序。只不過他們的秩序我們未必理解而已,看着就很難受。」
秦弈頷首認同:「終究都不是無相之境,追求什麼無序,得其皮而失其骨,自欺欺人。我本來還對此地風土有點興趣,和這道士打了一架之後反而覺得一點意思都沒有了。」
孟輕影失笑:「你知無相?」
我知棒棒……秦弈知道流蘇和這裏的人表面看着有點接近,其實真不一樣。想了想,便道:「我知書畫,名家看似揮灑無序,實際自有章法。幼兒不知,看着亂畫一通大家一個鳥樣,實際上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境界不到,強行學舌,可能學到後面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了。」
孟輕影道:「也是因為此地規則本身就有點紊亂的緣故,互相影響導致。生來思維就不同,也沒什麼對錯好說。」
頓了一下,又很奇怪地看着秦弈:「我偷襲師兄,又來此除根,你在意的是我宗門忍不忍得了?然後跟我談論這個地方?你自己對這種事就沒話要說?」
「沒有。」秦弈平靜道:「那是你的宗門規矩,你不這麼做就是死,我有什麼資格對此說三道四,難道還逼你要光明正大反而坐視你被對方偷襲?我又不是聖母婊。若論親疏,我當然是希望你能在奪嫡之中取得勝利,好好活着。」
孟輕影「哈」地一笑:「所以你幫明河殺我,是因為和她更親咯?」
「……」秦弈實在不知道怎麼去解釋,這妹子明明是講道理的,怎麼遇上明河之事就沒道理了……與你分歧的根源是無辜鎮民,和明河站在一條戰線也是因為這個,怎麼你幾次三番就是不明白,非要把這扯成是明河的緣故……
不過此時他不想爭辯,在孟輕影剛剛幫了自己的時候,還沒點回報,卻去吵什麼三觀話題,那不是缺根筋麼?他想了想,便道:「你非這麼說的話……我其實也可以幫你殺人。」
「嗯?」孟輕影眼睛亮了一亮:「真的?」
「真的,你要斬草除根,若是覺得一個人力有未逮的話,我可以幫你。」秦弈看看天色,說道:「不過我來此尋藥,是有時限的,必須先取了藥回去,到時候再過來怎麼幫你都不是問題。」
孟輕影眼睛亮晶晶的,忽然笑道:「你要找什麼藥來着?」
「我要去個覷天峰,見一個叫太黃君的人,他手頭有個叫天心蓮的東西……」
孟輕影便二話不說地拉着他往山中走:「這簡單,我陪你去!是偷是搶自有我這個魔女能幫你,之後你就是我的了!」
秦弈被拉得跌跌撞撞,哭笑不得:「我說你殺競爭者,為什麼會和這裏的原住民打起來?」
孟輕影道:「對方為什麼幫他,我也不知道,這地方的人思維莫名其妙,你問我我問誰去?不過秦弈,這裏的玄陰宗你知道麼?」
「剛剛聽說過。」
「我倒是覺得你應該了解一下這個宗門,我很懷疑他們和大歡喜寺是相同的源流,只是南北分家,佛道兩極。」
「嗯?」秦弈怔了怔,旋即道:「即使如此也和我們沒太大關係吧?分家也不知道分多久了。」
「難道你忘了我剛才說的,這裏是流竄避難之地。」孟輕影冷冷道:「當初大歡喜寺的殘餘,你萬道仙宮和謀算宗真的清洗乾淨了?」
秦弈皺起了眉頭。
當然不敢保證清洗乾淨了,大歡喜寺的人當時又不是集體在寺內待宰,本來就有很多人云游在外。事後去滿天下找談何容易?加上萬道仙宮和謀算宗分家內事一耽擱,後來再派人尋找那些人的蹤跡早就不知道哪裏去了。
按孟輕影這麼說,她可能發現了大歡喜寺殘餘的蹤跡?
大歡喜寺殘餘是小事,真正的大事是,澄元是不是就躲在這裏養傷?如果確認的話,這可不是他秦弈的事了,得立刻飛信給萬道仙宮。
正思量間,兩人已經來到覷天峰。
這是一個典型的仙家散修隱居的靈山洞府,山清水秀,靈氣氤氳,山峰高聳入雲,峰頂隱在雲端已經看不見。踏足山中,頗有雲深不知處的仙意。
秦弈抬頭上眺,嘆了口氣:「希望這個太黃君好說話一點……」
孟輕影不置可否,魔女心中也沒有什麼求人的概念,大不了去偷去搶,對方好不好說話又怎麼了?
兩人上到頂峰,就見一汪清池,霧靄繚繞之中有白蓮清香暗送,心曠神怡。蓮中隱有藥香,秦弈一聞就知道借着這蓮池修煉,可能有不少好處。
池邊有石,一個道人盤膝坐在石上,果然在借着蓮池修行,這應該就是太黃君了。
秦弈掃了一眼,忽然一把抱住孟輕影,火箭般衝刺離去。
那道袍太極畫成了笑臉,嘴唇燒焦浮腫如香腸,不是之前交戰的那位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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