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苒的手頓時抖了一下,杯子裏盛滿的雞尾酒,灑了一些出來。
她看向徐塵的目光裏帶上一抹慌亂,但又很快的平靜下來。
無疑,已經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放下酒杯,冉苒用手拋了一下頭髮,一隻腳抬起,踩在了茶几邊緣,拿起桌山的煙盒,抽出一支香煙,手腕一翻,一個金色的打火機出現,啪嗒一聲,將煙點燃。
這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帥得一塌糊塗。
吳東陽看得眼睛發直。
「怎麼?你們是來要債的?我現在沒錢,過幾天。」
「我們……」
「行了,我說了過幾天,今晚我陪你們倆,就當利息了,不虧吧?」不等徐塵開口,冉苒又說道。
她眼中有着輕蔑,卻又滿是黯淡和死寂。
從她口中說出這番話,輕描淡寫得像是說陪吃飯一樣簡單。
吳東陽捂住了心臟,他莫名覺得有些心疼起來。
徐塵沉默半晌,道:「我們不是來要債的。」
「哦?」
冉苒撇了撇嘴,身體往後仰靠在沙發上,帥氣的吸了口煙,修長手指輕點,煙灰飄然而落。
「不是要債的,調查我做什麼?」冉苒輕笑,濃濃眼妝,眼神閃爍不定。
徐塵從兜里拿出錢包,小心翼翼的將那張印着冉旭名字的名片拿了出來,放在冉苒眼前。
「這張名片,是二十多年前,你父親給我父親的,當時他給了我父親一百塊錢,也讓我一家人順利的度過了旱災,現在,我來報恩來了。」徐塵道。
冉苒怔怔的看着那張泛黃且模糊的名片,眼淚不由得落了下來,但很快,她便擦拭掉眼淚,噗嗤一笑,道:「好笑,報恩?哪有這種事情?二十多年前,過去了這麼久,報什麼恩?」
徐塵正色道:「你想要什麼,我給什麼。」
「好大的口氣!」
冉苒又深吸了一口香煙,吞雲吐霧的看着徐塵,撇嘴道:「你知道我這輩子見過多少男人嗎?男人的話,通常都是不可信的,行了,就別繞彎子了,我就是一個陪酒的女人,能有什麼被你們惦記的?身體?行啊,一萬塊,我伺候你們倆,再來倆也行。」
「說夠了沒有?」
吳東陽冷聲開口,將自己杯子裏的雞尾酒,猛的潑在冉苒的臉上。
「客人別生氣,價錢可以談。」冉苒抹了把臉,笑吟吟的道:「如果不滿意,換其他姐妹來陪你們喝酒吧。」
「我特麼……」
吳東陽像是一頭怒獅。
「東陽!」
徐塵眉頭緊蹙:「你發什麼瘋?」
「我……」
吳東陽煩躁的站了起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發什麼瘋,反正看到冉苒,聽到她那些輕賤自己的話,就是很煩躁,很生氣,想發火。
「我這兄弟性子急了些,抱歉。」
徐塵道:「二十多年前,你父親的一百塊,救了我一家人,現在,我有能力報恩,所以這個恩情,我必須報,你想要什麼,告訴我,錢?這個最直接吧,你說個數。」
「真的?」冉苒丟掉了指間被雞尾酒澆滅的香煙,重新點燃一支。
「真的。」徐塵點頭。
冉苒雙手環抱,笑道:「那你幫我還債行麼?我爸死的時候公司破產,欠了三百多萬,我已經還了兩百多萬,還差一百萬。」
「可以,不過我身上沒現金,也不能手機轉賬,可以刷卡麼?」徐塵點頭道。
「呵。」
冉苒輕笑一聲:「不如刷臉吧。」
「你為啥不信?憑什麼不信?不止一百萬,你要多少錢都行!」吳東陽朝冉苒怒吼。
冉苒沒說話,但眼神告訴吳東陽,在她眼中,吳東陽像是個神經病。
「這個套路蠻新鮮的。」
冉苒深吸香煙,靠着沙發仰起頭,濃妝艷抹的臉,在燈光下一覽無餘。
「人還是剛認識的時候好,虛偽又浪漫,新鮮又熱情,你知道我故作矜持,我知道你圖謀不軌。」
頓了頓,冉苒又道:「相處久了,就無趣了。我慶幸自己還能引起男人的興趣,兩位客人,不如實在點。」
徐塵怔了怔。
他跟吳東陽一樣,也有些心疼的感覺。
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才能讓她說出這麼富有哲理,又心灰意冷到極致的話語?
「卡給我,我出去一趟。」吳東陽眼睛有些紅,氣喘吁吁的朝徐塵說道。
徐塵二話不說,將黑卡交給了吳東陽,他拉開包廂門就走,氣沖沖的樣子,像是要去打架。
吳東陽離開後,包廂里陷入了寂靜。
一門之隔,宛如兩個世界。
「我拜託人找了你一個多月。」
寂靜良久,徐塵主動說道:「本來以他們的力量,很快能找到你的,但沒料到你父親已經去世,所以從一開始找的方向就錯了,直到今天才得到你的消息,關於你父親的事情,我已經很清楚了。」
冉旭有一家公司,雖然不算太大,但還算富足,吃喝不愁。
可惜,一次生意失敗,被合伙人卷資跑路,資金鍊斷裂,公司不得不倒閉,還欠了一屁股債。
冉旭一生火熱心腸,遇人困難能幫就幫,卻沒能好人長命,落得個悽慘下場。
急怒攻心,冉旭病倒,無錢救治,最終撒手人寰。
冉苒從一個家庭富足的女孩,突然間失去所有的依靠,她的人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冉旭死了,父債女償,追債的人幾乎趕盡殺絕,冉苒不得不被迫進酒吧工作,陪人喝酒,賺錢還債。
身處這種地方久了,自然就難得乾淨,冉苒也是如此,為了還債,她放棄了一切,自甘墮落。
三年時間,賺了兩百多萬,全用來還債,卻還是欠着一百多萬。
對此刻的冉苒而言,這個世界,早已昏暗無光,除了自己,沒人可信,所有人,都有所圖謀。
徐塵口中的報恩,聽起來太不真實,太可笑。
男人的套路千萬條,報恩這個說法,還算新鮮。
砰!
不多時,包廂門被人踹開。
吳東陽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口,手裏拎着兩個偌大的黑色口袋。
啪嗒!
他將沉沉的兩個口袋隨意扔在地上,關上包廂門,怒沖沖的對冉苒道:「打開看看。」
冉苒愣住了。
她不用打開,因為借着燈光,已經可以從袋子口,看到裏面裝着的,全都是一疊疊的天龍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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