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志恆對於這個老牌特特務頭子,可是心懷十分的戒意,與他相處之間只需稍露破綻,便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這麼多年來,土原敬二在中國攪風搞雨,可算得上日本最頂尖的大特務了,由不得寧志恆不小心應對。
土原敬二面露和藹之色,親切地說道:「藤原君年紀輕輕,卻遠赴海外,在這遠東大都市創下一番事業,可謂是後生可畏,算的上是年輕一代的翹楚,不知道你有沒有進入政界的打算?」
寧志恆心思電轉,卻沒有搞清楚土原敬二的意思,他只是淡淡地說道:「伯父倒是也這樣問過我,但是他認為我目前還是適合在中國發展,他想在之後的中國管理政府中,讓我處理一些事務,畢竟我現在還年輕,很多事情還是要看事態的發展!」
寧志恆的話很含糊,在可能和不可能之間,他要看土原敬二的接下來的話是什麼意思。
土原敬二聽見寧志恆回答的模稜兩可,但是有個意思是很清楚的,那就是這個年輕人並沒有回國發展的打算。
於是土原敬二笑着說道:「事情是這樣的,我奉大本營的命令,目前正在籌備一個對華特別委員會,主要負責籌建中國新的政府,這個部門由各界人士組成,陸軍,海軍,外交部,甚至民間機構,如果藤原君有意的話,也可以加入進來,我們在上海的辦事處可以藤原會社為主要構成,就叫藤原機關,由你來擔任機關長,不知藤原君意下如何?」
土原敬二是看中了藤原智仁這個身份,他現在急需獲得各方面的支持,如果能夠和藤原家拉上關係,那這個委員會的背景就完全不同了。
而且藤原智仁創建的藤原會社,在上海商界獨佔鰲頭,實力雄厚,可以為這個委員會提供足夠的資金支持。
要知道在日本的各種諜報組織里,商業間諜是占很大比例的,早期在中國經商的日本商人們,他們都是有收集情報,為日本諜報機關服務的職能。
最著名的黑龍會,就是日本民間最大的諜報組織,他們就是以商會的形式在中國各地進行諜報活動,從日俄戰爭時期,就在東北旅順搜集俄國軍事情報,抗戰前,在中國各大城市設有分支,不斷挑起爭端,第一次淞滬會戰,就是由黑龍會挑起的,在各地分支機構成員超過了十萬人。
還有日本比較著名的南滿鐵鐵道株式會社,他們就是以商業活動為掩護,配合日本關東軍,搜集蘇軍情報,中國抗日武裝動態,沿着鐵路進行地理測繪,山川河流,沿岸兵力部署等,進行長達四十多年情報活動,堪稱歷史最悠久情報機關。
土原敬二特意打聽過藤原會社現在的規模和實力,他認為這就是一個現成的框架,自己的情報機關就以藤原會社各地分社為基礎,在最短的時間裏將委員會的實力發展壯大,可以說,這是一舉多得的好買賣。
寧志恆一聽,不由得氣的有些好笑,土原敬二竟然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真以為自己是個三歲小孩子嗎?
寧志恆當然不會加入這個所謂的委員會,更不在乎什麼所謂的機關長虛名。
他的藤原會社建立之初的目的,是為了向國民政府輸送抗日急需的各種軍用物資,現在看來已經超額完成任務,藤原會社發展的極為順利,目前已經成為自己打入日本各界高層最有利的工具,他又怎麼可能讓這些日本特務參與進來,這樣一來,有很多事情都無法操作,自己做起事情來也束手束腳。
再有就是,自己更不可能為日本人提供情報幫助,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基業,卻為他人做嫁衣,最後淪為日本人的幫凶。
至於所謂的機關長,可以想見,在陸軍,海軍,外交部等強力部門的干預下,自己這個機關長又能掌握多少實權,充其量不過是個擺設罷了。
這是要空手套白狼,用一個機關長的名義就要自己出錢,出力,還要以藤原家的背景為他們背書,看來這個老特務真把自己當凱子了,是誰給你的自信?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頭上。
寧志恆頗有意味的看着土原敬二,嘴角露出一絲莫名的笑容,淡淡地說道:「承蒙將軍厚愛,不過伯父的意思是讓我以後在政府部門發展,至於所謂的諜報機關,我們藤原家是不參與的,他說我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險惡,難免遭人利用,還是走正途比較好。」
寧志恆的話讓土原敬二不禁老臉一紅,藤原弘文說沒有說過這句話,土原敬二不知道,但是他一定知道,對面這位年輕人絕不是善與之輩,幾乎不做任何考慮就回絕了自己的提議,甚至話裏面的意思很清楚的點明,自己的算計,對方一清二楚,根本就不接這個茬。
看來,能被藤原弘文看中的子弟,果然不是一般人物,犀利的眼光,敏銳的反應,讓土原敬二收起了自己的如意算盤。
兩個人的談話並不投機,土原敬二隻好起身告辭,寧志恆客氣地將他送出了門外。
回到了客廳,就看見藤原弘文正在客廳里端正的坐着。
「伯父!」
藤原弘文點頭示意,隨即開口問道:「你們剛才的談話我聽到了,你做的很好,我也不同意你加入什麼情報部門,這種部門都是進去容易,出來可就難了,最少也要帶出一腳爛泥,絕對是得不償失,你能夠不被眼前的虛名所迷惑,這份定力我很欣慰。」
寧志恆笑着說道:「伯父說的是,再說我一直就不喜歡所謂的情報組織,太過陰暗的生活會讓我失去對這個世界美好的感受,我還是想活的更純粹一些。」
藤原弘文聽到這話頗為贊同的點點頭,目光中透露出滿意的神色,他拍了拍寧志恆的肩膀說道:「智仁,人的心中總要一份天地留給自己,心之所至,言必隨之,你現在非常讓我滿意。」
「伯父過獎了!」寧志恆笑着回答道,隨即轉移話題,「對了,您不是說今天要去跑馬場看一看嗎?我們現在去還來得及!」
藤原弘文笑着點頭,兩個人這才收拾了一番,在眾人的保護下出了門。
時光飛縱,十幾天的時間,很快過去了,寧志恆在這些天裏一直陪在藤原弘文的身邊,伯侄二人相處極好,負責接待的上原純平看到一切進展的順利,也是暗自高興,他們三個人經常一起去幕蘭社院,跑馬場,劍道館等地消遣,日子過得甚是逍遙。
可是特高課里就是另一番景象了,十元面值的法幣雕版已經完成,可是法幣被燒毀,讓蝕月計劃遭到了失敗。
內務省的處理結果下來,在土原敬二多方周旋之下,作為第一負責人的北岡良子被降階一級,由中佐降為少佐,並被撤去情報組長的職務,調離特高課,調職為對華特別委員會上海辦事處,土原機關的情報組長。
其實不過是換湯不換藥,除了降職,其他的不過是換了一個部門而已,仍然在土原敬二的手下工作。
上海特高課課長佐川太郎疏於職守,領導失誤,被嚴重警告,通報申飭。
這還是因為藤原弘文開了口,內務省不得不輕輕放過,不然特高課這一次只怕會遭遇一場大地震,現在總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但是蝕月計劃並沒有終結,雕版和紙張專家都送回日本國內,繼續對法幣進行偽造的工作,只是短時間裏難以有所成效,等他們再製作出足以亂真的法幣偽鈔時,早就已經時過境遷了。
這個時候已經是一九三九的四月中旬,在越南河內的國黨副總裁,在經歷了多次的刺殺後,終於下定決心,同意了日本人的談判條件,在日本人的保護下逃離河內,進入上海躲避軍統刺殺隊的追殺。
軍統局的刺殺行動屢次撲空,刺殺隊最後乾脆也從河內追到了上海,但是上海可不是越南河內,這裏可是日本人的大本營。
吳華榮和羅武青帶領的刺殺行動隊等六十名行動隊繞道香港,從海路混入了租界,並與上海站取得了聯繫,準備繼續對目標進行刺殺,行動不成功絕不罷手。
公共租界裏的一處安全屋裏,站長王漢民看着吳華榮和羅武青,輕聲說道:「兩位,你們的行動屢次失敗,讓局座很不滿意,竟然讓目標逃到了上海,這豈不是放虎歸山,這裏可是日本人的地盤,總部已經來電,讓我密切配合你們的刺殺行動,你們在租界裏還是安全的,可是進入市區,可就要小心行事了,有目標的消息,我會通知你們,千萬不要擅自行動。」
吳華榮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這一次的刺殺行動非常不順利,除了第一次的刺殺接近過目標以外,接下來的幾次刺殺,根本就沒有威脅到目標,最後只能一路追殺到這裏。
他抬頭看了看身邊的兩個人,點頭答應道:「王站長,你放心,來到上海我們就聽你的安排了,大家都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來的,不除了目標,絕不活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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