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左右的時間過去了,平山次郎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般,再也沒有出現過。
藤原會社把懸賞金額一漲再漲,一直漲到了二十萬日元,在這個時期已經是非常大的一筆巨款了,可仍然是毫無所獲。
在土原機關,一間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北岡良子臉色難看地走了進來,身後是岩井之介和吉本一郎。
原來就在這一個月以來,影佐裕樹的動作越來越大,現在土原機關里的主要崗位都被換了一遍,要不是北岡良子是土原敬二的學生,只怕也要被撤換掉。
大家都在私下傳言,影佐裕樹之所以敢這麼明目張胆的撤換土原敬二的舊部,那就是已經有把握佔住這個位子,土原敬二很有可能會被調離上海。
北岡良子在土原機關的日子也很艱難,大家都很清楚,一旦影佐裕樹做穩了機關長的位子,北岡良子很有可能被掃地出門,也會和土原敬二一樣,離開上海,回到華北特高課任職。
吉本一郎也是憂心忡忡的說道:「組長,現在影佐裕樹咄咄逼人,根本毫無顧忌,機關長那邊又沒有消息,照這樣下去,我們的處境越發困難了!」
岩井之介也是看着北岡良子沒有說話,他跟隨北岡良子的時間尚短,很多話並不方便說,但是他也對現在的處境非常擔憂。
北岡良子微微抿着嘴唇,心中也是焦急,眼看着影佐裕樹已經逐步掌控土原機關,她又何嘗不急,只是她人微位卑,就是有所動作,也不過是螳臂擋車罷了。
看來必須要加快工作的進度,及早和藤原智仁談判,以求得他的幫助,不然等不到老師回來,自己就要被掃地出門了。
「這段時間我們還是要小心行事,不要被別人抓住錯處,等熬到老師回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北岡良子給自己的這兩個手下打氣道,「你們還是要去看好了平山次郎,也許我們用得着他,我也要出去處理一些事情。」
北岡良子的心中現在對平山次郎也有一個新的想法,如果這一次和藤原智仁談判不盡如人意,藤原智仁不受挾制,那她就把平山次郎放出去,對藤原智仁或者影佐裕樹下手,把上海這潭水搞渾,當然這是迫不得已的行險之招,不到最後一步,她是不會用的。
現在的北岡良子已經有些失去平靜之心了,她迫切地想要挽回頹勢,只是不知道能有幾分機會。
岩井之介和吉本一郎點頭領命,退出了辦公室。
北岡良子看着他們出去,便也趕回了自己的住所,取出一套男子的衣服,手腳利索的換上,她每次進入法租界和手下接頭的時候,都是要裝扮成青年男子的模樣。
北岡良子身材高挑,比一般日本女人高了不少,又是頗精裝扮之術,裝扮成普通男子,除了面目顯得清秀之外,幾乎沒有什麼破綻。
岩井之介和吉本一郎聽從北岡良子的命令,回到了安置平山次郎的安全屋裏,這裏只有北岡良子的人知道。
這裏也佈置了幾名親信手下看守平山次郎,不過北岡良子對平山次郎頗為優待,除了不讓他擅自外出之外,其他方面都是很照顧。
岩井之介來到房間裏面,看到已經在這裏羈留多日的平山次郎正呆呆地看着窗外景物。
聽到有人進來,平山次郎回身看了看,見是岩井之介,便沒有理睬,轉身繼續看着窗外。
岩井之介見平山次郎沒有什麼異常,也沒有心情和他敘談,低頭看着桌子上竟然有一份報紙,他一把拿起報紙,看着報紙上的內容,不由得臉色一變。
原來上面赫然正是通緝平山次郎的告示,這個時候平山次郎的聲音傳來:「藤原會社對我的懸賞又漲了,已經二十萬日元了,哈哈,想不到我的命這麼值錢,二十萬日元,嘖嘖,在家鄉可以把我們村莊的地都買下來了!」
看來這份報紙應該是看守人員無意間帶回安全屋的,這些天來,藤原會社對平山次郎的懸賞一直都是放在頭版,日本人下了命令,只要是稍微有影響力的報紙,都必須刊登這份懸賞,所以平山次郎看到這份懸賞並不奇怪。
「平山君,還是不要胡思亂想,只需要再忍耐幾天,我們的調查就可以結束了,到時候就是你出力的時候了。」岩井之介微笑着說道。
他將報紙仔細收了起來,回頭還是要和看守人員交代清楚,雖然沒有進行強制限制,但外界的消息還是儘量不要讓平山次郎看到,以免刺激他,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可是當岩井之介把報紙拿在手裏,他的目光再次掃過報紙上那份懸賞告示的時候,心中也是忍不住升起一絲波瀾。
二十萬日元!這筆錢足夠讓岩井之介幸苦一輩子,可是現在只需要他轉身把身旁這位青年交給藤原會社,這一切就都唾手可得。
只是他剛剛升起這個念頭,就馬上打消了想法,他還是不敢輕易背叛北岡良子和他身後的勢力。
平山次郎接着問道:「你們的調查真的有用嗎?真的能夠扳倒藤原智仁?那可是頂級的權貴,要我說,還是放我出去,給我一把長槍,這一切就都沒有問題了。」
岩井之介懶得再和平山次郎扯皮,這段時間,平山次郎不止一次地要出去找藤原智仁報仇,可是北岡良子和他的目的不同,她要的是藤原家的背景支持,可不是一具屍體!
岩井之介轉身出了房間,來到外屋,吉本一郎正坐在沙發上看着一份報紙。
岩井之介將手中報紙扔在客桌上,指着上面的懸賞版面敲了敲,沒好氣的說道:「以後這些報紙不要帶進這裏,你這些手下做事太不小心了。」
吉本一郎看了看,也有些尷尬地收起了手中的報紙,開口解釋道:「其實也不礙事,讓他知道自己的處境危險,也就不敢到處亂跑了。」
岩井之介冷哼一聲:「讓他知道自己在別人的眼中就是一塊肥肉,你以為他還會相信我們嗎?」
吉本一郎被岩井之介一句話頂的有些無語,便不再多說。
岩井之介接着說道:「吉本君,現在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真的影佐裕樹正式擔任了機關長,我們會怎麼樣?」
這些天岩井之介一直在為此煩惱,惶惶不安,岩井之介之前願意聽從北岡良子的命令,那是因為北岡良子的身後是特高課總課長土原敬二,追隨北岡良子,能夠給他帶來光明的前途,可是現在看來,土原機關的天要變了,如果形勢發展到最後,真的事不可為,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吉本一郎搖頭說道:「那是組長他們該操心的事,大不了回華北總部,別多想了。」
岩井之介臉上的肌肉一顫,是啊,土原敬二和北岡良子帶着手下退回了華北,那麼他呢?他可不是土原敬二的舊部,自從加入特高課之後,就一直在上海任職,難道真的和這些人去往華北安身?
岩井之介可不甘心就這樣離開上海,他更不願意去華北,他看了看吉本一郎,眼中目光閃爍,說到底他和這些人不是一條心,再說他本人從骨子裏就沒有忠誠可言的,他只忠誠於自己!
他轉頭看了看平山次郎所住的房間,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若有所思。
北岡良子趕到了法租界的一處住宅,聽取中島幸太在這一段時間的調查進展。
中島幸太開口說道:「組長,您來的正好,派往中國佔領區的調查人員昨天剛剛趕回來,他們帶回來了很重要的信息,」
北岡良子一聽大喜,趕緊說道:「你先具體說一說情況。」
中島幸太點頭答應,開口介紹說道:「我派山本等人一路跟着藤原會社的運輸車輛向西,過了浙江後進入江西,這一路上都是我們軍方的關卡,他們根本沒有受到任何盤查,所有的關卡都是直接放行。
後來出了我們的關卡進入了中國佔領區,他們的車輛在一個營地停留了一個小時,然後換了司機和護衛人員,繼續向西進發。」
「原來的司機和護衛人員呢?」
「他們都駕駛着了另一批車輛返回上海,應該是這一批人只負責我方佔領區的運輸。」
「之後呢?」
「山本跟着運輸車輛繼續跟進,他們繼續向撫州運輸,押運的人員最少有上百人,這些人令行禁止,武器也非常精良,半路上還擊退了一小股的土匪,作戰力很強,三本判斷這些人肯定都是精銳軍人。」
「他們一路上都沒有向當地的商會交易嗎?」北岡良子問道。
「沒有,他們根本不向沿途的商會散貨,一路上換人不換車,物資晝夜不停的運輸,車隊經過株洲時,再次在一個營地更換司機和護衛人員,補充給養,接着向西運輸,所有的運輸過程中,任何關卡都是一路免檢放行,一直到了西南重鎮長沙。」
北岡良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驚詫地問道:「你是說,他們把物資晝夜不停,通行無阻地一直運輸到了長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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