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志恆和何思明分開之後,心中一直放心不下,他需要綜合各方面的情報,對何思明匯報的情況做出準確的判斷。
於是馬上發電通知了租界裏的霍越澤,儘快進入上海市區,當面向自己匯報情況。
霍越澤在接到命令之後,不敢怠慢,這還是處長第一次讓他進去入上海市區匯報工作,一定有重大的事情發生。
他安排船隻,連夜渡過蘇州河,並在一處安全屋裏和寧志恆見了面。
寧志恆看到霍越澤之後沒有多耽擱,而是直接開口問道:「越澤,在近期之內,我們情報科有什麼重要行動嗎?」
寧志恆的話讓霍越澤一愣,他趕緊回答道:「處座,我們情報科如果有重大行動,我一定會先向您請示的,絕不敢自作主張。」
寧志恆點了點頭,他知道霍越澤說的是實話,他御下甚嚴,手下的人沒有他的命令,根本不敢擅自行動。
「那法租界裏,有沒有什麼異常的情況,尤其是王漢民和段鐵成,他們這段時間有什麼異常舉動?」寧志恆再次問道。
「處座,他們幾天的動靜倒是不小。」霍越澤這段時間對上海站一直都有監視,而且上海站的動作太大,很難瞞過有心人。
「仔細說一說!」寧志恆心頭一震,他覺得自己應該找到是那裏不妥的原因了。
「這幾天裏,王漢民的情報機關所在地,也就是雁南路五十七號公寓,出現了兩個生面孔,之前我們都沒有見過,還有他們的永和商行里,突然出現了很多青壯,而且這幾天在陸續增加,據估計,這幾天上海站最少增加了一百人左右。」
「增加了這麼多人?他們想幹什麼?」寧志恆更是驚疑不定,他此時心中已經隱隱猜到了答案。
「具體原因還不清楚,」霍越澤看了寧志恆一眼,「我們得到了一個重要情況,美國人那裏傳來了一個消息,就在二天前,有人從他們的手裏購買了大批的軍火,甚至有輕機槍和梯恩梯炸藥,這是要搞大動作。」
寧志恆一聽不由得氣惱地一拍桌案,震的桌案晃了兩晃,險些散了架。
「這群蠢貨!他們是瘋了嗎?竟然愚蠢到想用武力解決,段鐵成是幹什麼吃的?這就是他們情報處的能耐?」
寧志恆的聲音有些激動,雖然已經刻意的壓制,語氣的不滿已經再清晰不過了。
現在一切都有了答案,綜合各方面的情報,已經不難看出,上海站先是從外圍調集大量的行動人員,然後又去購買大批的軍火和炸藥。
這些人竟然是要在近期內採用強硬手段,準備直接去攻打圖書大樓,完成銷毀法幣的任務。
這是一個多麼愚蠢的行為,圖書大樓地處日本人的心腹之地,裏面戒備森嚴,防衛力量雄厚,周邊到處都是日本人的軍事單位,在這個地點採用硬攻,去多少人都是送死,更不要提完成任務了。
段鐵成跟隨邊澤多年,算起來,也是軍統局裏有經驗的老特工了,可表現出來的行動能力,讓寧志恆非常的不滿。
更重要的一點,現在種種跡象表明,上海站的行動很可能已經落在了日本人的眼中,如果寧志恆的判斷沒有錯的話,佐川太郎已經準備好了一張大網,正等着上海站的特工們跳進去,這是一個死亡的陷阱,掉進去就有死無生,可上海站對此還一無所覺,正在厲兵秣馬,躍躍欲試。
霍越澤被寧志恆突然之間表現出來的憤怒有些錯愕,他不明白處長為什麼這樣激動。
「處座,段鐵成他們這是要孤注一擲,看來他們並沒有想到有效的行動方法,只能採取這樣的手段了。」霍越澤輕聲說道。
寧志恆這個時候真是心急如焚,他沒有想到事情的結果竟然是這樣!
自己把一切情報準備工作都做好了,查明了日本人印製法幣的負責單位和具體負責人,還找到了法幣的具體位置,只是讓這些人來動手,可結果就是,足足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這些蠢貨們最後竟然要採用強攻的辦法解決問題,更愚蠢的是,還沒有動手,他們就泄露了行動計劃,把自己腦袋送到對方的槍口之下。
段鐵成和王漢民在這一次行動中的表現,讓寧志恆失望透頂,這再一次證明自己之前的做法是正確的,那就是以後絕對不能和上海站有任何的橫向聯繫,不然早晚要出大事情。
寧志恆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一下心神,緩聲說道:「據可靠消息,日本特高課目前正在緊張的戒備之中,他們的人員很多都去向不明,佐川太郎在搞一個大行動,目標應該就是王漢民的上海站。
王漢民太不小心了,如果他們停留在法租界裏,日本人一時還難以吞下他們,可是他們一旦進入上海市區,等待他們的結果是不言而喻的,我們必須要提醒他們,讓他們終止這次愚蠢的計劃!」
霍越澤聽到這裏也是大吃一驚,如果寧志恆描述的情況屬實,那麼上海站這一次只怕要吃大虧了,甚至會再一次全軍覆沒。
「日本人竟然有所察覺?特高課的情報能力能做到這一點嗎?」霍越澤不禁疑惑的問道。
其實也怪不得霍越澤會這樣問,一直以來,寧志恆的手下對他們的老對手日本特高課,都是有着足夠的心理優勢。
無論是在南京大批的抓捕日本潛伏特工,還是在浦東殲滅數支敵後便衣隊,乃至在上海潛伏之後,他們又多次成功打擊日本人的行動,所以儘管日本軍方在正面戰場上節節勝利,可是上海情報科每一次出手都是佔盡了上風,並沒有畏懼之感。
寧志恆皺了皺眉頭,說道:「越澤,我提醒你,你這種心態要不得,日本人的諜報部門的整體能力還是在我們之上的,我們現在沒有吃過虧,並不代表以後就可以高枕無憂。
就像這一次,他們能夠找到上海站的蹤跡,也是出乎我的意料,按理說自從上海站重新組建以來,幾乎沒有執行過任何情報工作,暴露的可能性很小,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紕漏,被日本察覺了呢?」
霍越澤被寧志恆訓斥了一句,急忙點頭稱是:「是,都是我有些狂傲自大了,不過王漢民近期的動作比較大,再加上日本人現在還有兩隻潛伏小組在法租界裏活動,很難說會發生什麼情況,甚至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上海站裏面有內鬼,如果是最後這一種情況,那就是防不勝防了。」
寧志恆一聽也是頗為無奈,他一時之間也難以搞清楚具體的情況,再說這也不是他能夠解決的事情,上海站自成體系,他根本無法插手。
「處座,要不要我們給總部發報,把目前的情況告知總部,讓他們緊急通知上海站,放棄此次計劃!」霍越澤說道。
「當然應該上報,而且必須儘快,我不知道上海站什麼時候開始動手,必須要搶在他們前面,提醒他們!」寧志恆點頭說道。
可是話說到這裏,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趕緊又說道:「不,我們只能匯報日本人的情況,關於上海站的行動是隻字不提,如果提了,局座就會知道我們正在監視上海站的一舉一動。
我很清楚局座的為人,他的掌控欲極強,嗜權如命,如果讓他知道我們正在監視上海情報站,一定會對我們猜忌更深,最後的結果,很有可能會適得其反。」
霍越澤當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局座對保定系的猜忌一向如此,當初為了打壓保定系,不惜和黃賢正撕破臉,點名處長和自己上了前線,現在雖然有所收斂,但那只是表象,只要是發現有人敢起別的心思,試圖挑戰他的權威,他一定會馬上做出反擊,絕不會有絲毫遲疑。
「處座說的是,我們要小心一點,不然難免節外生枝,為我們招來麻煩!」霍越澤急忙附和說道。
當天晚上,遠在重慶的軍統局行動二處,接到了上海情報科的密電,電文翻譯完之後,迅速交到了衛良弼的手中。
第二天一大早,衛良弼就去總部求見,並把情報交給了局座。
局座看到之後,不禁有些奇怪,寧志恆以前匯報的情報都很清楚,為什麼這一次有些模糊呢?他在電報里只是說明了日本特高課近期正在大量調派人員,疑似有所發現,即將採取某項大的行動。
這算是什麼情報?沒有確定的消息,確定的目標,最多就是一個預警消息,這可不像是寧志恆的風格,自己這位手下做事從來都是目的性極強,不會無的放矢,局座從這份電報里明顯可以看出,寧志恆是在擔心着什麼。
局座心中狐疑,可是寧志恆既然匯報,一定是有他的原因,局座不敢疏忽,他決定把這個消息儘快通告給上海站,讓他們務必對日本人的這一次異常舉動有所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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