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辦公室里的鄧元凱,回身把辦公室的門緊緊鎖死,接着把手中的那疊鈔票扔在辦公桌上,看也不看一眼,自己坐在座椅上一動也不想動。
昨天晚上的情景,還不停地在眼前閃現,很明顯,崔光啟已經懷疑自己了,只是當時的運氣好,在下毒的前一刻,裴泰無意間打斷了自己的動作,不然現在自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崔光啟實在是太警覺了,自己已經被懷疑,以後再想下手也很難有機會了,鄧元凱不禁有些懊惱,他不明白到底那裏出了問題,現在已經騎虎難下,如果崔光啟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自己進行刺殺還能夠有成功的把握,可是現在,如果自己強行動手,就很難有生還的可能了!
剛剛升起來的鋤奸報國之心,被一盆冷水澆透了,鄧元凱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還是看一看情況再說吧。
當天晚上,還是裴泰和鄧元凱值班守夜,他們手下的隊員們也都佈置在附近,輪班值守着。
鄧元凱和裴泰在崔光啟的辦公室里聊了一會,看着時間尚早,就和他們兩個人打了聲招呼,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休息一下。
崔光啟看着鄧元凱離去,輕聲說道:「老鄧現在的身體是不太好,一點精神頭也沒有,現在連一晚上也熬不下來了!」
「我看鄧哥是想家了!」裴泰有些不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說道,隨手將手中的香煙在煙灰缸上磕了一磕,彈了彈煙灰。
崔光啟的眼神很好,很快就發現了裴泰手中的香煙嘴上帶着清晰的血跡,頓時眉頭一皺,厲聲說道:「怎麼又出血了,不是讓你少喝點酒嗎?你不要命了!」
裴泰一看崔光啟吊着一張臉,趕緊將香煙收了回來,悻悻地說道:「我這兩天都沒有喝了,大夫說肝病就是這樣,只能這麼拖着,除非用磺胺長期治療,不然沒有什麼好辦法,可現在磺胺是什麼價格,就是殺了我也拿不出來這麼多錢,再說現在有錢也買不到磺胺,我啊,就這樣熬着吧!」
裴泰一直是崔光啟的小跟班,他也是單身一個,沒有家事之累,當初又是崔光啟帶進軍事情報調查處的,所以被捕之後,崔光啟一露面招降,原本骨頭極硬,打死也不說的裴泰很快就投降了。
裴泰也是崔光啟這些親信裏面,最受信任的心腹,這個人沒有什麼缺點,唯獨有一種惡習,那就是好酒,無酒不歡,為這甚至連女人都不找,生怕找個女人管着自己不讓喝酒,他就自己過日子,逍遙自在。
可是酗酒的時間一長,不知什麼時候就得了肝病,後來經常地流鼻血和牙齦出血,嚴重的時候,鼻血都止不住。
崔光啟是深知他這個毛病的,曾經多次告誡他把酒戒掉,可是哪裏戒得了?每一次都是罵幾句就戒幾天,然後又偷着喝,根本不管用!
至於他所說的用磺胺進行長期治療,可是現在的磺胺價格在上海黑市上已經炒到天上去了,就這樣還是有價無市,根本買不到,就算是崔光啟想幫他,也是力有不逮。
崔光啟氣的用手指着裴泰,半天說不出話來,他上前一把抓住裴泰的脖領子,從他的懷裏掏出一個扁平的酒壺。
裴泰一看酒壺被搶,眼神頓現焦急之色,可是終究是卻不敢和崔光啟爭執,只能無奈地放棄,嬉皮笑臉地說道:「大哥,我先戒兩天試一試,要是不行你可一定要還給我啊,這可是我的命根子啊!」
裴泰和崔光啟平時單獨相處時,都是以兄弟相稱,崔光啟看着他也是極為惱火,伸手打開抽屜,把扁平的酒壺扔到抽屜里,然後一把關上。
之後,他的眼睛狠狠的瞪着裴泰,惡狠狠地說道:「這一次說什麼也要把酒戒了,不然我就把你關進禁閉室,我不開玩笑!」
裴泰臉色一苦,嘴角一咧,只好點頭答應,反正戒酒也不是第一次了,熬幾天再說,到時候崔光啟還不是要放了他。
就這個時候,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崔光啟馬上拿起了電話,不多時把電話放下,對裴泰說道:「今天晚上有個行動,兩個小時之後我們出去一趟!」
「幹什麼去?」裴泰好奇地問道,崔光啟一般都是不會在晚上出去行動的,他怕遭到暗算。
「好事情,這個貨主身後有人,要掏錢了事,約我們去談談,一會兒我們多帶點人手,好好的敲他們一筆外財!」崔光啟得意的說道,這些人落在自己的手裏,算他們倒霉。
想了一想,崔光啟又鄭重地吩咐道:「這些傢伙也不是善茬,我們要多加小心,你今天晚上絕不能再喝酒了,一會兒出任務清醒點,別陰溝里翻了船!」
他知道裴泰好酒,不過還是分得清輕重緩急,只要自己特意交代,他是不敢違背自己的命令的。
「我知道了,大哥您放心!」裴泰連連點頭答應,他也不願意再聽崔光啟嘮叨,站起身來,「晚上要行動,我去告訴鄧哥一聲,好提前做準備!」
崔光啟點了點頭,揮手讓他出去。
裴泰退出了辦公室,轉身告誡守在門口的手下,讓他們小心戒備,自己則是來到鄧元凱的辦公室門口,左右看着沒有人,這才敲了敲門。
「進來!」
裴泰推門而入,看着坐在座椅休息的鄧元凱,笑着說道:「鄧哥,你一個人跑到這裏來躲清靜,讓我自己守着呀!」
鄧元凱看到裴泰進來,詫異地問道:「你怎麼也跑過來了,那處長那裏誰守着呢?」
裴泰擺了擺手,不以為意的說道:「我們的手下一幫兄弟守着,不會出什麼事情的,我過來想和你聊一聊天!」
「今天這麼有閒心?」鄧元凱看了看裴泰,笑着說道。
他便站起身來,來到沙發旁坐了下來,示意裴泰來到他對面坐下。
裴泰淡淡地一笑,手裏習慣地想向懷裏伸去,可是這才想起自己的酒壺已經被崔光啟收走了,只好把手收了回來,他猶豫了片刻,終於開口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別的事,就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有些感慨,鄧哥,你是知道了,我從十幾歲就跟着隊長,我沒有親人,把他當親大哥一樣對待,他也把我當親弟弟一樣,雖說這一次他把兄弟們都交代出來,可你是知道日本人的審訊室是什麼樣子,生死關頭誰也不能怨,所以我不怪他!」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鄧元凱有些奇怪地說道,他隱隱感到有些不對,裴泰在意有所指。
「鄧哥,你也是我的老大哥,當初隊長讓你帶着我,你教會了我很多東西…」
「小泰,你是個干特工的好材料,學什麼都一學就會!」鄧元凱擺了擺手,眼睛緊緊地看着裴泰,「你到底想說什麼,直接說吧!」
屋裏面的談話很快陷入了僵局,裴泰猶豫了一下,他覺得今天應該把說清楚,他不想最後兩個人還要刀兵相見。
「你想當齊經武!」
此話一出,鄧元凱只覺得心頭一驚,他的手不自覺地就摸向腰間,可是裴泰的手更快,一支手槍的槍口已經對準了他的胸口。
「鄧哥,不要亂動,我怕槍走火,把手舉起來。」看着鄧元凱慢慢地把手舉了起來,裴泰這才略微放鬆了一下。
「鄧哥,我也是為黨國賣過命的人,我知道你的想法,不甘心,不情願當漢奸,你有自己的家人在那邊,心裏丟不下,我都知道…」
「你在瞎說什麼?」看着頂在胸前的槍口,鄧元凱冷冷地說道。
「你大前天去槍擊案現場回來,我就覺得不對勁,處長也看出來,讓我去查了查,當時你的手下說你和那個算卦先生談了很久,之後就魂不守舍的,那個算命先生是誰?是總部來的鋤奸隊吧?」裴泰語氣平淡的問道。
「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當時只是閒的無事,就找了一個過路的算命先生算了一卦,那個算命先生確實有本事,算的非常準,我也是一時傷感,才有些失態,可絕不是什麼總部的鋤奸隊,要是鋤奸隊直接就開槍了,就憑着那幾塊料,現在你都可以給我們收屍了!」鄧元凱氣急敗壞地說道。
他知道自己還是太大意了,只是心神的一時恍惚,就引起了身邊這些人的懷疑,不應該啊,自己這是怎麼了,明明知道這些人都是訓練有素的特工,現在又都是緊張戒備的時候,一絲微小的破綻,就會引發致命的錯誤,可還是踏錯了一步。
裴泰緊盯着鄧元凱的眼睛,點了點頭,輕聲說道:「那好,就算你說的有道理,那你怎麼解釋,第二天你去城南那家藥店去買藥的事情?」
猶如冷風襲來,鄧元凱不由得激靈的打了一個寒顫,他沒有想到裴泰竟然跟蹤了他,可是自己竟然一無所覺。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儘量讓自己的語調平穩一些,說道:「你也知道我身體不好,我去買了些感冒藥,這有什麼奇怪的!」
裴泰冷冷地一笑,不緊不慢的說道:「我們的偵緝處在城東,你買藥卻要跑去城南,這中間有多少藥店,你是不是跑的有些遠?」
聽到裴泰的這番質問,鄧元凱頓時無語,他一時間也找不到解釋的理由。
「你別忘了,我以前跟着你學了不少的東西,有一次你還帶我去過那家藥店,那裏的老闆是你的老關係,他是幹什麼的,我可是一清二楚!」裴泰接着說道。
鄧元凱此時再也無話可說,他緊盯着裴泰的眼睛,一字一句,咬着牙說道:「你還真是我的好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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