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志恆中午只是淺斟了一杯,畢竟下午還要上班,吉村正和是一名警員,也是不敢多喝的,不過兩個人還是興致很高,聊了半天才各自休息。
寧志恆下午正常去上班,他臨走前給吉村太太交待,說以後晚上會在外面吃飯,就不用準備他的晚飯了。
很多日本男人晚上都喜歡在外面的酒館喝上一杯再回家,吉村太太也沒有在意,點頭答應。
其實寧志恆每天晚上是要和季宏義見面,把消息的情況做一個溝通,並商量下一步的行動,所以晚上才不想回來,他不想總有人注意他回家的時間。
書館的工作簡單,而且寧志恆頭腦聰明,很快就上手了,這個工作確實很不錯,工作環境好,也沒有什麼重體力工作,正好還可以多閱讀日文書籍,加強日文的學習,多了解日本文化,以方便更好的適應現在的這個身份。
時間過去的很快,寧志恆就等到了下班。他將手頭的事情都處理好,收拾物品,正準備下班,可是看到福井雄真卻並沒有下班,還是在整理書籍。
寧志恆不禁奇怪的問道:「福井君,你怎麼不準備下班?」
福井雄真只好咧嘴說道:「我也想下班回家,可是書館晚上是需要值班的,我們不僅要防盜,而且這裏都是木頭和書籍,一旦失火就太嚴重了,所以還要防火,我們要輪流值夜班,晚上就留在書館裏休息,今天輪到我了,過幾天後才輪到你。」
說到這裏,給了寧志恆一個無奈的眼神,其實工作了一天,誰不願意喝點兒小酒,回到家洗個熱水澡,舒舒服服的休息一晚上呢!
寧志恆這才知道自己也是可以晚上留在這裏的,這讓他心頭一喜,他暗自記在了心裏,這才和幾位同事告別,離開了南屋書館。
很快他來到了惠民糧店附近,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又做了一個反跟蹤的動作,確定身後沒有人跟蹤,這才抬腳邁進了惠民糧店。
老闆容興昌看見寧志恆進來,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寧志恆就徑直走進了後堂那處房間裏,這時季宏義還沒有回來,寧志恆只好耐心等着。
一直等到天色漸晚,季宏義這才趕了回來,進了惠民糧店,向容興昌看去,容興昌向後堂示意。
季宏義就知道寧志恆已經等在裏面了,他快步進了後堂,看着寧志恆,便開口說道:「南屋書館那裏怎麼樣了?」
寧志恆點頭答道:「很順利,你的動作很快,我現在已經在南屋書館上班了。」
說到這裏,他讓着季宏義問道:「怎麼樣,今天找到其他人的行蹤了嗎?」
季宏義沉聲說道:「按照你說的位置,除了一個人,其他的都找到了!」
季宏義的話讓寧志恆一震!缺員的那一個一定是犧牲了,他追問道:「缺了誰?」
「缺了那個叫龔平的!其他人我們都在各個關卡附近找到了!」季宏義回答道。
寧志恆半天沒有說話,思慮了一下,再次問道:「俞立也出現了?」
「是的,就在蘇州橋頭對面的一處民房裏,他身邊有四個日本便衣,保護的很嚴密,估計在暗處也藏着不少人手,我們的人根本不能接近。」季宏義開口說道。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日本間諜一定對這幾個叛徒採取嚴密的保護措施,強攻是不可取的,自己就是帶再多的行動隊員也不可能比日本人多。
「說一說他們各自行蹤的路線吧!」寧志恆說道。
「好,我來具體說一下!」季宏義上前開口說道。
他把手下的跟蹤記錄都匯總了一下,開始逐一的介紹每一個人的行蹤路線。
原來這總共四個人,俞立,燕凱定,邢升榮,齊經武,他們每個人都安排在日本佔領區設置的關卡附近,他們白天都會在關卡附近觀察,等下午五點鐘,關卡禁止行人通過的時候,就會離開,並在蘇州橋頭匯總在一起,然後一起回到距離上海日本特高課本部不遠處的一處安全屋裏休息。
寧志恆問道:「這麼說他們平時都是分開的,只有晚上會回到那處安全屋裏,如果想同時除掉這四個人,只能進攻這一處安全屋,他們的看守人員有多少?」
季宏義回答道:「出行的每個人都是四個人看守着,再加上那處安全屋裏留守的人員,最少也有二十名日本特工。
志恆,那處安全屋是個大院子,防備嚴密的幾乎就是一座堡壘,而且距離日本特高課很近,周圍還有日本軍隊巡邏,根本不可能強攻,我不想你們去送死!」
寧志恆聽到季宏義的話也是極為泄氣,按照他的說法,自己的行動隊進去,就算是刺殺四個目標成功,估計最後一個也出不來了!
可寧志恆絕不會讓自己的手下白白送死,這可不是他的風格,必須要設計好,找出最大的漏點,一擊必中!
可是如果在外面分別刺殺四個目標,這個難度幾乎更大,因為這四個人在執行甄別任務的時候,身邊絕對不止是四個人,在暗處一定暗藏着很多人手,隨時準備對辨別出來的軍情站人員進行抓捕。
自己不過就是十名隊員,怎麼可能在對方重兵埋伏的情況下刺殺成功,再全身而退呢?更別說在關卡附近還有把守的軍隊,自己要想成功,是絕對不可能的!
日本人真是佈置的水泄不通,毫無破綻,其實說白了就是仗着人多,佔據主場的優勢,讓寧志恆無從下手。
現在的情形正好跟南京時期完全調轉了過來,在南京,寧志恆手下有着足夠的行動人員,情報人員,甚至可以調集各種資源,比如電信資源,監控可疑人員的電話,調集全南京的警力進行全城搜捕,讓日本間諜無從藏身,紛紛落入他的手掌之中。
可是現在呢?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他只能是偽裝身份,躲避盤查,眼看着目標卻又無可奈何!
難道就這樣放棄了!
不,寧志恆又絕不甘心就這樣灰溜溜的離開,不試一試,怎麼知道不行,還是那句話,辦法總比困難多!只是自己暫時沒有想到而已!
寧志恆決定換一個思路,他再次問道:「那個聞琦玉,你打聽到她的下落了嗎,和俞立還有沒有聯繫?」
寧志恆想着也許可以通過聞琦玉接觸到俞立,自己如果不能全部刺殺所有目標的話,就乾脆選擇俞立作為首要目標,哪怕只幹掉這一個也是一個收穫,也勉強可以向處座交差!
季宏義癟了癟嘴,苦笑着說道:「已經查到了,這個聞琦玉半個月前就回到北平了,根本不會和俞立聯繫!」
寧志恆一聽不禁頭大了,想想也是,日本人花大價錢找來了聞琦玉當誘餌,可已經抓捕了俞立,那還用留着這個誘餌做什麼呢?自然是放走了!
這條線索又斷了,寧志恆雙手揉揉自己的太陽穴,閉上眼睛仔細的想了半天,可是仍然沒有想到什麼好辦法。
「算了,志恆,你也不要着急,辦法可以慢慢想,不過絕不能硬拼!」季宏義看着寧志恆冥思苦想的樣子,不由得開口勸說道。
寧志恆一時之間也沒有頭緒,他擺了擺手,站起身來,對季宏義說道:「這件事情我再想一想,對了,我想和我的手下通電話,不知道日本佔領區的電話安全嗎?」
季宏義想了想,搖頭說道:「這裏是日本人的聚集區,有錢的人多,商鋪也多,所以裝電話的人也很多,如果只是在本轄區內部通電話,估計日本人的電信部門是監控不過來的,但是你要是和中方佔領區,還有對岸的公共租界和法租界通電話,那就不能保證了,畢竟日本人電訊部門的技術比較先進一些。」
季宏義也是老江湖了,他們青幫做案子的時候,也是考慮周密,不能留下半點蛛絲馬跡,精細之處並不比軍事情報調查處差。
寧志恆一聽,只能是放棄了這一想法,他開口說道:「那就只能你代勞一下了,你回南岸的時候,找到我的手下孫家成,替我問一問,我的手下里有多少會水性的人。然後把結果儘快告訴我,我好根據人數來制定計劃。」
之前寧志恆已經把自己在法租界的住所告訴過季宏義,所以季宏義知道孫家成等行動隊員的地址。
聽到寧志恆的話,季宏義點頭說道:「我明天一早就回南岸,晚上還是在這裏見面,給你口信!」
寧志恆再次說道:「戲院的那條線還是不能斷了,俞立這個人最致命的弱點就是女色,這個毛病他改不了,只是現在正在風頭上,他不敢造次,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他還會故態復萌,你的人最好在三個大戲院裏留下耳目,只要發現俞立出現在戲院,就通知我,不行就乾脆除了他,總好過一無所獲!」
這裏任務的難度已經出乎了寧志恆之前的預想,如果在一個月之內,他還是找不到敵人的漏點,不能一擊將所有的目標清除,那就只能對俞立一個人下手,然後迅速撤離,絕不能陷在這座即將變成血肉磨盤的城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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