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齊星雲,尤其是看到齊星雲脖子上那纏着的紗布,齊皇的眼底多了一絲暖色,眼中也多了一抹慈愛。
「雲兒,你大哥跟你開玩笑的,無需較真。」齊皇說話的聲音聽起來,也很虛弱。
「你們幾個,都是父皇的好兒子,危難時候,都用性命來護着父皇。」
「雖然今夜一場歡快的慶功酒宴發生了一些不太愉悅的東西,但是,父皇卻很欣慰。」
「因為父皇看到了你們兄弟幾個的一片孝心,這是自打父皇坐上龍椅後這麼多年,最開心,也最欣慰的一回。」齊皇道。
目光掃過面前的齊星明三兄弟,然後點點頭。
齊星雲不說話了,退到一旁安靜的站着。
齊星辰也沒有出聲,太子齊星明道:「父皇,兒臣跟您想到一塊去了,我們父子,兄弟,只要一條心,就不會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有機可乘。」
「這大齊,是我們齊家的江山,天下。」
「如果我們兄弟都不團結,互相猜疑,又如何去保護和造福我們大齊的子民呢?」
「所以今夜,當我知道憑着我的身手,是絕對打不過那些叛賊的時候,」
「我當時撿起了六弟掉在地上的寶劍,我已做好了赴死的決心。」
「我相信,死了我一個,二弟和六弟,一定可以接過我的擔子,挑起來。」
「只要我們齊家兄弟團結一心,就沒有辦不到的事,就沒有打不敗的敵人!」
齊星明一番錚錚的話語後,營房裏面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幾位閣老瞠目結舌,都想像不到太子還能有如此大無畏的犧牲精神?
齊皇心裏對這個大兒子的欣賞度也拔高了幾分。
齊星雲抬手輕輕撓了撓耳朵,老是聽到這些噁心的話,這耳朵早晚得去洗洗了。
而齊星辰臉上,掛着憨厚的笑,附和着點點頭:「大哥的精神,着實讓二弟敬佩,二弟慚愧,這肚子不爭氣,開席沒一會兒就離席了。」
說到這兒,齊星辰轉身來到齊皇身前,跪了下去。
「父皇,兒臣有罪,當您遇到危險的時候我沒能第一時刻在您身邊守護,請父皇責罰……」
齊星辰把頭磕到了地上。
齊皇抬手,「事出突然,不知者無罪,辰兒速速起來說話。」
齊星辰於是站起身,垂手立在一旁。
這邊,齊星辰暗暗皺了下眉,這些陽奉陰違,阿諛奉承的話,他從不屑去說。
「大哥,二哥,現在不是跟父皇表忠心的時候,我們還是言歸正傳,來探討一下這個自稱是我們皇叔的人的屍身,該如何處置吧!」齊星雲出聲道。
眾人的注意力重新落回地上直挺挺躺着的黑袍男人的身上。
榮閣老斟酌了一番後,上前對齊皇那請示道:「陛下,肅王殿下雖然犯了大罪,但如今也已得到了懲罰,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老臣斗膽,請陛下大發仁義,讓逝者入土為安吧!」
榮閣老說完,其他兩位閣老也都發表自己的看法,幾乎都是贊同榮閣老的提議。
甚至,榮閣老還道:「肅王的罪過固然一死難逃其咎,但如今,塵歸塵土歸土,」
「懇請陛下念在肅王當年平定西域有功,又是皇室正統血脈的份上,給予肅王王爺禮數入葬吧,」
「陛下以德報怨,百姓們知道了,必定會交口傳頌,讚嘆吾皇仁慈,乃萬民之福也!」
榮閣老帶頭,三位閣老都對齊皇拜了下去。
齊皇看着面前的三位閣老,眼底掠過一絲晦暗的東西,稍縱即逝。
這個蠢材,當眾扯出當年的事情,害朕形象盡毀。
還離間我和雲兒的父子關係,告訴他一些不該知道的東西,實在可惡。
就算是鞭屍,也不足為惜。
現在,還要讓他以王爺的禮數下葬?
榮閣老是不是上了年紀,腦子裏也進水了?
「三位閣老所言極是啊!」齊皇略一思忖,臉上露出感慨之色。
他的視線越過榮閣老,落在那邊躺着的肅王的身上,眼底,多了一些惋惜和悲傷的東西出來。
「肅王,是我的弟弟,親弟弟啊,」齊皇道。
「這手足之情,即使過去了那麼多年,也一直深埋在朕的心裏。」
「只是,世事弄人,生在皇家,總有那麼多的迫不得已。」
「當年,我對他仁慈,他卻被鎮西大將軍等有反心之人蠱惑,洗腦,對我諸多怨言,我也頗感無奈。」
齊皇嘆息了一聲,緩緩起身,朝肅王的屍體這邊走來。
「父皇,人鬼殊途,您還是別靠太近……」
齊星明趕緊跟了過來,試圖勸住齊皇。
齊皇道:「終究是多年不見的親兄弟,朕想要最後盡一個哥哥的職責,好好跟他說幾句話,送他最後一程。」
齊星明於是退到一旁,齊皇來到肅王的身側,緩緩蹲下身來。
他伸出手來,握住肅王那隻冰冷僵硬且戴了黑皮手套的手。
「皇弟,當年,皇兄我……」
話才開了個頭,齊皇的聲音突然頓住,他埋下頭,將肅王左手的黑皮手套一把脫了下來。
扭過肅王手腕,看向虎口處。
「豈有此理!」
齊皇一把將手裏皇弟的手甩開,然後站起身來,一張臉頓時黑沉如墨。
「父皇,您怎麼了?」齊星明再次湊了過去,一臉緊張的問。
齊皇指着地上躺着的肅王,道:「這是假冒的,根本不是真正的肅王!」
「啊?」
齊星明傻眼了,營房裏的其他人也都聽得有些懵比。
「我皇帝的左手手腕上,小時候被蠟燭燙傷,留下了一道疤。」
「這個人,他沒有!」齊皇道。
齊星雲反應過來,一個箭步沖了過來,伸手就在肅王的臉上,脖子上一陣摸索。
「嘶……」
一塊人皮從肅王的臉上撕了下來,就跟撕了一片冰蠶絲兒面膜似的。
露在眾人視線中的,是另一張面孔。
「死的是替身!」齊星雲沉聲道。
其他人都圍攏了過來,見狀也都目瞪口呆。
真正的肅王,在哪裏?
肅王沒死,就代表着隨時都有可能捲土重來,這是一個大隱患。
誰都不想今夜的事情再次發生,營房裏,氣氛頓時就變得低落且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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