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安接着侃侃而談:「這湖筆呢,又分羊毫,狼毫,兼毫,紫毫四大類。」
「若是照着大小規格,又可分大楷,寸楷,中楷,小楷,四大類。」
「你大伯我,對書法頗有造詣,素來偏愛蠅頭小楷。」
「如此,駱家侄子你置辦一支紫毫便可。」
楊華安這一番話,把屋裏的其他三人聽得是雲裏霧裏。
駱風棠更是斗大如牛。
「楊大伯,請問這紫毫哪裏有賣?」他問。
楊華安道:「鎮上的墨香軒便有。」
駱風棠點點頭。
只見楊華安端起面前的茶水呷了一口,接着道:「筆暫且就選用紫毫,咱再來說說其他物件。」
「墨得選用徽墨,紙需得宣紙,至於硯,自然是端硯為上。」
「大哥,請等一下~」
一直沉默的楊華忠忍不住開了口。
被打斷說話,楊華安有點不悅。
不過還是問楊華忠:「老三你想問啥?」
楊華忠看了眼身旁的駱風棠,轉而詢問楊華安:「大哥,你說的那些東西,我們都被繞暈了。」
「我擔心那店掌柜欺負棠伢子是外行。不如,咱還是跟上回那樣,找永仙那借一下?」
楊華安一聽楊華忠這話,立馬落下臉來。
「你們既是誠心來請我寫契約,就該拿出誠意來。」
「我不過是讓你們去置辦點筆墨而已,便推三阻四?」
「這個契約還咋寫?」楊華安瞪着眼道。
白白胖胖如同包子般的臉上,浮起惱怒的紅色。
見到這樣兒,駱風棠趕緊出來打圓場。
「三叔,你莫為我擔心,不就是買筆買紙嗎?我能置辦到的。」駱風棠道。
楊華忠一臉的為難,卻也不好再開口。
對面桌邊,楊華安則是對駱風棠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
「駱家侄兒,你倘若能置辦到這文房四寶,大伯我定會為你家寫出流芳千古的傳家契約來……」
「噗嗤~」
楊華安的話語,被楊若晴的笑聲給打斷了。
他有點惱怒的瞪了楊若晴一眼,極為不悅。
「胖丫,你笑啥?」
楊華安沉聲質問。
楊若晴止住笑,對楊華安道:「大伯,你就別逗了成不?」
「啥意思?」楊華安問。
楊若晴扯了扯嘴角:「不就是白紙黑字寫張契約嗎?又不是那皇帝的聖旨,還流芳千古傳家呢!」
楊華安氣得把面前的茶碗往桌上重重一頓。
「寫契約是大事,那是要上報官府的。」
他正色道。
「若是這契約寫的不規範,紙張殘破,字跡潦草,筆墨模糊,是不易辨認保存的!」
「筆墨紙硯,每一樣都馬虎不得!」
「你個丫頭片子,不懂這些門道?就不要胡說八道!」他道。
楊若晴冷笑一聲。
正要開口,駱風棠過來勸阻。
楊若晴把他撥拉到一邊,往前跨出一步。
「大伯,這裏沒外人,你就甭賣弄你那點東西了。」
「撐破了天,不就是寫張契約嗎!」
「還湖筆徽墨宣紙端硯,還指名去墨香軒買。」
「棠伢子家買田統共也就花費四兩銀子,你倒好,光置辦這些玩意兒就得五六兩了!」
「這要不是賣弄學問啊,就是擺明着坑人!」她道。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楊華安氣得拍案而起。
桌上的茶碗都蹦了起來,又落了回去。
裏面的茶水潑出來,沾到了他七成新的青藍面料的棉衣上。
這下,他更惱火了。
「既然如此,那這個契約我不寫了,你們另請高明吧!」
楊華安一揮手,做出趕人的手勢。
楊華忠見這樣,忙地出來勸和。
「大哥,晴兒不是那個意思。我也覺着,犯不着去講究那些,跟永仙那借付紙筆就成了……」
「棠伢子家好不容易置辦點田地,咱能幫他省一文,就省一文吧?」
「這個契約我不寫了。你們走吧!」
楊華安還是背着手站在桌邊,把背對着這三人。
駱風棠看這頭勢,也不知道該說啥好。
尤其是因為自己,而讓三叔和楊家大伯起衝突,他內心尤其不安。
就在這進退兩難之際,楊若晴又笑着開了口。
「缺了張屠戶,還吃帶毛豬不成?不寫拉倒!」
楊若晴轉身,對駱風棠招呼了一聲:「棠伢子你放心好了,有那三十六文的封紅,還有一頓酒菜,鐵定能找到人幫你寫。」
「十里八村,啥都缺,就是不缺那些百年老童生!」
撂下這話,楊若晴推起楊華忠的輪椅,就朝屋門口走去。
身後,楊華安氣得快要抓狂。
尤其是最後那句『百年老童生』。
那真是直戳他的g點啊!
楊華忠三人剛出屋門,楊華安就衝過來把屋門從裏面用力摔上。
門外,楊華忠嘆了口氣。
漢子一臉歉疚的看着駱風棠:「棠伢子,對不住啊,三叔把事兒給辦砸了……」
駱風棠忙地搖頭:「不不不,三叔萬莫這樣說,是我沒有那個福氣請動楊大伯……」
「切~」楊若晴嗤了一聲。
「棠伢子你就甭再給他臉上貼金了!」
楊若晴接着道:「他要拿喬,就讓他拿好了。回頭我保准給你整一紙契約出來。」
「晴兒,你咋整?」駱風棠道。
楊華忠也是一臉詫異的瞅着楊若晴。
楊若晴當然不會說她看過一遍,自己照葫蘆畫瓢也會寫。
在他們的眼中,她可是大字不識一個的。
楊若晴朝大堂哥那屋瞥了一眼:「那不還有個現成的嘛!」
本來,自家上回請楊華安寫契約,是楊華忠為了尊重老楊頭的提議。
所以才給了楊華安這個面子。
又不是真非他不可!
這地球,缺了誰都照樣轉動。
聽到楊若晴這提議,楊華忠和駱風棠都眼前一亮。
是啊,咋把楊永仙給忘了呢?
「是現在就去請嗎?」駱風棠問。
楊若晴本來想點頭,隨即想到上回她喊他吃飯。
楊永仙躲在屋裏lol。
這會子三個人浩浩蕩蕩過去。
要是又趕上楊永仙在給自己『舒緩壓力』,那多不好呀?
「不急在這一時,棠伢子,咱先推我爹回屋,回頭我私下再來跟我大堂哥說這事。」
「也好。」
駱風棠知道楊華忠的腿正在恢復期,不宜出來太久。
於是他便過來從楊若晴手裏接過輪椅的推手,推起楊華忠朝後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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