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打量了一眼四下,老淚縱橫。
「爹,你別哭啊,你不會有事的,只要兒子在,就算是砸鍋賣鐵都要治好你的病的!」
看到他爹哭,陳彪也哭了,拿起一旁的帕子趕緊給漢子擦拭臉上的淚水。
陳彪爹擠出一個笑來,對陳彪道:「爹不怕,你是男子漢,哭啥哭?趕緊把眼淚給我憋回去!」
陳彪想憋回去,可是這眼淚卻憋不回去。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陳彪爹又問陳彪:「你娘和你哥呢?」
陳彪道:「娘留在家裏看家,我哥我也不曉得上哪去了。」
陳彪爹的臉色頓時黑了幾分,「那個畜生,真的要我死了他才能收收心嘛?」
「爹,你剛醒,別說太多話,我怕你累着。」陳彪道。
「哥哥他只是貪玩,舅舅去找他去了,相信他很快就能回來。」陳彪又道。
陳彪爹嘆了口氣,還想再說點啥,駱風棠帶着大夫過來了。
楊若晴和陳彪趕緊退到一旁,由大夫為陳彪爹檢查身體。
大夫在檢查的過程當中,原本說自己不怕的陳彪爹,一直都緊張的盯着大夫的臉色看。
陳彪自己也是,在父子兩個的眼中,這大夫現在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大夫檢查完了,陳彪爹忙地問道:「大夫,我的情況咋樣?是不是治不好?」
大夫也看了眼陳彪爹,欲言又止。
陳彪爹道:「大夫,你就實話實說吧,我啥都能聽,我不怕,真的,我真的不怕!」
說話的聲音都微微顫抖。
大夫遲疑了下,道:「你現在身體很虛弱,而你的情況呢,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
「你先多歇息,我把情況跟你兒子交待一下,回頭讓他跟你轉達也是一樣。」
大夫朝陳彪使了個眼色,率先走出了病房。
陳彪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陳彪爹,道:「爹,既然大夫還能跟我談,那就說明沒事。你好生歇息着,我一會兒就回來!」
經過楊若晴和駱風棠身旁的時候,陳彪又用央求的目光看着楊若晴:「東家姑娘,我離開片刻……」
「你去吧,你爹這裏有我跟棠伢子照看着呢!」楊若晴直接擺了擺手道。
陳彪感激的點點頭,方才小跑着出了病房。
病房裏,陳彪爹嘆出一口氣,自言自語道:「瞞着我?哎,我自個的身子我能不曉得情況嗎?這是要走咯~」
楊若晴和駱風棠聽到這話,對視了一眼。
然後,楊若晴道:「陳家大叔,你別胡思亂想了,病從心起,首先你這心得放寬啊!」
陳彪爹抬眼看着站在病床邊的楊若晴跟駱風棠,苦笑道:「東家姑娘,你也甭寬慰我了,實不相瞞,我曉得我自個得的是啥病。」
「啥病啊?」楊若晴問。
陳彪道:「還能有啥?血病唄!」
楊若晴暗吸了口涼氣,努力維持着平靜道:「陳家大叔,你別胡思亂想了……」
「這不是胡思亂想啊,是我家祖上就有的病。」陳彪爹道。
「我祖父,我爹,全都是死在這個病上面,年紀都沒活過五十。」
「哎,那一年來了一個算命的,說這是我家有一位祖上做了惡,要報應子孫三代呢!」
「到了我這裏,也算是第三代了,我不怕,真的不怕,「
「因為我得了這個病,那這個詛咒到了我身上應該就解除了吧?那陳彪兩兄弟應該就沒事了吧?」
陳彪爹巴巴的望着楊若晴和駱風棠,希望討他們兩個一個回答。
楊若晴道:「陳家大叔,你這麼心地善良,好人會有好報的!」
至此,楊若晴心裏也暗暗震驚着,這血病,還真是霸道啊,竟然三代都得了。
就算是白血病,那也只是直系親人之間患這種病的幾率比正常人概率要高很多。
而這血病,三代全都患了,到底是基因的缺陷呢?還真的是詛咒?
又或者是水土飲食的問題?
又或者是巧合?
誰都說不清楚!
只知道,陳彪兩兄弟身上,搞不好也會發生這樣的事。
病床上,陳彪爹又接着說話了。
「東家姑娘,我這病一旦發了,那就是沒得救了,啥時候走,不過是一兩個月的事哦!」他道。
「這就是命,是老天爺的安排,我沒法子,誰都沒法子。」
「這會子陳彪不在這,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你們兩位說說……」
「陳家大叔,你說就是了。」駱風棠道。
楊若晴則沉默的聽着陳彪爹的話。
在一個啥都清楚的人面前,那些去安慰的話,都是欺騙。
與其如此,還不如做個安靜的聽眾,或者說點有用處的。
「陳家大叔,我們有啥能幫助你家的,你儘管說就是了。」楊若晴也出了聲。
陳彪爹滿臉的感激。
「東家姑娘真是個好人啊,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他道。
好報嘛?
楊若晴苦笑,只想要一切的福報全都換做辰兒的歸來,骨肉的團聚啊!
陳彪爹輕輕咳嗽了幾聲,又吐出了一口血。
駱風棠忙地過去幫他擦拭了下,陳彪爹接着道:「我家有兩個兒子,陳彪他哥是個二流子,快二十的人了天天在外面鬼混,我也不打算管他了,也管不了。」
「將來陳彪娘,我也不指望他來養活。」
「東家姑娘,我家陳彪,真的是個好孩子,他是個男孩子,卻比閨女還要貼心啊。」
「在家的時候,他娘燒飯,他幫忙塞柴火,家裏里里外外他都收拾,手腳勤快。」
「我這下得了這樣的病,要是我猜的不錯,你四叔那邊可能會想要退婚。」
「他們要是真的退婚,我也不怨他們,將心比心,換做是我家閨女,也不樂意嫁給一個有這種家族病的人家啊!你說是不是?」他問。
楊若晴尷尬的笑了笑。
心道這陳彪爹做人真的很聰明,啥都能想到。
「只是,當初兩家議親的時候,你沒把這個情況說出來,有點隱瞞的成分在裏面,所以,我四叔家有點惱,也要理解……」她道。
陳彪爹滿臉的愧色。
「這事兒,是我的不對啊,當初也是想僥倖一把,就像我爺爺當初僥倖一把娶到了我奶奶,我爹僥倖一把娶到了我娘,我僥倖一把娶到了陳彪娘……」
楊若晴道:「可是,你們這些僥倖,換回來的都是三個女人的中年守寡,老年喪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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