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清溪村的村民一樣,少年雖不健談,但真誠樸實。沒多久,彼此就相互熟悉。
少年名叫達瓦,來自附近的一個部落,祖祖輩輩都生活在大蒼原中。
聽過徐暮的介紹,達瓦熱情的牽過幾匹強壯的黑尾狼,招呼眾人乘坐,邀請他們到部落中去做客。
部落不小,但有些破敗。
沿着月牙形的湖泊,幾百座大小不一的氈房星羅棋佈的分佈在周圍。氈房外,圍着一圈土製的圍牆,但不少地方都被損毀,而氈房也有許多破損的,有的上面還沾着斑斑的血痕,似乎是經歷了一場戰亂。
一座五米高的骨制狼雕像聳立在部落正中,抬頭嘯天,栩栩如生。
達瓦招呼了一聲,丟下狼群就先跑進去通知。
徐暮等人緩緩走到湖泊邊緣,有幾個人迎了上來。
三個青年圍着一個老者,四人都穿着厚厚的狼皮袍,但老者頭上還帶了一個鑲滿了狼牙的氈帽。他看上去似乎有一百歲了,臉上的皺紋很深,樹皮一般的黑褐色面孔,一直注視着徐暮,眼神如乾涸的枯井,帶着說不出的滄桑。而幾位年輕人的目光中,隱隱透着激動。
「歡迎,遠方的客人。」
老者微笑着站出幾步,行禮道,「貴客來我們這裏,真是我們部落的榮幸,來來來,請進!」
見老者談吐不凡,徐暮連忙躬身還禮,「老人家不用客氣,我們只是想問些事情。」
「進來說,進來說。」老者殷勤的勸道,「裏面準備好了酒肉,就等貴客上門。」
拗不過老者的熱忱,徐暮等人進了一間最大的氈房,氈房前,掛着一個極大的白色狼頭。
賓主坐定,不多時就有幾個年輕人送上幾隻肥美的烤全狼。剛剛出爐的烤全狼,烤得金黃焦脆,不停往下滴油,瀰漫出的香味很快就充滿了整個氈房。嫌狼肉不好吃的徐迎,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幾位客人,是修者吧?」老者望向徐暮。
徐暮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是的,在下徐暮。」
這偏遠域中的土著,居然會識得修者。而且對待修者的態度也不像清溪村的村民那般敬若神明,而是不卑不亢,未免有些奇怪。
老者撫掌而笑,蒼老的皺紋波浪般的擺動,激動異常,「從達瓦的描繪中,老朽就覺得客人是修者。感謝狼神,貴客果然是修者,我們部落有救了!」
徐暮沉吟了一會,頗覺不解,「老丈何出此言?」
老者離席,敬酒行禮,面色變得恭謹起來,「貴客有所不知,請容老朽緩緩告知。」
「請講。」徐暮微微點頭,邊上的沈雪君也認真的聆聽。
一番話語下來,徐暮漸漸明白。
此地叫做木山部落,老者叫做克達木,是現任的部落首領。克達木在少年時,救了一個從天空中掉下來而受重傷的修者。修者在部落休養了一段時間,受到了無微不至的照顧,心生感激,便為部落佈設了一座防護的法陣,並且在部落中找到一名有修真資質的弟子,傳下特殊心法,囑咐弟子用心法修煉,維持法陣的運轉。
幾十年來,木山部落依靠這座法陣,抵擋住了其他遊牧部落以及野獸靈獸的侵襲,逐漸發展壯大,成為大蒼原上數一數二的強大部落。
好景不長,不久前,部落里唯一的修者意外的離世了。法陣沒有修者維持運轉,就無法起到防護的作用。也是巧,一失去法陣保護,馬上就有野獸靈獸前來襲擊。部落沒有太多抵擋的能力,傷亡慘重。幾個月內,就損失了近二分之一的人口。
但他們實在不想離開,在大蒼原中,尋找一塊綠洲實在不容易,何況,這是他們祖祖輩輩都居住的地方。
聽到這裏,徐暮淡然道,「老丈的意思,是希望我們幫你運轉法陣?」
克達木連忙搖頭,「怎麼會?老朽絕不會提這種非分的要求。只是想請貴客大人幫一個小忙,無論成與不成,老朽都有重謝。」
徐暮微微點頭,「如果不麻煩,可以試試。」
克達木珍而重之的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小包被裹得嚴嚴實實,一層層的打開後,裏面裝着張淡黃色的玉簡。
「當年那位修者,傳心法是口授,雖然又留下了這張玉牌,可是我們部落沒有人能看明白,所以想請大人幫我們看看,指導我們的年青人學習心法。」克達木雙手捧着玉簡,面色莊重的朝徐暮遞過。
徐暮輕嘆了一口氣。
問題的實質,如此簡單,他們有心法但不會用。修者隨意都能看懂的玉簡,卻是普通人無法打破的桎梏。
不過是舉手之勞,還可以獲取一門心法,何樂而不為。
「可以,這個不難。」
徐暮接過玉簡,並不查看,而看向克達木,目中帶着幾分疑問,「不過,我沒有鑑別修真資質的能力。而學習修真心法的人,如果沒有修真資質,是會死的,你們知道這點嗎?」
「我們不怕死!」
屋裏的幾個年輕人,齊聲喊道。
克達木無奈的點頭,「我們知道。當時學心法的時候,部落里死了七十多人,才找到一個能學習的人。」
聽到克達木的話,沈雪君有些奇怪,「可是,當你們有了修者的時候,為什麼沒人去找他學呢?」
徐暮轉向沈雪君,搖了搖頭,「沈丹師,這問題就不用問了。」
「為什麼,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當時多一個人學會心法,豈不是更有保障?也不會遇到現在這樣的事情了。」沈雪君清澈的眼神中,藏着一絲不解。
「唉!姑娘說得有道理。」
克達木重重的嘆了口氣,「但是有人會了,部落很安全又在不斷壯大,就沒有人願意冒着危險去學心法了。」
沈雪君不明白,但徐暮很明白,在和平的時代,沒有人願意去白白送死。首先不一定能學會,而且就算學會了,心法沒有法訣,除了維持法陣就沒有別的作用,幾乎是完全的捨己為人。在安逸的環境下,有誰會去做這個人呢?
但到困境時,他們就改變了。
徐暮看了下屋裏的年輕人,他們臉上都帶着慷慨赴死的表情,便微微點頭道,「既然不怕死,那就沒有關係。」
他拿起玉簡,注入神識查看。
看得出來,當初製作玉簡的修者宅心仁厚,玉簡里的心法沒有名字,內容樸實無華,又加上了許多簡明易懂的注釋,而且對靈氣的要求不高,即使在荒狼域裏,也足可修習。
只需要把它從玉簡里謄錄出來就可以。
「老丈,麻煩取紙和筆來。」
「已經預備好了,多謝大人相助。」克達木一臉喜色,馬上端出紙筆。
正要下筆,門外卻突然傳來一陣喧鬧,夾雜着野獸的吼叫聲,十分刺耳。
達瓦急急忙忙的衝進來,大聲喊道,「首領,不好了,怪物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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