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仙當頭楞在了原地。
什麼?
在旁的法海宣了一句阿彌陀佛也不再言語了。
若不是楚仙此世註定在他西方教中走上一遭,以這身後大雄寶殿的慘狀,法海就要化作那怒目之佛,直接一巴掌將這個自作聰明的楚仙給拍成泥了。
眼見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寬。
這句話說的一點兒都沒錯。
以凡夫俗子的智慧去給超凡之人佈局?不是痴傻就是明晃晃的二愣子。
「阿彌陀佛。」
法海閉眼宣了一句阿彌陀佛之後靜聲說道:「凡人多欲望,此後百年你被在寺中偏殿頌念佛經吧,一日三餐無有缺省,好好領悟佛法吧。」
說罷。
法海一揮手。
處於愣神當中的楚仙頓時被一道法力帶起,咻的一聲便是朝着寺中邊角好似被遺忘的偏殿之中挪移了過去。
「和尚……」
「禿驢……」
「放開我,放開我……」
「素素……」
「嘭!」
隨着楚仙的入殿,偏殿的大門自行關閉,佛光一閃而過,這在耳邊迴響的吶喊之聲瞬間消失。
福之禍所依。
禍之福所棲。
此間結果,究竟是好是壞已經是無從定論了。
歸根究底,皆是由凡人之欲望而起,此間變數甚至不當是白素,唯一的變數終究還是楚仙一人。
算上楚冥一世,加上此世,共計那七世,玄門做過、佛子做過、亦是與妖族接了姻緣,其後更是與魔道有個糾葛,還有那五世凡人,這端的上是大滿貫了……
不愧是這天地至尊啊。
瞧瞧。
這經歷簡直就是豐富極了,如此這般,也算是取巧全了天帝之劫,這樣子每個勢力都做過的天帝才有資格登山那三十六重天的凌霄寶殿之中的寶座之上……
院中。
蘇青望天,他想到了一個可能,其實在這其中,變數在變,先是白素,其後是楚仙。
但真正能夠如此這般主導變數的卻是只有天道一人。
換句話來講。
天道,才是此間之事的幕後黑手,無論是蘇青,亦或者是玄門或者是西方教,乃至魔道與那楚仙,都有意無意的落入了棋局之中。
「強中更有強中手。」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與人斗,其樂無窮。」
「與地斗,其樂亦無窮。」
「……與天斗,其樂無窮哉!」
蘇青回神嘴中念叨着,最後嘴角的弧度卻是漸漸的上弧了起來。
「這樣也好。」
「最起碼,貧道不要擔心,自己這邊的隊友是豬隊友了。」
蘇青輕聲一笑,心中如此想到,至於這其中的此番算計已經不值一提了。
他從一開始想要的基本上都得到了。
從一開始,他想要的無非是兩個,自己的弟子白素入住瑤池,為那天后。
其二,便是打壓一番西方教。
這兩個當初既定的目的,已經實現了,而且收穫還是那般頗為超出蘇青的預計。
白素鳳鯉之氣一成,成那天后是榜上釘釘的事情。
其二便是那西方教。
如今西方教雖得了楚仙,但氣運依舊如此,百年之後,雖是有了幾分名頭可以入九州,但協議在前,只能依舊坐於西方靈山,無天帝之詔不得入。
再有,就算天帝招了,西方教估計也懶得去了。
畢竟魔劫這一次可是借着凡人楚仙的手侵入了西方教,這種情況下,西方教能給好臉色才是怪事呢。
什麼?
不是還有玄門嗎?
呵呵。
玄門當時支持的身心皆在玄門的楚冥,而不是眼下各行各業都混了一個遍的楚仙。
待得百年之後,天帝歸位,怕是……
咦!
無人可用?
蘇青心中微微皺眉,天帝無人可用,無人可用,這似乎有些熟悉呀。
話說封神大戰的由頭是什麼來着?
鴻鈞座下童子哭訴闡教與截教做那天庭,但自己政令卻是出不了凌霄寶殿……
嘶!
盤古天道好算計呀。
蘇青牙齒微酸,右手一晃,卻是一榜出現在了其手中。
此刻。
榜上三字,已經有了一字半凝結成型。
「啪!」
蘇青回神看去。
白綾右手一揮,將地上掉落的茶杯直接化作了灰灰,走了過來,看向蘇青手上的尚未凝結成型的封神榜。
下一秒。
昂!
金蛟剪做龍吟之聲便是而出。
蘇青一愣,直接朝着後面退後了幾步,金蛟剪剪了一個空。
蘇青微楞道:「你幹嘛。」
白綾注視着蘇青右手之上的封神榜咬牙切齒道:「此榜送我截教眾師伯師兄師弟,豈能留她。」
嗡!
蘇青一晃,將封神榜收了起來,走到白綾的面前,在白綾的注視下,卻是用手掌貼住了白綾的額頭。
「……夫君作甚?」
「試試溫度。」
「……」
蘇青說着,收起手掌看着白綾嘀咕道:「奇怪啊,也沒發燒啊,怎麼說胡話呢。」
白綾一愣,隨即猛地給了蘇青一個白眼道:「妾身剛剛表演的想嗎?」
蘇青呵呵一笑:「還闊以。」
半響。
白綾收起了金蛟剪,用着頗為期待的語氣問道:「夫君是不是推算出來劫數何時開了?」
蘇青笑道:「綾兒這是急了?」
白綾不語,但表情已經很是明顯了。
這是廢話。
已經四百年都過去了,從四極洪荒轉世到此歷劫的眾人都還在六道輪迴那邊呆着呢。
白綾的師傅、師姑也在其中。
而且四百年過去了,這輪迴轉世的時間似乎還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白綾雖說嘴上沒說,但心裏卻是很急的。
蘇青笑了笑說道:「莫急,快了。」
白綾說道:「四百年前,夫君在冥府之時,就是這麼跟我說的,莫非在夫君眼中,快了,就是四百年的時光?」
蘇青哈哈一笑:「這回事真的快了,若是貧道所料無差,百年之後,天帝歸位,當仙庭凌九州的那一刻,便是此番大劫的開場了。」
「真的?」
「左右誤差不過四百年。」
「……」
這到底是一百年呢。
還是四百年?
蘇青見得白綾這略微有些嗔怪的表情,玩心大起之下,不由的伸手颳了一下白綾的鼻尖。
白綾頓時僵硬。
無他。
蘇青突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白綾傳給他的那一夜記憶之中,似乎也有關於白綾真正命門所在的地方。
就是鼻尖。
青丘有狐,其有九尾,喚作白綾,溫柔可愛,善解人意,鼻尖命門,親者摸之,渾身僵硬,犯者摸之,必殺之。
……
剎那間。
白綾身後那帶着粉紅色點綴的九尾搖逸而出。
下一秒。
啵!
蘇青抬頭看去,但見白綾頭頂似有什麼東西很是可愛的彈跳了出來一樣。
再一看。
卻是那看上去粉嫩嫩的狐耳……
只是。
九百多歲女人的耳朵能用粉嫩嫩這個形容詞來形容嗎?
蘇青低頭胡想聯翩。
「呀!」
白綾回神,雙手遮住了自己的粉嫩嫩的雙耳,風情萬種的朝着嗔怪了一聲:「夫君討厭……」
聲音似有神秘魔力。
饒是眼下已經有了如此修為的蘇青,都不由的感到身子一蘇。
這是情劫。
一定是。
蘇青趕忙低頭默念了一聲無量,不是他不懂風情,而是歷史已經很清楚很明白的告訴人們一件事情,在大業未成之時,沉迷於兒女情長的都是梟雄。
是的。
最後得了大業的一定是英雄,而不是梟雄。
眼下大業未成,豈能過早的沉迷於兒女情長當中,將某位人的話套用於此,那就是,洪荒天道未滅,何以家為……
孰重孰輕,蘇青心中門清。
就在這時。
「天魔幻世!」
「我佛降魔!」
「轟!」
遠處天空宛如炸裂了一般,金光與黑霧叢出不窮,彼此緊緊糾纏不分上下……
白綾望去心驚不已道:「夫君,你到底製造出來了一個什麼怪物?」
蘇青笑而不語。
他製造的?
蘇青望天,好吧,從某種嚴格的意義上來講,此魔的誕生的確是經過蘇青之手的。
遠處天之盡頭佛光陣陣,隱有萬佛在其中誦經一樣。
但黑霧也不差,魔宗十道煙花其中,或為天魔、自在、他真、烘爐……
蘇青說道:「此魔喚作無天,得了大機緣,與這四百年以煉魔之道侵吞其餘九道,成為一名真正的魔道修士了。」
白綾沉聲道:「夫君與此魔有大因果,不如……」
蘇青微笑擺手道:「不必,綾兒信不信,假以時日,此魔出現在我面前,還要跟我說一聲謝謝。」
白綾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蘇青。
蘇青笑而不語。
這麼說吧。
魔有十道,自那洪荒之後,都未曾有過第二人能一人身居魔宗十道之法。
猜猜第一位是誰?
或者說。
魔道祖師是何許人也……
不多時。
佛音陣陣,佛光大盛,剎那間,那黑霧遇那佛光宛如黑雪一樣急速的消融了……
白綾心有困惑,但卻說出來,只能出聲道:「魔滅了?」
蘇青點頭又搖頭。
天之盡頭。
「阿彌陀佛!」
本無盤膝而坐虛空,身下是功德蓮花台,本無與功德蓮花台上雙手合十,佛法精要自出,其身後似有一尊魔影倒影,本無臉色端的是變化無常法。
良久。
魔影消退。
原本急速做那和尚念經,越念越急的本無,聲音也開始減緩,臉上的表情重新回歸到了那不悲不喜的模樣。
咻!
有功德金蓮自西方而來。
本空落於自己師弟的面前皺眉道:「師弟。」
「師兄!」
本無睜眼,緩緩起身,收了那身上的功德蓮花台,雙手合十朝着自己的師兄做了一佛禮。
本空問道:「師弟,那魔……」
本無點頭道:「此魔魔障滲入,師弟已經用大法力將此魔困住,只是,此魔與我教有大因果,因果不除卻是無法消滅,此魔亦是日後我教一劫數。」
本空嘆息道:「無事,那楚仙已經入了金山寺,百年之後,我教當得一州之地傳教,佛漲魔消,佛消魔漲,師弟,我等日後需要小心行事了。」
本無表情微露悲苦道:「那青雲功德仙當真是好算計。」
本空再次無奈嘆氣了一聲。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此魔雖是蘇青算計而成,若是沒那仙庭祈告之事,他二人自然會因此藉此事與蘇青結下因果,可也憑此因果換得蘇青讓步。
但……
仙庭之上,朝聖樓前,祭台高築,祈告天道,卻是消除了之前一切因果。
也就是說。
此間之事對於西方二人而言,又是如同那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因為說了,在祈告天道之前的種種算計與因果一切歸零,此事算計是在祈告天道之前,是以,就算是本空和本無想要發飆,都沒有那發飆的藉口了。
半響。
本空靜心說道:「迴轉靈山吧,我等也該準備,百年之後的仙庭出世,擇一州而傳教的事宜了。」
本無點頭道:「就依師兄所言。」
說罷。
本無上了十二品功德金蓮,兀間,十二品功德金蓮破空朝着那西方靈山之所再去。
就在本空和本無破空之時,一滴黑水自本無的袖口遞出,划過了十二品功德金蓮之後落入了下方西海某山間的一塊造型頗為奇特的石頭之上……
與其同時。
餘杭鎮中。
蘇青喚來了白素。
白素款款而來:「老師萬福。」
蘇青虛扶起白素之後言道:「眼下天帝已經有了定數,你也需上仙庭,等待百年之後迎接那天帝歸位了。」
白素波瀾不驚的點頭道:「弟子知道。」
只是迎接而已。
非是其他。
她的瑤池在一重天,那天帝之所在三十六重天,以後只是天帝與天后,再無楚仙與白素……
坐在蘇青身邊的白綾看向白素微笑道:「我已經命青丘選出數千侍女,皆是跟你一同上天,做那瑤池侍女,也算是給她們一個安定千層。」
白素朝着白綾笑道:「多謝師娘。」
白綾微笑道:「無須如此,你登天之後,須以天后姿態,莫要百年之後那天帝找了機會,尋你霉頭。」
白素正欲點頭。
蘇青直接冷笑道:「他敢尋,貧道就敢冒着天罰直接做過一場。」
白素陡的一笑。
白綾直接白眼道:「夫君莫要說傻話,若是夫君尋了天帝麻煩,怕是也會連累到白素。」
蘇青眉毛一挑道:「怕什麼,我之弟子乃是以肉身成天后,神道之下,那天帝雖是拔助修為,但假以時日,我之弟子一個眼神都能讓他化作灰灰。」
白綾:「……」
白素聽着此話,再次朝着蘇青一拜道:「多謝老師。」
蘇青擺了擺手。
下一秒。
蘇青看向白素身後的四隻修為普普通通的妖獸。
大灰鼠。
粉豬。
烏龜。
大白兔。
良久。
蘇青回神朝着白素說道:「仙庭不比凡間,百年也很寂寞,帶上這四妖與你上去做了伴吧。」
白素笑道:「弟子也正有此意。」
四妖眼神一喜,若不是怕在蘇青面前失了儀態,怕是此刻已經蹦跳起來了……
仙庭!
「貧道玄風,見過天后。」
「貧道樂成,見過天后。」
「老道東華,見過天后。」
「恭迎天后。」
在那南天門前,玄門三人並排而立,率領着玄門眾弟子迎接着身穿鳳冠霞帔,身披着清靜舞天綾,位於那青雲直上,款款而登臨的天后白素……
玄門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面無驚訝。
無他。
這因劫而收入門下的白素,似乎頗得她老師的寵愛,那腳下的青雲若無意外,就是蘇青經常出行所乘坐的那朵青雲。
而且也是一先天靈寶,雖說品級頗低,但依舊改變不了此寶為數先天的事實……
白素登臨南天門,玄門三人便是齊齊上去,朝着即將入住瑤池的天后做着禮數。
玄門三人做的是道友平等之禮。
其身後的玄門數千弟子做的是那禮尊之禮。
白素款款而受。
她登臨南天門的那一刻,已然不再是妖族、乃至修士白素了,而是天定天后,仙庭的女主人,天后白素,亦或者可以說是,王母娘娘白素?
不多時。
白素朝着玄門三人微笑道:「三位道長不必多禮,本宮修為頗低,這百年後迎接天帝歸來的事情,還需要三位道長多多過問,定要三界知其有主了。」
玄門三人回道:「善!」
天帝歸來乃是大禮,仙庭立了有功德,仙庭開了同樣也功德,再如,這天帝歷劫歸來也有功德。
雖說這天帝乃是取巧曆劫,但也是天帝,好多或少也是會有功德落下的……
玄門三人揮退了身後前來迎接的眾弟子,一千多名玄門弟子散落在這三十六重天的仙庭之中,就如同一滴海水遞進了沙漠之中一個模樣,沙漠還是沙漠……
很快。
瑤池之前。
尚且還處於朦朧之中的瑤池在白素踏足玉台的那一刻,似有感應,那籠罩於瑤池的面紗徐徐拉開。
出現在視線之中,卻好似另外一處天地。
瑤池鍾乳位於其中,色彩瑰麗。
下方池水平靜如鏡,整個瑤池之中遍佈瑰麗的祥雲,甚是美麗,在那白雲之中,還有一匹小天馬路過,平靜如同鏡子一樣的湖面之中兀得有一條仙鯉越出,隨後便是仙鯉騰空越過了鏡面湖之上的七色彩虹之中化作了那半成型的龍鯉……
美麗極了!
「紅鯉!」
「姐姐。」
此番跟過來送着姐姐的紅鯉從面前這美景之中回過神來。
白素朝着紅鯉說道:「你先進去,將這四個小傢伙還有自青丘而來的侍女帶着進去,我在此地,和玄門的三位道長說幾句話,稍後就進去。」
紅鯉點了點頭,朝着在那後面站的絡絡自青丘而來,皆是美艷姿色的侍女揮了揮手,隨後低頭朝着整齊劃一呆在大烏龜背上連同大烏龜在內的四個妖物說道:「走吧,我們進去吧。」
呆在烏龜背上的大白兔幾猛點小腦袋……
不多時。
紅鯉,四小妖,眾青丘侍女便是進了瑤池之中。
白素一笑,朝着玄門三人說道:「來之前,老師說過,三位道長肯定會問起他為何不來。」
玄風撫須微笑道:「貧道可還沒問呢。」
白素笑道:「那道長會問嗎?」
玄風笑而不語。
旁邊的東華真人搖頭一笑,隨即朝着白素說道:「娘娘就不要賣關子了,且說就是。」
白素說道:「老師說,玄門的道長皆是功德修士,與這仙庭之中,本宮倒也不是無根之萍,如今得見三位道長,本宮算是徹底放心了。」
玄門三人為之一笑。
要的就是這句話。
玄門選的弟子竟是這般貨色,這要是蘇青在反戈一刀的話,怕是真正在仙庭之中如那無根浮萍的卻是他玄門了。
如今……
有了白素這話就大有不同了。
眼下蘇青雖未出現,但毫無疑問已經通過白素說出了他們想要得到的話了。
果然。
青雲功德仙果是此世第一仙,人品、性情、信譽……各方面都挑剔不得。
玄風做禮微笑道:「娘娘說笑了,娘娘為這仙庭天后,怎會是那無根浮萍,青雲道友此話卻是過了,若是老道見得青雲道友,定當好好說上一句。」
白素抿嘴笑道:「老師還說,若是三位道長打算為本宮出頭,只需下方到了那三川城,便可知老師所在了。」
玄風面色微楞。
樂成道人哈哈大笑。
東華真人則是搖頭不已。
只是……
玄風微楞道:「眼下凡間之事已經告一段落,青雲道友怎會還駐留人間?」
白素搖頭道:「老師法力同玄,每每出手都無跡可尋,老師沒說,本宮也就沒有多問,免得惹了老師不喜,忽降下那雷暴雲之怒……」
玄風笑容做苦笑狀:「這三界之中,唯有時不時的將雷暴雲之怒掛在嘴邊的,恐怕也就是青雲道友一人了。」
樂成與東華笑而不語。
這一點西方教也可以作證,而且,西方教也是屢屢承受蘇青雷暴雲之怒的對象。
……不對。
仔細算來……
似乎每一次蘇青有那雷暴雲之怒,而且也降下,每一次,無一例外都是那西方教所承受的呢。
不過這也不能掩飾,一位此世第一仙,更是那青雲功德仙屢屢將雷暴雲之怒掛在嘴邊,這樣未免有失臉面。
玄門三人心中如是想到。
下界!
「啊切!」
正在三川三河鎮蘇莊老家後院涼亭之中抿着手中茶水的蘇青不由的打了一個噴嚏。
正紅袖添茶的白綾朝着蘇青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無他。
一位都快凝結出頂上三花的功德仙竟然會打噴嚏,這簡直就是千古以來第一世。
蘇青揉了揉鼻子抬頭望天,隨即朝着白綾看去,言之鑿鑿的說道:「一定是那玄門的三個老傢伙在我徒兒面前編排我了。」
白綾感到好奇:「夫君為何如此肯定?」
蘇青嘿嘿一笑道:「莫要讓貧道抓得把柄,否則的話,貧道定要那三個老傢伙見識一番貧道的雷暴雲之怒。」
白綾搖頭笑道:「夫君也是,屢屢將要降下雷暴雲之怒掛在嘴邊不覺得有失身份嗎?」
雷,隱現於九天之上,方能給人帶來強大的威懾力。
哪有像蘇青這樣的。
一言不合就是將是否想要貧道降下雷暴雲之怒掛在嘴邊?
說好聽點,這叫做任性。
說不好聽一點兒。
這叫啞炮……
蘇青笑而不語。
經常掛在嘴邊有何不可,需要知道,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勿謂言之不預也。
何解。
就是說,貧道已經把話放出來了,你要是再敢撩撥貧道,待得貧道降下那雷暴雲之怒的時候,就別一臉委屈巴巴,感覺自己還很憤慨的模樣……
白綾聽着這番有些強行解釋的回答,有心說上什麼,但最終還是選擇了轉移話題。
「凡間事情已經定了,夫君不是說懷念東海蓬萊島的嗎,怎麼還過來三川這裏了?」
「還有事情未定。」
「……」
蘇青看了一眼白綾,隨即便是看到了不遠處有一紮着沖天辮模樣白胖胖的小子偷瞄的在走廊那邊注視着這裏。
白綾順着目光看去,頓時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朝着那白胖胖的小子招手說道:「政兒過來。」
大胖小子直溜溜的轉着頗為靈動的雙眸,一溜煙的跑出了走廊,隨即在涼亭那邊緊急一個剎車,隨後學着自己母親作禮的模樣,朝着涼亭中的蘇青與白綾,甜甜的說道:「政兒見過師公、師奶。」
大胖小子名政。
秦姓。
正是蘇青的四弟子九命於四年前在中元時節在這蘇莊所生下來的。
白綾笑着將秦政招入涼亭之中,取了一塊石桌上的糕點遞了過去。
秦政看的糕點吞咽了一下口水,雖想要,但還是看向白綾說道:「政兒不能吃。」
白綾好奇道:「為何呀?」
秦政低頭說道:「娘親說了,未到飯點,不可貪食。」
旁邊的蘇青聽得哈哈一笑。
白綾搖頭道:「沒事,師奶給你的,吃就是了。」
秦政哧溜一聲跑出涼亭道:「不行,娘親說了,男子漢面對誘惑要有自制能力。」
蘇青笑而不語。
這話……
他雖說認同,但卻持保留意見。
世間誘惑有千百種,單憑自控能走多遠?修道路上有句話,放下,這句話對修道之人也有百種解釋,但蘇青對於放下的解釋卻是,只有拿起過,才會輕飄飄的放下,你連拿起都未曾拿起,談何放下?
蘇青想着,看着跟二人作禮之後跑遠了的秦政,隨即看向白綾道:「該將這幼年黑龍放出去經歷一番風雨了。」
若是在將這頭黑龍養在深閨,怕是會從黑龍變成肥龍了,哪裏還能翱翔於人道之上,做那人道之主?
白綾皺眉道:「政兒如今不過四歲,是不是過早了?」
蘇青哈哈一笑。
當年趙政一出生便在趙國首都為那質子,眼下秦政跟那趙政相比,已經是夠幸福的了。
蘇青搖頭說道:「已經不算早了,還有百年劫數便將萌動,秦政眼下需要入住歸宗了。」
眼下若是不抓緊,怕是再無機會了。
如今人道氣運隱遁,新秦氣運雖然已經進了暮年,但即便如此,因為那西方教做了一秘法,以至於新秦皇室的壽命幾乎與新秦氣運綁定在了一起。
這也是如今那位長安宮活了四百年還依舊在位的原因。
同時。
這也是為何新秦有了一位四百年之久的太子奇觀……
而且據傳聞,當今長安宮隱約有了廢太子之意,畢竟,新秦氣運不消,長安宮壽命衡定,留着一位四百年的太子,終究對他是個隱患……
是以。
秦政不能再在這裏呆着了,需要出世了,最起碼,需要去與外界接觸一番了,否則的話,不經歷那風雨,怎可能成為那人道黑龍?
白綾皺眉道:「秦政出世倒無不可,只是,那長安宮若是見得秦政,怕是會直接打殺了。」
秦政的母親畢竟是新秦皇室傳說當中九命貓妖,這件事情已經早已經成為了禁忌。
蘇青低頭笑道:「所以,此事還需要計較一番。」
白綾不解。
蘇青抿了一口茶看向白綾微笑道:「綾兒莫非忘了,當日我與蘭若寺中所布的一子?」
白綾眼前一亮。
不多時。
九命款款而來,朝着蘇青禮道:「見過老師,老師萬福。」
蘇青虛撫:「起來吧。」
待得九命起身之後,蘇青說道:「眼下時機已經到了,政兒需要出世了。」
九命雙眸有些擔憂,但還是恭敬道:「全憑老師做主,只是政兒……」
九命欲言又止。
蘇青笑道:「你是在擔憂不能與政兒同行?」
九命點了點頭,隨即跪拜道:「還望老師明鑑,政兒如今不過四歲。」
「不經歷風雨如何見得彩虹,黑龍若不早些出世,如何能做那人道黑龍。」
「弟子明白,只是……」
「你先起來。」
「……是!」
蘇青看着從地上跪拜起身的九命,笑了笑道:「兒行千里母擔憂,你之擔憂也屬正常,你入貧道門下雖是最早,但卻為四弟子,你可曾怨過?」
九命大驚,抬頭看向蘇青趕忙說道:「老師何出此言,若無老師,弟子眼下還是那貓妖之軀,怕是早已經灰灰去了,弟子無怨。」
蘇青微微一笑。
不怨好。
不怨便好。
雖說他這一世收的弟子,皆是女弟子,這其中固然是蘇青對於男弟子有些偏見之外,最多的還是,那女弟子總比男弟子比較養眼。
對於男弟子的偏見只有一點。
以前天道復甦之前不收,是因為怕收了一個,因為一點點的故事就心有芥蒂,想着老師偏愛他人,我依然,定當吃着師門的氣運,以後做那毀了師門的故事出來。
女弟子就不一樣了。
女弟子也有,但蘇青自認為,他收的這四名弟子之中卻無有那勾心鬥角撕逼之事……
想罷。
蘇青右手一揮,自有一道靈光落入九命腦海之中。
九命張開靈光微微一愣。
蘇青微笑道:「此乃為師這四百年中參悟出來的一通妙法,你乃九命貓,此法與你卻是相得益彰,你可憑此法斬落一名化作凡人與政兒一同出世,如此,想必能免了你心中對於政兒的擔憂之情了。」
九命跪拜:「多謝老師傳法。」
蘇青哈哈一笑:「無妨,你是我弟子,那三名弟子會的,你自當也會,貧道不會厚此薄彼。」
這也是女弟子的一大優勢了。
都很養眼。
自然。
蘇青也不會厚此薄彼了……
說罷。
蘇青朝着九命揮了揮手,讓其回去好生參悟。
待得九命走後。
白綾好奇心大起:「夫君這四百年之中參悟了什麼妙法?」
蘇青嘿嘿笑道:「三十六變。」
白綾:「……」
是的。
三十六變。
只不過……
蘇青看着明顯失神了的白綾哈哈一笑道:「貧道之變化之術,不涉天罡之術,不入地煞之術,此三十六變非是那天罡三十六變,而是青雲三十六變。」
天罡三十六變,為那斡旋造化、顛倒陰陽、移星換斗、回天返日、喚雨呼風、振山撼地……
斡旋造化能斡旋天地,玄堪造化;以無生有,以死為活,又能變化萬物也……
顛倒陰陽可以擾亂陰陽,掩蓋天機……
以上種種皆是大神通。
蘇青的青雲三十六則與這天罡三十六有所不同,但說一點,眼下天機就從未顯化過,既然天機壓根就推算不得,談何推演出顛倒陰陽的大神通?
不過!
蘇青參悟天道玉碟化四百年時光所推演出來的青雲三十六變,論威力,卻是還在這洪荒所謂的三十六變之上,甚至,他的青雲三十六變本身就是一本修行功法。
甚至,還是那不亞於三九玄功之下,走那肉身成聖的頂級連體功法……
其三十六變分有,服氣辟穀、九牛二虎、銅皮鐵骨、吞金化石、百竅聚靈、煉罡成氣、離地騰空……
到了最後,當有他化自在。
能變世間一切,各種時空縱橫自在,更能以無常之法演化出他,做到借他之力,演化種種自在。
甚至。
他就是天地。
就是天道!
只不過,到了如今,這青雲三十六變眼下也不過堪堪完成了其中十二般變化。
距離這最後的他化自在,尚有一段距離呢。
而且這距離很長。
眼下蘇青所推演出來的十二般變化,都是他現在境界所能施展出來的,想要這青雲三十六變全部完善功成,蘇青估計也已經成道了……
適才,剛剛蘇青傳與徒兒九命的便是這如今推演出來的十二般變化之中其中一法。
喚作裂道分神。
所謂裂道分神,便是元神運轉到達極致,一分為三,是三個相同的自己但有不是相同的自己,各自都可以投胎轉世,魔道喚作三世元神,而道路之上,這是喚作三屍神。
此法門是蘇青為自己斬三屍成聖所準備,花了一百年與天道玉碟之中所參悟而出的。
不過九命不須如此。
九命本體經過那位聖母娘娘的一番算計,從根腳上來講,九命便是那妖族的九命貓妖了。
是以。
九命只需藉此法,裂出一命,化作那凡人藍芝,如此,加上蘇青氣運所庇佑,便可與秦政行走於凡間之中,不會被那聖母娘娘所推算到。
不多時。
白綾聽着蘇青所講的青雲三十六變之中回過神來。
下一秒。
白綾的雙眸又做了那小迷妹的模樣,雙眸之中金光連連,都眯成了一條線兒。
白綾手托着下巴一轉不轉的看着蘇青。
蘇青剛開始首重無窮。
但……
過了一會,蘇青看着還是如此模樣注視着自己,似乎腦海中已經想着論吃掉蘇青的三百五六十種方式的白綾,頗有些感到不對勁的咳嗽了一聲。
白綾回神,然後用一絲帶着埋怨的眼神瞥了一眼蘇青。
蘇青低頭品茶默默無語。
還是那話。
洪荒天道未滅,何以家為。
眼下大業未成,是在是沒有辦法分心出來,沉迷於這白綾時不時在他面前演化的各種溫柔鄉之中。
一邊是一時痛快。
另外一邊是一世痛快。
這不是選擇題,只要是個智商在合格線之上的凡人,都會知道該怎麼去做。
半響。
白綾好奇道:「夫君打算何時讓九命與秦政出世?」
蘇青笑道:「不急,且看下去,風雲將起了。」
說着。
蘇青右手指了指帝都長安所在之方向。
長安。
太子宮!
「嘭!」
「殿下息怒。」
「息怒?」
垂着長發,表情難看,新秦帝國坐了四百年之久太子位的太子朝着與他跪拜下來的二名忠心耿耿的家臣喘着粗氣道:「讓本王息怒,本王這怒息不了,兩位愛卿告訴本王,本王該如何息了這怒?」
太子憤慨不已。
太子不是人人都能當的,更何況是四百多年的太子乎?
天道復甦之前尚且沒有什麼,畢竟他父王只有一兒一女,他天生就是太子。
但天道復甦之後呢?
整整四百年之間,他的同父異母的兄弟與日俱增了起來。
等到這些兄弟成年之後,他更是麻爪了。
無數能夠彈劾與他的冷箭自四面八方而來,其目標就只有一個,廢了他。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
好嘛。
這冷箭息了,而坐在太子位上的太子,也成了有個眾多兄弟眼中的一個笑話……
還是那話。
世間豈有四百年的太子。
更別提。
眼下他父皇竟然真的生出了那廢了太子宮的心思。
這還不是因為他忤逆,因為他幹啥了,而且因為他的父皇覺得,他能與帝國長存,如此一來,要立那太子干甚,簡直就是在咒他死一樣。
你聽聽。
這是一位皇帝該說的嗎?
是。
你說的也對,你是皇帝,而且還能與國同休,不需要太子,那你特喵的之前為什麼不說呢,非要等到兒臣做了四百年的太子才說?
當兒臣是什麼?
玩偶?
還是那泥娃娃?
好玩嗎?
太子盛怒難當,看着跪拜在下方的兩個家臣,怒火更是不打一氣來。
太子壓着自己的憤怒說道:「兩位愛卿入我太子宮也有數年了,不知眼下此局,本王但如何破之。」
一句話。
太子是不會坐視自己被廢的。
開啥玩笑。
他眼下已經是一個笑柄了,如今被廢了,豈不是更是笑柄中的笑柄……
大餅嗎?
跪拜在地上的兩名太子宮家臣面面相窺。
有沒有辦法破局。
有。
但此法不能說。
其中一家臣抬頭道:「殿下,此事乃是宮中風傳而出的,真實性有待考量。」
另外一名家臣符聲道:「是啊,殿下,太子宮亦是國之根本,豈有說廢就廢之事,殿下多慮了。」
太子冷笑連連。
考量?
多慮?
要是真沒這事還好說,但如果有呢?
等到他那位越來越風流的父皇真箇一紙詔令出了長安宮,怕是他連蹦跳一下,垂死掙扎的機會都沒有了。
到那時。
他就真的只能跟來宣讀聖旨的太監,說上一句,兒臣,領旨,謝父皇了。
……
如果這是這樣。
那還不如眼下,直接去給長安宮遞上一張奏摺,自請長安宮廢了他這位四百年的太子呢。
但他願意嗎?
答應肯定是不願意的。
若他真願意,那他還會在這四百年之中戰戰克克的努力扮演一位仁孝太子嗎?
屁!
太子雙拳緊捏,青筋暴起,目光望着那長安宮所在的位置卻是喃喃自語的說了一句。
「父皇,你莫要逼兒臣。」
「……」
下方衷心於他的兩位家臣聽得此話,頓時將自己的腦袋恨不得埋到褲襠裏面。
這話……
有大恐怖。
就在這時。
「咳咳!」
一襲太子良娣模樣的紅狐在門口輕咳了一聲。
那兩名家臣見得一眼,便是趕緊低下頭來,不敢直視紅狐的模樣。
上一個敢多看了一眼紅狐的人,已經被面前這位在見得紅狐之後憤怒全消的太子給人間蒸發了……
太子臉上閃過一絲對紅狐的痴迷,隨即回神,做了做表情朝着下方的兩個家臣說道:「你們先去偏殿吧,本王稍後就過去找兩位。」
「是,殿下。」
「是。」
兩家臣起身朝着太子做了一禮之後,低頭看地,便是從紅狐身邊走了過去出了門。
很快。
當兩位家臣消失在視線之後,太子直接起身,帶着痴迷的模樣朝着門口的紅狐走去,隨後便將手挽着時紅狐那軟手一同走進了殿中。
太子開口道:「愛妃……」
紅狐直接皺眉打斷道:「殿下,您剛剛那話過了,這要是傳出去,被宮中得出……」
太子直接揮手道:「他都要廢了本王了,本王哪裏還管的了這些。」
紅狐說道:「此事都是風傳罷了,太子怎可以自亂陣腳?」
太子苦笑道:「風傳?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既然這事傳了出來,那就表明有這個可能,若本王眼下不做準備,怕是待得閘刀落下就晚了。」
此事非是小事。
往小了說,事關富貴,往大了說,卻是事關生死。
最重要的一點。
太子做了四百年多的太子,他膩了。
誰還沒有一個問鼎九五的雄心呢?
太子回神,看向對自己溫柔百倍,自己也寵愛有加,事事無有隱瞞的紅狐說道:「愛妃素有智慧,不知眼下,愛妃可有良策獻於本王。」
紅狐抿嘴說道:「妾身只是一介婦人,哪來的什麼良策,殿下想要計策還不簡單,太子宮內有八百謀士,殿下還怕尋不得一個好計策?」
太子搖頭不已。
只有他那位父皇知道這八百謀士之中有多少是他的眼線。
問他們?
估計今天晚上就有繡衣衛敲響太子宮了。
而且……
這事怎麼問?
總不能直接開問,長安宮欲要廢了本王,本王也要廢了他,不知道諸公以為如何?
這話問了就是瞬間爆炸……
再有。
就算是真的有人從了,之後呢?
想要順利做成這件事情,天時地利人和是缺一不可的。
天時,眼下有了。
長安宮要廢了他這位四百年的太子,既然如此,那太子宮也可行廢了那長安宮之事。
地利,也有。
做了這四百年的太子,壞處也有,當然,好處也是有的,最起碼,太子敢說上一句,如今他東宮六率的力量遍數各朝各代無有太子能與他比肩。
但天時和地利,這些都只是保證他有反制理由和能力的,想要真的坐穩,最後還是要看人和的。
一句話。
天時地利之後,太子也順利的坐上長安宮的位置了,但那之後呢?
他那些同父異母的兄弟們怕是巴不得見得他這模樣,然後便興高采烈的扯旗起來了……
而他……
豈不是成為了為王做先驅的典範了?
是以。
太子眼下頭疼的並非是其他,他這位父皇自從天道復甦之後就少有管事了,太子自信他能一夜攻佔長安宮,但他不自信的在於,這一夜過後怎麼辦?
等着他那些好兄弟以大不孝之名將他堵在長安城之中,然後丟上一把火嗎?
早已經被紅狐徹底迷倒的太子一股腦兒的將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紅狐見得太子臉上鬱郁的表情,心中暗笑了一聲,隨即輕聲說道:「若是殿下擔憂此事,妾身或許有一計策可以獻給殿下。」
太子眼前一亮:「愛妃請講。」
紅狐低頭,抿了抿嘴,之後說道:「前些天妾身無事之時也曾讀過一些史書,妾身觀前朝,曾有一分封諸王子之策,若是殿下舍……」
「不行。」
太子聽了一半已經是直接搖頭打算道:「新秦無有舊曆,而且若是分封了出去,那本王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挖坑了?」
紅狐笑道:「殿下可在這前朝的分封之策上做一修改即可,諸王子封地之上可自決內政,但長安需要在各封地之上駐軍,如此就不擔心尾大甩不了了。」
太子似有意動。
紅狐加了最後的一根稻草:「諸王子不急,眼下急得是殿下,若是長安宮真有此意,殿下如今身為太子,尚可以動用東宮六率,一旦那詔令出了長安宮,殿下怕是危機了,屆時,諸王子怕是也不會冒險了。」
是的。
眼下有危機的是太子。
至於其他王子?
四百年都過去了,他們也樂得在這個時候坐山觀火,好看太子宮的熱鬧……
眼下太子還有掙扎的力量。
一旦聖旨下來真箇下來怎麼辦?還談何聯盟諸王子,怕不是做夢呦……
終於。
這顆稻草壓倒了眼前的太子。
太子雙眸清冷一過。
下一秒。
太子喚來了自己的心腹太監,也沒有避諱紅狐,直接朝着那太監說道:「老奴,你從秘道換裝出去一趟,去到本王那三弟、五弟、八弟還有那十三弟的府上,與那門人說上一句,就說今夜子時,老地方見。」
太監領命。
不多時。
等到太監消失之後,太子雙眸閃過一絲陰冷,之後看向紅狐微微一笑道:「愛妃此策很妙。」
紅狐燦爛嫵媚一笑說道:「多謝殿下誇獎。」
太子微微一笑,隨即擺手道:「但本王卻不能全盤接受愛妃的建議,需要改上一改。」
紅狐有些明白所以。
太子嘴角微微上弧:「本王這些兄弟多數是那飯桶,不足為懼,想要本王盡數封了,是不可能的,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讓他們去陪我那位父皇吧。」
紅狐:「……」
三河鎮。
蘇莊。
蘇府後院中。
蘇青右手一抹,面前播放着帝都太子、宮內剛剛所發生一切,猶如一面攝像機的鏡子緩緩消散。
大劫將至。
這帝都也開始躁動了呀。
蘇青心中想着,看向與他剛剛一起觀看的白綾,微微一笑道:「綾兒可曾明白了?」
「不明白。」
「……說來聽聽。」
白綾皺眉道:「新秦氣數將盡,當值多事之秋,眼下更是如此,這位太子一旦心中一橫發動起事,在未來的三到五年內,整個長安宮便會如同一座業力場一樣,妾身想不明白,為什麼夫君如今要將政兒送出去。」
蘇青笑道:「因為眼下時機剛剛好。」
白綾抿嘴不語。
蘇青呵呵一笑道:「綾兒想想看,若是這位太子剛剛所說也打算如此所做的話,那麼綾兒猜猜,一旦政兒出現在帝都,你說這位眼下的太子,將來的皇帝會做出什麼選擇,是安撫,還是擊殺?」
白綾笑道:「自然是擊殺,夫君沒聽剛剛這太子所言嗎?諸王子多是蠢貨,留下幾個依附與他的做做樣子就好,至於其他的,皆送去冥府。」
蘇青點頭,沒有質疑,而是說道:「那好,我且問你,他眼下是這麼說,但臨了長安宮之後,昭告天下的時候還會這麼說嗎?」
白綾愣了愣。
蘇青笑了。
眼下玩的遊戲其實很簡單。
當今長安宮還在位的時候,秦政自然是不好出世。
但若是換了一個皇帝呢?
或者這麼說。
換了一個剛剛經歷過宮變,經過一番血雨腥風之後才登臨九五大寶的皇帝呢。
這名皇帝會對他父皇的兒子,他的兄弟做何等行事?
兩個可能。
直接殺了。
大加分封以示安撫。
甚至。
蘇青都已經想到了這位太子將會用什麼理由來粉飾那即將到來的血夜之刻了。
新秦xx元年一日,諸王子叛亂闖入長安宮,意圖挾天子而為之,陛下親率士兵攻入宮中,諸王子命陛下脫帽自裁,陛下唯恐諸王子對先帝無禮,正欲束手就擒之時,先帝引劍自刎,臨死命陛下剷除逆賊,之後,陛下強忍悲痛,收復長安宮,本不與刀斧駕與手足的陛下進的長安宮,見先帝之悽慘龍體,終於哀嚎一聲,此間之罪皆在陛下一人……
看看。
都完美。
凡間的歷史之說,只是個兒戲罷了,歷史,向來都是由勝利者來書寫的。
在這樣的光環下,秦政與宮門前跪下,道出真名與其皇室血脈,之後在在那紅狐的推動下,給秦政要個將來起事的封地的難度就遠遠輕鬆了。
至於即將到來的那晚將會死上多少人?
這麼說吧。
在乎的人自然在乎,不在乎的人就算是說破喉嚨,不在乎的還是不在乎。
你猜蘇青屬於那一種。
不多時。
蘇青起身朝着白綾說道:「此間之事,綾兒在這裏照看一二,貧道要去冥府一趟。」
白綾點頭道:「夫君快去快回。」
蘇青微微一笑。
下一秒。
卻是直接撕裂了空間,下了冥府了。
嗚!
入得冥府,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這冥府那以怨氣凝結而出的獨有灰色天空。
初初看時,覺得還頗有幾分意思,但看久了,就不是那麼有意思而是壓抑了……
走了黃泉路。
過了奈何橋。
一路上蘇青暢通無阻,路上所遇之鬼差皆是退讓於兩邊,那些趕着走黃泉路的陰靈們則是看着蘇青的背景頗有滋味。
「妖怪?」
「神仙?」
「有冥府,自然有仙人。」
「可惡,為何我死得這麼早,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我要……啊!」
「啪!」
一陰差收起打魂鞭,看着剛剛直接被打得灰灰去的陰靈冷冷連笑道:「不甘心,你待如何,都老實點,入了冥府,見過判官之後該去冥府報道的去冥府,該去十八層地獄受苦的就去十八層地獄。」
眾多陰靈在這陰差揮舞的打魂鞭下瑟瑟發抖。
很快。
蘇青一路暢通無阻到了冥府,但也很快,他遇見了第一個敢把他給攔住的人才了。
「呦,小哥,過來喝杯茶啊。」
「……」
冥府的建築和世俗之上的長安如有二樣,街道兩邊亦有茶樓、說書社……
畢竟世上終究還是惡人少,大部分都是那些遭遇橫死以及壽終正寢的陰靈。
這些陰靈不需要去十八層地獄報道,自然則是會在這冥府城市中過完陰壽然後好去六道輪迴。
叫住蘇青的人還是熟人。
蘇青看去那坐在冥府城門口邊上,面前放着一壺茶水,身邊還落着一些瓜子的某人,笑了笑道:「這茶是好茶嗎?」
張興文嘿嘿笑道:「宮中貢茶,一般人可沒有這個口服呢。」
蘇青搖了搖頭,看了一眼冥宮所在的位置,想了一會之後,便是朝着張興文那邊走去。
張興文拍了一下旁邊一陰差的肩膀。
那名陰差會意直接朝着一邊走去。
蘇青坐下來之後說道:「四百年沒見,你怎麼跑陰間來了?」
張興文從口袋中取出一把由冥府出品的瓜子放在蘇青的面前說道:「婉吟畢竟是陰靈,沒辦法,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唄,所以我就跟過來了。」
蘇青笑道:「你這話是不是說錯了?」
張興文搖頭,似乎想到了什麼,朝着蘇青擠眉弄眼道:「你還別說,這陰世的小日子可比陽世快樂多了,婉吟家又是開銀行的,哥們在這裏要多瀟灑有多瀟灑。」
蘇青笑而不語。
茅山只是受了冥府之命,做那冥府銀行的大班,說是開銀行也不錯,但你試試你隨意印鈔的話,你看看冥府會不會直接把你丟進十八層地獄裏面來個萬年游……
蘇青抓着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的確是他和那冥王在一起時所喝到的茶水。
過了一會。
蘇青好奇道:「你怎麼會跑來這裏看門了?」
「怎麼可能。」
張興文怪叫了一聲:「怎麼說我也是有身份的陰靈,我怎麼可能跑來這裏看門,只不過這裏是初生陰靈的必經之地,我每天跑過來這邊看他們熱鬧的。」
蘇青徹底無語了。
你丫都不是冥府陰差,你坐這城門陰差做的位置?
馬格吉。
蘇青當時第一眼看去就覺得怪異。
別的不說。
好歹是他蘇某人的髮小,這就只能跑到冥府來做個看城門的小陰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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