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域研究中心一切如常,表面看不出昨晚遭到潛入的跡象。
張弛驅車來到研究中心門口的時候,天空下起了雪,地面上已經罩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車輪碾過的地方,如同有人用大筆在雪地上勾勒出黑色的平行線。
門衛明顯嚴格了許多,雖然認出來得是楚江河,可仍然一絲不苟地檢查了他的證件,這才予以放行。
張弛將車停好,向會客的玻璃屋看了一眼,剛好看到秦子虛正坐在窗前喝着咖啡,於是樂呵呵向秦子虛揮了揮手,秦子虛應該看見了他,不過沒有任何的回應。
張弛朝那邊走了過去,在門口又被保安給攔住,張弛表明自己的身份,提出要見秦子虛。
門衛板着面孔道:「秦博士說了,什麼人都不想見。」
張弛心說秦子虛的架子不小,自己現在是以楚江河的形象過來拜訪,整座研究中心都是楚滄海的,居然不給少東家面子。
張弛也沒硬闖,頂着雪溜達到玻璃屋前,隔着玻璃向秦子虛揮舞右手。
秦子虛本來欣賞着雪景,突然被人打擾,明顯有些不悅皺了皺眉頭,只當沒看到張弛,張大仙人鬱悶了,從地上抓起一團雪,照着秦子虛砸了過去,這雪球當然無法穿過玻璃,不過也起到了轉移秦子虛注意力的效果。
秦子虛無奈地搖了搖頭,向張弛招了招手,示意讓他進去。
張大仙人重新回到門口,保安已經得到了命令,讓開了道路,還特地幫張弛推開大門。
張弛走了進去,室外雖然大雪紛飛,可室內卻是溫暖如春,這麼大一玻璃屋,中央空調24小時不停地吹,想來要耗費不少的電能,秦子虛享受着楚家的贊助居然還給楚家少爺擺臭架子,真是不厚道。
秦子虛正在吃早餐,看到張弛總算是招呼了一句:「吃了沒有?」
張弛搖了搖頭,秦子虛示意那邊有早餐自助,張大仙人也不客氣,楚江河吃他爹的本來就理所當然,這裏的一切都是楚滄海花錢,轉身去選了早餐,端着來到秦子虛對面坐下,秦子虛還是看雪景,發現這小子剛才扔出的雪球留下了一個明顯的印記。別看這個印記,卻大大妨礙了他的觀感。
張弛大口大口吃着三明治,一邊吃一邊道:「這玩意兒不如肉夾饃好吃,秦博士,您知道我來幹什麼的嗎?」
秦子虛道:「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又朝窗外望去,這個印記實在是有礙觀感,他向保潔招了招手指了指外面,保潔趕緊出去擦窗戶。
廚師給張弛送了一碗剛剛下好的陽春麵,張弛接過面碗呼哧呼哧地吃了起來。
秦子虛本來挺好的心境被這廝給弄得亂七八糟,喝了口咖啡道:「江河,你一大早來這裏有事啊?」
張弛點了點頭道:「您先賞雪,等我吃完再跟您慢慢聊。」
秦子虛哪還有心情賞雪:「邊吃邊聊。」
張弛點了點頭道:「昨晚的事情我都聽說了。」
秦子虛道:「消息倒是蠻靈通。」
張弛很快就把一碗麵給吃完了,又向廚師道:「再來碗餛飩,給我臥倆荷包蛋。」
秦子虛笑道:「飯量還挺大。」
「心疼了?」張弛笑着懟了一句。
秦子虛聽出他的意思,微笑道:「反正都是你爸的錢,我心疼什麼?」
張弛道:「安局把追擊潛入者的任務交給我了,今天就要出發,所以我想在出發之前過來了解一下情況。」
秦子虛打量了一下他。
張弛道:「放心,我一定把人給您抓回來。」
秦子虛道:「沒多大損失。」
餛飩送來了,張大仙人吃完之後提出想去現場看看,本以為秦子虛會毫不猶豫地拒絕,可沒想到他居然同意了。
跟着秦子虛來到實驗室,秦子虛打開合金門,張弛特地留意了一下,這道合金門接近半米厚,上面也沒有暴力破壞的痕跡,好奇道:「這麼厚的門,究竟是怎麼進去的?」
秦子虛道:「他可以自如穿透金屬,遁金術你有沒有聽說過?」
張弛搖了搖頭:「聽說過鍊金術。」
秦子虛走了進去,裏面已經打掃乾淨了,看不出任何搏鬥的痕跡。
張弛只能聽秦子虛介紹當時的情況,聽說那黑衣人可以變化分身,馬上聯想到了白無涯。秦子虛說到曹誠光的時候,張弛有些納悶道:「曹誠光是如何進來的?據我所知他並不懂得遁金術。」
秦子虛道:「他為人狡詐,他懂什麼,做什麼,你並不知道。」
張弛也不辯駁,畢竟這實驗室周圍都是密閉的合金結構,曹誠光那小身板遁地沒問題,讓他鑽鋼板好像沒這個本事,不過既然進來了,肯定是有原因的,目前最靠譜的解釋也就是遁金術了。
「他們潛入您的實驗室目的是什麼?」
秦子虛道:「黑衣人是想盜走我的實驗成果,曹誠光不知從哪兒聽來了謊言,說我能夠幫助曹明敏復生。」
張弛道:「我記得昨晚才把秦老的遺體接過來,他們前來是不是衝着秦老的遺體呢?」
秦子虛搖了搖頭:「你只管放心,秦老的遺體在這裏絕對安全。」
張弛道:「問句不該問的,您打算拿秦老的遺體做什麼研究?」
秦子虛道:「既然知道不該問何必要問?」
張弛道:「其實我覺得挺奇怪的,我師公跟秦博士好像不熟,過去也沒聽說你們有什麼交情,他為何會將遺體託付給您?」
秦子虛道:「秦老高風亮節。」
「好像不止高風亮節那麼簡單吧。」
秦子虛道:「你既然是神密局中的一員,就應當知道超能者的身體構造和普通人不同,我是腦科專業,致力於腦域科技方面的研究,我想秦老將遺體捐獻給中心的目的,是想讓我們通過研究他的大腦加深對超能者群體的了解。」
張弛道:「怎樣了解?是將大腦內部的信息數據化嗎?」
秦子虛點了點頭。
張弛道:「秦博士應該也是神密局中的一員吧?」
秦子虛道:「有合作。」
「那您有沒有見過岳先生?」張弛決定不再跟他繞彎子,直接切入主題。
秦子虛搖了搖頭。
張弛料定他應該見過,輕聲道:「您是腦域科學方面的專家,我想請教一個問題,如果一個人死了,但是通過某種高科技讀取了他大腦的內容,並將之數據化,這個人是不是等同於在數字中永生?」
秦子虛喝了口咖啡道:「從某種意義上可以這麼說。」
「如果,我是說如果,設計出終結者那樣的機械人,並將這些數據輸給他,以此來指揮他的思維和動作,這樣的機械人是不是比人類更加可怕?」
秦子虛笑道:「你看科幻電影看多了吧,理論上的確存在這樣的可能,但現實中很難做到,就算我們可以將大腦的內容數據化,但是脫離大腦的生理結構,意識是不可能獨立存在的。」
張弛道:「普通人的意識或許不可能,但是超能者呢?」
秦子虛沉默了下去,過了一會兒方才道:「你在擔心什麼?」
張弛道:「我在擔心您所從事的研究存在很大的也隱患。」
秦子虛放下咖啡杯道:「你說的這些我都已經考慮過,你不用擔心,我們的研究都是在反覆的論證和安全評估之後進行,一切都在有效的控制範圍內。」
「這世上沒有絕對可控的事情,我是說萬一呢?」
「沒有萬一!」秦子虛的語氣無比堅定。
張弛心說誰給你的自信?他看出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也沒有任何意義,提出一個請求道:「秦博士,我可不可以再見師公一面?」
秦子虛搖了搖頭道:「不可以,根據秦老的遺囑,他將遺體捐贈給中心之後,我有權決定和遺體相關的任何事。」
張弛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秦博士,我總覺得有些研究是一把雙刃劍,您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秦子虛道:「其實科學是一個試錯的過程,人生也是如此,犯了錯不怕,就怕你不去改正。」
張弛離開研究中心,這會兒功夫外面已經是銀裝素裹了,來此之前他本想勸說秦子虛放棄腦域科技的研究,可現在看來,自己是沒可能說服他的,和岳先生見面之後,張弛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這個集合神密局多位創始人的優點的結合體雖然目前還只是一個虛擬的影響,但是她明顯已經擁有了超人一等的思維能力,當初她能夠殺死韓大川,以後說不定還會幹出更危險的事情。
雖然無法確定秦子虛的研究和岳先生有關,但是張弛總覺得兩者之間會有聯繫,在對待岳先生的事情上,安崇光同樣有危機感,也許應該通過安崇光來阻止這件事的進一步發展。
張弛想得出神,忽然一隻雪球砸在他的右側車窗上,張弛愣了一下,把車停下,這才看到路邊站着三位女生,甄秀波和許婉秋還有齊冰。
雪球是甄秀波丟過來的,其實他們看到楚江河的車開過來在外面就喊他了,因為張弛剛才在想事情,又因為車輛的隔音很好,所以沒聽到。
張弛把車靠路邊停下,推開車門走了下去,笑道:「是你們啊,有這麼打招呼的嗎?」
齊冰抱着茶杯犬,閃電的小腦袋跟雪球似的,在這裏見到張弛興奮地嗷嗷叫個不停。
張弛故意沒走過去,指着齊冰懷中的閃電道:「咬人嗎?我怕狗。」
閃電暗罵,太能裝了,想想自己這麼久被他給送到校園裏負責給齊冰當保鏢真是一肚子苦水,真想去外面看看花花世界,時間全都耗在校園裏了。
許婉秋道:「這么小的狗你也怕。」她和楚江河過去曾經處過一段,不過現在已經完全走出來了,她的感情已經有了歸宿,再見楚江河也變得坦然了。
齊冰道:「楚師兄,你有沒有張弛的消息?」
張弛看了甄秀波一眼,這妮子嘴真快,什麼事情都往外傳,她不說齊冰怎麼知道自己是和楚江河一起外出執行任務的?
事到如今張弛也沒必要讓齊冰再添牽掛,點了點頭道:「見了,我們一起執行任務,我先回來了,他也應該快到了吧,春節前肯定回來,說不定會提前。」
齊冰聽他這麼說不由得笑靨如花:「謝謝師兄。」
「這有什麼好謝的。」張弛擔心露出破綻,趕緊道別離開,閃電眼巴巴看着張弛,趁着齊冰沒注意從她手裏溜了下來,向張弛追了過去。
張大仙人裝出很害怕的樣子,三步並作兩步逃上了汽車。
閃電在車外汪汪叫。
張弛趕緊安撫它:「再忍忍,你再忍忍,年三十之前我一準給你自由。」
張弛再次驅車離開的時候,一輛車和他迎面駛過,張弛留意到那輛車是楚滄海的,想不到自己前腳來,楚滄海後腳就到了,他肯定是前往腦域研究中心的。
張弛也沒有回頭,驅車前往高鐵站,按照安崇光的安排,他今天要前往北辰。
見面的地點是在高鐵站的地下停車場,張弛來到預定的地點,進入那輛黑色奔馳保姆車,安崇光遞給他一個箱子,裏面有他這次行程的必需品。
安崇光又將一個小包給他,裏面有各種各樣的證件還有車票,張弛看了下身份證,上面是張弛的照片和名字,惟妙惟肖,以假亂真。
安崇光道:「從現在起,你以張弛的身份前往北辰。」
張弛到現在也不確定安崇光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他笑道:「問題是我不懂得擬態,我這個樣子也沒人相信。」
安崇光遞給他一塊手錶,張弛接了過來,鸚鵡螺,自己過去戴得就是這一款,乾爹葉錦堂送給他的。
張弛把手錶戴上,安崇光教他手錶的使用方法,張弛將手錶拔出撥到零點的位置,然後繼續向外拔了一格,從手錶下方有綠色的光芒透射出來,綠色的光柵很快蔓延到他的全身,綠光消失之後,他就變成了張弛的樣子。
張大仙人對着鏡子看了看,真是奇妙啊,就像是自己帶了個楚江河的面具,現在又往上面罩了一層自己本來面目的面具,其實用不着那麼麻煩,等回頭找機會恢復本來面目就是,看來安崇光應該沒有識破自己。
安崇光道:「這塊手錶內含多重高科技,使用說明就在電腦里,你回頭好好研究,不但可以模擬張弛的形象,還可以模擬謝忠軍,以備不時之需。」
張弛笑道:「這玩意兒好,您怎麼不早點拿出來給我。」
「拿給你做壞事啊?」
張弛在車裏換好衣服,拎起行李箱準備離開。
安崇光道:「注意安全,謝忠軍這個人很危險,不排除他狗急跳牆的可能。」
張弛道:「比起謝忠軍,那些藏在暗處的敵人才更加危險。」
「你指的是?」
「比如白雲生、張清風之流。」
安崇光道:「記住,一定不要擅自行動,你在明我們在暗。」
「我明白,我就是一誘餌,大魚不咬鈎的時候,我不能主動去咬他。」
安崇光笑了起來,這個比喻還算貼切。
張弛道:「謝忠軍這個人做事不擇手段,您也要加強對其他人的保護。」
安崇光明白他指的是蕭九九:「沒問題,我們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秦子虛見到楚滄海的第一句話就是:「江河剛走,您就來了,看來你們爺倆並沒有約好。」
楚滄海笑道:「我看到他的車了。」
秦子虛引領着楚滄海進入電梯,乘坐電梯進入地下的秘密實驗室。兩人換上防護服,先進入消毒室,然後通過三道房門,進行第二遍消毒之後,才進入了存放秦老遺體的地方。
幽蘭色的光芒讓這裏顯得越發神秘幽靜。
秦子虛按下密碼,冷櫃的外層合金門移動開來,從裏面緩緩推送出一具水晶棺。
秦老躺在裏面,神情安祥,面目栩栩如生,仿若睡着了一樣。
楚滄海抿了抿嘴唇,低聲道:「腦部的情況怎麼樣?」
秦子虛道:「大腦完好,數據的複製和編譯已經進行了百分之五十五,如果不是昨晚的意外,現在已經完成了。」
楚滄海點了點頭道:「你開創了一個時代。」
秦子虛搖了搖頭道:「真正的開創者是韓大川院士。」
楚滄海沉默了下去。
秦子虛道:「張弛見過岳先生。」
楚滄海道:「他來找你應該是想勸你放棄繼續研究下去。」
秦子虛道:「他預見了危機,所以想在危機出現之前進行阻止。」
楚滄海道:「他並不知道真正的情況,我們早就已經無法控制岳先生了。」目光落在父親的臉上。
秦子虛道:「也許局勢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壞。」
楚滄海道:「老爺子的話不會有錯。」
秦子虛道:「只是用這樣的方式去阻止岳先生,代價未免有些太大了。」
「解鈴還須繫鈴人,韓大川院士並非自然死亡,韓洛影院士也是,如果連他們都阻止不了,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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